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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點內的民眾,紛紛走出了各自的帳篷。
他們滿臉驚訝的看向彼此,希望從對方的表情中,得知這個訊息的真實性。
畢竟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毫無準備。
心心念唸的這一天就這麼來臨了,換成誰都會反應不過來。
然而電視裡,汽車廣播中,甚至隨手開啟的一個網頁上,都能看到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官方報道。
東山州州府釋出的這條公告,點燃了百萬民眾的心。
“我們真的能回家了!”
“終於熬到頭了,不用再住在這帳篷裡,也不用擠在這小小的安置點內了。”
“一切都過去了,回首去看這幾個月,倒也是一份寶貴的經歷。”
民眾們紛紛歡呼雀躍,不管彼此之間認識與否,都會熱切的交談著回家之後的打算。
三個月的時間裡,民眾的思念,家鄉的情緒,早已積攢到了一個臨界點。
隨著官方訊息的突然下達,這份情緒也終於在此刻被點燃。
“呼……呼……那個,大傢伙都靜一靜……”
一名調查員拿著擴音器出現在了安置點內,這讓所有的民眾紛紛安靜了下來。
“咱們第一安置點,將會是三天後第一個撤離的地方。
在這三天時間裡,請各位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
我非常理解大家歸心似箭的心情,但這三個月都過來了,我希望能和大家一同完成這最後一次大規模的疏散任務。
請大家屆時務必聽從指揮,現在我們也在積極的和各個部門進行溝通,確保大家回家的路一路暢通。”
調查員的話,很快便得到了民眾們熱情的回應,甚至更有些心急的人,現在就已經返回帳篷內開始收拾東西,坐等這三天以後,踏上回家的路。
“各位民眾,這裡是第二安置點指揮中心……”
“這裡是第三安置點指揮中心……”
“第四安置點指揮中心向所有民眾公告如下……”
各個安置點內的喇叭裡接連傳來了輕靈悅耳的女子聲音,所有的民眾們無論在做什麼,都紛紛放下了手頭的事情,仔細的聆聽著公告。
“今天是12月22日,農曆十一月初十。
三個月前,東山州緊急下達自然災害防範指令,包括衛海郡,臨島郡在內的四個城郡,所有民眾不得已離開了家鄉。
各個城郡紛紛配合行動,在短短几天內便啟用了超過三十八個大型安置點和四十二個小型安置點,容納受災民眾幾百萬人。
這是足以載入歷史的時刻,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全國人民對東山州四城郡高度關注。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充分詮釋了什麼叫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所有城郡紛紛送來大量物資,幫助各安置點內的民眾,維繫基本生活。
這是一場屬於東山州的戰鬥,更是一場屬於全國人民的戰鬥。
現在,很榮幸能告訴大家,東山州危機預警將在三天後正式解除。
所有在外的民眾,請聽從指揮,完成這場戰鬥的最後一項任務。
我們,回家了!”
