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元始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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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聖境，玉虛仙宮，麒麟崖上，渺渺金闕。

八十一階，白玉天梯，上接至高，元始道場。

邁入此地，肉身感應先天元氣沖刷，精神領域不斷拔高，彷彿飛昇一般，窺見宏大，至高的金闕玉京，天尊寶相莊嚴，法身無量，凌駕於諸天之上，所處之處，便是大羅天。

玉虛宮中禮虛皇，大羅天內拜道祖。

任何一位仙家，任何一位道門弟子，來到此地，都要心生幾分敬意，這是玉清道祖，元始天尊的道場！

申豹也不例外，他拜入闡教時，沒有見到元始本尊，只是禮敬了元始畫像虛影，得傳五行真始訣，走上煉氣士的道路。

對於元始天尊，申豹是感激不盡的，傳法授道，讓自己邁入修行門檻，鑄就無暇仙身，走上長生之路，並且賜下一座長生山作為道場。

在前世相當於，一位大學校長免除一個學生的所有學費，教導知識，讓其在社會上立足，並送了一座房子給學生安身立命。

但，真要面見元始天尊，心中難免有些忐忑，畢竟他這一世的名字，叫做申豹！

申氏源自姜姓，歷經三皇五帝，源遠流長，至夏朝，申氏被夏祖啟以二王三格之禮，冊封為王，是夏後之賓客。

大夏享國，四百七十一會運，至末後夏桀而滅，大邑商崛起，以帝代後，尊崇上帝，喜好血祭，禮敬鬼神。

商祖湯以二王三格之禮，再降一等，冊封申氏為公，不在天下八百諸侯之列，為商帝之賓客。

申豹之父，便是殷商當代申國公，世人尊為申公竹。

如北伯侯崇侯虎，崇為國氏，侯指侯爵，虎為名。

姬昌又稱西伯昌，姬是姓，西是指封地在西部，伯是西部諸侯之長的敬稱，昌是名。

姜子牙，呂氏名尚，別名望。

作為下一代申國公，申豹有資格用公字，殷商貴族應該尊稱他為——申公，豹。

沒錯，就是那個背叛闡教，拜入截教，高呼道友請留步，封神第一大忽悠，號稱衰神之神的申公豹。

也是那個，最後遭到元始天尊懲罰，命黃巾力士將其肉身填堵北海之眼，最終封為東海分水將軍的申公豹！

“師兄快走吧。”

白鶴童子的催促聲，打斷了申豹的思緒，三步並作兩步走，小跑上天梯。

“來了！”

申豹深吸一口氣，收斂自己的忐忑心思，再壞也是原版結局，上了封神榜，就當畢業包分配，只不過分配到偏遠島嶼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先用肉身填堵北海之眼，後來被封為東海分水將軍，保全了肉身，算不算肉身成聖？

登上白玉天梯，宮殿綿延起伏，兩側有高樓聳立，分別放置一鍾，一鼓。

鼓樓寂靜，無聲無息，沾染了歲月的塵埃，彷彿塵封了億萬年。

鐘樓之上，卻立著一位相貌古樸莊重的道人，頭戴玉清如意冠，三絡長髯飄灑胸，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灑脫自在之感。

“拜見廣成大聖。”

白鶴童子微微一拜，低眉道：“弟子來晚了。”

“拜見掌教師兄。”申豹行了一禮，廣成子執掌道脈，於玉虛宮中擊金鐘，被諸多神仙笑稱為敲鐘金仙，境界絕非金仙，早已經成就天尊大聖道果。

廣成大聖撫須示意，淡然一笑：“不晚，不晚，你們來早了，申豹師弟進入拜見老師吧。”

白鶴童子微微一愣，不得其解，記名弟子拜見天尊，是三鐘沒錯啊。

申豹則是想到先前蕭臻的話，小心提問道：“廣成師兄，拜見老師該用什麼禮數？”

蕭臻說元始天尊最重禮數，白鶴童子也說天尊最重道統。

已經在申豹心中，勾勒出一個威嚴正氣，神通無量，注重禮數，講究規則的闡教教主形象。

不料，廣成大聖卻莞爾一笑，輕飄飄道了一聲：“元始無相，且去，且去。”

“當！”

“當！”

“當！”

廣成大聖屈指一彈，又是連敲了三下，響徹時空，貫穿崑崙界域，玉虛門人皆可聆聽。

綿延宮殿中，一條金碧輝煌，盡頭卻深幽古樸的道路悄然顯化，申豹忐忑不安地走上去，前往玉虛宮中，拜見元始天尊。

徒留下目瞪口呆的白鶴童子，立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半驚半疑道了一聲：“六聲？申豹師叔！”

廣成大聖沒有回應，只是悠悠歌道：“從來無始亦無劫，玉清殿中多神仙……”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像是走了數百步，又彷彿路過一重重宇宙，申豹終於來到一處清淨，玄妙，深邃，高遠的大殿前。

望著牌匾上三個大字——玉清殿，申豹猶豫片刻，止步於此，不敢向前。

“別看了，玉清殿外沒有花。”

突然殿內，傳來一句戲謔之聲，申豹一囧，原本拘束感減去幾分。

邁入殿中，只見上首，一尊身披七十二色的白髮天尊，盤坐在雲床上，手中捏著一枚寶珠，放無極光明，宇宙中一切俱在其內。

腦海懸掛明淨圓光，演化混沌生滅之象，虛空綻放億萬金蓮，金蓮之中升起金燈，燈火搖曳，照亮諸天萬界，洞察人心幽暗。

蓮中升燈，燈中生蓮，迴圈往復，生生不息，枝蔓搖曳，垂落無窮混沌之氣，神聖莊嚴。

“弟子申豹，拜見老師！”

申豹大禮參拜，真心誠意，叩謝師恩。

人貴有自知之明，若非拜入元始門下，得授真傳，他不可能四十年修成地仙。

洪荒散修無數，苦熬千年，萬年，未成仙道的修士，大有人在。

“你是我弟子申公豹嗎？”

元始天尊悠悠問了一聲，直指人心。

申豹猛然抬頭，對上元始天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天尊……知道！

元始天尊什麼都知道。

從拜入玉虛宮，萬千災劫之氣，化作腰間災字玉牌的那一刻，他早就該清楚，早該醒悟。

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不想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

一直在逃避，一直躲在長生山上，心存僥倖。

現在，避無可避。

申豹心緒沉浮，神色複雜，腦海中浮現前世二十多年的倒黴蛋人生，想起在殷商，歷經酒池肉林，鬼神血祭的歲月，回憶起追逐仙道，遊歷四方，拜入玉虛，苦修成仙的日子。

酸甜苦辣，有悲有喜，人世沉浮，誰為真我。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臨到嘴邊，只是化作一句話：

“我是申豹，我是衰神申公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