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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貧僧唐三藏拜見觀音菩薩——”

外邊那麼大的陣仗,唐僧也終於在帳篷裡坐不住了,親眼目睹了飛劍的出現,以及又詭異地消失了。

再後來,看到來了一位邋遢的乞丐,貌似跟自己的二徒弟豬八戒甚是相熟。

然後,觀音菩薩帶著惠岸行者,也駕雲來到了流沙河畔。

“弟子沙悟淨,拜見觀音菩薩——”

唐僧剛剛拜下,流沙河中一陣喧響,浪起河開,那位長相兇惡的河妖再次來到了岸上。

手中沒有了那根“降妖真寶杖”,來到觀音菩薩近前,躬身施禮、向上叩拜。

“唐三藏,這流沙河中的妖怪,原本是天庭的捲簾大將,因觸犯了天規,被貶落凡間在此受罰。”

“貧僧見他可憐,你西天取經又需要人護持,故而讓他在此候你,也給你做一個徒弟,保你一路西行。”

觀音菩薩,莊嚴寶相,一出場就帶著幾分佛家的威嚴,不僅僅是唐僧和那河妖,即便是孫悟空、豬八戒、小白龍,以及恰逢其會的鐵柺李,也紛紛躬身施禮。

如此一來,李治站在那裡就顯得有些尷尬。

他不是佛門中人,先前在長安城“生化寺”的水陸大會上,又跟惠岸行者起了衝突,如今再次見面,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沙悟淨,你師父就在面前,因何不過去見禮嗎?”

也許是看到那河妖半天待在那裡無動於衷,觀音菩薩不禁催促道。

“菩薩,非是在下不知好歹,實在是他們已經到這裡五六天了,絕口沒提取經的事情。”

“這些天來,那頭豬和那條龍整日過來搗亂,若非在下還有把子力氣,恐怕就要被他們所傷了。”

那河妖看了看岸上這幾人,從內心裡有些牴觸的情緒,禁不住吐槽道。

“這位就是大唐聖僧唐三藏,也就是你的師父,那位是你大師兄孫悟空,也就是五百年前的齊天大聖,想必你也聽過他的大名。”

“與你交手的,一位是曾經的天蓬元帥二師兄豬悟能,一位是西海龍宮三太子敖烈,他們都是唐三藏的徒弟,護持大唐聖僧西天取經的。”

“你等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過去見個禮,從此同為唐三藏弟子,當相互扶持、同證西天——”

觀音菩薩耐著性子,一一將岸上眾人做了介紹,唯獨沒有提到李治,或許在觀音菩薩的心目中,李治即便同行,卻也並非是她佛門中人吧?

“弟子沙悟淨,拜見師父——”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河妖要再僵著,就有些不知好歹了,畢竟是觀音菩薩給了他一次重新開始,再修正果的機會。

“快快免禮,你們還真是天定的師兄弟,大師兄名為孫悟空,為師給他取了一個‘行者’的別號;二師兄豬悟能,為師也給他一個‘八戒’的別名。”

“既然你的名字叫沙悟淨,那麼為師再給你一個別號,就叫做‘沙和尚’如何?”

李治在旁邊心中暗笑,這唐僧什麼時候好這一口了?每個徒弟都要給人家起一個名字啊?

想想也是,這三個徒弟,在後世聞名天下的時候,除了孫悟空是本名之外,其他二位還真是唐僧取得名字叫的更響一些,一如豬八戒,一如沙和尚。

“多謝師父賜名,小弟見過大師兄、見過二師兄……”

沙和尚看著小白龍和李治,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悟淨,這位小白龍敖烈,你就叫做師弟吧,至於九郎並非我佛門中人,乃是貧僧的一個族侄,你也可以‘小師弟’稱之——”

倒是唐僧善解人意,及時化解了沙和尚的尷尬。

小白龍一拉李治,二人主動來到沙和尚面前見禮。

按唐僧的意圖,人家沙和尚是做師兄的,總不能讓當師兄的,過來給他們兩個小師弟見禮吧?

“阿彌陀佛,菩薩容稟,這流沙河水流湍急,浪高盈丈,且又有弱水之威,貧僧肉體凡胎實在是無法過去啊。”

既然收下了沙和尚,那麼下一步就是要渡河了,放著觀音菩薩在此,唐僧就主動提出了求援。

觀音菩薩沒有馬上答覆,倒是聊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的唐僧。

“唐三藏,以貧僧觀之,你可是修行了什麼功法?”

