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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王五下意識多看了眼金道臺,心想這傢伙一定是個貪官,否則不會有這種覺悟。
不過他是來真的。
不是跟金道臺開玩笑。
滿城,就是座大型監獄。
而他就是這座大型監獄的典獄長。
沒有他的同意,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想要讓兩萬旗人乖乖呆在滿城服刑,而外界對此一無所知,難度也相當大。
一般人做不到,但王五能做到。
因為他有先進經驗。
管理條例及相關辦法便是配套的制度,這個制度現在大致有了雛形,最終定稿以及落實尚需時日。
樂觀一點的話可能一個月,最遲兩個月。
但不管是滿城建設的硬體,還是配套條例的軟體,前提都是得把巴布林帶到荊州來的這四千八旗兵繳械,另外就是把牆修起來。
沒了武器,旗兵再多也得乖乖在裡面老實改造。
修牆問題不大,只要工程款及時到位。
繳械,有一定難度。
巴布林帶領的第二批人馬剛剛離開燕京,還得二十天才能到荊州。
老張通報說這支隊伍有披甲人兩千餘,家眷則有一萬人。
王五考慮怎麼將這幫八旗兵全部繳械。
單從結果來看,關門打狗肯定更好一些。
就是把巴布林放進滿城再繳械,這樣可以確保不走脫一人。
只是四千八旗兵聚在一起抱團頑抗不肯繳械的話,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想要將他們拿下王五也得付出一定傷亡。
動靜大了,外城的漢人就知道了。
所以他個人傾向於分而治之。
先解決巴布林那批人,再解決賚塔這批人,如此傷亡就會小很多。
問題是真要動手繳八旗的械,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只要跑出一個去,荊州滿城的真相就會被清廷知道,那樣王五就收拾不了爛攤子。
思來想去,這件事必須得老張配合就行。
就是智取,而不是硬來。
於是給老張寫了封信,信剛發出去吳穆納就來了。
蘇克薩哈的侄子很會說話,一見面就道:“過去我大清有首崇滿洲國策,但先帝在時信任漢官,視滿漢為一體,遇文武無分輕重”
言下之意就是賚塔在城門外說的那些話純屬他個人看法,並不代表八旗,也不代表大清。
在八旗體制內,漢軍都統就是真正的旗人,也是朝廷的大員,無須有任何思想上的顧慮,更無須將極個別人的看法當作普遍現象。
因為滿漢平等一體化是先帝在時制定的國策。
還高度誇讚王五棄明投清之舉有利於大清對中國最後一塊“頑地”的征服,也是對湖廣百姓的負責,太平盛世的到來有他的一份功勞。
絲毫不提先前穆裡瑪在西山的那場大敗仗,也不提那幾千死於王五之手的滿洲子弟。
反正漂亮話來回說。
王五心道這小子是給他灌迷魂湯呢。
果然,吳穆納“圖窮匕現”了,說新任荊州將軍巴布林出自滿洲正黃旗,乃是當朝權臣鰲拜的鷹犬。
說這話時並沒有任何避諱。
因為宮中的說法是這個新降的尼堪悍將並非鰲拜一黨,因此可用。
王五不動聲色問吳穆納想讓他幹什麼。
後者也不再繞圈子,竟是讓他這個由鰲拜兄弟招撫的降將上書為前番畏罪自殺的圖海喊冤。
王五眉頭微皺。
圖海是被鰲拜兄弟扣的謀反大帽子,結果被他在興山城親手擊斃,張長庚給弄了個畏罪自殺的定性。
蘇克薩哈那邊讓他這個降將為圖海喊冤,安的可不是好心思,分明是讓他做出頭鳥。
或者說是炮灰。
因為他如果上書為圖海鳴冤,就等於宣佈自己與鰲拜劃清界線,同時也替蘇克薩哈他們充當“討伐”鰲拜的急先鋒。
可眼下距離鰲拜被小麻子坑死還有幾年時間,這幾年鰲拜實際就是皇帝。
而蘇克薩哈更是沒多少日子好活。
因此這會得罪鰲拜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考慮再三,當場拒絕。
