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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角門,面闊三間,進深二間,單簷歇山頂,屋頂覆黃色琉璃瓦。
它跟奉天門和東角門相連,位居於雲臺之上,是橫亙在奉天門前廣場和奉天殿前廣場的三座門樓之一。
雖然西角門在氣勢上不如奉天門,但鋪著琉璃瓦的單簷歇山屋頂和三面漢白玉階梯,同樣透著皇帝的威嚴。
一千多名文武百官手持牙牌,顯得整齊有序地來到西角門前東西相對站立,靜靜地等待弘治帝駕臨。
東方的天空已經變得敞亮,晨曦中的奉天門前廣場晨露未乾。
九月的清晨明顯透著幾分寒意,很多官員站在這廣闊的奉天門前廣場被東邊的風一吹,頓時冷得直打哆嗦。
這裡便是大明官員早朝的環境,若是有得選擇的話,他們其實並不喜歡天天上早朝,而是希望跟著暖床丫環躲在被窩裡。
當然,這是底層官員不思進取的心理,擁有雄心壯志的官員已然希冀地望向門樓,只是視線受到門樓中央的御塌和本案所阻。
御榻,這其實是背面和左右兩邊設有矮屏風圍床式的寶座,此時正立於金臺之上。
舉傘蓋的錦衣衛力士和舉華蓋的太監已經就位,正護在寶座旁,另有一位太監手持夾武備二扇立於御座後面正中。
徐溥作為吏部左侍郎立於東側吏部官員一列,萬安和劉吉作為閣臣則從東邊漢白玉階梯登上雲臺,顯得恭恭敬敬地站在寶座的西邊,而旁邊則是起居注。
沒過多久,門樓後面便有了動靜,龍輦從內廷的方向過來。由於是喪期,故而此次早朝並無宮樂。
朱祐樘昨晚特意睡了早覺,今天的精神狀態顯得不錯,身穿衰服易素翼善冠麻布袍腰絰從西角門走出,直接繞到御榻中的寶座坐下。
跟文武百官從京城各處趕過來不同,他可以說是從自家的“正堂房”來到“二門”,只是這個家有點大便是了。
天子立於門樓的御榻寶座之上,百官立於廣場兩側,這便是始於大明的“御門聽政儀”。
明太祖朱元璋並沒有信奉宋朝“與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那套政治理念,不僅廢除了宰相制度,而且大改殿閣朝會之法,擴百官議政為千官聽政。
畢竟每日參加早朝的官員一千多人,即便最大的奉天殿亦無法容納這麼多官員,故而大明的早朝並不在奉天殿,而是設在奉天門前廣場。
明朝規定,文武官員每天拂曉到奉天門早朝,皇帝親自接受朝拜、處理政事。
除了常朝御門儀外,亦是存在電視上的常朝御殿儀,朝御殿儀的地點則是在奉門殿和華蓋殿,亦可以選在外朝的文華殿和武英殿。
常朝御殿儀針對的是大朝,只在正旦,冬至,萬壽節舉行,百官向皇帝朝賀而不議政。地點一般定在奉天殿,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進殿,其餘官員僅是在殿外行禮。
朱祐樘坐在寶座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廣場中黑壓壓的官員,終於是迎來自己執政生涯的第一次早朝。
劉瑾手捧著一尊香爐,香爐上刻著青山壽山海紋圖案,此時已經有香在燃燒,顯得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面的寶案上,向朱祐樘彙報道:“安定了!”
這個儀式源於永樂朝,預示著江山安定。
禮儀早已經滲透進這個王朝的骨髓中,錦衣衛的力士站在南面玉白石臺階梯邊上,朝著文武百官揮動響鞭。
“臣等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以萬安為首的文武百官紛紛轉身朝向北邊,向坐在寶座上的朱祐樘行一跪三叩道禮。
朱祐樘看著朝自己跪拜的文武官員,待到禮畢,便淡淡地說道:“平身!”
