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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深秋入冬之際。

林山端坐白雲之上,閒暇時間勤修不輟。

這兩個多月時間來,驪鸞山的火山口之中,岩漿翻騰比以往厲害許多,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火山短期休眠結束了。

他也曾試圖進去觀摩一番,看看黑骷魔君是如何蛻變的,只不過下潛到岩漿深處後,護體靈光漸漸有些撐不住,不得已之下只好返回外面。

也不知黑骷魔君到底在多深的地方潛修,林山其實也對熔岩淬鍊法有些眼饞。

雖然他有虛星盤的星力淬體,“偽星辰之體”也可以達到突破金丹期的要求和標準,但是中規中矩再多搞個“無垢之體”,和所有金丹期修士同步一下,有總有沒有強。

林山自然不會放過每一步提升自己的機會。

每一個微小的提升,都是加固地基的積累,不能棄之不理。

只是他不太清楚熔岩淬鍊法,適不適用於人類修士,如果不行的話,只能在之後的討伐戴家之行中尋找機會了。

錘鍛“無垢之體”的法門,戴家一定有!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際,天邊飛來一個個小點,在驪鸞山的外圍湖中停下了。

一個個五花八門的飛行工具上,走下來一名名服飾各異的修士,看樣子是一些附近的三流宗門世家,帶著門下弟子出來參加宗門交流會。

粗略數一數,足足有十幾家修真勢力。

領頭的大多都是築基期修士,各帶領著二三十名練氣期晚輩。

只見他們三兩下就在湖中搭了一個大型浮壇,大概有半畝大小,緊接著一個個宗門世家上去,分批擇地落座,圍成一圈開始講法論道,就這麼互相交流起來。

林山在天上有些好奇,這種宗門之間聯誼活動,說實話他還真沒見過,更別說參加過。

畢竟之前他一到東海加入黑蓮教,就立馬被派出去傳教,然後正魔大戰就緊鑼密鼓地展開,根本沒有體驗過和平溫馨的宗門修煉生活。

甚至他原本還期待過,和宗門裡的清純小師妹、溫柔大師姐、甚至高冷女師傅有那麼一段孽...美好的邂後。

可惜的是,黑蓮教是個魔教,裡面是總壇分舵體制,外加法王、護法、使者的身份梯級,妥妥的傳銷組織,哪有什麼開門拜山,一脈相承?

完全就是看業績說話!

你有能力,就會有上面的護法賞識你,招攬你,給你當靠山。

出了山門,死活不論,同門內鬥那更是家常便飯,見怪不怪。

有了爭端,能動手絕不動嘴皮子,和正道那幫人的虛偽客氣有著鮮明對比。

眼下驪鸞湖之中,這些宗門世家倒是一團和氣,彼此間論道地十分愉快,甚至還有些小輩眉目傳情,暗送秋波,似乎有異宗戀在身,只不過在長輩面前不敢暴露。

林山稍微把雲朵的高度降了降,反正降雲幡有隱匿功能,他又是築基後期修士,下面的那幫人除非神識過人,或者專門激發童術掃射天空四周,不然也發現不了他。

只聽得下方的築基期修士們,論道期間大多說的是關於練氣期的修行訣竅,應該主要是講給小輩們聽的,那些少年少女們也都聽得認真,記得仔細。

估摸著一個時辰後,講道結束,開始了比試環節。

各修仙勢力派出自家弟子,在浮壇中央一個戰圈中鬥法,按照擂臺規則決出最後排名,前十五名依次都有豐厚獎勵。

獎勵從各門派提供的寶物之中選取,相當於眾籌、然後激勵弟子之用。

這些小門小派提供的寶物也是各有千秋,顯然是比較重視這場大比,都不想落了宗門的排面,所以一個個都超出了練氣期晚輩使用的範疇。

比如高階法器、上品法丹、飛行符籙、力士傀儡、靈獸幼崽、示警陣盤、奇珍異果...

下面的一幫小輩們看得眼都直了,差點沒有流出口水,一個個磨拳擦掌誓要奪下一個名次。

天上偷窺的林山倒是沒什麼想法,以他現在的身價,這些東西還難入他法眼,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不過下面此時倒是有了不和諧的聲音。

一位黃鬚老者面帶揶揄,對著一個領隊少年冷嘲熱諷:

“這次宗門世家交流,不知道牧炎少族長,會拿出怎樣的寶物啊?”

