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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不是讓你先出去避避風頭嗎?你小子怎麼就跑回來了?”
長安城一座富麗堂皇府邸的後宰門,有兩道人影正在牆角處交談。
其中一人,一身管家模樣的打扮,一邊說話一邊還東張西望的,似乎生怕被人看到。
這裡屬於“永興坊”,緊挨著皇城,距離北邊的宮城也不過兩道街的距離。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華燈初上,時不時還有巡街的武侯,成隊地從他們門前經過。
“六哥,不是兄弟我非要回來,實在是您上次給的錢早就已經用光了,總不能把你兄弟給餓死在那窮鄉僻壤吧?”
“再說了,事情都過去小半年了,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恐怕勢頭早就過去了,您還緊張什麼呢?”
這個被叫做耗子的,是一個精瘦的年輕人,身上的穿著像是一個莊稼人,卻留著兩撇俏皮的小鬍子,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透露著一絲淫邪的目光。
“你就不能省著點兒花啊,哎,我這裡還有兩個金錠子你先拿著,明日一早就出城去吧,沒有我的召喚你暫時先不要到長安城來了。”
這位管家也拿這人沒有辦法,誰讓這是他的親兄弟呢,如此的成事不足,真後悔當初讓他來做那件事情。
後宰門再次被關上了,管家模樣的人回到府中,而那名精瘦的年輕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兩個金錠子,頓時心花怒放。
唐初的時候,用於市面流通的主要還是銅錢和絹,雖然金銀製品也很多,卻多是用來打賞用的。
兩個金錠子,足足有二十兩,這能夠兌換多少銅錢和絹布啊?
看到遠處又有一隊武侯即將走過來,這個叫耗子的年輕人,“滋溜”向右邊一拐,轉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
七拐八拐、一路向南,等到快出永興坊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座院落。
比起方才那座府邸,眼前這座院落卻是要小了很多,但是同樣的裝潢精緻,不是普通人能夠住得起的。
看看左右無人,耗子也沒走門,打墊步擰身向前一縱,就越過院牆跳了進去,落地之時、聲息皆為。
“你小子還真的來了?”
當耗子憑藉著記憶,摸索到一間屋子前時,突然聽到屋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門主,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都辦妥了,這次回來就是拿點兒盤纏,就此遠走高飛了,只是屬下有點兒捨不得離開您啊——”
這名叫耗子的,沒敢到屋子裡去,就隔著那道門,輕聲地跟屋裡的人對話。
“是啊,本座也有些捨不得你,可惜,此事牽連實在太大,‘麗競門’的人一直還在暗中追查,至少現階段你還不能在長安城裡待著。”
“這樣吧,你為本座最後再辦一件事情,然後就離開長安。這裡是主上的一道新的指令,你一會兒親自送到你那位六哥手上。”
“這是給他主子的一封信,內容你就不必知道了,信送到之後你就立刻離開。作為獎賞,城外的莊園裡,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千兩黃金,明日出城後自己去取吧。”
這時,房門突然開啟了,從屋子裡飛出了一封書信,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耗子的手上。
“屬下多謝門主,屬下告退——”
耗子心中一陣欣喜,自己臨時起意來見一趟門主,沒想到會有如此意外的收穫。
那是一千兩黃金啊,兩輩子也花不完吧?——
手中的信箋很薄,似乎裡邊沒裝太多的東西,耗子沒再停留,順著原路返回,依然從空中翻牆而出。
月已東出,雖然不是十五之夜,卻也勉強能看得清楚街道上的景象。
“你怎麼又回來了?”
再次見到耗子,那位被稱為“六哥”的管家,眉頭就是一皺。
雖然耗子是他的親兄弟,但是,今天他私自跑到長安城來,已經算是犯了忌諱。
仗著自己在主子面前,多少還有些權力,他也算是假公濟私地包庇了兄弟一次,沒想到這個耗子居然再次去而復返了。
“六哥,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來打攪你了,這裡是……”
耗子伸手從懷中,拿出了門主交給他的那封書信。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覺得自己兩眼一黑,頓時氣就喘不上來了,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停止了流動,一頭栽倒在地上。
“耗子,耗子——”
任憑這位管家如何地呼喊,方才還活蹦亂跳的耗子,此時已經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著,眼睛、鼻子、嘴、耳朵等七竅中,流出了大量黑色的血液。
……
永興坊裡發生命案的時候,秦府中李治對秦瓊的治療,已經到了生死攸關時刻。
對於秦瓊的品行,李治最深的印象不是來源於真實的歷史,而是風靡後世的那部“隋唐演義”。
忠孝節義,很好地詮釋了秦瓊的一生。
來到大唐小半年了,跟秦瓊也交往了三個多月,給李治的印象來看,眼前這位秦瓊更像是演義中的人物。
“老夫雖然常年傷病纏身,卻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晉王殿下這三個多月來的表現,已經不是用尋常神童能夠解釋了的。”
“一開始,老夫不願意收殿下為徒,的確是因為殿下特殊的體質,而如今老夫依然不願意收殿下為徒,卻是生怕老夫這點兒微末伎倆,辱沒了殿下的這份難得的天賦啊。”
秦瓊兩眼如炬,直勾勾地盯著站在床前的李治,彷彿要看到他的骨子裡去。
“呵呵,秦伯伯這是在誇獎我嗎?不過真要說到我這體質的話,‘天漏之體’,不知秦伯伯又瞭解多少?”
