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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象臺於27日釋出最新黃色預警,我市將迎來持續暴雨,夏季高溫,請各市民做好出行準備。”
客廳燈光澄黃,電視機裡的女聲播放著天氣預報,藍色的光倒影在牆壁掛著的玻璃相框上。
房間不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條,壁燈盞盞,明亮充斥著每個角落。
宋千芸坐在沙發上,摁著遙控換頻道,忍不住嘆氣:“這個雨一下,店裡又要沒人了。”
林惟溪從臥室出來倒水正好聽見這句話,這幾天的空氣裡的溼度明顯加重。
風呼啦啦的吹砸門窗,彷彿示威。
林惟溪安慰宋千芸:“那就當休息啦。”
“路不好,來回跑也怪讓人擔心的。”
宋千芸點頭:“也是,反正你媽把那套房子的租金打過來了,拿筆錢不少,你不用擔心店裡的生意,說不定還能留些給你上大學用。”
上大學,好遠的一個節點。
林惟溪過完暑假也才高二。
她接完水捧著杯子坐在宋千芸旁邊,看了幾眼電視,宋千芸自然不知道林惟溪腦子裡在想什麼,也沒看到她嘴唇猶豫的蠕動。
半響,林惟溪開口:“小姨,那人為什麼要來這裡租房啊。”
宋千芸開始沒反應過來:“嗯?你說什麼?”
林惟溪眨眨眼:“就那個男生啊,他是不是一個人住,我在學校還看到他了,同學說他家裡挺有錢的,為什麼要來我們這個小地方啊。”
宋千芸哦了聲,瞭然:“對,那孩子年級好像是跟你差不多。”
“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總之人品不會有什麼問題。”林惟溪不懂宋千芸為何如此肯定。
“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也不知道能住幾天,叛逆期吧,說不定下個月就回去了。”說完,宋千芸想到什麼,給林惟溪比劃了一個數。
“給了這個數,什麼要求沒有,就說不用管,房子要是有什麼損壞以後照樣賠。”
林惟溪:“一年五千?”
宋千芸飄過來一個眼神,意思是不止。
林惟溪:“........”
她們這個地方平均房租在一千,雖然她們家地理位置和屋內裝修都不錯,但絕對上不了兩千。
對面竟然出了兩倍不止。
想到昨天那個西裝男人語氣裡明顯的嫌棄和不屑。
林惟溪語塞。
這一家是很喜歡拿錢打水漂嗎。
明明看不上卻還要來,林惟溪依舊覺得討厭。
但宋千芸不知道這些,她囑咐林惟溪:“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這邊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既然你們一個學校,他要有需要你就幫幫他。”
幫幫他。
他需要嗎。
但林惟溪在宋千芸面前還是乖巧地點頭應下。
回到房間,林惟溪打算繼續磨一下卷子上那道數學題。
最後一題有點難,是競賽的選做題目,拔高用的。
算了兩遍答案也對不上,林惟溪有點難受。
剛準備第三遍,手機亮了。
林惟溪瞥了眼,發現是某個熟悉的ID。
l:【睡了嗎。】
林惟溪眼睛亮了瞬,用手機把那道沒解出的題拍過去:【沒,這個題算不對,剛好你幫我看看。】
對面沒再輸入,林惟溪也不急,抿了口水安靜地等,她清楚他是在解題。
手機時間跳轉到51時,訊息彈出來了。
一張照片,A4演算紙上工整的寫著解題步驟。
l:【懂了嗎。】
林惟溪花了兩分鐘找到自己誤區,認真回覆:【明白了,謝謝。】
訊息發出去她又想起他第一句話:【怎麼了,你找我有事嗎。】
這次對面已經顯示在輸入。
l:【沒什麼,只是問問你最近怎麼樣。】
林惟溪百無聊賴回覆:【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不過快期末了,想考好一點。】
l:【你有考不好過?】
換句話說,林惟溪沒有。
暗著誇她呢。
V:【小羊笑GIF.】
V:【沒有。】
也不會有。
她只要做那個最好的。
l:【很厲害。】
他不吝誇獎。
林惟溪又有點不好意思了:【你也很厲害啊。】
她好多題都是他教的。
但其實林惟溪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模樣。
換句話說,他們是網友,不只不過是因為學習牽扯上聯絡的網友。
他網名是L的小寫字母l,和林惟溪同歲,甚至一個學校,推測成績也不錯,起碼數學物理是這樣。
有幾次林惟溪想問他的名字,但他似乎並不想戳破這層關係,林惟溪也有分寸的沒再問。
他又發過來訊息,聊了幾句別的。
最後,他忽然開口:【新來的轉校生,不要跟他接觸太近。】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林惟溪怔住。
謝忱則?