觀音菩薩問話的時候,眉頭微微緊皺,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事實上,此刻的觀音菩薩很是為難。

唐僧原本是如來的二徒弟金蟬子轉世,又是十世修行的好人,這一世本就該西行靈山,修成正果的。

金蟬子當年被罰入輪迴,就是因為他的佛理同如來之間起了衝突,才引發了這十世的曲折。

當然,要被貶下凡,總得給出一個能服眾的說法,給金蟬子的判詞就是“輕慢佛法”。

至於是如何一個“輕慢”法,就不足與外人道哉。

“阿彌陀佛,貧僧路過浮屠山時,曾經遇到我佛門大能烏巢禪師,蒙烏巢禪師不棄,傳了貧僧一卷‘多心經’。”

“貧僧日日誦來,只覺得心智沉穩、身輕體健,有此體魄方能更好地完成取經大業,不辜負菩薩的教誨。”

唐僧並沒有說謊,可是,觀音菩薩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唐三藏,經不可輕傳,你當以凡人之軀,歷經諸多磨難方能取得真經,如果成為仙佛之體,豈不有違取經之意?”

似乎覺得委婉的說法,不足以點醒唐僧,觀音菩薩進一步挑明道。

“阿彌陀佛,貧僧亦知西行靈山當歷磨難,如今貧僧已經捨棄了腳力,完全步行前往靈山,就是為了證明一顆向佛之心。”

“如果菩薩覺得貧僧修行‘多心經’有何不妥,還望菩薩另傳經文,唐三藏必定專心潛修,不枉顧他人經卷。”

唐僧跟觀音菩薩這一對一答的,李治暗中給他伸了個大拇指。

李治不禁在想,是不是跟自己接觸久了,怎麼唐僧現在的思維會這麼活躍?

很多觀點或者說辭,都像是出自他李治的口吻啊。

觀音菩薩也是一愣,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低眉順眼的唐僧,沒錯,這還是一年半以前那位大唐的玄奘法師,怎麼感覺似乎變化了很多?

“唐三藏,你向佛之心貧僧自然明瞭,不過我大雷音寺的佛法,需得你證道靈山之後方能相傳。”

“也罷,貧僧相信你對我佛的篤定,還是先助你們過了流沙河再說吧。”

觀音菩薩也很是無奈。

你說人家唐僧是一個和尚,和尚唸經那是天經地義的。

你現在如果不讓人家去唸那些經文,那你就得給他一些新的經文,問題是如果現在就給了唐僧大雷音寺的經文,那還需要辛辛苦苦地跑到西天靈山去做什麼?

觀音菩薩慧眼如炬,她當然能夠看出,如今的唐僧已經算是真正的修行中人,眼看著馬上就要完成築基了。

問題是,唐僧修煉的還真就是純正的佛門功法,這讓觀音菩薩很是鬱悶。

是阻止他修煉呢,還是直接廢了他?

“惠岸,你與悟淨去搭造一艘法船吧。”

觀音菩薩從袖中取出一個紅色的葫蘆,遞給了跟在身後的惠岸行者,惠岸躬身領過,自行前去與沙和尚配合。

......

“晉王殿下,別來無恙?咱們又見面了——”

觀音菩薩的到來,本就有些出乎李治的預料。

原本過流沙河的事情,只是來一個惠岸行者就能搞定的,李治也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觀音菩薩居然親自來了。

不過,他自己想不到讓唐僧渡過流沙河的辦法,既然觀音菩薩願意出手相助,那再好不過。

因此,自從觀音菩薩露面開始,李治就極力壓制著自己,不發一言、不行一步。

就那麼靜靜地在那裡看著,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局外人,或者,他本就是一個局外人罷了。

原本想著等唐僧他們過去了,自己再施展“化虹之術”跟上就好,沒想到他沒有說話,觀音菩薩卻主動找上了他。

“有勞觀音尊者掛念,小子吃得好、睡得好,能夠再次見到尊者,小子也倍感榮幸!”