這名少年面容清秀稚嫩,雙目皎皎如星,有一張刀削般的臉龐,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堅毅成熟。

此人正是本土修真世家,牧家,新上任的少族長,牧炎!

原本牧家不過是彭毗郡一個三流修真世家,族內修為最高者是他的族長父親,築基後期修為,只不過有一天突然被修真界神秘勢力偷襲擄走,下落不明。

家族逢此大變,死傷無數,元氣大減,滿目瘡痍不說,還被掠走大半家產。

他身為唯一族長嫡子,臨危受命接過了振興家族的重任。

要知道修真界之中,修真世家不是誰都能開創的,要是隨便一個修士都能建立家族,那早就遍地開花了。

一旦踏上仙途,九成九的修士都很難誕下子嗣,更別說開枝散葉了。這是天道法則為了防止修士氾濫,天地元氣入不敷出,特意設定的門檻,和壽元大限相輔相成。

畢竟凡人修仙一步步提升,本就是逆天之行,天地間自然有諸多限制,此乃大道之理。

只不過總有極少數血脈特殊之人,擁有誕生子嗣的能力,雖然誕生機率也渺茫地可憐,但是勤耕不墜之下,總能偶爾生出有靈根的後代,只有這種人才有資格建立修真世家。

當然對於修仙者來說,雙修之法基本實質上都是鎖陽鎖陰的,陰陽交泰之後都會各自反哺體內。如果真的要生孩子,損耗陰陽本源,那對於自己的修為還有潛力都是極大的損傷。

所以修真世家也不會亂生,一個家族內的族人數量,自然也不會太多。

而且隨著初代老祖往下,血脈越發稀釋,生孩子機率自然也越低。

故而修真界中,大世家可能有個數百人,小世家幾十人,到最後甚至幾個人的都有。

相比之下,還是組建宗門,從凡間招收有靈根的弟子比較方便。

只不過修真界地盤蛋糕就這麼大,靈山福地數量也是有限的,建立新勢力就要打破舊秩序,對林山這種有想法的創一代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這就是當今天地法則管控之下,從壽元、生子、靈脈等各種限制,維持一界能量守恆的方式。

而牧炎,能年少時繼承族長之位,統領一個修真世家,哪怕是一個三流小世家,按理來說也是大權在握,風光無限。

可修真界的殘酷不是開玩笑,一旦虎落平陽,總會有其他勢力虎視眈眈,試圖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牧家現在就處於前所未有的危急之中,可以說是風雨飄搖也不為過。前族長還在時,大家都有築基期修士坐鎮,地位平等,相鄰宗門都是和和睦睦,現在卻一個個露出了獠牙。

還好魯國是儒門的天下,吃相不算太過難看,都喜歡溫水煮青蛙那一套,要是換成魔道國度,早就吃乾抹淨不認賬了。

牧炎對此心知肚明,不過他目前只是練氣巔峰,面對築基期的黃鬚老者還得禮敬有加。

“不勞葛長老費心,我牧家再怎麼說也是幾百年的修真世家,不會連一件像樣的寶物都拿不出來。”

說完,他取出一件高階法器,送到了分寶巖之上。

他身後的牧家族人眼中肉疼之色一閃而過,這些人太知道如今家族的窘境了,一件高階法器絕對是大出血,但是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強撐著。

那位黃鬚葛長老點點頭,帶著哂笑看了他們一眼,似是看穿了牧炎之後的打算,不再言語。

接下來一個個門派弟子走了出來,都是背後師門精挑細選的精英一輩,一個個意氣風發,傲首挺胸,最差也是練氣後期,厲害的有練氣巔峰。

輪到牧家時,少族長牧炎親自上陣,帶著幾名牧家子弟一同出列。

場上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宗門世家鬥法交流,不是年輕一輩上場嗎,牧家怎麼族長親自出手?”

“按理說,牧炎雖然是新族長,但的確也算年輕一輩...”

