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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考場已經佈置妥當好了!”劉瑾來到寶座邊上,顯得恭恭敬敬地彙報道。

朱祐樘看著已經跪了許久的戶部官員,這才抬手讓他們通通起來,接著對戶部三位首腦道:“李尚書、李侍郎和葉侍郎,你們免試!”

“臣謝主隆恩!”李敏發現朱祐樘還是給自己留幾分顏面,當即便謝禮道。

華蓋殿外的天空仍舊灰濛濛的,但沒有絲毫下雨的徵兆。

這裡的廣場已經擺放三十一張桌椅,桌面上放著紙筆墨硯,而桌椅間拉出足夠的距離,已然是一個臨時考場。

“本場戶部十三司考試最長一個時辰,開考!”梁芳看到準備就緒的十三司官員,顯得面無表情地宣佈道。

在場十三司的官員都不敢馬虎,除了本場考試採用末位淘汰外,考試成績亦將關係到他們的仕途。

若是能夠從郎中超遷至侍郎,那麼人生便算是完美了。

主事想著升遷員外郎,員外郎又想升遷郎中,而十三位郎中亦是想要努力表現,從而完成最瘋狂的一個跳躍。

“起駕!”

朱祐樘並不想在這裡監考浪費自己富貴的時間,在安排劉瑾在這裡監考後,便直接擺駕返回乾清宮。

事態的發展讓他感到了一絲不安,既然自己的即位恩都能被封駁,那麼王越的任命恐怕很可能不順暢了。

原本自己已經交代將都察院副都御史的位置留給王越,但王越終究是戴罪之身,而今重新啟起便要透過刑部平反。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不知王越的事情是要卡在刑部,還是最終被九卿廷推擺上一道。

朱祐樘不由得暗歎一聲,自己將王越推出來總理鹽政,可能是有些操之過急,以致他們三方很可能合力應付自己。

“正堂大人,咱們回去吧!”葉淇恭送著陛下離開,便對李敏提議道。

李敏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透這位少年天子,但還是輕輕點頭道:“好,咱們走!”

在經過考場邊上的時候,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只是所站的地方比較遠,故而看不清上面的試題內容。

李嗣亦是朝那邊望了一眼,但心裡感到惋惜。

跟旁邊兩位不同,他有著戶部擔任主事的經歷,故而算術方面遠超這兩位。若是自己此次參加考試的話,恐怕陛下便知道誰才是最合適的戶部話事人了。

華蓋殿前的廣場很大,考場僅佔一小塊地方。

由於這裡是皇權之地,故而只有“皇土”,並不見樹木,而他們所有人的舉動都暴露在監考官的視線中。

在考試開始之時,一股競爭的氣息瀰漫全場。

十三司官員原本還能勉強聚攏在李敏的麾下,只是陛下畫的餅太大了,所有人都想要贏得這份榮寵。

十三位郎中是最有機會得到榮寵的人,一種競爭的情緒悄然展開。

其實朱祐樘說得很對,戶部確實需要一定的專業技能,故而戶部侍郎一般都是從戶部主事升遷上來的。

現在的十三位郎中,在排除二名關係戶外,其餘十一位郎中都是實打實的幹吏,都是有能力管理好一省財政。

“一個古董商以五貫的價錢購入一件古玩,後以十貫的價格賣給顧客,顧客拿出一張百貫寶鈔,古董商到隔壁米行換得十張十貫寶鈔,找零九十貫,事後米行掌櫃上門言百貫假鈔,古董商損失幾何?”

本來很多人都擔心陛下的題目過於簡單反映不出水平,但看到第一道算術題目的時候,頓時不由得傻眼了。

這都是哪跟哪,世間竟然有如此要人命的題目,還讓不讓人活了?

