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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霞緩步買進了門後的石室,木堯跟在他的身後,然後從廣場另一頭跑過來的束觀,也走進了石室之中。
束觀跑過來的時候,腳步是有一些急切的。
這種急切,來自於這段時間內心深處的一點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
在老瘸子死後的第二十六天,束觀越來越覺得和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老瘸子,可能並不是普通人。
老瘸子生前他沒有察覺,老瘸子死後他的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然後這幾天經歷的事情,特別是在遇見李至霞這些人之後,李至霞和木堯之間的交談,他其實全部都聽在耳中,比如關於那個名叫棲霞真人的仙人的事情。
在某一刻,束觀的心中不可遏制地產生了一個猜測。
那就是老瘸子會不會就是棲霞真人。
因為如果仔細想想,這種可能性好像蠻大的,總是能毫無理由地學會任何他想學會的事情,這真的不像一個普通的山村老頭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以前只有他能看見的七彩草。
聽那李至霞和木堯之間的對話,這種七彩草好像只有他們修行者才能看見。
還有幾年前的那場求雨。
當時束觀以為那只是一次巧合,因為以他當時的見識,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但是在知道了棲霞真人的存在之後,這件事情就有了另外一種可能。
如果老瘸子就是棲霞真人,那場求雨不過是自己求自己呢?
最重要的束觀做的那個怪夢,老瘸子抬手間招來的龍,看著自己時那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眼神。
如果說老瘸子其實就是棲霞真人的話,那這一切就都解釋地通了。
比如為什麼這個山谷是李至霞口中的五煞絕陰陣,但是山谷中的村民卻活得好好的。
因為老瘸子,或者說棲霞真人他自己就生活在桃源村中嘛!
所以此刻束觀有些急迫地衝進了石室中。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石椅上的黑袍道人,模樣和上面大殿中的那個塑像有六七分相似,但和老瘸子卻並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當然,這說明不了什麼,仙人麼,變幻容貌應該是很輕鬆的事情吧!
只是坐在石椅上的那個黑袍道人,看去卻是已經死了。
而且,為什麼他臉上的神情那般奇怪?
此刻,李至霞和木堯兩人,也正站在那黑袍道人的身前。
“這位就是棲霞曾師叔祖了麼?”
“應該就是了。”
“棲霞曾師叔祖這是坐化了嗎?”
“為師也不知道,照道理說,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是不可能坐化的,就算當時沒有當場暴斃,以後的歲月也只會在瘋狂中深陷難以自拔,最終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不過棲霞師叔祖得身上,為師感覺不到任何氣息,應該真的是死了。”
“為什麼棲霞曾師祖臉上的表情這麼奇怪,就像是……被嚇死的。”
最後,木堯如此疑惑的喃喃輕語了一句。
李至霞卻沒有,一對濃眉微蹙,神情同樣異常疑惑不解。
是的,坐在石椅上的那個黑袍道人,面目栩栩如生,不過渾身冰冷,沒有任何氣息,生命早就離他而去。
棲霞真人在離開善己觀察前,就已經元嬰境的大修行者,就算是在五百年前,這也是大華國修行界快要站到峰頂的人物了,而元嬰境修行者死後的身軀,幾百年不腐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此李至霞自然不會覺得奇怪。
他疑惑的是棲霞真人臉上的表情。
那是一種驚駭欲絕,彷彿看見了什麼極端不可思議,至為恐怖的事物般的神情。
這就是棲霞真人身死前遺留在臉上的表情。
而除此之外,棲霞真人的遺體上,並沒有什麼與人戰鬥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傷口。
李至霞蹙眉片刻,突然上前一步,將手掌按在了棲霞真人遺體的頭頂之上,眼中不斷有紫色電芒般的異光閃過。
大約十分鐘之後,李至霞收回了手掌,只是他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太多改變,反倒像是更疑惑了一些。
“師傅,怎麼樣?”
木堯連忙問道。
他知道師傅剛才是在以自身靈氣探查棲霞真人體內的情況,而用了這種辦法的話,應該沒有什麼能瞞過李至霞的探查。
“棲霞師叔祖,應該是在近三百年前死的。”
李至霞先是說了這麼一句。
“近三百年前就死了?那這麼說,應該是將下面山谷中最初的那些村民接進來之後,沒多久棲霞師叔祖就死了。“
木堯驚歎一聲道。
“不錯,這或許也是山谷中那些村民沒被抽取生魂的原因之一。”
“那師傅你探查出棲霞曾師叔祖是這麼死的了嗎?”
“棲霞師叔祖的體內,同樣沒有任何暗傷,體內的經脈頗為鬆弛,也就是說,在棲霞師叔祖臨死之前,他並沒有執行靈力,不像是要與人鬥法。”
“唯一有些不對的地方,就是他的紫府已經碎裂。”
“紫府碎裂?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棲霞師叔祖是魂飛魄散而死的。”
李至霞看著石椅上黑袍道人那張驚恐至極的臉龐,沉聲說道:
“為師不知道棲霞師叔祖突然魂飛魄散的原因,但如果說是被嚇死的,也不是不可能。”
木堯不由呆住了。
剛才他說這棲霞真人是被嚇死的,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卻沒想到事情真的可能如此。
只是要讓一個元嬰境的大修行者,而且還是一個內心已經極度瘋狂的大修行者活生生嚇死,那棲霞真人臨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這一刻的木堯,只覺渾身有些微微發冷。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石室內除了一張石椅,以及石椅上那個死去的元嬰境大修士,就什麼都沒有了。
而李至霞已經轉過身,面對著身後的那位麻臉少年,以一種一絲不苟的姿態,行了一個大禮。
“李至霞多謝這位小居士,若非剛才小居士那一箭,李至霞此時已然身陷萬劫不復之地。”
李至霞很認真很很誠懇的說道。
對於一名修行者來說,最怕的事情莫過於走火入魔,所以李至霞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對一個山村中的少年如此行禮會不會太過隆重。
束觀卻是側身讓開了紫袍道士的那個禮,只是對李至霞笑了一下。
這個時候,要表現地謙虛一點。
他如此想著。
而李至霞直起身子之後,似乎思索了那麼兩三秒的時間,接著問了束觀一個問題。
“小居士,還一直沒有請教過尊姓大名,不知能否見過。”
這其實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了。
但就是這個問題,卻讓束觀在這一刻,突然感慨萬千,升起恍若隔世之感。
不過確實也是隔世了。
十八年了,他一直被人叫做麻子,因為從小被老瘸子叫做小麻子,所以長大後就被人叫做麻子。
在這個世界,他沒有名字。
而在今天,終於有一個人很鄭重地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是的,我其實是有名字的,我也不想一輩子都被人叫麻子。
束觀情緒複雜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足足看了七八秒鐘,然後抬起頭,對著面前那位依然認真而鄭重地看著他的中年道士微微一笑。
“我叫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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