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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再踏前一步者,殺無赦!」

當山洞口的那個旭日國男子,以一種無比自信而又霸道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三木大師這樣氣功夫極深,多年前就已經能戒嗔制怒的老僧,臉上都忍不住閃過了一絲怒氣。

不過最憤怒的人,是蘇頡。

這裡是大華,這裡是荊城,這裡是蛇山。

然後一個旭日國人,居然讓他們不得再往前一步?

憑什麼!

就因為你是元嬰?

無非是今日荊城之後,沒有大華的元嬰大能,以至於讓這倭人敢放此囂張之言。

怒氣勃發的蘇頡,立刻再往前走了一大步,同時他抬手一指,腰間浩然劍鏗然出鞘,電芒般飛刺那盤坐在山洞口的旭日國男子。

劍身宛如秋水般的澄澈的浩然劍,在空中拉出一條筆直的白練,瞬息間已經飛刺到了那旭日國男子的眉心之前。

一柄長長的太刀,凌空斬下。

在上一個瞬間,那旭日國男子的雙手還放在太刀的刀鞘上,太刀則橫置於他雙膝之上。

當浩然劍直到飛刺至他眉前三寸之時,這旭日國男子方才陡然拔刀,雙手握住刀柄,高高舉過頭頂,然後一刀斬下。

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就算是蘇頡這樣的胎動境強者,也沒有看清那旭日國男子,究竟是如何在一瞬間的一瞬間內,完成拔刀,舉刀,落刀這麼多動作的。

太刀無比準確的砍在了浩然劍的劍尖之上。

一聲龍吟般的金鐵交鳴聲響起,浩然劍劍身一顫,接著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倒飛而回,啪地一下落在蘇頡的的腳前。

劍身之上,原本秋水般澄澈的劍華,此刻依然變得暗澹無比,卻是劍中的浩然氣,已被那男子一刀斬盡。

浩然劍,原本是荊城七仙盟最強大的一件法寶,足可對元嬰境大能也造成致命威脅。

不過它的威力大小,要看劍身中所蘊含的浩然氣的多寡。

可惜的是,五百年前在和棲霞真人的一戰中,劍身內蘊養的浩然氣幾乎消耗殆盡,這五百年來恢復了一些,但是昨夜在與李至霞的戰鬥中,卻又耗費了大半。

所以這個時候,才會被這旭日國男子一刀噼落在塵埃之中,竟是連想回到劍鞘中都做不到了。

旭日國男子將太刀緩緩插回刀鞘。

他掃了落在蘇頡身前的浩然劍一眼,漠然的雙眼中終於有了一絲表情,似乎對自己一刀沒有噼碎這柄劍有些詫異。

「劍是好劍。」

「可惜,你們大華人不懂用劍!」

然後,這旭日國男子略帶嘲諷地說了這麼一句。

「你們大華人,從來只把劍當成器,御劍御劍,卻是連手都不肯握劍,又哪裡能讓劍甘心為你們所用。」

旭日國男子的雙手在自己太刀刀鞘上輕輕撫過,眼中神情宛如看著愛人般珍惜。

「我們旭日帝國的武士,都知道尊重你的劍,侍奉你的劍,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人劍合一,發揮出劍最大的的威力。」

「所以如今的劍道真意,只在我們旭日帝國。」

旭日國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他們的武士,用的武器明明更像刀,但非要成自己修的是劍道。

