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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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陽光正好。
散射的光斑,透過庭院裡,栽培的棕櫚樹的扇形樹葉,投在洛薩手中的“新書”上。
新書裡的精美插圖,描繪了獵魔人範海辛,正跟一頭沒穿衣服的吸血鬼女戰鬥時的情景。
是正經戰鬥!
這是時下精裝版的獵魔人,許多不識字的貴族,衝著它裡面的插圖,也願意掏腰包。
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暫時遠離了戰爭和波瀾詭譎的超凡世界。
被讓娜戲稱為“沙皇”的洛薩,如今正躺在一張鋪有印花薄毯,凋刻有雄獅的軟塌上,手邊,擺著在井中冰鎮的葡萄酒。
他以葛優癱的姿勢躺著,時不時拿起酒杯喝上一口。
他現在是真的悠閒!
也不得不悠閒。
雖然洛薩現在只佔據了三分之一個西奈半島,但前段時間,還是修書一封,給鮑德溫四世,闡明瞭自己打算建立耶路撒冷王國西奈邊疆轄區的意圖。
歸根結底,還是想要一個“藩侯”的虛名。
這需要得到耶路撒冷王國的承認,不然就只能是如勃蘭登堡藩侯那樣的自稱,在帝國內,仍稱其為馬克伯爵。
不具備法理效力。
值得一提的是,大名鼎鼎的德二,德三帝國的首都柏林,現在仍是一片荒地。
統治勃蘭登堡的,也不是後世耳熟能詳,建立起德二帝國的霍亨索倫家族,而是阿斯坎尼家族的阿爾布雷希特伯爵。
他原是薩克森公爵,因為戰敗,被獅子亨利所在的韋爾夫家族,奪佔了薩克森公國和其頭銜。
霍亨索倫家族,現在則統治著施瓦本的索倫伯國和巴伐利亞的紐倫堡伯國,算是哈布斯堡家族的老鄰居。
虛名於旁人無用,對洛薩而言卻不然。
而且,也不僅是虛名,建立起邊區後,其實就給了洛薩單獨向異教徒宣戰,並發動十字軍的法理依據。
勃蘭登堡邊區初建時,地盤可沒現在這麼大,是在一次次向文德人等異教徒的進攻中,才擴張到現在這樣的版圖。
可惜。
鮑德溫四世讓他稍安勿躁,他最近的表現太惹眼了,在王國內部,有不少貴族都認為應該召洛薩回去接受質詢。
這還是打贏了的。
西比拉公主曾說,洛薩不應該遠離耶路撒冷這一權力的中心。
因為一旦遠離,就會遭受政敵的種種攻訐。
現在,洛薩連王家騎士團的大團長之位,都有不穩的趨勢。
元氣逐漸恢復過來的太后黨,開始搞風搞雨,想要跟爵黨爭奪權力,暫時沒人掌管的王家騎士團,就是他們的目標。
但洛薩不在乎。
作為一方諸侯,他在自己的領地上就是國王,就是皇帝,手中有兵有錢,封臣們也大多擁護他。
沒人能怎麼著他。
只是建立西奈邊疆轄區的事情,暫時就只能推遲了。
…
讓娜端著一盤切成瓣的西瓜,來到洛薩的身邊坐下,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這樣的陽光,可真適合美美地睡上一覺。”
卡察。
芙琳吉拉咀嚼巧克力棒的聲音響起:“大人,你也不管管這個女人,堂堂首席騎士長,整天偷懶怎麼能行?”
你也好意思說。
洛薩默默在心底吐槽了句。
“別瞎說,我可是有正事的。”
讓娜好整以暇躺了個舒服的姿勢,端起洛薩還剩一多半的酒瓶,噸噸噸一口氣喝光,才開口道:
“庫爾斯來信了,他在菲爾奧恩做得不賴。”
“他預計,等到菲爾奧恩完全安定下來,每年的稅金刨開支出以外,應該能達到三千枚蘇勒德斯。”
“目前,菲爾奧恩已經組建起一支二百人的常備城衛軍,在戰時,能提供最多一千五的徵召農兵。”
讓娜說到這兒,不免有些可惜道:“可惜大人你聲名在外,我們的軍隊還沒到,菲爾奧恩的那些地方頭人,就拋棄了自己的土地,莊園和宅邸,攜帶著金銀財寶投奔親戚去了。”
“的確是有些可惜。”
抄家,是會使人上癮的。
沒有那些地方頭人們的“無私資助”,洛薩也不可能進行這樣大範圍的興修水利,公廁,開闢荒地等公共建設。
他說道:“等到菲爾奧恩基本穩定下來,我們就回希伯倫去。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爆發戰爭了。”
說是不會發生戰爭。
實際上,這是因為洛薩不喜歡當強盜。
不然以鄰居拉烏夫現在衰弱的實力,洛薩就算不願佔據新領土,每隔一段時間派出一隊騎兵去他的領地內燒殺搶掠一番,也是一項不錯的財物來源。
坦白來講,外約旦和西奈半島這堆爛地,指望種地和放牧的話,能窮死。
除非是希伯倫的飛鳥莊園這種,有天然肥料搭配糞肥,種地的收益才算是比較高,能跟高盧的沃土相媲美。
但收益不能這麼計算。
農業是根基,只有農業發展順暢,洛薩的統治才更加穩固,底層平民也會更加傾向於造人,能夠活下來的新生兒數目也會大增。
人口多了,就意味著更多的稅收,更多的兵源。
就好比新哈布斯堡,這裡原本屬於洛薩的負資產,剛剛扭虧為盈不久。
但隨著人口不斷積聚,昔日孤零零的一座城堡,一座村莊,如今有建立起一座新城的趨勢。
可以預見,在未來,這裡將成為一座至少不遜於希伯倫和艾拉港,潛力甚至會更高的陸地商業樞紐。
但這都屬於長遠規劃,短期內很難發生質變。
從這方面看,貴族老爺們的短視也不無道理。
今日深耕,投資在領地上,沒準哪天領地就被人奪走了,還不如巧取豪奪一番,把錢財捏在手裡,隨時準備跑路更妥當。
…
正當洛薩計劃著返回希伯倫“養老”的時候。
一個新的訊息,不得不使他停止了鹹魚模式。
他那已經接壤的新鄰居——埃及總督,阿迪勒帶領大軍來到邊境上,聲稱要跟他會談!
