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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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歲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的許今朝。

他走在最後邊，大冬天衣服也敞開著，就跟不怕冷似的。

他正在和同行的人說話，或許是見他幾個朋友都在往這邊看，他也跟著側頭看了過來。

在接觸到他視線的那一瞬間，蘇歲竟然生出了一種想要叫住他的衝動。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許今朝淡漠地收回了視線，那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樣。

明明他們也不熟，許今朝不認識她也很正常。

可她就是莫名覺得有些委屈。

“喂，啞巴了？我這鞋，怎麼說啊？”那個寸頭男又開始咄咄逼人了。

“嘖，要長得漂亮點就好了…”

“這樣吧，少說點，就賠個千把塊錢這事就算完了。”

“……”

說不清當時心裡是什麼感覺，總之她當即就紅了眼眶。

她低下了頭，任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剛準備上前來理論的寸頭男似乎也被她這模樣整懵了，然後低聲罵了句什麼。

之後發生的事情，蘇歲記得很清楚。

哪怕是過了這麼多年，她都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當時心跳的頻率。

“喂。”

一道少年特有的清朗嗓音驀地響起，隨著巷口的冷風灌進了蘇歲的耳朵裡。

感覺到右肩一沉，她猛然抬頭，直接就撞入了許今朝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裡。

他虛攬著她的肩膀，衝她挑了下眉：“愣著幹嘛，走了。”

眼看他就要帶著蘇歲離開了，寸頭男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叫住了他們，“哎哎哎，幹嘛呢，我讓走了嗎？”

許今朝偏頭打量了他們一眼，嘴角忽地挑起一抹邪笑：“怎麼，還有事？”

寸頭男被他這囂張的態度噎了一下，“是她先把我新鞋弄髒了。再說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聞言，許今朝耷拉著眼皮往他鞋子上掃了一眼。

他還沒說話，他旁邊的一個男生倒先開口了。

“我說你們這是故意沒事找事是吧？不就沾了兩滴水嘛，你回家擦擦不就好了。

就你這破鞋免費送我我都不要，還千把塊錢，我看你們就是看人小姑娘好欺負，故意訛人家，要點臉吧。”

“我他媽……”

“嘴巴放乾淨點啊，咋滴，想打架啊？來來來。”

那男生說著就抬手，將不遠處的幾個兄弟招呼過來了。這期間，許今朝一句話都沒說，就往那一站，仗著身高氣勢壓人。

“……”

雙方就這麼僵持了一會。

最後，可能是看許今朝他們這邊人多勢眾，寸頭男罵罵咧咧的帶著他兩個朋友走開了。

人一走，許今朝立馬就將搭在蘇歲肩膀上的手臂拿了下來，神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

“走了。”他招呼著他那幾個朋友。

蘇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這位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同學，還挺有正義感的。

是個好人。

眼看人就要走遠了，她提著保溫桶的手緊了緊，鼓起勇氣喊了他一聲：

“許今朝！”

許今朝聞聲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輕輕挑起，像是對她知道自己名字這件事感到有點驚訝。

可蘇歲哪裡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撇開臉，磕磕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聲音不大，也不知道許今朝聽見沒有。

許今朝好像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就往巷子深處走了。

等她再抬眼去看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明明是寒冬臘月，可那一刻蘇歲卻覺得胸腔裡滿是燥熱。

年少時的喜歡就是這麼簡單，來得突然又不講道理。

可她知道，像許今朝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她。喜歡他的女生多了去了，她可以說是裡面最不起眼的那個。

他是眾星捧月般的耀眼存在，跟她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可以成為那個摘月亮的人。

所以，她一直將這點小心思埋在心底。

/

喜歡許今朝這件事，除了蘇歲自己，沒一個人知道。

自從上一次在那個小巷子裡近距離接觸過一次之後，他們就再沒有說過話了，即便是在同一個班上，他們也是不同圈子的人。

許今朝好像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就好像那天他真的只是見義勇為而已，換作任何一個人他都會幫忙。

都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那時候她確實是切身體驗了一番。

雖然當時有很多女生都喜歡許今朝，但也從沒見他跟哪個女生走得近過。

除了一個叫江琳的女生。

私下聽同學說起過，她和許今朝，還有許今朝身邊那個叫陸延川的男生，他們三個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們倆在隔壁班，下課的時候總會過來找許今朝玩，時間一長蘇歲也認得他們了。

偷偷喜歡一個人，總是忍不住會想去看他。

蘇歲也不例外。

許今朝個子高，總是坐在最後一排，她偶爾會藉著向後桌問問題的由頭，回頭悄悄看他一眼。

明明那些問題她都會的。

每當他和同學打打鬧鬧從她旁邊經過的時候，她總是目不斜視，要麼認真寫著題，要麼繼續跟同桌說著話。

可眼角餘光卻是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落到他身上了。

她以前明明不喜歡體育課的，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週兩節的體育課成了她最期待的。

因為只有體育課的時候，她才能混在人群當中，明目張膽地看他打籃球。

少年運著球，肆意張揚地從她面前跑過。

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她記了好多年。

那個時候的喜歡真的簡單又純粹，就連作業本放在一起都能開心好久。

許今朝成績好，幾乎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

於是她悄悄努力，拼命地學習，就為了讓自己的名字能一直保持在排行榜的前幾名。

她想，這樣他多多少少也會注意到自己的名字吧。

可她不知道，許今朝從來不看成績排名表。

畢業那會，班上流行寫同學錄，一向不善交際的她，也暗戳戳地買了一本。

甚至在家練習了好久，怎麼才能自然地讓許今朝也給她寫上一張。

結果第二天，當她磨磨蹭蹭走到他座位旁，剛遞出去還沒來得及說話，許今朝就伸手將她手中那張紙抽了過去。

“等會兒寫完了還你。”他看了她一眼，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跟著同桌出了教室。

之後蘇歲才看到，他課本下已經壓了好多張同學錄了。

最後，她還是如願拿到了許今朝寫的那張同學錄，只有一個名字和五八字的贈言——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字跡張揚又敷衍。

可她還是把那張同學錄單獨拿了出來，規規矩矩地折起來放進了日記本里。

畢業之後，蘇歲考上了一中，而許今朝卻留在了原來的學校。

這也是她沒料到的事。

再然後，她就沒再見過許今朝了。

曾經的那點少女心事，也被她藏在了那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