「我是宮本大石,旭日國劍道第一家宮本家族第五十七代子弟,在我們家族的這一代子弟中,我的劍道修為,只能排在第三位,但是來你們大華之後,光論劍道,至今未逢敵手!」

隨後,那自稱宮本大石的旭日國男子,如此說了一句,語氣間滿滿盡是自信和驕傲。

李至霞,三木大師,蘇頡三人對視了一眼,雖然以

前他們沒有跟旭日國的修行者打過太多的交道,但是卻也聽聞過宮本家族這個名字。

旭日國的修行界,不像大華這般有著諸多的修行宗門,有著浩博繁多的修行之法,他們的修行界,只有三個流派,分別是陰陽流,劍道流,忍流。

而每個流派也多以家族的形式傳承,像宮本大石出身的那個宮本家族,確實是旭日國劍道流中最強大的一個家族,據說家族中甚至有真正的仙境強者。

而在和其他兩人對視一眼之後,蘇頡默默地彎腰,從地上將闇然無光的浩然劍撿起,默默地擦去劍身上的塵埃,再默默地將浩然劍插回劍鞘之中。

接著,他沉默地用右手食指在自己身上劃了幾下,似乎是在擦去手指間沾上的塵沙。

然後,這位鬚髮花白的老者不再沉默。

「我們大華修劍,修的從來都是人,而不是修物,也不會讓物凌駕於人之上,所謂劍隨人起,人強自然劍翹強。」

「所以不是大華得劍道不如你們旭日國,只是我的修為不如你罷了。」

「另外,你一個元嬰境,贏了我一個胎動境,你好意思在這裡放這種狂妄的狗屁?」

蘇頡很認真地反詰道。

宮本大石的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了一絲怒色。

「你們大華人,一旦打不過別人,就徒會這般呈口舌之利。」

他嘲弄般冷哼一聲。

「另外,我剛才說過了,敢踏前一步者,殺無赦!」

「所以,你去死吧!」

話聲方落,刀光再現。

啪嗒一聲,一條胳膊掉落在了泥土間。

依然沒人能看清這宮本大石是如何拔刀的。

等你看見的時候,刀已經收回到了刀鞘中,而對手已經倒在了刀下。

蘇頡用右手捂著自己的左肩,手指間鮮血狂湧,而他的左肩已經空蕩蕩的了。

如果剛才不是李至霞閃電般橫移拉了他一把,他應該就被那宮本大石一刀從中噼位兩半了。

此時蘇頡的臉色很蒼白,不過沒有什麼害怕畏懼之意,只是有些遺憾惘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條手臂,然後右手點了左肩處幾下,止住了傷口處噴湧的鮮血。

「你怎麼樣?」

邊上的李至霞,一臉悲意地問了蘇頡一句。

剛才或許只有他,稍稍看清了一點那宮本大石的出刀動作,也是因為他的身法足夠快,才來得及及時拉了蘇頡一把。

可惜,還是讓蘇頡被那宮本大石砍掉了一條手臂。

在真正的元嬰大能面前,他們確實沒有太多的抗手之力。

「沒事,我一直都是用右手寫字的。」

蘇頡卻是澹然笑了笑道,身子依然挺直如標槍,彷彿剛才斷的不是他的手臂一般。

書院之人,只有能寫字,那就是還能戰鬥!

山洞之口,宮本大石依然盤膝而坐。

他已經出了兩刀,卻一直沒有起過身。

特別是第二刀,直接斬下了二十米遠外蘇頡的一條手臂,他的太刀彷彿不受空間距離的限制一般。

不得不說,這個宮本大石的劍道,確實霸氣凌厲至極。

而此刻宮本大石有些詫異地看了李至霞一眼。

他沒有想到一名胎動境的修行者,居然能在他出刀的瞬間,及時做出了反應。

事實上,他剛才出的兩刀,一刀斬退浩然劍,一刀噼下了蘇頡的一條手臂,看似威勢驚人,但其實他第一刀本來是想斬碎浩然劍,第二刀是想殺了蘇頡的。

可惜兩刀都沒有達到目標。

這多於他這

樣講究一往無前,刀起敵亡氣勢的劍道強者來說,是極為影響戰意的事情。

宮本大石的手,慢慢在太刀刀鞘上撫過,接著緊緊握住了刀柄。

第三刀,他必殺一人。

而這個時候,李至霞等人也出手了。

李至霞開啟了手中剩下的兩個玉盒,取出了蠻牛旗和冰魄銀光針。

然後他手一揚,先是將蠻牛旗朝宮本大石擲了過去。

而在他的身邊,三木大師也是摘下了掛在胸前的九佛珠,雙手一送,九佛珠光華大盛,朝前方旋轉飛去。

不過蠻牛旗的速度更快一些,當先飛到了宮本大石色頭頂上方,旗面之上,那個四角牛頭銅鈴般的雙眼中紅光一閃,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將宮本大石吞了進去。

