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輪值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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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聽貧道一言。”

黑衣道人悠悠說道，聲音低沉而又悠揚，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滲透在每一寸空氣之中。

蠃皇沉默不語，神情平靜，眼底卻如水潭般幽深，彷彿蘊含一隻深藏不露的蛟龍，隨時都有蛟龍昇天的恐怖。

一口誅仙劍高懸，末運之意流轉，讓天地為之寂靜，劍氣如虹，大道潰散。

只在剎那間，這位雄才偉略的帝皇便做出了抉擇。

“仙長請說，朕從諫如流。”

蠃皇從容落座，神色自若，將雙手疊放在膝上，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引得妖皇側目而視，好你一個濃眉大眼的蠃皇，沒有想到你是這種人。

但，細細想來，換做自己也是這般態度。

走到妖皇，人帝這個地步，很少講究自己喜怒哀樂，更多是看種族利弊，是極其純粹的政治生物。

這一刻，他們彼此注視著，彷彿在默默交換著某種資訊，一時間，氣氛變得凝重而又神秘。

一念至此，妖皇亦是微微一拜，欣然落座：“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蠃皇威嚴沉重，宛如九淵下的蛟龍，妖皇容貌美麗冷豔，彷彿是月亮的化身，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優雅和氣度。

此刻，竟然被一黑袍道人所威懾，朱仙鎮中一個個古老的怪物瞠目結舌，這究竟是哪裡走出來的變態，萬古史書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記載。

千秋觀中的希夷道人猛然起身，眼瞳明亮無比，手中揣摩著申公豹送來的符籙信物，心中對前往星空的提議更加心動。

兩個飛昇修士探索星空與一位地仙帶上飛昇修士探索星空，完全是兩個改變。

前者是冒險尋寶，後者是開疆擴土。

君不見昔日上古天庭，他這般的飛昇巔峰修士，便可佔據一星，立下道統，傳播自己理念，建立自己的通天之塔。

何為地仙掌福地，這一星辰便是一福地。

天下九洲對於眾生而言很大，很大，大到凡人一生都走不出一洲，但，對於飛昇大修士而言，實在太小太小了。

域外星空，漫天星斗，浩瀚太虛，才是他們這些飛昇大修士的道場。

三教聖人立下規矩，約束帝與皇，庇護萬靈蒼生的同時，何嘗不是在約束他們這些高層修士，不得肆意妄為。

“天地為牢籠，吾輩似囚徒。”

希夷道人望向朱仙鎮，喃喃一語，作為囚徒的人，何止是朱仙鎮內的仙魂惡神。

天象街道上，那位金瞳老者卻嗤笑一聲：“心若是牢籠，處處為牢籠。”

“道人啊，修心不夠啊，你才做了多少年牢。”

區區五千年罷了。

自上古起，他們這些孤魂野鬼可是自囚了十萬年徒刑，今日方才見到一絲曙光。

“天下格局，會因此打破嗎？”

盧遮道人眯起眼睛，看了看邁上成聖路的王夫子，又看了看對坐的帝與皇，沒有發聲，似乎在等待什麼。

十萬年來，人帝與妖皇小矛盾不斷，大戰卻未開啟，止步於蠃皇修築的百萬里長城，北俱蘆洲那位披髮祖師號稱蕩魔，終究未稱斬妖，座下更有龜蛇二將，出身妖族。

降妖除魔，一個是降，一個是除，兩個字是不同的含義。

前者還能關在雷峰塔下改過自新，勸惡從善，後者直接是上霹靂手段，毫不留情。

究竟原因，是因為帝皇之外，尚且有三教聖人約束。

如今，這一份約束，是否該打破了？！

只見申公豹微微揮手，望向東方，輕聲一語道：“請東勝神洲道祖落座。”

剎那間，紫氣三千浩蕩，一尊白髮白眉，身著太極道衣的老道人，浮現在虛空之中，打了一個道揖，笑問道：“道友從何而來。”

申公豹端詳片刻，心中鬆了一口氣，這位不是太上道祖的投影，是自修自證的道祖，於是還了一禮，坦然道：“自從天外天而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道祖神色淡然，沒有一絲意外，頷首示意道：“道無止盡，本該如此。”

