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賊校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章 朕的銀子!,朕就是萬曆帝,破賊校尉,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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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不可遏的嘉靖帝提著寬大的道袍,快步走下道壇,在空蕩的殿裡來回地走動著。
“混賬!當朕是瞎子,是乞丐嗎!二百三十萬兩給國庫,還腆著臉說,專門撥出一百萬兩銀子給宮裡內庫,給朕修萬壽宮。
不辭辛勞,為君解憂!混賬!他就是這麼為君解憂的!三百三十萬兩,裝滿三艘船,從南邊游到北邊,招搖過市,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他鄢懋卿,為君分憂,在兩淮為朕,為國庫找了三百三十萬兩銀子!
黃錦,你說,鄢懋卿在兩淮巡鹽,到底找了多少銀子出來!”
黃錦答道:“回皇上的話,前前後後,應該有五百五十萬兩。”
朱翊鈞從去年就籌劃倒嚴,聽到嚴嵩派鄢懋卿去兩淮巡鹽,找機會提醒了一句,使嘉靖帝起了疑心,要黃錦派東廠密探看著鄢懋卿,還把他真實的賬本抄了一份。
“可奏章裡只有三百三十萬兩,兩百三十萬給國庫,還有一百萬給宮裡,給朕。說,剩下的銀子他們是怎麼分的!”
“回皇上的話,嚴家一百二十萬兩,鄢懋卿一百萬兩。”
“聽聽,聽聽,”嘉靖帝提著道袍前襟,狠狠踩著地上的奏章,“都是朕的錢!他們拿兩百萬兩,分朕一百萬兩!朕還要感恩戴德,給他們進官加爵啊!”
仁壽宮正殿裡,迴盪著嘉靖帝咆哮的聲音。
朱翊鈞站起來,扶住嘉靖帝,叫著李芳。
“李芳,快給皇爺爺拿張椅子來。”
李芳一骨碌爬起來,搬來一張椅子,朱翊鈞和黃錦左右扶著嘉靖帝,在椅子上坐下。
李芳又端來一碗參湯,朱翊鈞接過來,雙手端在嘉靖帝跟前:“皇爺爺,犯不著跟這些混賬置氣。錢被他們拿走了又如何?只要還在大明境內,它就跑不掉。”
嘉靖帝猛地轉頭看著朱翊鈞,一雙三角眼在他年幼的臉上轉了幾圈,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我老了,還不如一個孩子想得明白。是啊,錢被他們拿走又如何,只要還在大明,吃了朕的,就得乖乖給朕吐出來!”
旁邊的胡宗憲聽得心驚肉跳。
他悄悄看著在一起的祖孫倆,神情複雜。
恢復常態的嘉靖帝接過朱翊鈞手裡的參湯,緩緩喝下,再接過李芳遞過來的絲巾,搽拭乾淨嘴角。
“乖孫,你說這銀子叫他怎麼吐出來?”
“皇爺爺,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官場上的陋習,自古到今都有,禁是禁不了。只是國庫沒錢,皇爺爺叫他們去弄,弄回來一兩銀子,十二錢入國庫,四錢他們貪了,也沒話說。
十錢歸國庫,他們吃六錢,也只能捏著鼻子認。可是他們這麼撈,可不行。東南剿倭要錢,大明處處要錢,皇爺爺為了天下社稷,這幾年省衣節食,結果他們倒闊綽起來。
昨兒孫兒回裕王府,聽兩位園丁議論,說他們老家蘇州,有位致仕的官員修養老的園子,一傢伙花了近百萬兩銀子。
太無法無天了!”
嘉靖帝瞪圓眼睛,失聲問道:“花了多少銀子?”
“近百萬兩銀子,具體多少孫兒也不知道。”
嘉靖帝指著黃錦問道:“你管著東廠和錦衣衛,你知道嗎?”
“老奴接過稟貼,是前禮部侍郎王慕蘭,致仕歸鄉,在蘇州吳縣以大弘寺址拓建為園,前後耗時五年,耗費白銀六十一萬兩,還取名拙政園。”
嘉靖帝的怒火又騰騰地冒起來:“拙政園,他是覺得朕拙於為政嗎?六十一萬兩銀子,養老園子。禮部侍郎王慕蘭,朕記起來了,嚴世蕃的好友啊。有六十歲了嗎?有嗎?”
“陛下,王世蘭今年五十三歲,致仕時才四十九歲。”
“呵呵!”嘉靖帝冷笑道,“五十歲不到就要養老榮休了,朕六十了,花甲之年了,還在這裡撐著!一群無君無父的東西。”
胡宗憲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這些話,是自己能聽到的嗎?
