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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算鷹鼻細目和服男子不喊那一聲“停”,發生在潤靈堂二樓的戰鬥,也已經快結束了。
黑衣漢子李林,被兩名和服持刀男子逼到了角落裡,身下是幾盆被踩碎的花盆,花盆的碎片還有被踩爛的花草散了一地。
李林是初識七重樓的修行者,但是他的兩個對手,修為也不弱於他,一個是初始六重樓,一個是初識八重樓。
李林能夠在這樣兩個對手的夾擊下,堅持了近一分鐘的時間,他的戰鬥力可以說是極為不錯了。
作為他這個四人小團隊中的老大,李林本來就是四個人中最擅長戰鬥的那一個,否則在昨夜被伏擊之後突圍的時候,只有他受了一些輕傷,而其他的三個同伴,則是二死一輕傷。
但這一次,對方一上來就是兩個和他實力相當的對手纏住了他,他只能被逼得節節後退,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
當鷹鼻男子喊出“停”的時候,一道刀光正閃電般斬向李林的咽喉,然後停在了李林的肩膀上,架住了李林的脖子。
戰鬥停止了。
鷹鼻和服男子看了看地上倒著的兩名手下隊員的屍體,神情有些憤怒。
只是在知道了這裡的那個澹臺家庇護的地方時,做為擅自闖入的一方,他知道這兩名手下只能白死了。
特別是在如今的局面下,帝國的修行者幾乎都集中在大華關外三洲,在申城之地,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壓制這些大華強大的修行者勢力。
“但是這兩個,不是你們這裡的人。”
鷹鼻男子指了指地上的白紙翁,還有被人用刀架著脖子逼在牆角的李林,冷然說了一句。
然後他拎著武士刀,來到了白紙翁的身前,用刀鋒指著白紙翁的鼻尖,厲聲問道:
“你把那個人藏到哪裡去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伏擊了這幾個大華修行者,只是眼看就要抓住那個帝國必欲得之的目標人物時,這個其貌不揚的小老頭,卻突然召出了幾張紙鶴,將那個目標人物帶著飛走了。
白紙翁凝視著眼前冰冷的刀尖,臉上有恐懼而絕望的神情。
看的出來他現在很害怕,他本來就是一個很怕死的人,他們這種賣命人,其實都很怕死。
但是此刻,白紙翁一邊恐懼著,一邊卻緊緊咬著嘴唇。
鷹鼻和服男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獰笑。
“如果你不說,我會把你同伴先殺了,然後再一刀一刀地切開你的血肉,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敲斷。”
白紙翁身軀顫抖地更厲害了,但是他依然沒有開口。
鷹鼻和服男子盯著白紙翁的眼睛,緩緩舉起了另一隻手,而在牆角處,另一名和服男子這是舉起了武士刀,對準了李林的額頭。
眼看鷹鼻和服男子的手臂就要揮下時,旁邊響起來了一聲“等等”的呼喊聲。
揚聲止住鷹鼻和服男子的人,是汪茂榮,此時他的胸口處,依然刺著那柄武士刀,所以這一聲呼喊,難免會牽動他胸口的肌肉。
於是一縷鮮血自他的胸口處流淌了出來。
“這位大哥,您先別急,讓我來勸勸他們。”
汪茂榮忍著痛楚,對著那鷹鼻和服男子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接著對地上的白紙翁嘆了口氣道:
“這位老哥,我是第一次見到你,但還是要勸你一句,何必呢!”
“這個世上,沒什麼事能大過讓自己活下去,你們只是接了單生意而已,沒必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就像我老汪,雖然愛錢如命,但是如果在錢和命中選一樣,老汪我肯定選自己的命。”
“要不這樣,老汪我也算有點積蓄,你們這次損失多少錢,老汪幫你們墊了,你就把那人交出來吧!”
白紙翁轉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個悽慘的笑容道:
“老漢不是什麼好人,這輩子做過很多壞事,但是有一件事老漢絕對不會去做,也不敢去做,那就是當華奸!”
“這種事情如果做了,老漢死了以後,是沒臉去陰間見祖宗的!”
汪茂榮頓時猛然一怔。
什麼意思?
你們這些賣命人,不都是為了錢辦事的嗎?怎麼扯上華奸不華奸了?
這個時候,被人用刀架著脖子逼在牆角的李林,也是苦笑了一下道:
“老汪,這次我們接的生意,當初委託我們的那個人說過,我們要保護的那個凡人教授,身上帶著一項他在西大陸自己的什麼研究成果,按照我們委託人的說法,那東西事關我們大華的國運,絕對不容有失,特別是絕對絕對不能被旭日國人得到它。”
“事前那個委託人已經告訴過我們,這單生意會很危險,如果我們不敢,就不要接,但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還是接了這單生意。”
“當然,他開的價格很高,不過我們幾個這一次接這單生意,不是為了錢,大道理我講不來,但是跟倭狗做對的事情,不收錢我們也幹!”
