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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公,你這是何意?”徐元概的眉頭微蹙,顯得十分不解地道。雲娘若有所悟地望向徐元概,只是看到徐元概完全領會不到郭公公的話,不由得伸手微微掩嘴而笑。
“宋大人,告辭!”郭鏞懶得直接點破,便帶著隨行人員離開了這裡。
宋澄知道是因為自己提前下衙才讓郭鏞不得不來到這個破舊的地方,亦是帶著幾分歉意地朝郭鏞拱了拱手道:“郭公公,慢走!”
“恭賀宋大人高升!”
“還叫宋大人呢,這是咱們的府尹大人了!”
“小的不知今天是府尹夫人生辰,這便再去割幾斤好肉!”……院中的百姓看到郭鏞帶領隨從離開,當即便紛紛熱情地圍了上來,顯得七嘴八舌地說道。
且不說正三品官員已經是他們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今他們都是身居北京城,管理他們的正是順天府衙。
現在有這麼好抱大腿的機會,若還不趕緊進行巴結,那真是蠢到家了。
宋澄對斷案可以做到明察秋毫,但面對突然顯得熱情高漲幾十倍的鄰居們,當即顯得招架不住了。
雲娘跟鄰里相處的不錯,亦是懂得人情往來,對那些想要贈物的鄰居進行婉拒道:“剛剛徐公子說要漲咱們家的租子,加上我家夫君很快便要到城北順天府衙任職,所以這個房子是不會再租了!即便是禮收了,現在亦是無處安放,現在只希望過些天搬家之時,諸位能搭一把手!”
“這個自然,我們準到!”鄰居聽到這個小小的請求,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徐元概原本還惦記著雲孃的美色,只是看到雲娘如今在人群中風光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煩悶。
即便他再如何不甘心,對雲娘如何念念不忘,但一直被他瞧不起的木呆子宋澄升任順天府尹,自己的已經是越來越渺茫了。
“徐公子,留步!”宋澄看到徐元概要轉身離開,卻是突然叫住道。正在忙碌的小桃看到宋澄叫住徐元概,卻是帶著幾分不解地望了過來,不明白姑爺為何要搭理這個對小姐圖謀不軌的徐公子。
徐元概自持有老爹罩著,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徐府尹,不知有何貴幹?”
“聽聞昨晚你跟朱麟一起在教坊司飲酒,可有此事?”宋澄迅速進入新的角色,便認真地求證道。
徐元概的眉頭蹙起,便進行挖苦道:“宋大人,你這都還沒有上任,便想著辦好朱麒的案子討好陛下了?”
“此案跟陛下無關,而且陛下亦沒有特意要求本官重查此案,一切不過是你們妄揣聖意罷了。本官既然要接任順天府尹一職,自然是要深究教坊司的案子,還死者一個公道!”宋澄有著自己的追求,當即便表態立場地道。
無論有沒有皇帝的意志,如今關係到人命大案,即便是一個官妓,他亦要深究到底,從而將兇徒繩之於法。
若早前因為自己只是大理寺少卿而無法插手,但現在自己已經被皇帝任命為順天府尹,自然是要替死者討要公道。
今天在大理寺用午膳時聽到有人談起徐元概昨晚跟朱麟一起飲酒,既然在這裡遇上徐元概,自然是要問個清楚。
徐元概感受到宋澄調查這個案子的意志,卻是倨傲地回應道:“本公子跟誰飲酒是本公子的事,你管不著本公子!”
“若你現在不如實招待,那麼咱們到時只能順天府衙相見了!”宋澄猜到徐元概昨晚在場,當即便亮明態度道。
徐元概知道這個人現在確實有這個能耐,便是憤憤地道:“不錯,本公子昨晚是跟朱麒一起在教坊司一起飲酒,這能說明什麼?要是你懷疑是本公子所為,那就拿出證據來,否則休想往本公子身上潑髒水!”