【鑑於大環境如此,
對於阿迪勒會干涉自己的擴張,洛薩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阿尤布跟薩珊王朝別看版圖大,實際上對地方的統治,跟東方對於邊疆地區的羈縻統治也沒什麼區別。
這個時代的大帝國,大多都能冠以“散裝”的稱呼。
嚴格意義上,就連阿尤布王朝的薩拉丁,其實也屬於薩珊的萬王之王的封臣,但薩珊王能管得住薩拉丁嗎?
顯然不。
“阿迪勒只帶了兩千人,還是大張旗鼓的,應該沒有跟我大戰一場的意思,估摸著,應該是想跟我這個新鄰居談判磋商一番,兼具展現實力,讓我知道有他坐鎮的埃及,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
洛薩很快就判斷出了阿迪勒的來意,吩咐下去:“讓娜,帶領一隊翼騎兵,我們去跟阿迪勒見個面。”
“沒問題,但只帶翼騎兵?”
洛薩無奈道:“不然呢,我也傾巢出動,來一場武裝***?咱們家底薄,經不起這麼浪費。”
敕令騎士部分在各自封地裡,部分在黑鷹旗隊擔任軍官。
而且他們的速度較慢,洛薩此行又不是為了打仗,所以沒有帶上他們的意思。
帶上也沒多大區別。
雙方硬實力差距太大,埃及現在的人口估計怎麼也得有個幾百萬。
光亞歷山大,開羅等幾座大城市的人口,就是洛薩整個領地的總和的好幾倍了。
比底蘊,整個耶路撒冷王國都沒辦法跟埃及相提並論。
會談的地點,定在提赫男爵領跟加拉特的薩拉森領地的邊境。
忠心耿耿的提赫男爵,洛薩的敕令騎士——伯瓦爾想要帶領手底下的佩特拉騎士護送洛薩,被他拒絕了。
作為敕令騎士,忠誠本就母庸置疑,沒必要做一些面子工程。
到了雙方約定好的時間。
洛薩和隨行的翼騎兵們,在山坡上一字排開,默默等待著。
片刻後。
遠方煙塵瀰漫。
密密麻麻,看不到邊沿的黑甲騎兵,宛如一道能夠吞噬世界的洪流,向前席捲而來。
沙漠的土黃色,逐漸被黑色覆蓋。
翼騎兵們望著這一幕,不由緊張了起來。
戰馬打著響鼻,不安地原地刨著土。
讓娜吹了聲口哨:“真是威風呢,大人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做到,出行都有幾千精銳披甲騎兵護送。”
“那恐怕得等我打下埃及以後了,埃及總督的位置,這含金量可一點不比一位國王低。”
他雙腿輕夾馬腹,率先向前奔去:“走吧,我們去見見這位薩伏丁。”
…
來到騎兵陣前佈置的帳篷中。
洛薩能夠明顯看到阿迪勒身邊的護衛,有不少都緊握著阻魔金製造的武器。
“洛薩伯爵,好久不見。”
阿迪勒一襲金色布面甲,披著黑色斗篷,這個被十字軍稱作薩伏丁的男人,以手撫胸跟洛薩見禮後,又遞上清水。
“多謝。”
洛薩在身前畫了一個十字,沒有猶豫,便飲下清水,在拜火教的教義裡,有不能傷害跟你同飲一碗水的人的規定。
雖然這種君子協定,向來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但即使是小人,也得看重自己的名聲。
洛薩也微笑道:“我聽說,你剛到埃及沒多久,就鎮壓了南方努比亞人的叛亂,整個埃及都被你以雷霆手段穩定了下來。
我說的沒錯吧,扎希爾跟你比真的不算什麼。”
阿迪勒輕咳了聲,他想起洛薩上次在扎希爾面前的挑撥。
“洛薩,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沒發現法蘭克人裡,竟也有人能夠像希臘人一樣巧言善辯。”
“說正事吧,薩伏丁總督,你打算跟我談什麼?”
