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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陽光落下的時候,戛納這座城市就已經熱鬧起來。

在電影節十天裡,每天早上九點就會開始放映電影,會一直持續到晚上,除了電影的展映之外,在戛納大大小小的咖啡店或者酒吧裡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派對。

在這十天裡從全世界各地聚集過來的電影人都會聚在一起共同交流,已經不能完全把電影節當成一個普通的電影活動了,而是一場國際文化交流的盛會。

陳立安在早上七點就被蘇菲瑪索吵醒了,這朵嬌豔的玫瑰今天很忙碌,作為法蘭西的一張名片,有太多的活動需要參加。

在蘇菲瑪索出門之後,陳立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也出門了。

風月的首映在下午四點,一個很不錯的時間段,陳立安不用那麼早的去和程導他們匯合。

趁這個機會在戛納轉一轉也很好,戛納和巴黎有著不一樣的景色,給陳立安帶來了很多新鮮感。

特別是在海灘上,總能看到很多美麗的風光。

唯一可惜的就是現在才五月份,最高氣溫才二十多度,海灘上的景色還不夠誘人。

陳立安走在海岸邊,將自己的鞋脫掉踩在溼漉漉的沙礫上,海浪衝上來的時候,冰涼的海水將腳踝淹沒,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陳立安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只不過這份寧靜在李大白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李大白穿著白色的襯衣和牛仔褲,手裡拎著自己的鞋子,跑到陳立安的面前,眼睛裡帶著探究和佩服。

“陳老師,我在酒店就看到你在海邊一個人散步了。”

陳立安扭頭看了一眼酒店的方向,差不多有幾百米遠,好奇地問道:“你視力這麼好?這麼遠都能看到我?”

“昂!”李大白得意地仰起頭,然後又嘿嘿一笑說道:“我房間裡有個觀景望遠鏡。”

陳立安:“.”

“陳老師,你怎麼一個人跑來散步啊?”李大白揹著手走到陳立安的面前,看著他好奇地問道:“你不會是被蘇菲瑪索甩了吧?”

陳立安:“.”

李大白的關心並沒有讓陳立安感動,只想給她一個腦瓜崩。

看到陳立安不想說話,李大白也安靜下來了,在陳立安後面踩著他的腳印歪歪扭扭的走著。

走了一會之後,陳立安回過頭看著李大白問道:“你今年二十歲了吧?”

正在努力對準陳立安腳印的李大白抬起頭嗯了一聲,白嫩嫩的腳丫上沾滿了細細的沙子,靈活的腳趾不停地扭動,想把腳趾縫隙之間的沙子蹭掉。

陳立安低頭欣賞了一會,才想起自己剛剛要問什麼,於是直接問道:“你想過未來做什麼嗎?有沒有什麼規劃?”

“你要開除我?”李大白抬起頭看著陳立安,表情委屈巴巴的,昨晚還發誓要做個忠誠的小助理呢。

陳立安啞然失笑,看著李大白說道:“不是開除你,而是你才二十歲,難道要做一輩子助理?”

李大白揪著手指,手裡的小白鞋也晃來晃去的,看著陳立安小聲地說道:“難道不行嗎?我覺得做助理挺好的。”

看著李大白這個樣子,陳立安好笑的搖了搖頭說道:“當然行,不過還是建議你好好想一想,因為在我身邊跟著,你的職業生涯已經達到頂峰了,要是想升職都沒位置給你。”

“升不升職無所謂,只要漲工資就行了!”李大白露出一個笑容看著陳立安,只要不是開除什麼都好說!