“可是以他的身份,勝了還好,如果敗了,那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或許,可能,他族裡人才凋零,只能派他出陣了吧...”

……

大家交頭接耳之餘,又隱隱有些興奮,如果能擊敗一族之長,說不定會得到宗門裡前輩的賞識。

牧家族人聽聞後一個個握緊了拳頭,憤滿憋屈臉色通紅,要不是他們遭到陌生勢力偷襲,怎麼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同時一個個看向前方那個單薄削瘦的身影,這個年紀就扛起了家族的重任,他一定很累吧。

牧炎澹澹看著四周,心裡暗下決心,一定要奪得好名次,把父親留給自己的法器贏回來,不能丟了族長的臉面,不能讓周圍勢力瞧不起。

他身為少族長,從小拿著族中最好的資源,各種功法裝備也都比族中弟子強,自然需要關鍵時刻挺身而出。

鬥法比試開始,一群小輩們比劃地有模有樣,當然有宗門長輩的提醒,一個個下手也都知道輕重,在對手落敗失勢後也點到為止,沒有下重手。

只不過來到牧炎這裡時,情況就變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當作自己成名的墊腳石,在前途面前沒人講情面。

牧炎也不愧是牧家的年輕一輩翹楚,一連擊敗無數對手,不光根基深厚而且精通好幾樣中階法術,穩穩當當一路連勝走到了最終決勝時刻。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月袍少女,眉目精緻,耳垂掛有一對綠色玉墜,一股嬌貴之氣迎面而來,據傳是某個宗門的宗主親傳弟子,此次特意出關來替宗門爭光。

場中只剩下了二人,只要誰成為了勝者,就會成為本次大比第一,擁有第一個選擇戰利品的資格。

月袍少女率先出手,手持一柄碧綠長劍,似是掌握了不得的修真劍法,身若柳絮襲來。牧炎也有身法傍身,掏出一柄玄重尺大開大合,好一番龍爭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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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子這種法器,在魯國還算比較常見,儒門環境之下,筆墨紙硯,鎮紙戒尺,這種法器挺受歡迎,作為變種的玄重尺,使用的人也不少,不足為奇。

一通鬥法過後,牧炎最終不知道動用了什麼秘術,危急關頭絕地翻盤,渾身修為暴漲,一舉擊敗了月袍少女。

全場瞬間譁然,似乎是不敢相信,月袍少女會以這種方式落敗。

坐在看臺上的葛長老站起身來,衝著下方大聲呵斥:“比試之中,禁止作弊,牧炎你身為族長,連這點兒臉都不要了嗎?”

牧炎略微氣喘,剛才大戰消耗了不少靈力體力,額頭微微見汗,面對質問卻是不卑不亢。

“葛長老此言差矣,剛才我施展的是家族親傳秘術,何來作弊之說。”

“一派胡言,什麼秘術能讓你從練氣巔峰修為再進一步?”

“這世上萬般妙法數不勝數,只不過長老沒有見識過罷了,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哼!我看你就是做賊心虛,巧言令色,這場比試你的所作所為,被各派長老看在眼裡,休得狡辯!”

“你...”

牧炎不由怒目圓睜,這葛長老分明是顛倒黑白,故意混淆視聽,為難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臺上各大勢力領隊的築基期修士們,此刻也都是眼神閃爍,紛紛出言聲稱牧炎作弊,這場比試勝之不武。

實則是如今牧家勢力衰弱,牆倒眾人推,遭到所有人的覬覦。

而這次交流大比,自然也是想辦法讓其聲名狼藉,方便日後侵吞做準備。

牧炎帶來的那幫牧家族人全都義憤填膺,一個個揮舞振臂大喊不公。

“什麼裁定,看臺上的各家長老都瞎了嗎,我們少族長明明贏得堂堂正正!”

“沒錯,如果連使用秘術都算作弊的話,那要不取消所有法術得了。”

“就是,我看他們就是嫉妒,見不得少族長顯威。”

“少族長乃是我牧家天才,從小到大越階作戰,如吃飯喝水般簡單。煉氣初期可敗練氣中期,練氣中期能斬練氣後期,練氣後期更能力敵練氣巔峰,現在同為練氣巔峰,誰能與他相爭?”