既然觀音菩薩都說話了,李治自然也不好失禮,開口之時甚至還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我觀晉王殿下氣息沉穩、目光雋永、神華內斂,卻不知殿下修為到了何等境界?好一個‘天漏之體’,倒是能夠矇蔽不少人的眼睛啊。”

唐僧的狀況,讓觀音菩薩有些頭疼,而面前這個李治,更是讓這尊佛門的大能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說,這個李治她應該瞭解才對,這其實是他們佛門已經暗中選定之人。

為了在中土弘揚佛教,可不僅僅走了西天取經這一步棋。

要知道,如今的大唐,那依舊是道門的天下,儘管跟道門的聖人有過約定,此次量劫佛教當大興。

可是,如果想在東土弘揚佛教,總是不能繞過李唐政權的。

因此,在唐皇李世民的一眾兒子中,佛門暗中選定的就是這位九皇子李治。

並且行動已經展開了,他們的另一個棋子已經在秘密訓練,三五年後就會趁機將那位送往長安的皇宮之中。

可是,李治這個他們內定的主角,如今卻跟著取經人跑到流沙河來了,這又讓觀音菩薩很是為難。

“尊者謬讚了,您也看到了,小子‘天漏之體’終難成大器,此次西行不過想跟著族叔到處走走看看。”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如今這將近兩萬里路走下來,小子自覺受益匪淺啊。”

既然觀音菩薩都看不透他的虛實,李治自然不會傻到自己去揭秘自己的修為,他都有些感謝自己的“天漏之體”了。

“阿彌陀佛,晉王殿下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自長安一別,不想在這裡再次相遇,足以證明殿下與我佛有緣。”

“如果貧僧想收殿下做一個親傳弟子,不知晉王殿下可否考慮?”

無論觀音菩薩口中的言辭如何變換,那語調和麵部幾乎不曾有過異動,似乎天地間就沒什麼事情,值得這位菩薩或喜或嗔的?

“多謝尊者的厚愛,尊者也是小子異常尊敬的佛門大能,能得尊者青睞那是小子的福分。”

“可惜小子終是大唐皇室中人,身負著為我李唐開枝散葉的重任,而且小子原本也是個貪戀紅塵之輩。”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尊者不負卿。”

好嘛,此情此景,李治連後世的倉央嘉措也沒放過。

他甚至有些期待,觀音菩薩能跟他繼續聊下去,好歹腦子裡還真記了不少那位佛門情聖的私貨。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貧僧就只好作罷了。不過,唐僧師徒名額已滿,殿下再跟著一道西行,是否有些不妥?”

收徒不成,那就直接攆人吧,如果收徒成功了,就更有理由將李治帶走。

觀音菩薩算是看出來了,取經隊伍之所以一個個變成現在這樣,也許這位大唐九皇子是“功不可沒”啊。

“哎,尊者可能還不知道小子的苦衷,如今小子我是有國難投,有家難回啊!”

“父皇不知聽了何人的讒言,早已明旨天下,將李治發配到西域蠻荒之地,三年之內無詔不得回去。”

“如今才過去一年半而已,如果此時小子就回去,於公是無視朝廷法度,藐視皇家權威。於私,就是違背了家父的意願。”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小子既是臣又是子,更何況這還不是讓我去死,只是一個流放而已,如果連這我都不能遵守,小子與禽獸何異?”

李治在那裡說得聲情並茂,恨不得擠出幾滴眼淚來配合一下如此美妙的氣氛,觀音菩薩卻驚呆了。

“不行,必須要將此子跟唐三藏分開,這兩個人的‘狡辯’,簡直就如出一轍啊——”

“阿彌陀佛,晉王殿下所言也不無道理,左右也就剩下了一年半的時間,希望殿下好自為之吧。”

觀音菩薩說完,再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治,轉身踏雲離去了。

……

此時,唐僧、豬八戒和沙和尚都已經在惠岸行者的幫助下,搭造好了法船,向西橫渡流沙河而去。

那位從天庭下來檢視的鐵柺李,卻不知何時也悄然離去了。

鐵柺李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自己沒發現什麼端倪,對方又是一干佛門中人在此行事,他也不便多待,還是趕緊回“兜率宮”覆命為好。

留在東岸邊的,就只剩下了大師兄孫悟空和小白龍敖烈。

孫悟空那是在擔心李治的安危,跟惠岸行者之間那點兒齷齪,李治也曾經跟孫悟空講過。

雖然明知道觀音菩薩是一尊惹不起的強者,孫悟空也不能眼看著李治吃虧,就默默地守在一旁。

至於小白龍敖烈,卻還在心心念念他所謂的“機緣”。

一來到流沙河畔,小白龍心中就有些奇異的念想,總覺得這流沙河裡,有自己突破到金仙的機緣。

這種事情,是無法用言語說明白的,好在大家都是修行中人,能夠理解他這種超乎意識的行為。

“大師兄,敖師兄,你們怎麼還沒走?族叔他們都過去了吧?”