陳立安點了點頭說道:“行吧,哪天你要是想拍戲或者想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幫你安排。”

李大白低頭看著海浪衝上來,對陳立安的話一點都沒聽進去,以後要是想升職直接找皇后娘娘就行了,誰找你啊。

小助理的叛變陳立安還沒有察覺,在海邊逛了一會後,就準備回去了。

陳立安擦乾淨腳上的沙子,穿好鞋子,看著李大白用纖細的手指清理著腳丫上的沙子,心裡稍微有些可惜自己沒帶相機出來。

可愛又性感,這個年紀的李大白簡直就是純欲風的代表。

李大白將白色的襪子套在腳上,一點點穿好還故意在陳立安眼前晃了一下,才嘴角帶著笑意穿好鞋子。

小丫頭片子,陳立安心裡覺得好笑,在頭上敲了一下說道:“走了回酒店。”

“哦”李大白跟上陳立安的腳步,在後面小聲地抱怨道:“陳老師,以後不要敲我的頭了。”

“哦。”

“哦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哦就是哦。”

碧海藍天的海岸邊,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無聊的對話,都帶著一絲青春的味道。

四點鐘電影節的主會場希區柯克劇院中,風月的首映馬上開始了,會場中已經來了很多人,馬上就要滿員了。

戛納電影節的總理人吉爾斯·雅各布以及評審團的主席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也來了,就是拍了教父的那個。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威尼斯電影節的主席蓬特卡羅也來了,陳立安和這個小老頭去年在威尼斯的時候聊過好幾次還算熟悉。

大家對程導的作品還是很期待的,畢竟是拍出來過黃土地和霸王別姬的優秀導演,都很期待這一次他會帶來什麼樣的電影。

除此之外,歐洲的很多媒體也都來了,這些記者不管是衝著誰來的,總之能夠看出來風月這部電影在電影節中還是很受矚目很有熱度的。

陳立安看著正在和雅各布他們聊天的程導,沒有過去湊熱鬧,他現在正在接受一場臨時採訪。

去年在巴黎開展的時候認識的藝術評論家克勞斯,在這裡抓到陳立安後就拿出隨身帶著的本子,要採訪他。

陳立安看了一眼時間對克勞斯說道:“我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馬上電影要開始了,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時間。”

“十分鐘就已經夠了,我的問題很少,只有三個,我下一期的專欄就要靠你了。”克勞斯沒給陳立安逃走的機會。

三個問題的話,十分鐘的確足夠了,陳立安點頭同意,和克勞斯坐在觀眾席上,開始了很簡單很隨意的一場採訪。

克勞斯沒有浪費時間去客套,直接問出第一個問題:“我看到你在中國的裝置藝術的照片,《浪潮系列-紅》,很多人都對這個作品很感興趣,我想問問你的創作靈感,以及浪潮系列的含義。”

“中國正處於時代的變革中,是社會飛快的發展讓我產生了創作的衝動,我會在浪潮系列中記錄下時代中的中國,以這種方式.”

“第二個問題,關於中國的藝術思潮你是怎麼看待的,聽說你們差點掀起第二次思潮。”

“藝術思潮的產生意味著大家對現在的藝術產生了疑問和質疑,就像歐洲現在的藝術反思一樣,至於所謂的掀起第二次思潮完全是誤會,我們只是一群普通的藝術家,甚至沒有對中國當代藝術產生過多的質疑,在源頭上就沒有形成思潮的可能.”

“第三個問題,你如何看待電影藝術在當代藝術中的位置?”

“這個問題很籠統,也很模糊,當代藝術應該沒有明確的等級劃分,談不上所謂的位置問題,如果真要討論電影藝術,能說的太多了,我們的時間或許不夠。”

克勞斯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手裡的錄音筆也開著,聽到陳立安回答完後,看了一眼時間笑著說道:“還剩下四分鐘,或許可以再問幾個問題?”

“當然!”陳立安笑著點頭。

四分鐘很快過去了,銀幕前的雅各布和程導也從臺上下來,電影正式開始了。

影廳裡很安靜,都在等待電影的播放,龔莉坐在陳立安的身邊小聲地問道:“你剛剛接受採訪去了?”