聽到廣播裡傳來的聲音,所有的人都感觸頗深。
他們的眼中含著淚花,激動不已的彼此相擁。
終於看到了回家的希望,終於不必再擔驚受怕,更不用再杞人憂天了。
各個部門都在緊密的聯絡,所有先前將民眾們帶離家鄉的交通工具,現在也會重新帶領著民眾們走上回家的路。
三天時間,明明一閃而逝,但對於這些歸心似箭的民眾而言,一分一秒都足以讓他們感到煎熬。
各地網友們也在網上表達著自己的心情,向所有避難的民眾表示祝賀。
“風暴已去,黎明已經到來,所有在外漂泊的遊子,都可以回家了。”
“別說是那些民眾們了,就是我在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都差點哭出來。”
“轉眼間就是三個月,好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快要過年了,這個時候能回家,已經是一份幸福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感覺這個大事件還和昨天一樣,想不到馬上要結束了。”
在東山州下達官方公告之後,好像全國各地都被籠罩在了一片喜悅的情緒中。
先前他們對東山州四城郡的諸多疑惑,也暫時被喜悅的情緒所替代。
這是一件值得所有人開心的事情,預示著曾讓他們擔憂的一切,都將在三天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不過在民眾們的心裡依然充斥著疑問,比如他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四城郡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更不知道現在他們的家園會是什麼樣子,是否在天災過後被摧殘的滿目瘡痍。
迴歸城市之後,他們是否又能在短時間內就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
這些疑問對於他們而言,或許只有真正回到家的那一刻才能有一個答案了。
正所謂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
儘管其他城市的人們也對這件事情感到欣喜,但卻很難真正體會到,在安置點裡度過三個月的人們,此刻心中真正的感受。
當晚,安置點內的民眾紛紛坐在了一起,大家都把這段時間攢下的食物放在一起一同分享。
安置點內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歡聲笑語,這份笑聲甚至足以把寒風隔絕在外。
天寒心暖,安置點內的歡聚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
然而並非是所有的人都能沉浸在這樣的喜悅中,就比如此刻衛海郡臨時指揮室內,就是一片死寂。
隊員們紛紛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唯獨屬於馮琪琪的那個座位,現在是空空蕩蕩的。
再往後就是東山州總兵吳文祺,府尹李密,以及三位司長和一眾院士們了。
理論上來說,這是他們所召開的最後一場共同會議,也算是為這三個月來的共同努力畫上一個句號。
“同志們,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眼下危機暫時得以解除,大家也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
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從趙啟口中說出,這是讓在場眾人都感到了幾分低落。
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大家情緒都很消極,趙啟輕輕嘆了口氣,隨後有了明顯的語氣變化:
“我知道大家現在都不太好受,我和你們的感受是一樣的。
你們每一位隊員都是我親自挑選來的,我不希望任何人有任何的意外。
但在那個最重要的關頭,馮琪琪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用自己的行動向我們證明,她從沒有辜負過身為欽天監一員的使命。
如果沒有她的英勇就義,天險關必破,四城郡的境地絕不會是現在這樣,在外的民眾們也不可能回家。
她所做的一切應該被銘記,可因為事情特殊,這件事情我們不能向大眾說明,至少現在還不能。
但在座諸位,都要深刻的記住那一天,人類與妖魔的第一戰,正式命名為歸墟之戰。
四成郡坐落邊關之地,為東海歸墟邊關。
就讓馮琪琪永遠留在這裡吧,看著這處被她以性命守護的地方……”
趙啟的聲音傳到在場眾人的耳中,使得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
“監使……”
李悵然眼眶有些發紅的看向趙啟問道: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您那麼神通廣大,也一定有辦法能夠改變這一切,對嗎?”
對於李悵然的詢問,趙啟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輕的嘆了口氣:
“天地萬物自有其勢,成鑄壞空乃不變的法則。
我們捍衛的是人間,同時也是這天地的法則。
生死之數,又如何能人為去更改。
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何能無慨然?查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本無形。”
李悵然默默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從趙啟的這番話裡,已經得到了答案。
可這番話在王無塵聽來卻是讓他眼前一亮,在稍稍思索之後,王無塵豁然開朗,緊接著語氣激動的說道:
“監使,您在這個時候引用莊子的這番話,只想告訴我們人死後氣還依然存在,會不斷的變化,所以死就等於生而生也相當於死。
之前您在內觀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定會有人犧牲這個無解的局面,所以一定也留下了後手吧。
比如說,我們佩戴的這塊玉佩?”
聞聽王無塵此言,隊員們紛紛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玉佩。
的確,直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趙啟先前讓他們帶上玉佩是何用意,畢竟這對於這場戰鬥好像並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趙啟看著王無塵沒有說話,只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後方的城市地圖,隨後將手裡一直拿著的一份古卷,看似無意的隨手放在了桌子上,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在場眾人紛紛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無塵說完那番話之後,趙啟就這麼自顧自的離開了,莫非是王無塵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無塵,監使他這是怎麼了?”