待會皇上會不會把我滅口?
朱翊鈞扶著嘉靖帝,左手輕輕地給他撫著後背,嘴裡說道:“皇爺爺,不要生氣,是孫兒不好,又惹你生氣。”
等到嘉靖帝看過來,他往旁邊的胡宗憲努了努嘴。
嘉靖帝馬上明白朱翊鈞的意思,有些話不能在臣工面前說。
他揮揮手,示意李芳:“把胡愛卿的凳子搬近點,給世子也搬一張來,朕和胡愛卿是君臣一心,坐近了說話。”
胡宗憲連忙磕頭:“臣謝陛下天恩。”
起身坐在凳子上,離嘉靖帝不到一丈遠,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感,一臉的恭敬。
“東南倭寇,從三十四年鬧到現在,直浙總督換了好幾任,唯獨你胡汝貞,切切實實把浙江倭寇剿了。
居功甚偉,勞苦功高。”
“回陛下,這些都是臣該做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胡宗憲看了一眼嘉靖帝,又問起他最關心的事情,“陛下,那福建剿倭之事?”
東南倭亂,為禍甚廣,胡宗憲耗費數年心血,終於剿除了浙江倭患,現在只剩下盤踞在福建的部分倭寇,全功就在此一舉,他不想半途而廢。
嘉靖帝嘆了一口氣,說道:“胡汝貞,剛才朕的失態,你也看到了,國庫缺錢糧。兩淮巡鹽,就巡出這麼點銀子,還被他們貪了一半。
要是再加派稅賦,吃苦的還是天下百姓啊。為了福建倭患,逼反百姓,兩難啊。”
嘉靖帝心裡也很猶豫。
剛才朱翊鈞提醒得對,福建倭患不除,與西洋海商的貿易就受影響,耽誤賺銀子。
可是剿除福建倭患,又需要大量的銀子,自己的修道宏偉計劃又得延緩一段時間。
兩頭堵。
胡宗憲看著嘉靖帝,很想說道,皇上,剛才不是有五百五十萬兩銀子嗎?逼他們吐出來,不就全有了嗎?
可他不敢說,因為他知道,現在朝廷處處缺銀子用,無數的窟窿需要去填,何況皇上等這些銀子也等了好久。
三大殿、萬壽宮等道觀宮殿,皇上籌劃了好些年,因為沒錢,營造拖拖拉拉,一直沒有完工。
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現在有銀子了,皇上能捨得再吐出來嗎?
可是沒有足夠糧餉,自己怎麼清剿福建倭寇?
胡宗憲心急如焚,卻不知該怎麼辦。
“皇爺爺,剛才聽到兩淮巡鹽一事,孫兒想起一事。”朱翊鈞開口了。
胡宗憲一愣,聚精會神地傾聽。
剛才一番經歷,讓他明白,裕王世子不僅極得皇上信任和寵愛,而且心智成熟,一言一行都頗有深意。
“孫兒想起什麼事?”嘉靖帝揮揮寬大的衣袖,雙手籠在袖子裡,放在上腹。
“去年嚴閣老他們上奏,說要給朝廷開源,在浙江搞什麼稻改桑,結果一番折騰下來,國庫銀子沒收到幾兩,還惹得東南民怨鼎沸。
現在皇爺爺嚴令他們去兩淮巡鹽,還敢明目張膽地吞沒近半的銀子。孫兒想來,那稻改桑,平日裡梳理東南賦稅,他們不知道貪墨了多少銀子。”
嘉靖帝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最後嘆了一口氣道:“朕知道這些腌臢事,只是國事民政還得他們來處理。”
“皇爺爺,我們暫時管不到他們,但是可以新找一條財路,幫胡部堂把福建剿除倭寇的糧餉給湊齊了。”
“新找一條財路?”嘉靖帝眯著眼睛沉吟一會,“孫兒你繼續說。”
“東南值錢的無非是絲綢、瓷器、茶葉,這些東西全掌握在他們手裡。他們賣給西洋人十萬兩銀子,給國庫交一萬兩稅銀,我們也不知道啊。”
嘉靖帝緩緩點點頭。
鄢懋卿兩淮巡鹽,讓他傷透了心。
以前他知道嚴世蕃一黨,手腳不乾淨,吃點拿點卡點,睜隻眼閉隻眼算了。萬萬沒想到,他們膽大包天,再三嚴令下,也敢跟自己三七分,自己三他們七!
孫兒說得對,這些年他們上下其手,不知道貪墨了多少銀子!
都是朕的的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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