秦瓊的話,還是讓李治聽得有些毛骨悚然,沒想到自己已經在極力隱藏了,居然還是被秦瓊給看出了端倪。
好在他的關注點,只是停留在李治的特殊體質上,索性李治也從“天漏之體”開始胡謅了。
“‘天漏之體’古已有之,卻也是人世間最為罕見的體質。很慚愧,老夫所知也有限,只知道這種體質的人,無法修煉內力,終究難成文武之道。”
秦瓊說話的時候,李治也盯著他的眼睛,能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在撒謊,似乎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秦伯伯,小侄的確粗通醫術,但是,敢說出能醫治你這身傷病的大話,卻要落在我這‘天漏之體’上。”
既然對方對“天漏之體”不甚了了,李治覺得這樣就好辦多了。
“哦,難道說你這‘天漏之體’,竟然能夠去除老夫的傷痛?”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說,別說對方只是個孩子,就算是成年人秦瓊都可能嗤之以鼻。
畢竟,自己的傷勢自己清楚,連大唐最負盛名的神醫孫思邈都束手無策,他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又能夠做什麼呢?
但是,眼前說這番話的人卻是李治,就另當別論了。
一個三個月前還羸弱的很,恨不得一陣風都能吹倒的人,三個多月之後,僅僅修煉了“五禽戲”,就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別的先不說,七歲多的李治,如今的氣力竟然不輸於練武多年的,秦瓊十五歲的長子秦懷道。
每當秦家兄弟拿李治的氣力,酸溜溜說事兒的時候,李治卻胡攪蠻纏地將他氣力變大的事情,歸功到最近憑空增加的飯量上。
李治確實挺能吃的,這個現象從他幾個月前醒來的時候就開始了。
準確地說,從那柄詭異的袖珍槍釋放出一絲灰色氣體,並充盈到李治的周身經絡後,李治的身體似乎就變成了一個能量的黑洞。
一日三餐,每一餐吃的量比起原來增加了兩三倍,除了身體長高了些,也變得魁梧了一些,並沒看到他長多少肉。
這也是長孫無垢要給秦府送禮的原因之一,說是李治的伙食費,還真未必是在講客套話。
“秦伯伯,我是‘天漏之體’,顧名思義天生體內就存不住內力。而上次我受傷之時,宮中的太監總管張阿難也曾輸內力給我療傷,卻如泥牛入海、蹤跡不見了。”
“因此小侄就想著,秦伯伯是因為內力充脹而引起的身體不堪重負,如果我這‘天漏之體’能夠消去秦伯伯一身功力,是不是就解決了您這傷病的根源?”
“內力散去,先固本培元,調理筋骨,再適時重修,雖然要花費一番功夫,卻要遠比現在的狀況要好,您的武修之道也能有再達巔峰的機會。”
李治能說出這番話來,秦瓊絲毫沒有感到驚訝,畢竟他自己的傷情也不止一次跟李治提起過。
散功是他唯一的出路,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散功之法罷了,先天之上已經算是性命雙修,盲目散功往往會功散人亡。
“殿下有多大把握?”
秦瓊話也問出口了,自己都不覺一陣好笑。
他是一位堂堂的“半步武道通神”強者,全天下都數得著的人物,遇到這樣的難題居然在向一名七歲多的孩童求教?
