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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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天色漸漸昏暗，菜早沒有了，就是地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都被撿去吃乾淨了。

蘇茶送走了賓客，只留下了一地狼藉，正差遣著下人收拾。

蘇父從樓上下來，走到了蘇茶的身邊。

“我的兒，你可知道這場宴會最少花掉了萬兩銀子？”蘇父輕聲問道。

蘇茶坐在花園的石凳上，大口喝著水，喝完，才緩過來了一口氣。

“知道，”她說。

有些人雖然早上沒趕上，但聽見訊息後還是第一時間來了。前前後後蘇家招待了能有三四萬人……丫鬟婆子們也都累壞了，蘇茶又一人賞了三兩銀子。更多的人，是看見擠不進去選擇拿了錢就走的，就是乞丐蘇茶也給了錢。多少人是為了十個錢來的……

“兒啊，你爹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雖然你那些方子為爹賺了不少錢，但是那是以前了。”蘇父嘆息一聲，道，“你怕是不知道，半月前你舅舅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嚴藩，嚴黨一直在針對你舅舅。七日前你舅舅被停了朝裡的職，只是現在訊息還沒傳過來。等傳過來後，讓他們知道你舅舅落難了，蘇家沒了庇護，蘇家便有麻煩了。以前我不管你，但是這個關頭還是盼著你能低調些的。”

“我知道。不過爹啊，低調有什麼用？低調了人家就不會盯上我們家這塊肥肉了嗎？”蘇茶也跟著嘆息，“現在蘇家想破局，就兩個辦法，一個是把小舅扶起來，一個是再找一個靠山……小舅扶起來暫時是別想了，陛下未必不知道他受的是冤屈，但是陛下奈何不了嚴黨……靠山更不用想了，嚴黨針對的人，誰敢拉？如果投靠嚴黨，人家能把咱家的錢全吞了，為啥還要給咱們家留下一點？”

隨後，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

“就咱家現在的形勢，你閨女自降身價去給人當妾都沒用。唯一能救咱家的就只有世外勢力了……那些傳說中的修仙者。這樣，我的安排您還記著嗎？準備十多年了，這個異象就今天晚上搞吧。這陣仗忽悠不了正經的修仙者，但忽悠外頭那些沒見識的還是挺容易的……

搞完後就讓人去給我宣傳，說蘇家小姐找到異寶，吸引來了出雲宗的太上長老。蘇家把寶物獻給了太上長老，太上長老看我識趣，又給我測了靈根，發現我天賦奇佳，便打算收我為徒，讓我去參加三月後的出雲宗收徒大會過個形式，但是名額已經內定……讓人給我收拾收拾東西，我明天就起程。要是進了出雲宗，我就是正了八經的修仙種子，哪怕沒有太上長老收徒別人想對蘇家動手也得先斟酌斟酌。”

“那要是你進不了出雲宗呢？”蘇父看著她，輕聲道。

修士是那麼好當的嗎？他們梁國人口數千萬，每年求仙問道的人不在少數，然而這幾十年來進了仙門的也就十幾個，大多數還是進去後就沒了生息。他不知道自己這個閨女天賦怎麼樣，但是也不看好——大梁太偏僻了，靈力稀薄，根本孕育不出幾個修仙種子。他承認自家閨女是有那麼點不同凡響，但是她憑什麼屹立於百萬人之上，成為百萬人之中的那個得天獨厚的幸運兒呢？

蘇茶從出生到現在並未測過靈根，蘇家也沒有搭上修仙者這條路子的條件。

蘇茶想修仙，卻也不是現在修。她原本是打算等年紀大一點，心智漲一漲，順帶等著自己的小弟修為提一提，然後直接去青山宗抱大腿的，至於現在，她還年輕，可以多陪陪父母。反正修仙者動輒能活個千百年，能否成事也不在於這一二十年的光陰。

但是現在不行了。

青山宗那邊下一次收徒是兩年後，趕不上了。現在能趕上的，距離又比較近的，就只有出雲宗。

一個普通的二等宗門，但依附著大名鼎鼎的瓊玉仙宮。

“要是我進不了出雲宗……”蘇茶沉默片刻，“那也給我使勁兒宣揚，要是沒人看見，就說我被出雲宗收入門下，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有人看見了就說我被出雲宗拒之門外後，又被青山宗的一位長老帶了回去，因為青山宗有一位我的熟人。”

這人，就是她三年前救的那個小乞丐了。

三年前她救的那個乞丐，可不是因為他父母雙亡，世家退婚，被人追殺墜崖不死又遇上人美心善的她，而是因為他是天靈根！

那可是天靈根！

天靈根，那在各種修仙小說中已經是神一般的天賦了！後來她悉心照顧，包了他的盤纏，送他去青山宗拜師，果不其然那小子被青山宗收入名下了，成了宗主親傳……若不是他那個仇人好像有什麼來頭，以至於他拜師後特別叮囑蘇茶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就說他路上遇見劫匪死了，回來後就著拜師成功這事兒蘇茶怎麼也得吹個三天三夜！

這可是青山宗！

攀上了青山宗宗主親傳，足夠蘇家在夜城這個小地方橫著走！

不過現在這個熟人是不好投靠的，修士都解決不了的敵人必定也是修士。這是蘇家更惹不起的存在。不過她原本也沒打算投靠，甚至沒打算靠著那個小乞丐，就放個訊息，隨便說她是因為什麼被什麼人收入門下了，然後出去躲一段時間……掉馬了也可以把責任全推到她身上，反正蘇家大小姐對修仙的痴迷屬於人盡皆知。

這個辦法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屬於治標不治本，但是卻足夠為蘇家拖延些時日，保不住財產最起碼也能讓蘇父蘇母及時脫身。

只是有一點，

“爹你可記著，你和我孃的命大於一切。要跑了就別帶太多錢了，也別告訴任何下人，悄咪咪地走。錢沒了可以再掙，命可只有一條。人家衝著蘇家來的，人和財總得讓他們得一樣，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誰讓我們惹不起他們呢？人也別帶，多忠心的都別帶。享受是小事，命是大事。從前你是主子他們對你忠心可以跟著你享盡好處，而你若是落魄了和他們沒有利益牽扯了，他們卻未必會念著舊情。娘已經去了鄉下的莊子了，過個幾天你也去那避一避，那裡有暗道。跑路得越早越好，然後悄悄等我訊息，我那邊傳來訊息了再看著要不要回來。”

這個時代可不是現代，街邊到處都是監控，王子犯法也有人治。

商人地位本來就賤，名聲也壞。沒了靠山，哪怕是一地巨賈也只是一頭待宰的大肥豬，隨便羅織點什麼罪名甚至安排兩個刺客就能把你解決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知道了，別小看你爹，你爹這輩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聞言，蘇父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蘇茶的肩，

“那閨女，你……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