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發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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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個王孫貴州出遊來著？這麼招搖。”步驚雲又一次走到了蘇茶的身側，同她一起去看外頭的車隊。

“應該不是王孫貴族，”蘇茶搖著頭，吃著小零嘴，看得津津有味，“楚王節儉，皇室大臣們也跟著節儉。甭管私下裡怎麼鋪張，但表面上肯定還是要裝的，沒有敢這般招搖的。”

“外來者？”步驚雲若有所思，倚在門邊看戲。

很快，熱鬧來了，領路的卒子一鞭子抽在了一個百姓的身上，似乎是不解氣，他又抽了好幾鞭。

最終，手上的四人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步驚雲看著這一幕，皺起了眉。

他步驚雲是什麼人？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的劍仙，哪能容許這種事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當即，他抄起了自己的劍，就要上去以理服人。

但是他的後衣領卻被蘇茶拉住。

“你幹嘛？”蘇茶問。

步驚雲也不廢話，指了指外頭：“你忍得了？”

“為什麼忍不了？”蘇茶反問道。

然後，她也跟著指了指外頭，“皮肉之傷養一養就好了，錢袋子裡有一百兩銀子呢！一百兩啊！四人平分能分個二十五兩。八到十兩銀子就能買一畝楚國的上等良田，而三畝良田的產出足夠一家人吃穿不愁。大富大貴是沒有可能，但若是肯勞作的話，讓一個五口之家吃飽飯是沒問題的。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家，一輩子也攢不到這麼多錢……沒有錢，還想吃糧食，他們便只能賣身為奴。去給地主當佃戶。不僅受制於人，而且每年種出來的糧食要上繳高達七成。災年有時候反而會更多……”

“所以？”步驚雲歪頭。

蘇茶卻是沒再說自己的事，而是指了指外頭：“從那幾個人的衣著上看家境都不太好，這一百兩銀子能給他們從此抬頭活下去的資本。”

“會如此嗎？”步驚雲又問。

“不會。”哪知，蘇茶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若是前頭是四個高矮胖瘦差不多的男人就罷了，但是你看，裡頭有壯的，有瘦弱的；有男人，還有護著孩子的女人；有人捱了一鞭子，有人捱了兩鞭子……所以他們一定做不到平均分配。不過都是沒什麼見識的百姓，心估計也沒狠到權貴那程度，就算分配不公彼此也會留出一定餘地。”

“都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到你嘴裡還反過來了？”步驚雲奇怪道。

“事實本如此。”蘇茶閉眼，“如果一個人沒讀過書，他再怎麼作惡也是有限度的，他的思維和見識會侷限他的認知；而如果一個人讀了書，掌了權，他就有著無數的可能……書本會教他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會教他以善待人心懷天下，他也會聽懂，但是他照做的前提是，他能把你當成人，或者說是自己人。”

平民鄙視奴隸，地主鄙視農民。自古以來，不同階級的人一向是難以共情的。哪怕他也是曾經從底層走過來的人，但是當他跨越階級，體會到了新身份帶來的虛榮，也會迅速拋棄舊的階級，和他們劃清界限，然後不遺餘力地維護和抬高自己的新階級。

從古至今，歷來如此。

車隊有序移動著，然後在客棧門口停下。

原本看熱鬧的蘇茶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抬頭，客棧門口寫著雲門客棧，乃是整座城裡最豪華的客棧；

頭落下，那浩浩蕩蕩的車隊停在了這最豪華的客棧前。

而彷彿是應了她的預感，只見車隊前，兩個侍衛蹲下了身子，低下頭，又有兩個窈窕婢女手持一匹錦緞走上前，鋪在了地面上。

緞子從馬車下方鋪進了客棧大廳，一路上，所有的尖銳物品和灰塵都被人細細掃好，護衛車隊的侍衛也如同門神一般在兩側站開。

然後，一隻腳踩上了侍衛的脊背，藉著這個高度差，穩穩落地。

然後，一隻白皙的手從馬車裡探了出來，蘇茶第一眼瞥見的是她手腕上的鈴鐺，然後是她身上的絲織品。

作為夜城首富之女，她一時半會兒竟然也沒認出來是什麼料子。

一位容貌精緻、姿態從容、全身透著雍容華貴的年輕婦人從車中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雪色的紗裙，白衣飄飄，身上自帶著一股仙氣。