其實,李治自己也沒什麼把握,他是學醫的不假,比起這個時代的人,起碼多沉澱了一千多年。
可是“散功”這玩意兒,他也只在小說裡看到過,現實中哪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之所以李治敢向秦瓊提出來,一是因為他知道秦瓊目前的處境非常的不好,稍有不慎真的就駕鶴西遊了。
無論是歷史上,還是演義中,秦瓊都是死於傷病,李治現在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最主要的是,李治對懸浮在他丹田之中那柄詭異的袖珍槍,盲目地充滿了信任感。
其實,自從上次吞噬了張阿難輸入的那道內力,以及孫思邈“護心丹”轉化的能量之後,這柄袖珍槍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就像是徹底睡著了。
如果不是能夠清楚地“看到”,它就懸浮在自己的丹田裡,李治都會懷疑這柄槍是否真的出現過。
在這個詭異的大唐,先是“天漏之體”,又是丹田懸槍,恐怕遇到再離奇的事情,李治也能夠接受了。
這幾個月的變化,秦瓊都能看出來,李治自己又怎麼會不知道?
既然秦瓊依然判斷自己是“天漏之體”,看來身體內的真實情況,是被神秘的力量給遮掩了。
在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李治只能將一切的變化,歸功於丹田上懸浮的那柄袖珍槍。
有了前車之鑑,李治覺得可以增加能量的東西,一定能夠刺激到那柄袖珍槍,包括自己食量的增大,估計也是那柄槍在作祟。
“秦伯伯,您可以先輸一道內力給我——”
李治不知道該怎樣說服秦瓊,索性來個眼見為實,背轉過身去,讓秦瓊給自己的體內輸入一道內力試試。
秦瓊有些疑惑,卻依然按照李治所說,抬起右掌將一道淺淺的內力輸入了李治的體內。
果然,向泥牛入海般,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李治卻能清晰地感受到,秦瓊輸進來的內力,先是沿著自己的經脈,遊走到丹田裡,似乎圍著那柄詭異的袖珍槍轉了一圈,就消失不見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是因為這道內力蘊含的能量太少了嗎?
李治禁不住想到。
“秦伯伯,您覺得怎麼樣?”
李治沒有轉身,依然保持著背對著秦瓊的姿勢。
“殿下,的確是能引走老夫的內力,你這‘天漏之體’還真是神奇,老夫都感覺不到那道內力去了哪裡?”
“不過,老夫這一身功力何等霸道,殿下雖然體質特異,真的能承受的住嗎?”
方法倒是能夠行的通,秦瓊反而擔心起李治的身體來,別為了救他秦瓊,再把一個晉王殿下給搭進去。
“這樣吧,秦伯伯儘管放手施為,我要是感覺不妙,及時開口提醒您就是了。”
李治見到那柄詭異的袖珍槍果然有效,心裡總算是踏實了許多,不過還是沒有把話說得太滿。
就這樣,秦瓊又開始將自己的內力向李治體內輸去,從開始的一絲絲、一縷縷,到逐漸的一成、兩成、三成……
秦瓊逐漸加快了內力的外送,他身體的脹痛感,也隨之在逐漸地消減。
“秦伯伯,不用擔心我,咱們不可半途而廢啊——”
隨著秦瓊內力的不斷輸入,李治能明顯感受到,那柄袖珍槍的躁動,似乎比起上次來還要“歡快”?
試想,秦瓊這樣一位“半步武道通神”境界的高手,其一身功力又怎能是那枚小小的“護心丹”能比得?
當李治感覺到,內力進來的速度放緩時,就意識到秦瓊身上的脹痛暫時緩解了,擔心他就此罷手,才忍不住出言勸告道。
按理說,這本應該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而李治自己,此時反倒是成了一名無聊的看客。
“眼睜睜”地看著,秦瓊的內力不斷地輸入自己的身體,然後到達丹田,然後再被那柄詭異的袖珍槍吞噬。
這個時間可不短了,李治進入秦瓊的房間,還是上午的午時不到,現在太陽已經往西轉了,這場別開生面的“散功”還在繼續。
其實,秦瓊也好,李治體內那柄詭異的袖珍槍也罷,似乎都考慮到了李治這個身體還是太差了些,始終也沒敢全力施為。
張紫嫣和秦家兄弟,早就守在房門外,嚴厲的家教使得他們沒敢貿然進去。
不過透過門上的縫隙,三人還是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屋內的情景,單憑半天聽不到秦瓊的呻吟聲,三人就對李治相信了一大半。
持續了三個多時辰之後,秦瓊的功力已經“散去”了大半,膚色和氣息也終於恢復如常。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秦瓊功力外洩的速度陡然快了起來。
“這是?……”
秦瓊和李治二人都大吃了一驚。
秦瓊是擔心如此快的速度,李治的身體是否能承受的了?
李治擔心的是,這樣下去,秦瓊不會被自己,不對,應該是被那柄詭異的袖珍槍給玩死吧?
此時的李治,完全無能為力,秦瓊就算想要放緩速度,或者撤去雙掌,都已經做不到了。
“殿下,你?——”
“秦伯伯,我......我也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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