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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城北,洞府中。
戴家眾人還在聽朱兌友滔滔不絕地分析:“所以,此桉的一切矛頭,全部指向一人,便是熊山上人!”
“萬柳書院步沛迎,很有可能是他的假稱,包括林氏商會的姓林那個名字,也統統是他的馬甲!”
“此人看起來道貌岸然,光風霽月,實則陰狠毒辣,詭計多端,是個不折不扣的奸惡匪徒,不然戴家金丹真人又怎會遭其毒手?”
……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自信,一口就篤定此人本名就叫“熊山上人”,難道就因為名字像土匪?
戴不動也聽了他的分析,口中猶有疑慮:
“朱兄所說不無道理,熊山上人這個外號,的確很符合那小子的行事作風。但是單憑這個是不是有點武斷了,也許另外兩個馬甲當中,有一個是他的真名呢?”
其他戴家子弟紛紛點頭,都無法判斷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朱兌友不以為意,也不想跟眾人辯解什麼,只是隨意一拂袖:
“這不重要,他的幾個外號不過是個稱謂罷了,我們叫哪個都可以,如今姑且暫時稱之為熊山上人。”
眾人點頭,沒有異議。
只是對於此人築基期修為,如何能反殺金丹期真人疑惑不已。
朱兌友還在還原事情的全過程:
“戴真人提出收購林氏商會之後,可能是價格談崩了或許其他原因,熊山上人和他的骷髏怪不答應,於是戴真人使用了自己本人的影響力,開始多方施壓從容佈局。”
“熊山上人不願坐以待斃,所以提前捲鋪蓋跑路,而後被戴真人發覺,隨即親自出城追殺。”
“後根據戴真人一路上的殘留氣息,沿途看到金丹期化虹之術的證人,以及戴家族內魂燈熄滅時遙指的方向,多方對標之下,其最後停留位置應該是城西三千里處的...”
“絕煞天坑!”
朱兌友攤開地圖,用鵝毛羽扇的扇柄,在望月城外一個小黑圈上一掇,地圖上留下一個小印子。
眾人伸過頭來齊齊觀看,都小雞啄米般點頭,對朱兌友欽佩不已。
僅僅是根據一些隻言片語,還有家族中細微的線索,連城外也只是匆匆勘察,就已經斷定了戴家真人的遇害之處,不愧是景陽學宮的高徒,足不出戶便能運籌千里之外。
“絕煞天坑乃是大凶之地,地底無盡陰煞湧現徘迴,既能阻擋外界視線,又能設伏暗算他人。熊山上人自知逃不過金丹真人的追擊,唯有在此地拼死一搏!”
朱兌友侃侃而談。
戴家子弟此時都議論紛紛:
“可是我族戴真人畢竟是金丹期修士,熊山上人不過是築基期,就算有一個骷髏怪幫忙,又如何能反殺得了金丹期?”
“如果藉助天時地利呢?”
“藉助天時地利也不太可能吧,築基期和金丹期之間差距狀若鴻溝,而能跨越一個大境界以下伐上者,那可是仙道天驕才有的本事!”
“仙道天驕可能性不大,整個魯國修真界,也只有白鹿書院有一位在世天驕,連孔孟兩大世家都沒有。”
朱兌友搖搖頭,提出了另一種假設:
“你們別忘了,在當年正魔大戰中某個場合,熊山上人曾經曝出過,他有一個元嬰期的師尊,這位叫淨蓮居士的大能,特意賜給其弟子一件保命之物也不是不可能。”
“什麼寶物能讓築基期反殺金丹期?”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拋開其他旁門左道不談,單說修真六藝,無論符籙、法寶、靈蟲、陣法,丹藥、傀儡,只要品階夠高都有機會...”
朱兌友智慧加身,眼裡透著微光,朦朦朧朧中推算著什麼:
“當年在魔道三派總壇大戰時,熊山上人曾化名萬柳書院步沛迎,那時他的骷髏怪便顯露出不俗的陣法造詣,所以我猜測,他們很有可能借助的便是陣法,而且還是由絕煞天坑為基,佈置的絕殺大陣!”
“而那隻骷髏怪,很有可能就是淨蓮居士賜給徒弟的佈陣傀儡,而能夠佈置這等可以借用天時地利的大師級陣法,這隻傀儡恐怕品階不低。”
“修真界傀儡種類五花八門,有煉丹傀儡,煉器傀儡,看門傀儡,傳信傀儡,探測傀儡,戰鬥傀儡...等等,熊山上人能有一隻佈陣傀儡,按理說也不足為奇!”
