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前夫哥一號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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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空空如也的芥子囊。
好一堆空空如也的劍修腦袋。
似乎是想要為那位大師的高超煉丹術佐證,李長朝遞來了一個精緻的玉瓶。
“段師祖,這便是大師煉製的高階療傷丹,這是最後一粒了。”
看一眼段師祖這副重傷未愈的樣,她後知後覺解釋:“不是不捨得給您吃,是您昏迷得古怪,尚未看過醫修,我們不敢輕易給您用丹。”
白清歡並不在意,她開啟瓶蓋嗅了嗅味道,旋即輕頷首。
“不亂用丹是對的,這是止痛丹,不是療傷丹。”
李長朝:“啊……?!”
師弟也聽懵了,雖說對面站著的人輩分是師祖,但實則年紀比自己還小。
還不到百歲的人,知道個什麼呢?
出於對大師的敬仰,師弟忍不住張口維護。
“我上次在南荒被仇家砍了一刀,血噴了半丈高,吞了這樣一粒療傷丹後,又沉睡了十多天,總算保住了這條命。”
嗯好,您說得對。
肯定不是因為感覺不到疼痛,直接失血昏死過去了。
白清歡都快忍不住為其鼓掌了,由衷誇獎:“年輕就是好啊,倒頭一睡就是十多天。”
師弟撓撓頭,倒有些靦腆的笑了,“啊?是嗎?段師祖謬讚了,我也沒這麼厲害啦。”
白清歡:……
以前她老覺得劍修腦子都不好,現在才發現自己錯了。
其實劍修根本就沒腦子。
“可是這……這確實是高階丹藥,上面的靈力也很是精純。”李長朝澄淨的目光中,露出些許掙扎。
修真界門派林立,各宗門自有其獨門絕學。
當然,絕學雖不會貴賤,但也分強弱——
好比空空門的那一招“妙手空空”,就真的打不過青霄劍宗的“一劍天傾”。
但絕學不管強弱,都是絕不輕易授外人。
其中以醫修最甚,一身藝術只傳弟子和道侶,連子女也只擇有天資者授藝。
能煉製高階丹藥的,哪怕在醫仙谷也得是親傳弟子或者執事長老了,若是散修,那更該是散修屆地位超然的人物了。
這樣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會騙他們幾個初出山門的小劍修?
“精純就對了,因為這是出自醫仙谷的高階止痛丹,不出意外的話,去那邊的醫館問問,還能買到一模一樣的。”
白清歡將藥遞還給李長朝。
後者目光恍惚地盯著搬空的醫館,原本的堅信不疑此刻也逐漸鬆動,眉眼耷拉,神情瞧著很是難過。
白清歡倒也沒有落井下石。
想來這群小輩都是自小打青霄劍宗長大的愣頭青,沒見過修真界坑蒙拐騙的手段也是正常。
她深吸一口氣,疼痛席捲而來,只覺得腦子都跟著身體隱隱作痛了。
又扶著門勉強站定,一邊原地運轉靈力調息,一邊沉聲報了幾個藥材名。
李長朝以為自己聽錯了,“……您是說?要我們去買這些藥材?”
沒猜錯的話,這該是一個靈藥藥方吧?
劍修們雖然時不時去找醫修,可無論是丹藥還是湯劑,都沒有醫修會告訴他們的啊!
師祖從哪兒搞來的藥方,該不會是自己瞎配的吧?那吃了可是會死人的!
白清歡一眼便看出李長朝在想什麼了,淡淡道:“一個醫修好友配的方子,吃不死。”
忍著身體越來越明顯的昏沉虛弱,叮囑:“要快,還有,別再貪便宜了,直接去醫仙谷的醫館。”
她又從芥子囊中取了一袋靈石出來。
注意看,靈石雖然只有一袋,但是已經佔據段驚塵家產的十分之一了。
若這百年間醫仙谷漲價沒那麼離譜,這些靈石應該是夠了。
念及劍修這一路展示的超凡智慧,她不得不多問一句:“都記住是哪些藥了?”
“還請師祖放心,這十一種藥材我全背下來了!”李長朝凜然,拱手:“定不負師祖所望!”
白清歡:“……我剛剛只說了十種藥。”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自己產生了此人不好騙過去的錯覺的?
