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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務農家庭,父親是家中主要的勞動力,開墾了大量田地種植水果。
這種水果一年一熟,每到水果成熟的時節,就是一年最忙碌的時候,林凡也會在學業空檔幫家裡一起勞作。
因為趕上了網際網路與物流的紅利,水果的銷售渠道主要是透過快遞銷往省外,當地像是林凡一家的果農很多很多,所以在這個時期,各家快遞也會開通綠色通道,專門寄運這一種水果。
林凡常常感慨,水果本身的價值並不算高,施肥,殺蟲,除草,最後採摘,一套流程下來費心費力,還得老天給臉,碰見旱澇天氣,水果就減產……這麼一年到頭,才換來這麼一次的收穫,但是那些做相關產業的人,倒是旱澇保收,收入不少。
比如賣水果紙箱的,比如寄快遞的,比如中間商,同樣是靠這個水果吃飯的,但人家的付出與收穫,價效比反而比種地的高得多。
林凡本著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在次年談下來了某家快遞的代理資格,於是不但自己家的快遞成本大大減少,並且還能有額外收入,當然,會累一點。
然而很快,同一條街,就開了同一家快遞的另一個代理點。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對面街道也開了。
隔壁兩條街也開了。
如此一來,短短几百步距離,同樣的快遞點足足五個,這還沒算其他牌子的快遞。
林凡的快樂來得快,去的也快,五家快遞開的這麼近……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誰先降的價,反正其中一家降了,其他人跟著降了,自家也只能跟著降,本來一單能掙個兩塊錢,只剩下一塊五,再到一塊,再到五毛……
最後,幾乎是不收費了,就為了一個目的。
我可以不掙錢,甚至倒貼錢,但我特麼一定要卷死你們這些競爭對手!
於是,那是林凡最累的一年,快遞打包磨破了他的手,起了厚厚的繭子,然而辛勤的勞動……並沒有換來應得的價值。
後來林凡走上社會,進入公司實習,他看著晚上九點十點,早就過了下班點,卻仍然待在崗位苦戰的職場前輩們,又一次產生了相同的體會。
那時,內卷這個詞剛誕生不久。
有人說,這就是個網紅詞,一些懶惰的傢伙,拿著內捲來當做自己躺平的藉口,實際上根本就是不願意付出努力罷了。
林凡卻知道並非如此。
他仍然記得自己捲到雙手磨破的感覺,那叫懶惰?叫不願意付出努力?
開什麼玩笑。
但為什麼,努力沒有得到應有的價值呢?
明明已經是下班時間,卻仍然不敢回家,無償且‘自願’加班的那些人,為什麼有家不好好待著呢?
林凡知曉為什麼,因為回家的人已經被開了,你不加班,有的是人加班,不加班就沒有競爭力,只能回家當農民種地,當然還得有田……有田也不一定就擺脫了內卷,畢竟,同樣的菜,你的同行會賣更低的價格。
競爭這個詞是一直伴隨著人類發展的。
這本應該是一箇中性詞。
因為競爭,可以促進事物發展。
不過這個促進不一定良性。
在有一定監管,並經歷了諸多革命的和平社會,競爭這個詞都變成了內卷,如果沒有監管且不那麼和平的環境下……你的競爭對手,沒有底線,不擇手段,那麼你如果不採取相同的行為,你就很快會被淘汰掉。
合作共贏,是存在的。
不然八小時工作制根本就不會成功落地,除了工人階級先驅的努力之外,這個制度也確實能讓工作時間下降,產能反而上升。
但合作共贏也是不存在的,只要有一個人不遵守規則,開始無償加班,只要有一家公司,開始把勞動法當廁紙,那麼其他人就會被拉下水,最後,所謂的共贏就變成了依託答辯。
林凡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小時候,他解決不了家裡的問題,長大後,解決不了社會上的問題,穿越後……也解決不了邪月聯盟的問題。
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次他不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普通人。