張振山有些奇怪的皺起了眉頭,他能夠明顯感覺得出趙啟有些不太對勁。
王無塵始終站在原地,他的腦海中回想著剛才趙啟離去時做的幾個動作,看似無意,但好像每個動作,又都藏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意義。
思索間,王無塵的眼神落在了那份古捲上,這古卷在他人看來像是趙啟無意間落下的,但在王無塵看來,這更像是趙啟有意放在這讓他們看到的。
他很快便將這古卷拿了起來,只見上面寫著《太平經合校東壁圖》幾個字。
看到這幾個字的那一刻,王無塵就覺得有些眼熟,這肯定是道家古籍,他之前在藏經閣裡也見到過,只是並不曾仔細翻閱。
王無塵很快便翻開了這本古卷,在他人看起來晦澀難懂的字樣,王無塵卻能夠很好地理解。
“道興者主生,萬物生。道興者主養,萬物養。”
“好道者長生,乃與陰陽同其憂。順皇靈之行,天地之幸,得其道理,故天枯之也。”
在看到這其中的內容之後,浮現現在王無塵腦海中的兩個字,首先就是修仙,隨後再細細一想便是成神。
這讓王無塵越發覺得趙啟一定另有所指,他再度朝後翻越,很快便看到了一張,不屬於這份古籍的一紙殘卷。
“陰玉,葬之暮口,百年成陰,千年凝玉。
聚萬靈而養氣,亙古不朽。
玉寒而陰,觸及似冰,潤而不水,透而不亮……”
王無塵緊接著就下意識看了看胸前佩戴的這塊玉佩,不正是這殘卷中所說的陰玉嗎?
越發疑惑的王無塵,思索著抬起頭來,看向趙啟臨走前最後看向的方向。
那是一份初陽郡的城市地圖,而在這地圖上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有一處位置被畫上了一個小小的圓圈,就像是特別標註出來了似的。
“快,把羅盤給我!”
聽到王無塵的聲音,張靈淵也來不及想原因,便趕忙從揹包裡拿出了羅盤遞了過去。
王無塵迅速按照羅盤上標註的方位,漸漸完善的地圖,在完成最後一筆的繪製之後,王無塵終於茅塞頓開,頓感醍醐灌頂。
“我明白了!”
王無塵激動的轉頭看向隊員們說道:
“趙監使的確早就留下了後手,馮琪琪還有希望!”
“啊?”
這番話聽得在場眾人是一頭霧水:
“王先生,您是什麼意思?
醫院方面已經給馮琪琪下達了死亡通知,難道你的意思是馮琪琪還能再活過來?”
張道義捋了捋鬍鬚,眼神充滿探索的看著王無塵。
“不,我說的還有希望,是另一回事。”
王無塵迅速坐了下來,強壓著心中的激動,看向所有人解釋道:
“這件事情趙監使不便自說,我想是因為此事本就是逆天而為,而監使作為執掌封神之人,自然不可監守自盜!
但監使先前在行動前讓我們佩戴的玉佩,並告訴我們,不論發生什麼,絕對不能摘下來,答案就在這殘頁裡。
這殘頁應該也是監使特意留下的,就是讓我們知道這玉佩的作用。
馮琪琪雖然身死,但因為生死時一直佩戴著這快陰玉,所以她的魂魄應該並沒有去到鬼路,徹底離開陽間。
而是暫居在這玉佩中,凝而不散。”
一邊說著王無塵,還特地開啟了古卷,讓其他人進行傳閱。
“這本古卷,對道教文化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其中不乏提到過很多人為修仙或成神的例子。
陰玉的殘卷是監使特地夾在這裡的,而被隔開的這一頁提到的正是香火成神。
人要想成神,有很多種方法,一來就是正修,也就是大家所理解的修行。
不論是佛教也好,道教也罷,只是對於成神階段的稱呼不同,但其本質道理是共通的。
我們所熟知的很多仙人,都是正修得道。
比如各顯神通,過海的八仙,再或者道家著名的天師。
除了這種方法之外,還有一種便是要於世有大功績。
在這本書中的論衡道虛篇裡有很多這方面的記載。
如黃帝鑄鼎守山,鼎成後有龍鬚虎鬢夏迎黃帝,於是黃帝騎龍上天。
再或者淮南王,劉安得到舉家生,鮮彙集雞犬,所謂犬吠於天上,雞鳴於雲中。
這些人能夠登臨神位,這是因為生而不凡,且舉世有功。
雖無明面香火,但受百姓讚揚。
當然,還有很多可修仙成神的偏法,譬如尸解成仙,再或者鬼仙等等。
自古以來,人們對修仙成聖之事就頗為痴迷。
但常人修仙難比登天,就是因為這本就是逆天而為之事。
所以才會有渡劫這個概念的出現,如若不是逆天而行,又何須招惹來天災,需渡劫才能臨高位?”