下秒,l又發過訊息:【期末加油,也別輕敵。】
V:【你認識他?】
林惟溪沒等到答案,他忽略了這個問題。
結尾,他說。
l:【天氣不好,記得帶傘。】
l:【晚安。】
留下滿頭霧水的林惟溪。
這都些什麼人啊。
話說一半會憋死人的知不知道。
林惟溪這晚沒睡好,可能是暴雨來的前奏,氣壓低沉,屋內悶燥,風扇呼啦呼啦的吹出黏膩的熱風,不知道幾點,林惟溪出了一身薄汗,被熱醒了。
夜晚蟬還在鳴,月亮彎在天邊,風吹過樓下高聳的槐樹,樹影搖曳簌簌作響。
林惟溪睜眼,床邊擺放著從冰箱上拿回來的擺件小狗。
思緒又開始亂,林惟溪起身走向浴室,花灑出水,鏡子起上薄霧。
林惟溪衝完澡用毛巾包住頭髮,不知怎麼讓宋千芸聽見了,過來提醒。
“太熱了嗎,你洗完澡記得把頭髮吹乾,最近感冒的多,別溼著睡。”
“好,小姨你也快點睡。”
-
第二天林惟溪出門發現烏雲很厚,漆壓壓的罩在頭頂,天氣預報說是雷陣雨,宋千芸早早就去了店裡,還再三提醒林惟溪要帶傘。
教室早讀亂糟糟的,林惟溪走到座位,聽見旁邊兩個男生興奮討論:“哎你說這天,我們能不能放假啊。”
“做什麼夢呢,世界不爆炸,我們不放假。別想了兄弟。”
“靠,服了。”
馬上高二,這次期末成績決定著分班,試卷堆試卷,夏天悄無聲息地發酵。
第四節語文課,林惟溪發現時雨雙一上午狀態都不對,她悶著頭,時不時吸著鼻子咳嗽。
課間林惟溪過去摸時雨雙額頭:“雙雙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時雨雙趴在桌子上搖頭,鼻音有點重:“好像有點感冒,暈暈的。”
“你吃藥了沒。”
“沒。”
時雨雙平時大大咧咧的,感冒也不好好吃藥,林惟溪不放心,給她接了杯熱水:“等會兒你去食堂吃飯,我給你買藥。”
時雨雙蔫蔫的沒精神,貼著林惟溪手臂哼唧:“小惟你真好。”
一中的校醫室不大,一共兩間房,裡時藥房,外面就是兩張病床,輸液用的。
中午人不多,林惟溪不確定醫生在不在,有可能去吃飯了,那她還要等會兒。
門是老式的,圓形金屬把手,門和窗戶刷著灰藍色的油漆,隱蔽與校門口盡頭的白楊樹中,地上飄著幾片樹葉,跟著風翻滾到臺階下縫隙卡住。
旁邊蹲著一隻黑狗,是門衛養的,誰給了它根火腿腸,正吃得開心。
林惟溪擰開門,沒抬眼,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好,來拿藥。”
屋內很靜,牆壁和床單一樣白,打點滴的支架歸在牆角,再胖旁邊擺著兩個銀色的暖水瓶。裡面的藥房鎖著,黃色木門緊閉。
沒人,真的去吃飯了。
這種情況她只能在外面等。
關上門,林惟溪剛想進去,忽然察覺某個不對勁的角落。
她猛地看過去,撞進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
他在最裡面的床上斜坐著,背靠牆,輸液管高高的吊著又垂落在地,背後窗外是香樟樹翠綠的生命力,對比之下醫務室白得刺眼,光一束束從玻璃外打進,再拐到他的灰色衛衣上。
少年面板很薄,也白,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冷感很重,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凸,脈絡清晰,針孔處還有一滴血珠。
漆黑的碎髮微亂,搭在額前。這個人的眉眼依舊冷淡,只不過此時還多了幾分厭倦。
林惟溪腦海下意識地浮現那個名字。
謝忱則。
怎麼又是他。
他坐在那裡,背頸微弓,手指修長指骨泛紅,指腹間卡著一板鋁箔紙的膠囊藥把玩,發出細微響聲。五官立體,灰色衛衣襯得稜角柔和幾分,他眼尾沒什麼精神的聳著,散漫又冷地瞥向她。
兩人對視,像是冷鐵摩擦碰撞打出的火花,在暗處悄無聲息的燃燒。
林惟溪把人打量了一番。
病了。
但臉照樣很臭。
真挺不招人待見的。
林惟溪目前不想搭理他,平靜地移開目光。她抽出一張椅子剛坐下,便聽見一聲嗤笑。
“至於麼,很記仇?”
沒有別人,他在和她說話?
林惟溪一頓。
一股涼風從窗外吹進,林惟溪回頭。
少女面板白皙,連瞳孔也是清柔的淺棕色。烏黑的髮絲隨意綁成馬尾鋪在身後,夏季校服薄,顯得她身材更好,鎖骨細細的,肩膀窄挺,靈動又冷清的漂亮。
目光之中,謝忱則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看著她。
他也不掩飾語氣裡的輕佻,四下無人,他直說。
“別裝了。”
她看他那兩眼就差罵他臉上了,謝忱則捏了捏後頸仰頭活動。
“所以。”
少年喉結滾動,垂下眼神情寡淡,啟唇:“同學你來揍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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