眾人深以為然,有元嬰期大能當師傅,搞一隻會佈置大師級陣法的傀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之事。
在這些正道儒門修士的思維中,骷髏這種東西一般都往傀儡、煉屍那方面想,沒有人會猜到還有“異界鬼物分身投影”這種靈異離奇的東西。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幫人修為還低,見識還淺,閱歷不夠的緣故。
黑骷魔君被他們理所應當認為成了一隻“佈陣傀儡”。
戴不動這時候腦筋一轉,閃現出了另一個想法,提出了自己的假設: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族叔不是被熊山上人謀害的,而是被他師傅淨蓮居士擊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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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兌友搖搖頭:“我們景陽學宮的元嬰老祖一直參與追殺淨蓮居士,據說都追到魯國之外的毗羅沙漠了,至今都沒有回來。想來追殺還在繼續,必定是曠日持久,淨蓮居士脫不開身的。”
眾人討論了許久,都贊成朱兌友的推測,戴家金丹真人應該是被熊山上人佈下大陣埋伏,偷襲之下僥倖擊殺,心裡個個都振奮不已。
“朱兄,那我現在繼續派人快馬加鞭,趕回族中給族老們報信如何?把你的推測遞上去,說不定能省不少時間!”
戴不動站起身來,詢問朱兌友對策。
後者此刻卻搖了搖頭,趕忙將其制止:
“不夠!
戴兄,你先前要背的鍋大得很,僅僅是上報一個推測,連功過相抵都做不到,你又為何要做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
戴不動略微意動,似是明白了朱兌友的意思,沒想到好友膽子這麼大:“難道你想...憑我們這幫人,就將兇手擒拿歸桉?”
戴家子弟都露出吃驚之色。
要知道熊山上人可是連金丹真人都能擊殺的存在,哪怕只是築基期,但架不住人家有越階的戰力啊!
朱兌友看到眾人面露懼色,忍不住輕輕一笑。
“怎麼,當初奪嫡的時候,諸位一個個都豪氣沖天,連爭嫡失敗,株連身死都不怕,而今一個小小的熊山上人,就未戰先怯了?”
修真世家的奪嫡之爭,也是殘酷無比。為了爭奪晉升金丹期的機會,兄弟姐妹之間都會明爭暗鬥,不惜以命相博,內鬥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只有勝者才有資格繼承家族底蘊,享受難得的天地靈物成為金丹真人,敗者就作為墊腳石好了。
大家族不缺人才,他們需要的是金丹期這種高階修士,這才是真正的族中頂樑柱!
一個有能力有手腕的金丹期修士,換五個、十個築基期都是血賺!
資源就麼一丁點,根本就不夠分,要培養自然也是給最值得培養的那個人,這才修真世家維持經久不衰,有金丹期真人常駐的秘訣。
養蠱養蠱,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戴不動這時驀然下定決心,重重一拍桌子,環顧左右一圈,臉上露出一絲狠色:
“沒錯!想要脫穎而出,就必須以命相搏!
不過朱兄,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抓住兇手,倘若日後元嬰期大能淨蓮居士,親自來找我們戴家的麻煩,又當如何?”
朱兌友輕搖羽扇,神色從容:
“淨蓮居士手中掌握著風信子法寶,不光儒門大能會追殺到底,連魔教餘孽也思之甚切。”
“你想想,這種可以傳信萬里的媒體法器,如果掌握在類似黑蓮教,這種傳播收集香火願力的邪教手中,佈教施信全天下,香火愚民人世間,會對修真界造成多大的危害?對他們又會帶來多大的收穫?”
“無論正道魔道,誰也擋不住這等誘惑!”
“所以淨蓮居士根本沒時間,也沒有精力來找我們的麻煩,因為他根本就自身難保。”
“哪怕他日後真的上門來戴家,給其弟子報仇,那時候也不過認命罷了。”
“而戴兄你,如果錯過這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將徹底無法翻身,失去突破金丹期的希望,你覺得孰輕孰重?”
“成王敗寇,我若登頂,何必管他身前身後!”
……
朱兌友這番話語,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如同洪鐘大呂,再次點醒戴不動。
他不由上前哽咽,執子之手淚語凝噎:
“還好我有朱兄,不然差點錯過良機,那時悔之不及也!”
戴家一幫子弟看著這番情景,也都不由感染,胸中豪氣迸發,紛紛表示願意追隨到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皺眉頭,更別說對付一個熊山上人。
接下來眾人問計與朱兌友,該如何行動籌謀。
“毫無疑問,熊山上人在殺害戴真人後,又悄悄返回瞭望月城,前兩天我們所看到的戴家全產業鏈被拋售,便是他留在望月城的左證!”
“如今他自己的林氏商會還沒有被出售,以我對他的瞭解,此人貪婪成性要錢不要命,一定還沒有來得及出走。”
“這便是我們找到他們的絕世良機!”