不過沒有直接拒絕,只說自己眼下剛剛歸順大清,雖是漢軍正白旗都統,但畢竟是一降將人微言輕,且對圖海之死真相併不清楚,因而冒然上書不妥。
吳穆納見狀不由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強迫對方,悻悻告辭。
回滿城的路上也隱隱很是不安。
倒不是那些降兵讓他緊張,而是他離京時伯父蘇克薩哈犯了一個錯誤,竟上書反對立索尼孫女赫舍里氏為皇后。
立赫舍里氏為皇后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伯父此舉甚是不明智。
若是因此得罪太皇太后,是不是還能得到宮中支援就很難說了。
有一點卻很肯定,那就是索尼肯定是被伯父得罪了。
如今能扳倒鰲拜的唯一機會就是替圖海平反,可這個宮中說可用的尼堪降將卻不願意上書,這讓吳穆納不由感到焦慮。
他的時間不多,不能在巴布林抵達前查出圖海“畏罪自殺”的真相,恐是再難查清
燕京,沒來由的生出一場大案來。
一個叫楊光先的官員寫了篇文章叫《辟邪論》,該文主要是反對由西洋傳教士湯若望、南懷仁等人按西方天文學制定的新曆法。
同時楊光先還上書朝廷稱湯若望等西洋教士意圖謀反,必須將中國境內的教徒“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
也就是能趕走就趕走,不能趕走就殺死,教士們的書籍也應當全部焚燬,甚至其住處都應一把火燒個乾淨。
甚至激進的提出“寧可使中夏無好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
意大清可以沒有好曆法,但大清絕對不能有洋人。
這個楊光先何其人也?
早年是明朝恩蔭的新安所千戶,後來將千戶一職讓於其弟,自己以布衣身份抬棺死劾當時的大學士溫體仁和給事中陳啟新,被廷杖後流放遼西。
溫體仁倒臺後,楊光先被赦免回鄉。
待大清入關,這個楊光先立時剃髮降清,被清廷委任了一個六品小官。
楊的上書引起了執政的輔臣重視,鰲拜親自接見了楊光先,問其何以反對湯若望等西洋教士。
楊稱西洋人都是妖說,尤其近來西洋人多宣揚地是圓的,簡直是荒唐透頂。
鰲拜詫異為何地不是圓的。
“大人,若地球是圓的,地球上面的人是站著的,那側面和下面的人難道像蜾蟲一樣爬在牆上橫立壁行,或倒立懸掛在樓板下?須知天下之水,高向低流,請問大人是否見過海水浮在壁上而不下淌?
我東方人都立在地球上,地若是圓的,那西洋人必然在地球的下方淹沒於水中,果真如此,西洋只有魚鱉哪來的人?”
楊光先的“地平說”引得鰲拜連連稱道,再想當年湯若望對先帝多有蠱惑,而且宮中受這幫西洋教士影響太深,便入宮去見皇帝要求逮捕湯若望、南懷仁等西洋妖僧。
進宮時,小皇帝正在讀書,鰲拜連通報都未直接推門而入,結果發現小皇帝看的竟是漢人的儒家經典,不由很是不高興的說道:“先帝嫌臣不才,讓臣輔政教誨皇上,故臣以為皇上應體察先帝聖意,屏儒進釋,這才不辱沒祖宗功業。”
康熙被突然闖進來的鰲拜嚇倒,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鰲少保,今我大清已據有中國天下,而中國儒學昌盛,無論讀書為官皆為儒學門人,朕為大清皇帝管中國之人,豈能不讀儒學,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鰲拜沒想到小皇帝竟敢頂撞自己,不禁勃然大怒:“皇上不聽臣的話,那還要臣這個輔臣做什麼!”
說完,竟是上前一把奪過小皇帝看的書,氣乎乎的甩到窗外,嚇的邊上的小皇帝老師陳廷敬站在那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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