而在她落地後，又一次對著馬車上伸出了手。

一名相貌更加精緻、儀容更加華貴的少女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她抬著頭，高傲極了，神色中帶著幾分輕視，待看見雲門客棧後皺了皺眉，眉眼間又有幾分嫌棄。

不過她還是進去了，頭仰得高高的，就這麼一步一步走進了雲門客棧。

“這哪裡來的大款？那個年長一些的是修真者吧？”蘇茶看得嘖嘖稱奇。

“你怎麼看出來的？”步驚雲悄悄地問。

“我們凡間除了辦喪事之外沒人穿一身白的，就是你想穿家裡人也不能讓，跟要咒誰死似的。”蘇茶悄悄地回答。

步驚雲點了點頭：“嗯，她叫安雪佳，是個金丹修士。”

蘇茶詫異地看向他：“你認識？”

步驚雲搖了搖頭：“我認識她帶著的那個小姑娘。”

“哪家大小姐？”

“天地商行行長的，”步驚雲說，“不過她可不是什麼大小姐，天地商行承認的四位少爺小姐裡沒有她，也和她半毛錢關係沒有。她只不過是私生子女之一，而且還沒什麼能力的……看代步工具就知道了，她身上的東西都是凡物，隨行也只有一個金丹保護，連架自己的靈舟都沒有，也就能在凡人面前逞逞威風。”

“臥槽，”

步驚雲的本意是想告訴蘇茶不要太把這位大小姐放在心上，但是聽見他的話後，蘇茶卻是狠狠羨慕了。

作為不受重視的私生女都有這個排場這個待遇，那要是被承認的小姐少爺該有多豪橫啊！

當然，她對自己現在的父母很滿意。

她只是想著，該怎樣才能和金錢商……哦不，天地商行的人交上朋友。

“你們是這裡的客人？”

正當蘇茶想入非非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抬眼，是那位女修士。

“前輩好，”蘇茶恭敬點頭，以示尊重。

女修士卻不欲與她說其他，而是直接說明了來意：“客棧裡最好的那三間房，是你定的？”

蘇茶一怔，點了點頭：“晚輩定了其中的兩間……”

她一間，步驚雲道友一間。

“我們小姐不習慣與別人住在一起。”

蘇茶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修士打斷，“開個價吧，這兩間房我們小姐要了，還請兩位另擇高處。”

蘇茶頓時皺起了眉，心中有些生氣。

“抱歉前輩，我們不缺錢。”她婉拒了。

雖然這些人有錢，她也愛錢，但是不代表她願意為了錢丟掉骨氣出賣尊嚴。

女修士沒有羞惱，而是點了點頭：“看出來了。你既然叫我前輩，那大約也是修行之人？”

蘇茶又是一怔，謹慎答道：“正要去出雲宗拜師。”

女修士莞爾一笑，下巴抬得更高：“真巧，我們家小姐是這一屆的宗主親傳，如今也算是提前與兩位認識了。這樣吧，我開個價，這一千靈石就當是給兩位小友的安置費，還請兩位小友另擇他處。”

說著，她遞給蘇茶和步驚雲一人一個儲物袋。

活……呸！死的，真正的儲物袋，修仙世界的標配物品！

每個裡面還都有一千靈石！

對於凡人來說，那可是萬金難求一塊的靈石！

蘇茶呆了。

好豪橫啊，客棧再貴也不過百十兩銀子，還是凡俗的銀子，結果對方直接給了一個儲物袋！

不對，是兩個！她和步驚雲一人一個！

她沒有靈力，打不開儲物袋，因此還在發呆，而她身邊的步驚雲，卻是提前反應過來，喜不自勝，抬手就按住了蘇茶的腦袋，逼著她向著女修士鞠了一躬，嘴裡高呼：

“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