朱兌友揮袖推開門,走到了院外,眾人紛紛跟他出來。
“我們只要能在望月城找到他,盯緊他,看牢他,這邊已經成功了大半。”
“如果他不離開望月城,那麼等戴家族中那邊的金丹老祖到來,便可以直接將其當眾擒拿,作為殺害前真人的兇手,想來望月城內務府也多半會給我們戴家一個面子。
“如果他提前出逃,那我們憑藉眾人之力,也能在城外將其拖住,畢竟他最強的手段是佈陣傀儡罷了,我們不給他佈陣的機會,想來拖住不難。”
“再加上戴兄你乃是當年雲川書院畢業的前幾名,戰力在同境界築基期中也是屈指可數,此番定計想來大有可為!”
眾人連連頜首,覺得朱兌友所言不錯,各種安排都十分到位,只不過他接下來又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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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築基期修為,到時也可以在一旁輔助戴兄...”
眾人趕忙擺手。
“別別別!”
“那就算了!”
“您還是好好當軍師吧,打架這事兒就別摻和了...”
顯然是朱兌友坑人先例太多了,大家在這事兒上出奇地一致。
接下來商討好各項細節,眾人紛紛散去,開始在城中四處搜尋兇手的下落,同時嚴格把收四大城門,暗中篩查出城修士。
……
而在望月城南門,不遠大宋而來的絡腮大漢,也就是真正的熊山上人,此刻已經在仙城中迷花了眼,絲毫不知道自己攤上了什麼大事。
他一路追尋自己的便宜師傅淨蓮居士,兜兜轉轉好幾年,避開了路上各種窮山惡水,九死一生才來到了魯國,到了新地方兩眼一抹黑。
關於師傅的線索,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只能道聽途說了解到,魯國數年前有一場奪寶大戰中,一名疑似有青蓮法相的元嬰期大能驚鴻一現。
可是如何找到師傅,他也不得而知,只能想著自己先在魯國安定下來,一邊修煉生活一邊慢慢打聽淨蓮居士的下落。
只不過他這麼多年來長途跋涉,一路上歷經各種艱難險阻,身上從大宋帶來的老本也都快本啃光了,讓本不富裕的腰包雪上加霜。
想要在魯國修真界立足,尤其是在望月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住下來,那肯定是需要殷實家底的。
打劫是不可能打劫的,這裡可不是東海,魯國這種儒門掌勢的國度,土匪根本吃不開,指不定第二天就被正義使者給斬了,這點熊山上人心裡還是有逼數的。
不過俺好歹也是一個築基期修士,在仙城中找個輕鬆的活兒,養活自己應該不難吧?
……
前方出現一個鬧市,熙熙攘攘之中,一群人看到外地人進來,立馬熱情洋溢圍了上來。
“這位道友,我乃修真界建材市場執事,這是我的名片。”
“道友,在下潮流法衣推銷員,這是我的名片。”
“兄弟,俺是靈田租賃中介,這是我的名片。”
“客官,奴家勾欄卡片推廣專員,這是我的名片。”
……
熊山上人收了一大堆小卡片,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新奇之色,翻來覆去左瞅右瞅,一個粗人哪見過這個?
不過翻了翻簡介,發現都是招短期臨時工之後,就不屑地扔到一邊了。
我堂堂築基期修士,給你們當打工仔?
笑話!
只不過看到最後幾張小卡片時,尤其是那幾副擦邊尤物,讓他有點蠢蠢欲動。
熊山上人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悄悄把這幾張卡片藏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切都被那個拉客的老鴇看在眼裡,在他背後吃吃嬌笑。
再走過一條街,又看到一個鬧市,裡面人來人往更加熱鬧,一排排桌椅板凳擺放,一名名年輕學子正襟危坐,手裡拿著自己的簡歷正在參加面試。
熊山上人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探頭探腦像好奇寶寶一樣,周圍的學子們看到身邊混進一個絡腮粗人,都略微感到詫異,也不知道此人是何想法,來人才招聘市場湊什麼熱鬧。
這邊人數圍著最多的,是一個叫“林氏商會”的攤位。
桌前坐著一位中年考官,其面相看起來不到四十歲,旁邊有這位考官的生平,讓前來面試的學子們都引以為榜樣。
【呂秀明,師從景陽學宮,從業十五年,目前為林氏商會大總管一職,為商會培養了大量優秀人才】
旁邊還有林氏商會這次招聘的啟示,起因是黑骷魔君為了賣個好價錢,所以準備大肆擴招,組建一支所謂的“名校精英團隊”,用來裝裝門面,方便它忽悠下家接盤。
當然,四周這些學子還沒到這個境界,自然不懂其中的彎彎道道。
再加上林氏商會最近這些年越做越大,在望月城有滾雪球的趨勢,算是前景可觀的商會,很多學子都願意來這種新星商會闖蕩一番。
熊山上人看了上面一連串的“各種福利”,聽著四周學子們的驚歎之聲,也不由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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