阿迪勒的臉色微冷:“你都已經擴張到我的家門口了,現在來問我想跟你談什麼?”
帳篷內,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家門口指的是還隔著一片大沙漠嗎?薩伏丁,你坐擁整個埃及,難道還怕我對你構成威脅?”
洛薩坐在椅子上,神情悠然。
阿迪勒臉上的表情又重新變得溫和下來:“我可不會瞧不起你,洛薩伯爵,畢竟,你曾經親手擊敗過我。”
“吾王和薩拉丁簽訂的和約還有效嗎?”
“當然。”
洛薩微笑道:“所以,就這麼維持現狀吧,你繼續穩固你的埃及,我繼續增強我的力量,我們都心知肚明,你我遲早會有一戰。”
阿迪勒補充道:“但不是現在。”
“不過,你不能再向西奈半島擴張了,否則我會帶領我的鐵騎,先把你踏成碎片。”
洛薩微笑道:“我確實沒打算繼續擴張,但對你的威脅,我只想說,你可以試試。”
阿迪勒冷哼道:“你把我當成了拉烏夫那樣的廢物?”
洛薩搖頭道:“我從來不會輕視你,但我自然有我的底氣在——說實在的,帶著這麼多騎兵走這一趟,花銷不少吧?”
西奈半島的大沙漠,就是洛薩的屏障。
黎凡特地區的兵力投射是有限的,這裡到處都是荒漠,大軍傾巢出動,風險和損耗都是極大。
阿迪勒微笑道:“也沒多少,這次出行,你這兒只是終點站,沿途震懾四方也是我的打算之一。”
“行了,就這樣吧,等到未來你我戰場相見時,我可不會留手。”
阿迪勒微笑道:“我也一樣。”
兩人相視微笑,各自向自己的陣營奔去。
回到艾拉港後。
…
奧托告訴洛薩,他收到了維爾納伯爵的信,要他回歐陸去履行婚約。
第二天,他便鬱鬱寡歡地出發了。
洛薩親自相送。
看著悶悶不樂的奧托,他勸慰道:“想開點,你不是一直羨慕我威風嗎,你那老丈人已經上年紀了,幾個繼承順位靠前的身體也不太好,興許哪天下洛林公爵的王冠就落到你頭上了。”
下洛林公爵,可比他這個外約旦伯爵威風多了。
“哪來那麼好的事?”
絕大多數順位繼承人,一輩子都等不來繼承爵位的時候。
奧托聳了聳肩:“不過我也想開了,洛薩,你的確比我強,更有勇氣,運氣也更好,我跟你比不了。”
“但振興哈布斯堡家族,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也該付出些什麼。”
洛薩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錯,振興哈布斯堡,是我們共同的願望,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我們哈布斯堡家族,被推舉為日耳曼人的國王(選帝侯只能選舉國王,需經教宗加冕,才能稱作皇帝),佔據了奧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亞,低地,倫巴第,威尼西亞,尹比利亞,整個世界都有我們的領地。”
“這算是神啟嗎?”
“如果我們完成了這一偉業就算。”
“哈,洛薩,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他伸出了一隻戴著鍊甲手套的手掌。
啪得一聲。
兩人手掌碰在一起,又握住。
“洛薩,我不會忘記你說的話的。”
他的臉上,帶著一如當初目送洛薩離家踏上東征旅途時的溫和笑容:“願天父佑你,武運昌隆。”
洛薩也正色起來:“也願天父佑你,儘快開枝散葉,等到我加冕為王的典禮那天,我會邀請你跟父親一起來觀禮的,希望那時,我能看到哈布斯堡家族的下一代。”
砰。
奧托一拳砸在洛薩的肩膀上:“王冠哪裡是那麼好得的,如果讓父親聽了你這樣輕挑的語氣,一定會狠揍你一頓。”
洛薩倨傲道:“他是個伯爵,我也是個伯爵,憑什麼揍我?”
奧托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
回想起當初跟洛薩犯錯時,一起捱揍,一起睡馬廄的經歷,再看如今洛薩穿著華麗板甲衣,身披龍首披風的模樣,不免有些傷感。
他有點捨不得洛薩,也放心不下洛薩懷揣著這樣的雄心壯志,遲早又會投入新一輪的戰爭當中去。
“好了,時候不早了,再不上路,天黑前就趕不到新哈布斯堡了,你不是說,還想在那兒住上一晚的嗎?”
洛薩催促道。
“好,我走了。”
“等一下。”
洛薩丟擲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拿上這些——阿爾高是個窮地方,多花點錢撐撐場子,別讓你丈人瞧不起你。”
奧托猶豫了下,還是將錢袋放進馬鞍袋裡。
“走了。”
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隨後,頭也不回地帶著兩名護衛的騎士,一同向北方疾馳而去。
洛薩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一座沙丘後,才轉身離去。
明天就是新的一週了。
他今晚打算做做芙琳吉拉的思想工作,把切利尼娜的餅乾盒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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