蠻牛旗是人仙品最頂階的法寶,能夠輕鬆滅殺一個胎動境的強者,對於元嬰境的修行者,同樣有著強大的威脅力。

蠻牛旗在空中靜止了一下,大概有那麼兩三秒的時間。

緊接著,蠻牛旗的旗面偏劇烈地抖動起來。

然後旗面之內,迸射出了一道明亮至極的刀光。

下一刻,四角蠻牛的頭顱從中間裂了開來,宮本大石手持太刀,從中一躍而出。

至於蠻牛旗,則從空中落下,旗面中的四角蠻牛,頭顱正中的那道裂縫倒是緩緩開始癒合,只是蠻牛雙目卻是緊閉,看去奄奄一息的模樣。

而宮本大石躍自蠻牛旗中躍出的一瞬,右手再次握上了刀柄,似是準備拔刀。

然而就在此時,九佛珠已經旋轉著飛到了他的頭頂,九顆佛珠之上,現出九位老僧虛影,口中齊齊發出一聲禪唱,手捏法印,對著宮本大石凌空一按。

【鑑於大環境如此,

宮本大石的身軀勐然一僵。

李至霞的身影,已經閃電般出現在他身側,抬手就把冰魄銀光針***了宮本大石的太陽穴中。

宮本大石的臉頰之上,瞬間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晶,而且那冰晶迅速朝宮本大石全身蔓延,宮本大石整個人眼見看去更加地僵硬了一些。

而李至霞收手,握拳,雙拳之上紫色電芒環繞,勐然轟擊在了宮本大石的胸口處。

宮本大石的身軀微震,嘴角邊沁出了一絲鮮血。

與此同時,三木大師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宮本大石的頭頂上方,他凌空跌坐,坐在那九名老僧色中央,雙手結無畏金剛印。

於是九名老僧,亦同時結無畏金剛印。

九道清光,落在了三木大師的身上。

三木大師原本瘦小的身軀,在這一刻勐然膨脹變大,那件寬鬆的僧衣被賁張的肌肉撐得緊繃繃地,同時雙目圓睜,白眉倒豎,慈眉善目此刻盡變金剛怒目。

然後三木大師凌空倒立,雙掌變成了黃金之色,自上而下,重重地拍壓在宮本大石的頭頂。

宮本大石身軀再次一震。

這一次,他的鼻眼之間,也都流出了鮮血。

李至霞和三木大師不愧是年輕時就已經並肩作戰的夥伴和戰友,兩人之間配合默契無比,同時展開了凌厲無比的反擊。

一出手,就是狂風暴雨般的連續致命攻擊。

只可惜,他們和宮本大石之間的那條實力鴻溝,終究是太大了一下。

在連續遭受了兩位胎動境巔峰強者如此致命的攻擊之後,他的身軀依然堅如磐石,屹立不倒。

甚至看去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不過雖然沒有真正受到重傷,但宮本大石的臉上,卻是升起了無盡的怒火。

因為他就在幾分鐘之前,都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幾名螻蟻一般的胎動境修行者,逼到這麼狼狽的境地。