劉瑾站在前面觀察,發現陛下出的題目似乎真的難倒這幫自視甚高的戶部官員,心裡不免是沾沾自喜。

跟自己的主子相比,這些菜雞簡直就是弱爆了,竟然還膽敢跟自己主子作對。

廣東司郎中陳坤在幾經計算後,便是得出了答案,頓時笑得跟彌勒佛般。雖然不知道這般精妙的題目出自何處,但已然足夠淘汰一批人。

在將正確的答案寫下後,他得意地吹乾筆跡,只是突然瞥見左側的死對頭司廣西司員外郎劉忠動筆,心裡頓時便不美了。

劉忠人如其名,奉行一個“忠”字,卻是唯一不參加戶部小動作的五品官,面對著這道刁鑽的題目,亦是按部就班地作答。

只是在看到接下來題目的時候,亦是不由得暗暗嚥了咽吐沫,意識到此次的考試比想象中要複雜。

“北宋神宗時期鹽稅年收入多少貫?本朝鹽稅全部折銀幾何?論兩朝鹽稅的利弊!”

陳坤同樣開始翻看第二道題目,臉上同樣露出凝重的神色,但很快轉為釋然,當即動筆進行作答。

有關宋朝的鹽稅情況,只需要翻開相關的記載,便能看到準確的資料,而最高記錄是6000萬貫,神宗時期保持在1200貫。

本朝的鹽稅收入在早前或許很難計算,畢竟朝廷“開中法”並不用銀兩結算,但自從朝廷允許餘鹽折銀後,便已經可以進行計算了。

由於朝廷定下的餘鹽折銀價格是“正鹽一引折銀七錢”,故而用這個價格乘以產量,便得到大明鹽稅收入的數額。

“約一百二十萬兩?”

劉忠透過計算得出了結果,看到僅是宋朝的十分之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所幸,這僅僅只是一個假設,大祖制定的開中法不至於這麼愚蠢。

開中法的本質是以運力換鹽引,即鹽商將十石米糧等物運到九邊的糧倉,大明朝廷便給予一張鹽引。

只是現在的事實上,你花七錢銀根本無法讓商人幫你將十石糧運到九邊的糧倉,但你用一張鹽引便可以。

究其原因,一張鹽引的價值是在七錢銀之上,而今開中法下的鹽稅收到的“運力”遠超一百二十萬兩。

雖然不知道為錢將正鹽的鹽引價格定得這麼低,但從大明朝廷的利益出發,自然還得沿用太祖所制定的開中法,以鹽引折銀只會便宜那幫奸商。

陳坤每答完一道題,臉上都會洋溢彌勒佛般的笑容,只是抬頭看到劉忠作答完畢,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很快地,考試來到了最後一道題目:“京城的鹽價今幾何?”

這無疑是此次考試最簡單的題目,並不需要複雜的計算,亦不需要豐富的知識儲備,僅僅只要了解時下生活中食鹽的價格即可。

只是面對這麼一道如此簡單的題目,剛剛勢如破竹的幾個人,但現在都是紛紛抓耳撓腮起來,一個個顯得滿頭大汗。

若是到外面隨便逮住一個販夫走卒,必定能夠知道鹽價多少,但現在卻已經難倒在場學富五車的官老爺們。

大明官員俸祿低,主要是指在洪武年間,但經過文官集團的不懈努力,他們的收入早已經是水漲船高。

由於太祖朱元璋對官俸加上“遂為永制”,所以歷代的皇帝和官員都不敢動基本工資,但他們在津貼和福利上大做文章。

以柴薪銀皂隸銀為例,每名月辦柴薪銀一兩,皂隸人數的名額從兩名到十二名不等,即高階官員可以每個月拿到十二兩白銀,閏年加一兩,不經戶部而由兵部和地方布政司籌集。

除了津貼外,還有來自地方的“冰儆”、“炭儆”和“別儆”,更是封妻廕子不絕,可謂是好處多多。

至於鹽和茶,早已經由京城的衙門發放,很多官員更是趁機從中大撈好處。“自古百官俸祿之薄,未有如此者”,此話已經不適用當下的大明瞭。

且不說他們壓根不需要為食鹽擔憂,哪怕真要花錢去買鹽,以他們現在的收入壓根不需要當一回事。

“交卷!”

正當其他戶部官員還在抓耳撓腮的時候,廣東司郎中陳坤和廣西司員外郎劉忠幾乎在同一時刻舉手示意交卷。

劉瑾很是意外地望向劉忠和陳坤,便走上前檢視,發現兩人果然已經完成答卷。

他先將劉忠的試卷收下,只是在他收取陳坤試卷的時候,一錠銀子像變戲法般跑到了他的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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