王無塵這一番長篇大論,徹底讓李悵然坐不住了:
“大仙,伱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聽得懂,但是連在一起,怎麼我就聽不明白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是在說馮琪琪嗎,怎麼又突然扯到修仙,成神上去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張靈淵,此刻緩緩開口,一語道破天機:
“監使留下的後手,是讓馮琪琪成神?”
一眾院士們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如此大膽的推斷,還是很快便得到了王無塵的認同。
“沒錯,這就是監使給馮琪琪留下的後手!
現在馮琪琪的魂魄一定就在他所佩戴的那塊陰玉里,這讓她的靈魂能夠在陽間停留很長時間,而不至於魂飛魄散。
監使臨走前特地看了一眼地圖,並且我注意到地圖上有一處方位被特別標註了出來,隨後帶入羅盤中去看,就能發現這一處被標註出來的地方,乃是初陽郡的風水寶地。
如果這本古籍上所記載的沒錯,那麼監使應該是在告訴我。
為馮琪琪立碑刻文,立人身祠,受百姓供奉,積蓄香火。
有朝一日時機成熟,監使便能封其為神,登臨封神榜!”
王無塵從剛才到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本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度。
立碑建祠,香火供奉,這種事情若非是王無塵說出,就算再讓幾人坐在這想一年也不可能想得出來。
“真的假的?監使為什麼不直接說?”
對於張振山的詢問,王無塵一字一頓的說道:
“自古以來,人身祠積攢香火塑神只存在於神話傳說裡。
並且,只有三天子哪吒的傳說中有提到。
這是逆天而為之事,監使要是說了,可就是洩了天機!”
……
在場眾人紛紛瞠目結舌,良久回不過神來。
但剛才王無塵說的這番話,讓李密以及吳文祺二人聽的是一頭霧水。
他們根本就聽不懂什麼天機,什麼修仙之法。
從剛才到現在二人的感覺一直是在聽天書。
見眾人紛紛沉默,李密疑惑的摸了摸腦門:
“王先生,我沒太明白您什麼意思,是需要我們做什麼嗎,能不能簡單的解釋一下?”
“啪!”
王無塵當即回頭指向了地圖中被標註出來的中心位置:
“我相信我已經明白了監使的想法,就按我說的做吧,一切責任我來負責。
在這裡,修建起一座祠堂,祠堂內立碑,寫馮琪琪之名。
將她的屍身就葬在這碑下,切記要將她的肉身與陰玉一同下葬。
隨後,組織百姓民眾前去敬奉香火,他有一日,馮琪琪定有成神之機!”
儘管隊員們對於王無塵的這個猜測感到非常驚愕,但他們都很清楚,幾人之中最有腦子的就只有他了。
現在他又如此信誓旦旦,並且剛才趙啟的確有些反常,就讓他們都覺得或許王無塵說的,還真就是趙啟的意思。
至於李密和吳文祺,他們壓根也不需要去真正理解王無塵方才這番話的意思。
反正重點他們是聽明白了,那就是王無塵代表了趙啟的意思,所以王無塵下達的命令就是趙啟的命令。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這場會議在結束之後,李密和吳文祺便開始著手準備。
……
而另一邊離開了會議室後的趙啟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站在窗邊,一直在看著會議室的方向。
“抓緊時間讓工兵部集合,還有最後一項收尾任務要執行,這次任務時間很短,只有三天時間,立刻著手準備!”
吳文祺一邊急匆匆的上車,一邊對著電話裡說的。
這聲音在寂靜的深夜中極為清晰。
在吳文琪離開不久之後,李密也和其他官員走了出來:
“趕緊安排一下,跟初陽郡郡守說一聲,不論那個地方要做什麼規劃,都必須結束。
並立刻傳遞一份建設檔案,讓城市規劃局的人加緊配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建設專案。”
聽到這些聲音,趙啟輕輕的鬆了口氣。
果然,王無塵沒讓他失望,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穩步進行。
只是沒過多久,辦公室的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王無塵探進來了個腦袋:
“監使,沒打擾您吧?”