……

這一番嚷嚷不要緊,把其他勢力的所有人都驚了,看臺上的各位長老更是心中暗凜,知道了牧炎的天賦異稟後,腦中齊刷刷掠過一個念頭:

此子,斷不可留!

就連天上偷窺的林山都不由嚇了一跳,覺得這個叫牧炎的少年了不得。

每個境界都能越階作戰,這也太生勐了。

難道名字裡帶個“炎”字,就能隨隨便便越階?有這麼離譜?

只不過想到好兄弟林凡、還有黑骷魔君的戰績,倒也有點釋懷了。這個世界能人異士層出不窮,總有人有越階的能力,下面這少年只是越一些小境界作戰,似乎也不算特別離譜。

他在天上一邊看戲一邊胡思亂想,下面的情況也是越發糟亂,各大築基期修士聯合宣佈,硬生生把牧炎打上了作弊的標籤,把他的戰績作廢,由後面的十五人瓜分了那些寶貝。

看著這幫人醜惡的嘴臉,牧炎渾身顫抖,雙拳緊握,心裡難過至極。

尤其是看到有一個人,拿走了自己父親留給自己的高階法器,還衝著自己揮舞炫耀後,終於忍不住出言發聲:

“很好,各位叔伯的裁定,我無話可說,勢不如人,牧炎甘拜下風...”

場上各位築基期修士看到他低頭服軟,反而對他更加忌憚,覺得此子能屈能伸,心中不由盤算回去後如何暗害他。

只不過這時,牧炎嘴上沒停,福臨心至之下,順口又來了一句錚錚冷語:

“今日之事銘記在心,但不要了一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什麼???!

!”

“!

!”

“!

!”

這句話似乎是殺傷力太大,場上眾人全都愣住了,被震得七葷八素。

牧炎此話一出口,也立馬後悔了,暗罵自己閒的沒事說這個幹啥?

天上的林山這時候更是目瞪口呆,同時開始苦思冥想,總覺得這話怎麼那麼熟悉,好像前世穿越之前,在哪聽到過。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兒,就有些剎不住了。

因為在場的練氣期弟子們還好,對這句話只是驚訝過後,就嗤之以鼻,覺得牧炎不過是在說氣話。

但是各位築基期修士們,都是有些閱歷傍身的人物,瞬間能體會到這句話背後的分量,腦中齊刷刷再次閃過一個念頭:

決不能給他成長的機會!

修真界從來不是溫室養花,背後都是殘酷的叢林法則,沒有人會幹網開一面這種蠢事,斬草除根才是主流。

葛長老當即冷笑:“好小子,看來留你不得。”

其他築基期修士對視一眼,也都紛紛站起身來:“既然牧少族長對剛才的裁定不服,那不如與我等做過一場如何?”

牧炎頂著在場這麼多築基期修士的壓力,一身傲骨不允許他就此跪下,而是雙目通紅看著四周:

“築基期向練氣期挑戰,諸位還真打算以大欺小了?”

各派長老齊齊搖頭:“你如今也是一家族長,與我等身份齊平,不算以大欺小。”

牧炎冷笑不已:“那如果我不應戰呢?”

葛長老臉上陰翳一閃而過:“由不得你!今日你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

說完,直接越出看臺,袖口灰光一閃,一件烏錐法器直接射出,直奔牧炎。

在場所有人沒想到葛長老這麼狠辣,說動手就動手,完全沒有拖泥帶水。

要知道他可是築基中期修士,牧炎就算再能越階,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住?

就在這時,前方高聳入雲的驪鸞山,突然一聲震天巨響,一道粗大的熔岩紅柱直衝天際。

“轟隆隆————”

無數岩漿爆發滾滾流出,山頂的白雪皚皚瞬間被侵蝕,地動山搖之間所有人都站立不穩。

牧炎趁著這機會艱難躲開了致命一擊,但是左臂還是被劃傷,一道大口子汩汩流血。

而此時各派築基期修士也顧不得其他了,看到驪鸞山火山爆發,一個個連忙撐起飛行法器,收羅自家子弟升空。

只見前方火山口中一聲長嘯,一個黑金身影從岩漿之中踏出,所過之處,煙排浪湧,焰逐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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