“嗯,不過和電影沒什麼關係。”陳立安解釋了一句。

龔莉微微點頭不再說話開始認真的看電影。

一個多小時過去後,電影結束了,影廳中稀稀拉拉的響起掌聲,大部分人都在交頭接耳的討論,似乎對這部電影抱有很大的疑問。

程導的臉上沒有之前的自信了,面帶凝重地側耳聽著大家的討論。

陳立安和龔莉對視了一眼,對現在的局面既意外又不意外。

張國容的反應也很平淡,他提名影帝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拍過的電影也褒貶不一,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情。

很快在接下來的採訪互動環節中,就有很多的人給予了差評。

程導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如果只是普通觀眾的評價他可能還不在乎。

但是威尼斯電影節主席蓬特卡羅當眾貶低,說電影中的黑幫和毒品是對好萊塢黑幫電影拙劣的模仿。

這差點給程導整破防,儒雅的風度都差點沒維持住。

陳立安看了一眼蓬特卡羅,暗歎這小老頭說話還真不留情面。

不過這樣的評價基本斷送了風月拿獎的任何可能。

有爭議的電影獲獎不是沒有,但是清一色的負面評價,就很難搞了。

陳立安甚至聽到有國內的觀眾小聲地討論,說這不就是舊時代小白臉勾搭大小姐的故事,這有什麼好拍的。

陳立安很想反駁,但是單從故事上來說,人家說的也沒毛病……

“難搞哦…”陳立安嘆了一口氣對龔莉說道:“估摸著國內上映都是問題。”

“應該不至於吧?!”龔莉驚訝地看著陳立安。

陳立安揉了一下眉角說道:“就看程導的關係了,想上映大機率還要改,如果能拿獎的話也許還有機會。”

龔莉想了一會說道:“程導女朋友可是倪.”

陳立安輕咳一聲說道:“那就看他們的能量了,霸王別姬當初不也是獲獎之後才公映的嗎。”

“行了,不說了,我感覺程導都想罵人了,我過去安慰兩句。”龔莉無奈地起身朝著程導走了過去。

龔莉在歐洲的牌面還是很大的,蓬特卡羅這老頭看到龔莉站出來,也就沒繼續說什麼了。

記者們這時也把關注點放到了龔莉身上,程導暫時得以喘息,不過聽著那些不太友好的評論,臉色依舊難看。

難看就難看吧,作為導演自然要經得起批評,讚賞的話程導都聽了十幾年了,現在聽聽不一樣聲音也沒毛病。

不過事情似乎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簡單,在首映的第二天,陳立安準備返回巴黎去和程導告別的時候,清楚地房間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李大白跟在陳立安後面也聽到了,小聲地問道:“陳老師,程導好像在罵人”

“我又不聾,得,等會再過來吧。”陳立安轉身就走了,這個時候的程導估計也不想見人,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無能狂怒的樣子。

希望程導不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希望程導的主持人女朋友能給他一點安慰,就是不知道程導還會不會在電影節結束後就跑去求婚.

只不過陳美人現在已經是陳立安的形狀了,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嘖這麼一看程導有點慘烈啊。

遠在國內的陳美人忽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輕聲安慰道:“寶寶別怕,是爸爸在想媽媽呢。”

陳立安晃了一下腦袋,收起心裡對程導的調侃,自己得了便宜還是別賣乖了,也許程導和女朋友好著呢,或許未來會更幸福呢,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陳立安來到來到龔莉的房間,把剛剛聽到的事情和她說了一下。

龔莉直接丟出兩份報紙給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程導這次被罵慘了。”

陳立安拿起來一看是法國的人道報,通篇有幾個詞出現的頻率很高,虛偽、空洞、謊言。

總結來說就是說程導刻意選擇了一個悲情的故事來營造一個空洞的虛偽的謊言,臆想過重邏輯和故事性都很爛。

這樣的評價還算好的,另一份尼斯晨報寫的更直接,直接點名程導是為了刻意迎合西方觀眾,因此犯了很多根本性的錯誤。

上面還寫了威尼斯電影節主席蓬特卡羅的話,這小老頭扼腕痛惜地說中國不缺世界級的大導演,但是這些導演總喜歡把一些陳舊的、迂腐、陰暗的老古董拿出來給別人看。

陳立安看完這兩份報紙後,感覺要完蛋了,如果西方媒體都是這種論調,那國內的媒體會更加不客氣。

電影想要在大陸公映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龔莉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對於自己還能不能拿到戛納影后是一點不抱希望了。