林凡目睹過末世時人心之惡,他只能盡力抹殺掉那些人間渣滓,後來遇見‘江塵’,他悟道了,認為把盤子做大,每個人都能分到蛋糕,就能杜絕惡的誕生。
萬萬沒想到,這人類之惡,是窮有窮的惡法,富也有富的惡法。
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時間上又沒給他想出辦法並實施的機會。
林凡如果不想拱手服輸,便只能被拉下水,可是一旦下水,就等於輸了。
他從小到大,無論身處何方,都在試圖奔向光明,如今,現實只留給了他一條否定了他以往所有人生與信念的路。
……
“這是一場,註定會失敗的戰鬥。”
林凡看著手下這批人,他們來自各地,有地球生存者,有本地倖存者,也有其他位面過來的人。
他召集了聯盟內的所有人,發起這場講話。
“我並不怕失敗,因為……我短短的一生,從始至終都在失敗,一直在被生活摩擦,即使短暫的輝煌,眼下也迎來了最後的落寞。”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低頭了,畢竟不低頭也沒用,然而無論妥協多少次,我也不會忘記什麼是正確的東西。”
“我的信念動搖過,我可以偉力歸於己身,自己逍遙快活,不過每當這時,就會想起以前備受生活蹂躪的自己。”
“還有更多人,像以前的我一樣……正在被不公所壓迫著,他們要的不多,要的僅僅只是讓自己努力就能獲得應有的收穫!”
“所以說,出身好有多麼重要,如果我他媽本身就是一個家世顯赫的富二代,就可能不會對底層的人抱有那麼多餘的同情心與共情……可我是農民的兒子。”
“老子已經脫離苦海,可以不低頭了……媽的,就是老子的良心害老子不能飛黃騰達!”
一開始他還能調理清晰的講話,說到後面情緒上來,林凡已經壓著音量在咆哮,自己把自己氣哭了,恨不得給自己兩拳頭那種。
信念堅定,這四個字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有的人信念堅定,任何苦難加身,都如清風拂面,面不改色,而有的人信念堅定,次次都糾結到胃疼,後悔的要死,但選擇從來沒變,像個二傻子似的。
“盟主。”一名星使站了出來,笑道:“講了一大堆,都不知道你在自我感動些什麼東西,反正這次不就是去幹邪月聯盟嘛,不就是……要補自己人的刀嘛,死在對手手上成全對手,還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上成全隊友,如此而已,我們都理解的。”
“就是就是,誰礙著讓你不能脫離苦海了,這話我可不愛聽。”又是一位壯漢星使,抱著膀子道:“要不是這紅纓領域來的突然,邪月聯盟的小崽子哪有翻天的機會,這次正好,乾死這群小崽子,把邪月令納入聯盟內好好管理利用,到時候盟主你照樣飛黃騰達!”
第一星使趙幕,在最後也站了出來,“不要覺得,下這種命令是讓我們送死,盟主你也說了,要戰的戰,要降的降,現在我們既然站出來,就不是因為什麼命令了,每一個人都有歸宿與底線,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底線而戰。”
林凡說:“到那時,我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會染上同伴的鮮血。”
“我更願意稱之為傳承。”趙幕答。
林凡說:“邪月盟主手染同伴手下之血登臨巔峰,此乃魔頭,我們用同樣的方式,無論勝敗,亦是魔頭。”
“無需逃避,此乃代價,我們的心始終明白,利刃到底揮向何方。”趙幕答。
林凡說:“我們不會得到外界的認可,從此,最好的結局,也是在外界的監管與牢獄、內心的譴責與煎熬裡度過。”
“那說明我們勝過了邪月聯盟,已然無憾,不要害怕黑夜,黑夜的盡頭會有黎明。”趙幕答。
三說三答之後,林凡宣佈成立魔軍,自願報名,征戰紅纓領域。
有人在人群中低頭沉默。
但同樣有許多人站出來。
站出來的人,身披餘暉,卻紛紛走進了無邊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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