趙啟衝著王無塵招了招手,在走進來之後,王無塵方才注意到趙啟面前的桌子上剛剛倒上了兩杯熱茶。
“監使,您知道我要來?”
王無塵坐在了趙啟的對面,頗為好奇的詢問道。
“我不但知道你要來,還知道你帶著一肚子疑惑來的……”
被趙啟說中了心思,王無塵趕緊將手裡的這份古卷遞了過去:
“監使,我實在是不敢確定,我是不是正確理解了您的想法?
馮琪琪真的要……”
沒等王無塵說完,趙啟便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我沒有什麼想法,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儘管去做,無需多問。”
聞聽此言,王無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趙啟輕輕的抿了一口面前的熱茶,隨後方才意有所指的看向王無塵說道:
“你知道為什麼自古以來所有的修士也好,還是江湖術士也好,都總會把一句天機不可洩露,掛在嘴邊上嗎?”
“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在明面上的意思嗎?”
趙啟聞言笑了笑,接著問道:
“那你知道天機不可洩露,還有下半句話嗎?
人們大多隻知天機不可洩露,卻不知為何不可洩露。
只因為這一句話的後半句,知天機者,不可逆天矣。
在我們大炎國五千年的歷史中,能看透天機的人可不在少數。
擅長風鑑,憑藉風聲風向就可斷吉凶,且深義五行六壬之法的袁天罡。
八卦奇門借東風的諸葛亮,以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劉伯溫。
他們都知天機,卻也遵循著同樣的禁忌。
天機不可洩露,道法不傳六耳,知天機者,不可逆天矣,你明白了嗎?”
趙啟這番話說的非常隱晦,但還是讓王無塵很快便明瞭的點了點頭。
到底說這番話就是在向王無塵解釋,為何這件事情只能靠他自悟而不能明說。
馮琪琪的命運本非如此,趙啟讓其加入欽天監的那一刻,實際就已經改變了馮琪琪既定的命運。
在這場與妖魔的戰鬥中,會有人因此而死,是這場戰鬥的命數。
因此死的人是誰?趙啟一直無法知曉。
馮琪琪或許命不該絕於此,只因她的命數從一開始被改變,所以才逐漸延伸到了這一條不歸路上。
但有一點是基本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馮琪琪本無封神之命,所以這本就是逆天而為之事。
若此事從趙啟口中說出,就是洩了天機。
趙啟怕的不是會因此遭受天罰,而是因為在洩了天機的那一刻,此事便註定難成。
當然,只是因為馮琪琪的事太過突然,讓趙啟毫無準備。
這件事情也同時給趙啟提了個醒,他必須要在封神榜中瞭解更多資訊,從而找到一個能封人為神且不逆天的方法。
這一天或許對於現在來說還有些久遠,但既然已經在趙啟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就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
“去吧,做你覺得該做的事情。”
趙啟抬頭注視著王無塵,讓王無塵這顆始終不安的心終於沉靜了下來。
他朝著趙啟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離開了此地。
趙啟獨自坐在辦公室裡良久,每當四下無人的時候,也才是趙啟真正能夠直視自己內心的時候。
馮琪琪的死,對他而言也有頗深的觸動。
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這場與妖魔之間的戰鬥將會持續很久。
因此而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這些人都應該有一個更好的歸宿。
看來,除了天道之外的精怪封神還遠遠不夠。
找到能讓受天道約束的封人成神之法,才是關鍵。
如此一來,在和妖魔對抗中犧牲的人,能夠登臨神位。
這倒是冥冥之中,契合了當年姜子牙封神的命局。
想到這,趙啟的眉頭稍稍皺了皺。
他忽然想起當時妖魔們在看到神明時的異樣反應。
為何在這些妖魔的判斷中人間已無神明?
究竟是一直以來,這些神明都只是人們心中的臆想,還是說神明是因為這些妖魔,才消失的?