“除了你們兩人外,當時可還有旁人?”宋澄不理會徐元概的盛氣凌人,顯得十分冷靜地詢問道。
徐元概發現這個黑木頭果真可怕,便是進行威脅道:“當時只有本公子跟朱麒!你要查便儘管慢慢查,但別怪本公子沒警告你,這裡的水足可以將你淹死!”說著,他不打算理會宋澄,當即轉身離開這裡。
他此刻的心情很是矛盾,既是擔心宋澄深挖這個案子揪出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但又期待宋澄深挖這個案子而被淹死。
若沒有皇帝庇護的話,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尹其實跟螞蟻沒什麼區別,吳玘便是很準確地擺正自己的位置。
咦?宋澄看著徐元概逃離的背影,隱隱間覺得這個案子似乎並不簡單,起碼僅是撫寧侯府淹不死自己。
“夫君,你還沒上任呢!”雲娘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後,便帶著怨念地提醒道。
宋澄發現自己現在著手案子確實是名不正言不順,便是做出決定地道:“對,我現在……不,明天就前往順天府衙上任!”
“你此次是要出任掌印官,拿順天府那枚銅印,所以上任要看吉時吉日,哪是你說明天便是明天的!”雲娘對官員的規矩有所瞭解,便是嗔怪地說明道。
宋澄的眉頭微蹙,卻是認真地搖頭道:“上任的事情不能拖!要儘快安排仵作進行屍檢和現場偵察,不然這個案子恐成無頭公案,我明日必須要上任處理此案!”
“既然夫君執意如此,咱們現在便即刻前往城隍廟!按大明的規定,出任一府長官要在城隍廟拜祭和留宿,明日才能走馬上任!”雲娘瞭解自己夫君的性情,當即便出主意道。
宋澄正要點頭,卻是突然反應過來道:“今日是你的生……”
“有你陪在我身邊就已經足夠了!小桃,咱們收拾東西,今晚陪老爺到城隍廟暫住一夜!”雲娘莞爾一笑,便扭頭吩咐自己的丫環道。
小桃完全沒想到突然就要離開,但知道小姐是一個能拿主意的人,當即便點頭跑進屋裡收拾衣物。
鄰居原本還不明白為何宋澄要匆匆前往城隍廟,但從雲娘口裡得知是想盡快上任破案,亦是急忙幫著安排馬車。
隱隱間,他們覺得順天府是真來了一位能為民作主的好官。由於順天府尹是北京城名義上的管理者,所以引起京城百姓的廣泛關注,致使這個訊息很快便傳遍大街小巷。
“宋澄,那個黑臉的青年人?”
“要是他的話,真的是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這個人簡直是油鹽不進!”……在得知新任順天府尹是大理寺少卿宋澄後,當即讓某些人紛紛恐慌道。
不管朱佑樘真正的內心想法是什麼,但隨著陰謀論出現,撫寧侯府等武勳早已經是人心惶惶。
特別他們歷來自持身份高人一等,確實是做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旦這些事情被揪出來,且不說會不會連累整個侯府,而他們必定是腦袋不保,故而各侯府變得是人人自危。
正是如此,在得知大理寺少卿宋澄接任順天府尹,瞭解到宋澄的為人後,致使整個京城的武勳變得不安起來。
大時雍坊,王府。此王府非彼王府,而是一個姓王的人家,但這個人家亦算是不凡,這間宅子的主人是成化十七年狀元郎王華。
王華出身名門,是浙江餘姚的官宦之家,祖上據說是大名鼎鼎的王羲之。
雖然擁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但科舉的偶然性太大,鄉試屢屢落第,直至三十四歲才在江浙鄉試中高中第一名。
一個三十四歲的舉人,前程往往已經是大打折扣,誰知道又得花上幾年才能進士及第,會試的難度同樣不小。
只是人生有時就是這般神奇,一個屢試不中的秀才經歷了夢幻的一年,王華在次年在京城狀元及第,可謂是一飛沖天。
由於在翰林院比較清閒,加之他進入仕途的時間還是晚了一些,所以將更多的時間放在自己的長子王守仁身上。
看書溂有一次,王陽明請教私塾先生說:“老師,您認為天下第一要緊事是什麼?”塾師的答題是:“當然是像你父親一樣,讀書做官!”。
王陽明卻道:“不對,不是這個!”。塾師覺得很奇怪,反問王陽明說:“那你說,天下第一要緊事是什麼?”王陽明昂然道:“做聖人!”