“來吧,你們這幾個倭狗,來宰了老子啊!”
最後,這名黑衣漢子有些癲狂地哈哈大笑著,惡狠狠地朝身前的那個持刀和服男子嘶吼著。
汪茂榮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他真的沒有想到,以自己對李林這些為了錢什麼惡毒之事都會幹的賣命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不知該讓他什麼形容的事情。
……真的是……真的是……
一時間,汪茂榮不知自己該再怎麼勸說這兩個賣命人了,他沉默地看著依然頂在胸口的那柄武士刀,雙臂間的鐵環,突然發出了幾聲低鳴聲。
……*的……
汪茂榮的心中,突然這麼爆了句粗口。
“八嘎!”
而鷹鼻和服男子臉色鐵青地咒罵了一句,李林剛才說的話,他聽懂了大部分,特別是“倭狗”那兩個字,徹底激怒了他。
他再次舉起了手臂,就準備下令殺了那個大華修行者。
汪茂榮突然回頭,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只是還沒等他說什麼,鷹鼻和服男子的手臂卻很快就落下了。
不過,並不是鷹鼻和服男子自己揮下來的。
而是因為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片青萍之葉,將鷹鼻和服男子的身軀斬為了兩半,然後他那條伸直的胳膊隨著半邊身軀落在了地上。
青萍葉一轉,斬向了另外那個持刀頂在汪茂榮胸口的胎動境和服男子。
同時,槍聲也響了起來。
牆角處的那兩名和服男子,一個瞬間變為了一團烈火,一個則是化為了一座冰雕。
最後一名和服男子,恐懼而瘋狂的嚎叫著,舉刀衝向了那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面具人。
束觀一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另一隻手舉著白色勃朗寧手槍,對準了那個最後的和服男子,扣下了扳機。
子彈從來從槍口中飛出之後,化為了一道白光,帶著銳利無比的劍意,切斷了和服男子手中的武士刀,也切下了和服男子的半個腦袋。
……這顆子彈,應該是三師姐和四師兄一起做的……
束觀如此想著,將手槍收回了口袋中。
他的視線在房間內轉了一圈,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房間中心處的那個硃紅色大爐子,又看了躺在爐子旁的那個小老頭一眼。
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救他了,而且都是從旭日國修行者的手下救了他。
這老頭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憑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上次倒是不算救錯。
在最後望了那小老頭一眼之後,束觀轉身走下樓梯,直接離開了潤靈堂。
房間之內,汪茂榮,汪潤靈父女,還有李林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至於白紙翁,則是身軀再次顫抖了起來。
……那個戴面具的人……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他記得那雙眼睛!
兩個多月前,在大江之畔,也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在救了他一命之後,如此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我絕不會記錯的……
白紙翁抓緊了手中的那疊白紙。
……
束觀是坐公交車回家的。
雖然耽誤了一小會,但他還是趕上了早班公交車,並且欣賞到了申城早晨的風景。
回到走馬館之後,束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了那瓶毒死張虎山的鍊金之藥,然後用龜錢占卜術卜了一卦。
雖然汪潤靈說過,這瓶鍊金之藥已經毒死過張虎山,冥冥之中和張虎山牽扯最深,就算是用卦道占卜,也基本不可能在占卜出原來的煉製之人了。
但束觀還是要試一試。
扔下銅錢,然後他緊緊凝視著那些旋轉的古銅錢。
然後他看到了一幕景象。
在一個奢華的大廳內,張虎山拿著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那個大廳內有很多人,似乎正在舉行一場宴會。
只見張虎山放下酒杯,哈哈大笑著說了一句話。
“虞老,這次的事情真要多些虞老相助,我就先乾為敬了!”
他的對面站了不少人,所以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然後畫面消失了。
束觀凝眉沉思了一下,天機不會顯示無緣無故的景象,剛才自己看到的,應該就是張虎山服下毒藥的那一刻。
毒藥應該就在那杯酒中。
只是又是誰把毒藥放進張虎山的酒杯中的呢?
看當時的景象,現場有那麼多人,誰都有這個可能,要查出到底是誰放的毒藥可不是一般的困難,自己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時間精力一個個去查。
古銅錢慢慢地停止了旋轉,就在束觀準備將桌上的幾枚古銅收起來的時候,他卻又看到了一副畫面。
那是一副很模糊的畫面。
畫面中有一隻乾枯蒼白的手,手中正拿著一根試管不停搖晃著,試管之中原本黑色的液體,變成了淡淡的紫色。
畫面一閃即逝。
當這幅畫面出現的時候,束觀先是猛然一怔,不過接著就醒悟了過來。
這應該就是這瓶毒藥被煉製出來的景象!