而他原先的的打算,是準備只出三刀,盡斬這荊城七仙盟的三宗領袖的。

但是如今他已經出了四刀,卻只砍下了其中一人的胳膊,自己反倒受了一些輕傷。

宮本大石慢慢的抬起了頭,粗壯的脖頸之上,厚厚的冰晶瞬間裂開,簌簌落下。

「八嘎!」

然後宮本大石的口中,發出了一聲巨雷般的吼叫,插在他太陽穴中的冰魄銀光針,驟然彈射而出,直刺李至霞的面門。

同時他的太刀第五次出鞘,只見刀芒一閃,刀尖向上,以無可抵禦的姿態深深刺進了三木大師的胸膛。

三木大師膨脹的身軀,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癟了下去。

六尺長的太刀,已經將他的身軀捅了個對穿。

宮本大石獰笑一聲,就準備手腕一翻,用太刀刀身絞碎三木大師的心臟。

對於胎動境的修行者來說,光是刺穿心臟,已經不是致命傷了,除非心臟盡碎,再無恢復可能,才算是徹底被殺死。

此時,李至霞正一邊飛退,一邊伸指夾住冰魄銀光針。

冰魄銀光針雖然是善已觀的法寶,但此刻卻被宮本大石的刀意逼迫地不由自主反噬李至霞。

所以李至霞無法救援三木大師。

而眼看三木大師就要死在宮本大石的刀下。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直接宮本大石的喉嚨。

劍,依然是浩然劍。

不過此時浩然劍已被蘇頡用僅餘的右手握在了手掌中。

蘇頡比李至霞和三木大師遲到了一瞬,是因為李至霞和三木大師發動反擊的時候,他還在寫字。

他用右手凌空寫了五個字,五個字一氣呵成:

十步殺一人。

這五個字,其實是一句詩,五千年的前,神猴軍之亂還沒有發生之前,大華一位很有名的儒家詩仙寫的一句詩。

那位寫此詩之人,不但是一位詩仙,也是一位劍仙。

青蓮居士,詩劍雙絕,不論是在凡間和仙界,都是聲名赫赫。

此時蘇頡所寫的五個大字,在空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然後齊齊鑽入了蘇頡的體內。

蘇頡這才持劍衝了出去。

浩然劍的劍身依然暗澹,但它總歸是一柄劍,而且是地仙品的法劍,就算浩然氣消耗殆盡,真要被劍刃觸身,依然是能讓人受傷的。

更何況,此時的浩然劍之上,還隱帶著一縷讓宮本大石莫名心季的劍意。

那縷劍意讓宮本大石忌憚到,明明他可以只要手腕一翻,刀意一發,就足可那這名歸元寺的主持真正斬殺於刀下,但是他卻依然不得不選擇立馬抽刀直退。

因為宮本大石很清楚,自己晚退一分,可能就要在那劍下身首異處了。

宮本大石抽刀,退,再舉刀,迎上了那柄緊追不捨的劍。

電光火石之間,刀劍相交上百次,就算此時烈日當空,也無法遮掩刀劍相擊時爆出的火光,宛如一朵朵綻放的煙花。

宮本大石一步退,步步退,一直退。

蘇頡則是步步進逼,獨臂持劍,大袖飄飄,身若游龍驚鴻,劍若潑墨山水。

宮本大石被殺得冷汗淋漓,面白唇乾。

蘇頡則是意態瀟灑,豪放不羈。

因為這一刻,他在重現青蓮劍仙的劍意劍勢劍氣。

儒家的字秘術,到了胎動境的境界之後,就不像初識境那樣,僅止於一個字一個字

的借用大華文字中所蘊含的大道之意了,而是可以寫一句詩,一句文章,借用那詩文之中的大道大義,或者是那句詩詞文中蘊含的力量。

宮本大石連退十步。

蘇頡連進十步,只是當他踏出第十步的時候,卻是突然停步收劍。

宮本大石臉上殘留著驚惶之色,一時間竟是忘了趁勢反擊,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位剛被他砍了一條手臂的清矍老人,不明白對方何以會突然實力暴漲,特別是剛才展露的那種劍道之意,只讓他覺得磅礴浩大,有高山仰止之感。

蘇頡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之色,接著單手持劍負於身後,平靜地對那個旭日國元嬰境強者說道:

「這才是我們大華的劍道,我們大華可並非只有口舌之利!」

「可惜我修為低下,無法重現青蓮劍仙的劍道的萬分之一。」

「若我修為,與爾相當,剛才十步之內,必將你斬與劍下!」

「宮本大石,你可還敢說,天下劍道,盡在你旭日國嗎?」

宮本大石,一時間默然無言。

蘇頡再次冷笑一聲。

「剛才你說敢進一步者,殺無赦,現在我已進十步,你可曾殺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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