申公豹讚歎一聲：“道友，好道心。”

道祖笑道：“西方那個禿子很早以前就說過，三千大千世界，不止我們這一界有天庭。”

“善哉，善哉，老道士又在編排人。”一聲佛號響起，一位中年和尚憑空出現，合十一笑道：“何止三千大千世界，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庭。”

“便是細微塵埃之中，亦有遼闊世界。”

“道無止盡，極小處亦可求空。”

申公豹讚許道：“無限大，無限小，皆可得超脫，佛祖說得不錯，還請落座。”

佛祖合十一笑道：“不急，不急，還差一位。”

“哦……”

剎那間，現場的地仙聖人已經猜到是誰，齊齊朝著朱仙鎮望去。

只見一個身著儒衣的老夫子在朱仙鎮溜達，走過一座古老的橋，橋下清澈的河水碧綠欲滴。

他停下腳步，靜靜地欣賞著水流的流動，不禁感慨一聲道：““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申公豹亦是符合一聲道：“時光大道，便是如此。”

不料，其他四位地仙聖人神色古怪，尤其是道祖失笑道：“非也，非也。”

“當年天庭一戰，周夫子率先邁入天門，打得神靈潰散，屍身幾乎堆滿了天河，天河流一天一夜都沒有將神屍刷走。”

申公豹神色一變，這位老夫子還是一位暴力分子，難怪王先生頭那麼鐵，硬扛成道劫，直面五大聖人，原來是有淵源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周老夫子轉身一笑，望向眾人道：“當鳴鼓而攻之。”

申公豹頷首示意，伸手道：“請儒聖落座。”

周老夫子揮揮手，走到書院附近，悠悠道：“不急，不急，老朽先看看，還有誰要阻道。”

剎那間，朱仙鎮轟鳴，一尊尊蠢蠢欲動的上古神靈頓時熄火，面露恐懼之色，龜縮到陰影的角落中。

道家講究無為，道祖是遇上誰殺誰，跑得快，運氣好，能撿一條命。

佛家講究慈悲，佛祖從來不殺人，遇上的神靈全部渡化為佛門的護法神。

唯有這位儒家聖人一隻手將南天門托起來，另外一隻手打死的神，可以堆滿了整條天河。

“善哉。”

周老夫子撫須一笑，點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伱看看，這不就和平了許多嘛。

大家還是講道理的嘛。

於是儒家聖人落座，自此天下九州的五位聖人至尊，全部到齊，堪稱十萬年最宏大的一次會議。

而，主持者為申公豹。

所有目光都匯聚到這個陌生的道人身上，申公豹卻微微一笑，望著周老夫子，詢問道：“道祖求無限大，佛祖求無限小，一為大，二為遠。”

“不知夫子的道，是什麼？”

周老夫子撫須一笑道：“唯有中庸，萬事萬物以人為本，可稱仁也。”

“無論是問天，還是求地，是探索星空，還是修仙證道，終究是靠人來執行的。”

“這便是老夫所立之塔。”

說話之間，他一指點出，落在朱仙鎮的鎮門口，霎時間一股浩瀚偉岸的浩然正氣迸發，如同洪流一般，衝進了天門，幫助王先生抵消一部分冥冥之中的證道壓力。

蠃皇眯起眼睛，冷聲道：“周聖，你這是何意？”

周老夫子一臉詫異道：“仁者愛人，難道王之明不算人嗎？見到有人溺死，伸手拉一把不是應該的嗎？”

“這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嗎？”

妖皇嘴角一抽，儒家聖人快要把拉偏架寫在了臉面上，可卻振振有詞，一副極有道理的模樣。

只能說，不愧是儒家。

申公豹眼前一亮，撫掌讚歎道：“老夫子所言甚是。”

自己往後還是要多學習，學無止境啊。

諸聖看著兩人狼狽為奸的模樣，頓時無語，又是一個拉偏架的。

妖皇深吸一口氣，旁敲側擊道：“證道之事，終究是自己事，若是出手幫忙，反而可能壞事。”

周老夫子笑意盈盈道：“這不是還差半步嘛，立教成聖少說也要數千年的光陰打磨，慢慢來，慢慢來。”