“臣等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安等官員又行謝恩禮道。
由於這裡的官員實在太多了,低品階的官員只能遠遠望向御榻上的朱祐樘,正所謂“頂著芝麻綠豆大的官銜今日得以遠窺聖顏”。
只是隔的距離過遠,他們已經看不清這位大明天子的臉,一些眼神不好的官員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今日是朱祐樘第一次朝會,故而流程還有所不同。
梁芳抬頭望了一眼寶座上的朱祐樘,在得到反駁後,便高舉手中的聖旨道:“陛下敕諭文武群臣,請聽旨!”
“臣等聽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安和劉吉默默地交換一個眼色,當即便帶領文武百官迎旨道。
梁芳開啟手中那一道明黃的聖旨,當即用太監特有的聲線宣讀道:“朕惟君國莫大於奉天,守成莫重於法祖;為臣之道,莫切於忠君而愛民。朕嗣承鴻業,惟天惟祖宗付畀,夙夜祇敬……今朕親政,與朝堂一新,爾文武群臣,皆先帝所簡任,以遺朕者,其必有以副朕之望……仰惟皇考大行皇帝,聦明冠古,聖智自天,純誠格於高厚,臨終贈朕以治國良策一卷,朕讀之受益良多……弗是之率,而倍德慢禮,縱慾徇私,祖宗賞罰之典具在,朕不敢私!欽哉毋忽,故諭!”
朱祐樘聽著自己炮製的敕諭,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既然這些文武百官喜歡動用祖制,那麼能打敗魔法的只有魔法,自己現在先趁機給他們先上點眼藥,這樣便於自己接下來借題發揮。
“治國良策一卷?”
萬安等官員對朱祐樘前面的說辭並不感冒,只是在聽到成化帝竟然給朱祐樘留下治國策,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原來如此!呵呵……我說呢,這個太子不可能變得如此至聖至明!”徐溥看著明顯變得不太一樣的學生,顯得恍然大悟地道。
自從先帝駕崩後,這個歷來性情乖巧的太子像是換了一個人般,不僅疏遠他們這幫東宮舊人,而且還修改了自己草擬的《即位詔》。
特別是在鹽法的修改上,並沒有採納自己整治鹽引濫發的主張,反而將矛頭指向了最核心的官商勾結。
出於對這位太子爺能力的瞭解,所以他認定是背後有高人指導,但幾番調查無果,而今這個謎團終於解開了。
並不是這位愚鈍的太子爺開了竅,而是已經駕崩的成化帝指點,恐怕只有成化帝才可能擁有如此毒辣的眼力。
東方的天空已經大白,整個西角門都變得十分敞亮,坐在寶座上的弘治帝已經顯得不是那般神秘了。
受人指導和自己領悟完全是兩碼事,只要這位新君信奉“垂拱而治”那一套,那麼弘治帝將由他們文官主導。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梁芳將聖旨收起來,對廣場中的文武百官唱道。
千官議政,早已經有著固定的奏事排序。
宗人府有事最先啟奏,其次禮、戶、兵、工四部輪流啟奏,刑部及三法司隨後,翰林院、詹事府、科、道及九卿跟上,吏部排在最尾。
宗人府的官員出列奏事道:“求賜楚王府鎮國將軍朱均錎嫡第四子名曰:朱榮涎;晉王府永和王朱奇淯第五子曰:朱表梅;靖江王府輔國中尉朱規侗嫡長子曰:朱約薈。”
“准奏!”朱祐樘對著這種小事顯得無力吐槽,但還是按著昨天內閣票擬進行答覆道。
宗人府奏事完畢,禮部左侍郎倪嶽出列上前道:“臣禮部左侍郎倪嶽有本啟奏!”
來了,當倪嶽出列的時候,已經提前知道奏事內容的官員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經由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學士徐溥推動的即位恩,現在要當面向陛下奏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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