商紂時期的封神究竟存不存在?
這個疑惑存在於趙啟的心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或許答案,還得在妖魔的身上找尋了。
……
對於兵工司而言,修建一座祠堂並不是什麼難事。
由於時間緊迫,因此在當天晚上,吳文祺便調動了兵工司的隊伍,火速趕往歸墟邊關之一的初陽郡。
趙啟在地圖上標註出來的這處位置,位於初陽郡市中心。
這裡坐落著初陽郡最大的文化公園,大多是在宣揚儒家思想。
工兵隊抵達現場之後,便立刻開始測量資料,鑄城司司長劉文斌為兵公司的建築人員提供了祠堂的圖紙,方便接下來的具體施工。
從圖紙上來看,這個祠堂並不算大,基本上放置一塊石碑和香堂之後,也就不剩下什麼多餘的位置了。
王無塵擔任起了趙啟的角色,在現場負責指揮。
他是唯一猜透了趙啟想法的人,因此對於這份指揮工作自然是當仁不讓的。
這次施工相較於上次要簡單的多,一來建設規模沒有那麼大,二來完全可以用之前建設後還沒來得及撤走的建築材料,並不需要再浪費時間。
巨大的探照燈再度亮起,將整個施工現場照的亮如白晝。
施工人員匆忙的身影,總在施工地走來走去,王無塵則拿著圖紙和劉文斌站在一起,大聲指揮並掌控著整個施工程序。
另一邊,張振山和李密派下的一位高層領導,前往了附近的城市,去尋找這一代最有名的石匠,陳沐風。
當車輛拐彎抹角的進入一條小衚衕之後,二人紛紛看到了一扇開著的院門。
院子裡四周擺放著許多的石碑,上面都是空白的,還沒有刻字。
在見到陳沐風之後,張振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不過他只是說要打造一塊石碑,但並沒有表明這塊碑是給誰打造的。
在按照尺寸挑選好石碑之後,幾人又商定了一個交貨日期,由於張振山選好的石碑是現成的,所以只需要時將往上刻字即可,因此三天時間足夠了。
初陽郡再度忙碌了起來,一座祠堂的雛形也在建築人員的手中逐漸出現。
隊員們看著漸漸拔地而起的祠堂,直到現在,仍舊對王無塵當時所說的話感到難以置信。
“大仙兒,你確定堅持是這麼想的?會不會是咱們會錯了意?”
王無塵聞聽此言,回頭看了看說話的李悵然,緊接著輕輕搖了搖頭:
“放心吧,我來承擔所有的責任!”
李悵然等人並不知道,王無塵也知曉這猜測究竟有多麼大膽,所以提前去找過趙啟,雖然只是跟趙啟聊了三言兩語,但已經基本能夠斷定,自己並沒有誤解趙啟的心思。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施工人員好像再度回到了當初建立城牆的時候,他們被分成了兩班制,日夜不停地推進著工程。
石料的地基,木質風格的建築主體……
一座小型祠堂,正在逐漸形成。
……
轉眼間,三天時間已經過去,各個安置點的民眾早已迫不及待。
第4天天才剛亮,第一安置點的民眾便紛紛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急不可耐的,不斷朝外張望。
他們在外面待了三個月,這回家的心情自然很迫切,一秒鐘都不想過多耽擱。
幾輛提邢司的車在不久之後出現在了現場,撤離行動的主要負責人,下車之後便用擴音喇叭大聲說道:
“各位民眾,咱們這第一安置點要率先撤離。
請各位民眾有序上車,我們會前往車站,在火車站集合!”