“你看，這不是挺過來了嘛。”

只見王之明的法相轟鳴，炸開碎成千萬，徒留一個神色慘敗的儒生，但，終究是活了下來，並且邁出堅實的一步。

在證道之間，他做出了果斷的選擇，先進聖人，然後立刻退轉，只是墊底了自己根基，沒有一口氣立起自己的通天之塔。

雖然損失慘重，但，可以一步步慢慢來，一點點圓滿。

如今的王之明，可以稱之為亞聖。

“一步登天，非我輩所為。”

王之明一步邁出來，來到諸聖會場，拱手一拜道：“待到在下弟子三千，立教傳道，再來成聖。”

目前他只有一個大弟子，數教猶如萌芽一般，尚未成長蒼天大樹。

強行證道，只會道消身死，有時候不貪心，也能救自己一命。

至於剩下的水磨功夫，天下九洲早已經被三教佔據，沒有王之明的位置。

但，域外星空有。

這也是今日開會的目的。

“蠃皇，妖皇，道祖，佛祖，夫子……”王之明環視一週，目光最終落在申公豹身上，拱手一拜道：“真人，自天崩已來十萬年，九洲靈氣一點點枯竭，開啟無數次洲戰，治標不治本。”

“是時候開拓星空，恢復往日榮光，尋覓新源地了。”

蠃皇眼眸冷峻，只是道了一句：“開拓星空總需要一個領頭人，治理的理念是以儒釋道三教，那一家為主，還是以你數教為主？”

一句話，直接挑開了十萬年的矛盾，天下九洲不是沒有探索星空的能力，而是找不出領導人。

沒有一個統一的核心，如今是九洲混戰，上了星空，就是星球大戰，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將戰爭的規模擴大，內亂的等級上升，死亡的人數從一洲變成一星。

一時間，諸聖沉默，這個問題爭論了無數年，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畢竟誰都不願放棄自己的理念。

這便涉及到了大道之爭。

“為什麼一定要有帝皇。”

申公豹反問一句：“帝皇唯我獨尊，說一不二，如今天下兩位能號令三教聖人嗎？”

蠃皇與妖皇頓時沉默，他們要是能號令三教，就不會連九洲都統一不了。

“既然不能號令天下，那麼說明諸位之間是平等的。”

申公豹笑問一句：“為何不商量著來，一人一票，少數服從多數，建立一個聯盟。”

“少數服從多數？”

諸聖一時間沉默不語，細細思索。

王之明更是眼前一亮，讚許道：“這個法子不錯，若我，申道友，老夫子三人聯手配合蠃皇，去覆滅妖族，即便妖族有道祖，佛祖支援。”

“四對三，註定覆滅，反過來亦是如此。”

“與其大動干戈，不如放在明面上來說，投票表決，然後達成一致。”

“天下九洲，若是七聖一致，誰能阻攔政令？”

“這次法子，我們曾經商議過……”妖皇為之一嘆，搖頭道：“最終行不通。”

“為何？”王之明皺眉，不解問道

“因為領導者獨佔氣運。”道祖出聲解釋道：“昔日的天帝便是獨佔天庭氣運，最終踏破地仙境，更上一層樓，超然而去。”

領導者的位置，不止是權利，更是關乎更上一層樓的希望。

三教聖人不在乎權利，但，他們渴望超脫，渴望再進一步，成為傳說中的天仙。

“那領導者，也可以換著來。”

申公豹微微一笑道：“定一個期限，萬年一輪值，每一位聖人都能當一萬年的天帝。”

這豈不是兒戲。

諸聖頓時覺得荒唐，要是有人當上天帝，不願意退位那怎麼辦。

申公豹緊接著說道：“地仙巔峰，昔日那位氣運加成，尚未超脫離開的天帝，可以抵擋幾位地仙聖人？”

“兩位，最多三位。”佛祖計算了一下，回答道

上位者可以抵擋三尊地仙，要是再拉攏一位地仙，承諾自己超脫後，將天帝位讓給他，那位上位者便穩如泰山。

“如今有幾位聖人？”

申公豹再問一句：“我若不為天帝，手持利劍，監督諸聖，可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