沒一會張國容也敲門進來了,手裡同樣拿著幾份報紙,陳立安只是掃了一眼,就發現和剛剛看的兩份報紙差不多。

張國容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說道:“程導好像準備走了。”

“嗯?提前走?不至於吧。”陳立安有些驚訝地看著張國容,不知道他是從哪得來的訊息。

張國容解釋道:“徐總準備走了,她說要回香江好好休養,程導似乎想一起回去。”

陳立安砸了一下嘴看向龔莉說道:“導演要是走了,這可真成笑話了,還是勸勸吧。”

可能是程導人生中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挫折,也可能是霸王別姬把他推到神壇後,光環破滅的太慘烈,以至於讓他現在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

陳立安和龔莉他們一起來到程導房間的時候,主創團隊的其他人也都過來了。

不過程導現在正在陽臺上接電話,似乎是他女朋友打過來的。

陳立安透過陽臺玻璃移門,看到程導的表情很臭,但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沒過一會就緩和了很多。

大約等了十多分鐘,程導掛了電話,返回房間看著大家擠出一個笑容。

杜可分看著程導開口道:“程導,不用在意那些評論。”

其他人也都紛紛開口想要安慰,程導抬起手輕輕按了一下說道:“大家不用擔心我,這次雖然沒有得到西方媒體的認可,但是不代表風月不好,這是一部很精彩的電影,獎項和評價並不能決定一部電影的好壞。”

房間裡的眾人看著程導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他是真的這麼認為,還是在強撐。

不過既然看著沒事,大家也都不再繼續安慰了,都是成年人了,應該學會自我接受和自我開解了。

陳立安看程導沒有提提前結束戛納之旅的想法後,也就直接和他們告別了,不過保證自己會在閉幕式的之前準時過來。

不管電影的好壞,陳立安作為主創團隊的一員,都要一起承擔最後的結果。

總不能有好處就上,有壞處就跑吧,那也忒不講究了。

在返回巴黎的路上,陳立安坐在車裡交代李大白到了巴黎後就立馬去訂明天的機票。

交代完後,陳立安剛準備閉目養神,電話就響了。

這是他在法國的電話,撥過來的電話也是法國的號碼,陳立安接起後用英文問道:“喂,你好哪位?”

“是我,柳小麗。”

陳立安有些驚訝會是柳小麗的電話,還沒來得及詢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就聽到柳小麗說道:“我聽說了電影的事情,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你你沒事吧?”

陳立安沒想到訊息傳的還挺快.法國的華人圈子估計都在關注電影節,期盼程導能夠再次拿下金棕櫚,訊息傳得快也正常。

“你現在還在戛納嗎?”電話那頭的柳小麗又問道。

陳立安回過神說道:“已經離開戛納了,正在往巴黎趕。”

電話那頭的柳小麗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什麼時候到巴黎,我想請你吃飯。”

陳立安笑了一下說道:“這算是朋友的安慰?”

“算是吧,不過我感覺你似乎不需要。”柳小麗在電話那頭輕笑一聲說道。

“當然需要。”陳立安笑著說了一句,頓了一下說道:“不過今晚我要參加一個酒會。”

柳小麗聽到後,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說道:“看來你真的不需要了。”

陳立安嘴角帶著笑意輕聲道:“我需要一個女伴,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做我的女伴。”

柳小麗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作為朋友我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參加酒會,晚上你來接我吧!”

掛了電話之後,坐在旁邊的李大白不開心地看著陳立安,眼睛裡的幽怨都能化成水了。

就知道陳老師那天那麼主動不正常!果然對人家有意思,李大白琢磨著要不要給皇后娘娘通風報信。

陳立安感覺到李大白的幽怨,轉頭看了她一眼問道:“幹嘛這麼看著我?”

李大白鼓著嘴幽怨地說道:“我也可以做你的女伴,陪你參加酒會。”

陳立安收齊電話,挑了一下眉毛說道:“哦,你先把英語練好,下次就帶你。”

李大白:“.”瞧不起人是不是!回頭我就去學!不光學英語,還要學法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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