李治向流沙河中觀瞧,果然,已經望不見那法船的蹤跡。

流沙河是一條由西北向東南的大河,東西寬有八百里地,南北就不知其遠了。

“俺老孫在等你,小白龍卻是想到這流沙河裡去轉轉,要不咱們一起走一趟吧?”

唐僧他們先行離去,有豬八戒和沙和尚護衛著,應該出不了事,何況孫悟空還留了一絲神念在唐僧身上。

如果唐僧真發生了危險,孫悟空也能在須臾之間趕到。

“哈哈,敖師兄還是惦記著他那份‘機緣’吧?不過這流沙河中乃是弱水,小弟恐怕是無福消受的。”

要說這水中的本領,李治確實要差很多,更不要說到弱水中去。

“如果小師弟願意陪某家走一趟,這顆‘避水珠’小兄就贈與你了——”

突然,小白龍從腰間摸出一物,卻是一粒水藍色的珠子,比雞子略小。

“這就是‘避水珠’嗎?你們龍族還真是寶貝多。”

孫悟空一把搶了過去,拿在手中把玩,陽光之下,流光溢彩,好似一顆有靈性的琉璃世界?

“大……大師兄,這是送給小師弟的,龍宮就算再有寶貝,這東西也不多,東西南北四海,一家也僅有一個而已。”

看到孫悟空將“避水珠”搶了去,小白龍很是無奈,卻也不好貿然上前奪回。

“嘿嘿,瞧你那小家子氣?難道俺老孫還會搶自己兄弟的東西不成?拿著——”

一揚手,孫悟空將“避水珠”扔給了李治,嚇得李治趕忙用雙手接住。

“多謝敖師兄,不過,這珠子該如何使用?”

“避水珠”在手,李治感覺到濃濃的水靈氣,他曾聽說這東西是龍魚之輩的眼睛所化,不知真假更加地好奇。

“無需施法,佩戴在身上就行,可以在滔天大浪中闢開一條旱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

李治會意,直接將“避水珠”收在識海之中,反正那地方已經有不少東西了,再多擺放一件,想必也亂不到哪裡去。

“多謝敖師兄,這算是小弟欠你的一個人情,改日必當有報——”

李治真的有些感動,這“避水珠”可是件好東西啊,至少對目前的他就非常的實用。

他也沒想到敖烈會這樣大方,平日裡二人貌似也沒多少交情啊?

“哈哈,此物也就單一的避水功能,放在小兄這裡實無大用,小師弟得用就好。”

敖烈見李治如此鄭重地跟自己道謝,心中稍稍安定。

原來,閒暇之餘,李治已經詳細跟小白龍講述了“鷹愁澗”中事情的始末原由。

對於自己的堂妹敖凌,小白龍自然知之甚詳,她能最終得到那份機緣,在小白龍看來,完全就是李治幫忙的結果。

這跟能力不能力的還沒太大關係,關鍵就在於“福澤”二字,李治就是那顆福星。

到了流沙河畔,小白龍心有所動不假,但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去得到那份虛無縹緲的“機緣”。

化身為白龍馬的小白龍,從馬的視角有時候更方便觀察眾人,李治跟孫悟空的很多舉動都被他看在眼裡。

誰沒事會去提防一匹馬呢?

孫悟空對李治的看重,孫悟空對李治的呵護,小白龍真真的都看在眼裡。

甚至他都相信,一旦取經隊伍真的遇到危難了,孫悟空第一個解救的,一定會是李治,而不是師父唐僧。

因此,交好李治,就相當於交好了大師兄孫悟空。

小白龍出身西海,在龍宮又是行三,要不是天賦異稟,也不會受到西海龍王的重視。

即便如此,在西海一眾龍子中,他也不是排名最靠前的那一個。

眾龍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不亞於長安城裡的奪嫡之爭,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白龍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一直成長了幾百年,雖然他生性並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偶爾牛刀小試卻也能收到奇效。

比如,眼前這贈李治“避水珠”一事,既有真心實意,又送的恰到好處。

李治卻沒想那麼多,不過,無形中也將小白龍列為自己人之一,排在孫悟空、唐僧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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