“算了。”經歷一番調息後,白清歡胸口的刺痛緩了緩,她穩住身形,帶頭朝外走。
“一道去吧。”
…
暗巷盡頭便是青梧街了。
醫仙谷的醫館,又在青梧街的盡頭,此刻天色向晚,館內已懸了燈。
醫館分兩邊,左問診右賣藥。
人在修真界混,哪有不挨陰招的,故而聽聞這月有醫仙谷的長老來坐診,即便診金翻了倍,仍有不少修士慕名而來。
比起來,賣藥的鋪子也只賣些尋常靈藥材或是丹藥,只保證吃了不出事,做不到對症下藥。
兩間鋪子只隔了一扇屏風,屏風後似有人影浮動,不過興許是布了隔絕氣息的靈陣,沒有半點聲息傳來。
白清歡斂眸,收回視線,不再多看一眼,徑直去了右邊。
才剛站穩,她身後的李長朝便似竹筒倒豆,流利將藥名背出。
“……勞煩,將她方才報的所有藥都包一份。”
只說藥名並不細說每種份量,全籠統要一份,就不怕藥方洩露。
店裡的藥童只是個煉氣期的半大小子,倒也機靈,一眼便認出這是青霄劍宗的內門弟子。
他討好一笑,對著白清歡拱手。
“這位前輩,您要的前面這些藥材都常見,不過最後一味'沉水茱萸',我也不曾聽聞,興許是您記錯了?”
李長朝茫然,不該啊!
方才她已經按照背劍訣的方法背藥名了,怎麼也不該記錯才是。
白清歡雙手籠在袖中,倒是並無任何波瀾。
正準備帶了便宜徒子徒孫們轉道下一家時。就聽得遠處的屏風後有輕微的椅子挪動聲響傳出。
那道靈陣,竟是被人主動散去了。
闌珊錯落的燈火映照下,頎長的影子起身,不急不緩行走於大片留白寫意的山水屏風上,似水墨流淌。
最終,那墨跡行至屏風末端,一道被柔光籠罩的身影步出。
來者是個極年輕的醫修,面容極其白淨秀氣,甚至帶了三分青澀,眉間一粒小小紅痣,卻不見半點輕浮,倒讓他更像一叢雨後新竹,懸了滴剔透水珠,青嫩而又挺拔。
而他身著的那身淺藍色長衫一角,則是繡了一方小小丹爐。
那是醫仙谷長老的身份象徵。
李長朝和她身後的師弟師妹們雖是乍出山門,無甚大見識,但是兩宗素來交好,此人的聲名著實太盛,故立刻認出來者身份。
“是宋長老!”
宋蘭臺,醫仙谷預設的下一位谷主。
雖說宋蘭臺比他們並不算年長太多,不過算起來終究是前輩,眾劍修自是恭敬行禮。
宋蘭臺自然是認出了段驚塵。
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有些驚訝,淺若琉璃的眼眸微微睜大了些,怔忪片刻後,才緩緩露出溫和的笑容。
“原來是段小仙君,好久不見。”
他對著白清歡很是得體的揖手行禮,溫潤的聲音,尤其將“小”字咬重了些。
白清歡察覺到,對方的視線似乎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
她不冷不熱答:“嗯,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時,記得還是近百年前,那時的段小仙君似乎初入青霄劍宗,還是個只到我膝蓋的小孩呢。”宋蘭臺似感慨似喟嘆,輕笑道:“還以為你已經不記得在下了呢。”
白清歡沒搭話。
李長朝只當自家師祖天生不愛說話,於是主動上前詢問起靈藥的事。
宋蘭臺淺色的唇微微一揚。
“原來諸位想要沉水茱萸嗎?必物在百年前確是常見的,不過多生於東靈洲,北靈洲不曾有過。小童年幼無知,沒聽過也是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白清歡的錯覺,宋蘭臺似乎又刻意把“小”字咬重了些。
“那不知宋長老可能尋到此物?”
宋蘭臺歉然一笑,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反突然問。
“恕在下冒昧,卻不知方才諸位說的,可是某個療傷湯劑所要的靈藥?”
還不等答,他又自然而然緊接著丟擲第二個問題。
“這藥方……諸位是從何處獲知的呢?”
話問的是諸位,然而視線卻緊緊停留在白清歡的身上。
李長朝暢快而又驕傲回答:“是段師祖的一位摯交好友所配的方子。”
師祖不愧是盛德仙君轉世,想來他的好友也該是某位醫修大師,隨手配了贈友的方子,也能讓醫仙谷宋長老側目。
“摯交好友…”
宋蘭臺逐字逐句,於唇齒間反覆咀嚼那四個字。
只不過定在白清歡臉上的視線,卻沉了下去。
白清歡:“……”
她依舊泰然自若,甚至還淡淡問了句:“有嗎?若是沒有,我們去別處買也可。”
宋蘭臺盯著眼前這少年仙君,像是沒有在聽他說什麼,緩緩垂眸,溫聲解釋。
“段小仙君是受傷了嗎?按說該為段小仙君診治一番的,奈何在下這兒還有不少傷患等了許久,今日實在不便。”
“無妨。”
白清歡示意李長朝取了旁的藥材,準備去下一處醫館。
然而就在她都準備轉身的時候,身後卻又傳來溫吞的一句。
“最後一株,便贈給段小仙君了。”
她頓足回頭,只看到一株被靜置於桌上的沉水茱萸,以及匆匆隱入屏風後的淡青色衣角。
才被所謂大師裝好人騙了的李長朝,又是一臉敬佩之色,感慨道。
“宋長老真是一位慷慨的醫修啊!”