只不過他看到的畫面實在太過隱約模糊,看不清周圍的景象,也看不清那隻乾枯蒼白的手掌的主人,只能大致判斷那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小的男子,另外在那隻手上,還戴著一個造型很奇特的白銀戒指。
汪潤靈推測就算用卜卦之術也幾乎不可能推算出最初煉製這瓶毒藥的人了,但是自己好像卻占卜出來了。
因為自己總是能發揮出一門道術最初最原本的威力,這龜錢卜卦術自然也不例外。
但為什麼看到的天機會這麼模糊呢?
不像是被遮掩天機的情況,因為如果被遮掩天機的話,自己應該什麼都看不見。
這……或許就是龜錢占卜術這門卦術的極限了吧!
畢竟這瓶毒藥關聯最深的人已經是張虎山,自己能推算出最初煉製之人的一些畫面已經是把龜錢卜卦術的潛力發揮到極限了吧。
如果要占卜出完整的天機,恐怕要有另一門品階更加高的卜卦之術了。
可惜自己的一掌經還是隻能斷自身之事。
束觀有些無奈地將那瓶毒藥收了起來,準備過幾天將它帶去密修會的聚會上,看看有沒有人能提供其他的線索。
這一天,走馬館沒有客人登門,就連錢靜安都沒有過來蹭錢玩。
束觀在走馬館中枯坐了一天,翻看了一整天的走馬門的那幾卷秘冊,只是時間過了五點之後,他也沒有起身關門。
因為束觀準備等天再黑一些之後,他要去做一件事情。
一件相當大的事情。
落日的餘暉,慢慢地從多倫巷巷口退去。
一個頭發花白,眼神陰鶩,身材瘦小的小老頭,踩著最後一縷夕陽餘暉,走進了多倫巷中。
走進多倫巷的一刻,光線驟然變暗。
一個三寸來高的小紙人,從陰暗的巷口角落裡跳了出來,扭動著細薄的身軀,揮舞著兩隻紙手,不停地朝不遠處的走馬館指著。
“知道了,知道了。”
小老頭對著小紙人輕聲說了一句,彎下腰攤開手掌,那小紙人跳到他的手掌上躺了下來,變成了一片再普通不過的紙人。
小老頭將小紙人放進了胸前的褡褳內,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用紙人術跟蹤恩公,會不會讓那位恩公生氣。
但是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見見那位恩公。
小老頭佝僂著背,有些畏縮地朝走馬館走去。
兩個月前,在大江之畔,老刀把子被那位恩人一刀斬殺,而自豫章城來的那些賣命了,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全都死光了。
於是白紙翁沒有再回江洲,而是就此在申城留了下來。
申城,他以前其實早就想來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而已。
比起豫章城,不管是從凡人世界的角度講,從是從修行界的角度看,申城都要遠超好幾個量級,在這樣的地方,自然機會更多,能賺的錢更多。
白紙翁知道在申城有一個大江堂,乾的就是他們這些賣命人的買賣,只不過比起老刀把子組織的他們這些賣命人,和那大江堂比起來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像引氣期和元嬰境之間的差距一樣大。
白紙翁很想加入這個大江堂中,可惜他在申城停留了一個多月,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他用盡了各種方法打聽,也沒有打聽到加入大江堂的辦法。
而在這個過程中,白紙翁結識了李林等幾個人。
李林和他原先的幾名同伴,乾的也是賣命人的買賣,不過卻沒有什麼組織,只是在一些修行者的聚會上,接些零散的活計。
始終找不到進入大江堂之法的白紙翁,也就跟著李林幾人幹了幾票買買,倒也算合作愉快,直到昨晚的那票生意,差點把命都丟掉了。
白紙翁怎麼都沒想到,最後救下自己的,居然還是那個自己曾經跟蹤從江洲來都申城的年輕人。
兩個月的時間救了自己兩次,白紙翁覺得不管那恩公願不願意見自己,自己都應該過來道謝一番。
當白紙翁走進走馬館的大門時,已經有所察覺的束觀,放下手中密卷抬起了頭。
看見進門的那個小老頭,束觀猛然皺了下眉,同時心中也有無比的訝異。
而白紙翁進門之後,抬眼見到坐在裡面的那個年輕人,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畢竟他曾經跟蹤這個年輕人還有那條走蛟,跟蹤了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白紙翁二話不說,直接就朝那年輕人跪了下來,嗵嗵嗵地磕了三個響頭。
“白紙翁謝過恩公兩次相救之恩!”
抬起頭時,小老頭感激涕零地這麼喊了一句。
束觀沒有去探究這個自稱白紙翁的小老頭,到底是真的來感謝自己的救命之恩,還是別有目的,而是神情異常嚴肅地先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白紙翁連忙從褡褳中拿出剛才那個小紙人,往地上一扔,小紙人骨碌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圍著白紙翁蹦蹦跳跳地轉著圈。
看著這一幕,束觀眼中的訝色越濃。
“小老頭修有一門御使紙人紙馬之術,剛才小老頭就是讓這小紙人遠遠跟在恩公的身後,尋到這裡來的。”
“……小老兒冒昧行事,還望恩公不要見怪!”
白紙翁看著束觀,一臉忐忑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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