這一次的撤離行動明顯比上一次要有序的多。
一來所有的安置點要分批次進行撤離,不再像上次那樣幾百萬人一股腦的大規模遷徙。
二來比起離開家,現在回家的旅程,民眾們都表現得非常配合。
他們在提刑司調查員的安排下,紛紛走上了停在安置點外的一排客車,告別了這個他們待了三個月的容身之地。
一個城市內最少也設立了三到四個安置點,因此在第一安置點的民眾們抵達火車站等候時,其他安置點的民眾也正源源不斷的朝著這邊趕來。
根據東山州高層的統一制定,此次撤回計劃大概要持續一個星期的時間。
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要讓幾百萬的民眾安全回家,仍舊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多個火車站都安排了一到兩列專門進行疏散行動的火車,被封閉了三個月已久的高速路也全面開通,可讓乘坐汽車回家的民眾順利透過。
這次的場面明顯不像上次那麼大,畢竟時間充裕,高層領導也希望能在這件事情上完美的畫上一個句號,而不是在撤離的最後關頭再出什麼么蛾子。
很快,蘭陵郡火車站站前廣場就已經站滿了人。
這些人們都因為即將能夠回家而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火車站內的工作人員也在進行緊急排程,特地新出了一條快速通道,能讓這些回家的人儘早上車。
專門被安排指定撤回計劃的火車,已經停在了軌道上,所有的廂門同時開啟,大螢幕上一直顯示紅色的禁行字樣也終於變綠。
人們踩著腳下的積雪,拎著手中的行囊,正是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們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有序上車,在這一刻,民眾們也彰顯出了超乎想象的配合度。
縱然進站的路有些擁擠,縱然行囊間的不斷碰撞讓人感到不適。
但在回家的這種心情下,民眾們都彰顯出了極大的包容度。
甚至為了隊伍能夠更快的上車,彼此間還會相互幫助。
半個小時的時間,一輛火車便已經坐滿了人。
伴隨著一聲鳴笛聲,站前的調查員朝著車上的民眾敬了個禮。
火車站內的廣播頻道,也緊接著傳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
“蘭陵郡火車站全體工作人員,祝所有的乘客一路順風,平安回家……”
民眾們看著窗外,看著這個他們生活了三個月的地方,此刻居然在心裡還萌生了幾分不捨。
“各位乘客,我是這輛列車的列車長,很榮幸能夠執行此次還鄉計劃。
本列車的所有乘客,都是臨島郡的市民,我們前往臨島郡火車站,大概需要三個半小時的時間。
恭喜各位,熬過了最昏暗的歲月,我們又一次萬眾一心,克服了困難。
請各位民眾向窗外看去,願這一片坦途,指引各位回家的同時,也照亮未來的路……”
列車發動了,帶著民眾們對家的思念,朝著東方駛去。
……
各個城市的所有人都知曉了,今日是要正式啟動撤離的日子,所以即使沒有人刻意去說,但大家依舊會默契的配合行動。
第三安置點的長排汽車浩浩蕩蕩的朝著火車站出發,所有的私家車紛紛自發式的停在了兩邊,給這支車隊騰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滴滴……”
“滴滴……”
看著車輛遠去,所有的私家車車主紛紛長鳴喇叭,為所有的遊子送行。
坐在車上的民眾,也被這一幕所感動。
他們看著窗外,看著銀裝素裹的城市,縱然是在要離開之時,卻依舊感受到了幾分溫暖的歸屬感。
這就是大炎國獨有的人情味,回家,是每一位大炎國子民心中的執念。
撤離工作還在繼續,其他較遠城市的撤離時間也要稍稍延後。
但按照整體計劃的安排,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將會完成所有城市安置點的全面撤離。
因此那些暫時還沒有開始撤離行動的安置點,民眾們紛紛在耐心的等待著,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添什麼麻煩。
終於,這場人類近代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集體遷徒,在三個月之後,即將正式畫上一個句號。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不論是安置點的民眾,還是其他各個城市的市民,都在心繫著清空的四城郡。
儘管直到現在網上還有對於四城郡的諸多猜測。
儘管人們依舊不知曉四城郡發生了什麼。
但還鄉的列車已經出發,帶著離家的遊子回到這熟悉的城市去。
天上洋洋灑灑飄下了雪花,就像是在為他們送行似的。
列車的轟鳴聲蓋過了風聲,坐在車廂裡的市民,彼此交談著,回憶著記憶中家的模樣。
這時候的他們還並不知道,四城郡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不知道,四城郡修築起了高聳的城牆與城門;更不知道,這裡變成了人間邊關之地!
或許,四城郡是幸運的。
畢竟這是目前大炎國唯一幾處,有神明鎮守關門的城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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