“狂妄!狂妄之極!”塾師氣得白鬚亂顫,轉頭就找家長王華去告狀。王華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並沒有對一身傲氣的王陽明進行責罰,而是安排兒子到邊塞遊歷。
就像自己同樣傲氣的自己,亦是透過遊歷才發現自己的渺小,從而虛心向學。
只是自己的苦心卻打消不了兒子的念頭,回來後仍舊不改做聖人的初衷。
在看到兒子對竹子盯著整整七天,還一心想要成為聖人,卻是知道自己的教育失敗了。
就在幾天前,在忍無可忍之下,他決定打發兒子到江西成婚。現任江西布政司參議諸養和當年到自己家裡拜訪,在看到年幼的王陽明聰敏靈秀後,當即便定下了這門娃娃親。
雖然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虧了,自己高中狀元后有不少高官想結娃娃親,但奈何兒子早給自己
“賣”了。
“爹,我明日便啟程前往江西,正要收拾東西呢!”正在格物的王陽明看到王華從房間進來,當即假意收拾東西道。
王華的眼神複雜地打量著這個仍舊不放棄做聖人的兒子,便淡淡地說道:“你不用急著前去江西了!”
“爹,你回心轉意了?”王陽明的眼睛微亮,便希冀地詢問道。王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牴觸這門婚事,當即板著臉道:“想什麼呢?為父過些天便前往江西贛州,你到時隨行即可!”
“爹,你一個翰林修撰前往江西贛州做甚?”王陽明完全想不明白江西贛州有什麼事情要自己老爹前往,便是困惑地詢問道。
王華跟著這個時代的大家長般,當即端起父親的架子道:“休要多問!”
“是!”王陽明看到自己老爹不願透露,亦是無奈地應道。正是如此,在京城人人都盯著宋澄的時候,殊不知狀元王府亦是迎來了一個小小的變動。
夜幕降臨,乾清宮的燈火亮起。身穿常服的朱佑樘坐在書桌前,想要真正掌握這個遼闊的帝國,不僅需要處理政務的能力,而且還不能過於懈怠。
兩京十三省所有的政務都彙集於此,哪怕僅僅在上面打個勾,那亦是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所幸,萬安確實是一個合格的輔政老首輔,每一份奏疏的票擬意見都是恰到好處,要自己真正修改的並不多。
在史書中,弘治年間似乎真的天下太平。只是真正身處其中才能看清真實的面貌,不說各地災情是不可能真正斷絕,而且亦存在不少的禍事。
遼東寧遠都司被虜侵掠,虜寇靖虜蘭州等處,廣西流賊前後聚眾至六十餘人殺掠宜山等縣,而聲勢最大的則是江西。
江西流賊二千餘人竄至贛州府,先後洗劫信豐、會昌、廣昌等縣,其中廣昌縣知縣莊英禦敵被害。
朱佑樘對江西這股流賊顯得十分的重視,卻是知道現在不妥善解決,那麼將會像原來歷史那般困惑大明王朝相對長的時間。
由於贛州府和南安府地處閩、粵、湘、贛四省的交界,加上這一帶的地勢險要,所以這裡的盜匪作亂頻繁。
像比較有名的是嘉靖年間的飛龍皇帝張璉,飛龍軍由十萬人擴充套件至二十萬人,喇現在的二千餘人的流賊,遠遠不能跟佔地稱帝的飛龍皇帝張璉相比,但現在不著手根源的話,那邊贛州府等地的流賊只會越來越多,而形勢亦會變得越來越嚴峻。
朱佑樘現在竟然是這個帝國的皇帝,自然是要在剛出現苗頭的時候踩滅,而不是等到火勢沖天再前去滅火。
正是如此,他並不打算將事情拖到弘治八年,而是現在便提前設立南贛巡撫,第一任南贛巡撫正是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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