熱心小師弟則是擔心起另一件事,“師祖,您那位好友給了您藥方,但是教過您如何熬藥嗎?”
白清歡:“嗯。”
“您那位朋友和宋長老一樣,也是位慷慨的醫修啊!”
白清歡面不改色,只在心中嘆息。
這不巧了嗎。
當年傳授她醫道,教她辨藥熬方煉丹的那位醫修朋友……
恰好姓宋,名蘭臺。
……
醫仙谷。
正是夜深,谷內遍是修竹,風過林隙似嗚咽聲陣陣,分外幽僻。
一處竹屋內,一尊巨大丹鼎籠罩著強大的靈力,一股清苦的丹香氤氳浮動,越發濃郁。
這一爐丹,快要成了。
清瘦矍鑠的小老頭目露精光,臉上也不由顯出笑意。
然而就在這時,他腰側懸著的傳訊玉簡卻不斷閃爍。
“誰在這時候打擾老子……嗯?蘭臺?”
發現是小師弟傳的訊後,丹聖子心中的怨氣頓時消散。
這師弟名為師弟,實則是丹聖子親手帶大的,旁人當然比不得。
他看了看眼看要出爐的丹,又看了看還在閃爍的傳訊符,嘆了口氣,還是伸手拿了後者。
“蘭臺,何事?”
“大師兄。”宋蘭臺的聲音不似往日清潤,聽著有些喑啞。
丹聖子納悶:“怎麼了?這是煉丹又炸爐了?”
“不是……我只是,心緒浮躁,無人可說。”
此話一出,丹聖子心中一個咯噔。
難道是小師弟修煉出了岔子?!要走火入魔產生心魔了!
當下,他徹底不管那爐已經逐漸傳來焦糊味的丹了,轉而關心起他那聽起來快要碎掉的師弟。
“你說,你和師兄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這句話一出,老頭子便聽到了好一通混亂而又情緒激動的控訴——
“那是她親手配成的第一個靈藥方子,她曾說,那方子除了她,只有我知曉。”
“可是今日,他卻說出了一模一樣的方子!”
“她竟給他了!”
“他哪裡比我好了?”
“我前幾日聽傳言,他帶領一群弟子去執行宗門任務去了東靈洲,當時我還在暗笑青霄劍宗奇怪,竟讓他這樣的身份去做這等無關緊要的任務。現在看來,執行任務是假,他主動去見她才是真。”
“閉關怕是要上百年,她肯見他,卻不見我!”
“仙君轉世又如何,小小宗門任務竟也會身負重傷,居然還要靠她的方子療傷,可笑,可笑至極!”
“她當初以我年歲小不懂事拒絕了我,不願同我結契,說只把我當弟弟,又說不喜歡比她小的。”
“可是他分明比我還小了百歲不止!都是弟弟,憑什麼他行,我不行!”
“呵,我怎麼可能給她的男人療傷,平白讓自己噁心!”
“……”
語氣倒是冷傲,極盡刻薄之能,可情緒卻驟然墜落。
宋蘭臺嘆氣了,聲音復又低啞下來。
“但若他真死了,她怕是要難過,最後我……我還是把藥給他了。”
後半句說的,真是委屈至極。
聽到這裡,丹聖子勉強算是聽明白了。
他那兩縷被糊煙燻得發黑的白鬍子顫了顫,從記憶裡扒拉出一個人名來。
“你……你今日見到白清歡了?”
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名字,玉簡那邊的人仍舊沉默。
過了好久,才傳來很輕的回答聲。
“不曾。”
屋外風竹嗚嗚,那邊也似是哽咽。
“但是,她好像要有新道侶了。”
丹聖子眼睜睜看著報廢的這一爐丹,亦帶了哽咽,卻沒責怪師弟,只下意識順口接問了一句。
“是誰?”
而後,便聽得那端的哽咽聲驟然變成磨牙聲。
“段驚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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