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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紀元海忙碌到中午的時候,也不知道陸荷苓、王竹雲跟宮琳怎麼談的,讓宮琳留下來吃了一頓午飯。

宮琳對紀元海、夫妻倆的感激自然是發自內心的。

也跟他們說了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既然生活費有了著落,也有了空閒的時間,她就要想辦法去學習表演、舞蹈、聲樂,反正有關於表演的一切她都要學。

紀元海、陸荷苓順勢鼓勵她幾句。

午飯後宮琳告辭離去。

走出這條花鳥街,宮琳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感慨。

柳暗花明又一村,終於,自己又能夠追求自己的夢想。

馮雪比自己小六歲,紀元海比自己小兩三歲,結果自己畢業之後,反倒是要讓他們幫忙……說起來年紀,自己可算是他們的姐姐,但論起來辦事的能力,他們卻更改了自己命運。

依著宮琳的想法,如果實在是賺不到錢,又不想錯過進京城的機會,那就只能回家妥協一下。

答應跟那個技術員結婚,但是結婚之前也得跟那個技術員商量好。

結婚可以,睡覺可以,但是必須讓她去京城學習表演。

這是她實在找不到合適工作,又不想損毀自己形體外貌和聲音打零工賺錢,能夠想到的唯一妥協之法——當然了,前提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技術員人品是好的,只要雙方談得攏,人家願意幫她度過難關,她也牢記恩情,願意餘生為“丈夫”守身。

要談得攏,也著實不容易。

哪怕宮琳長得漂亮,讓一位月收入幾十上百塊的技術員,供著去京城學表演,人家就算是人品好,也未必能答應;畢竟只是結婚睡覺,就讓自己媳婦拿著錢在外面飄蕩,哪個男人能這麼心大?

幸好的是,宮琳並沒有用得上最後這個辦法。

紀元海和陸荷苓借給她一百塊錢,可算是把她從無計可施的邊緣給拯救回來。

宮琳感覺,自己也許在人生的交叉口,多走了兩步,跟原來的情況截然不同了。

………………………………………………

“剛才馬向前跟花老闆來了。”

宮琳走後,紀元海跟陸荷苓、王竹雲說了剛才的事情。

“馬向前?他怎麼又來了?”王竹雲驚訝地問。

“陪那個花老闆來的,他喊那個花老闆叫叔叔。”

紀元海再次說起花老闆,陸荷苓和王竹雲也都想起來去年街邊賣花時候的事情。

那個花老闆跟馬向前,還能有什麼關係?

應該的確是有什麼關係的。

紀元海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她們兩個,陸荷苓和王竹雲兩人也是再次感覺意想不到——花老闆是個很有錢的大老闆,比陸成林的生意還要大百倍以上,沒想到這樣一個做生意的居然會跟“花老”有關係,又間接和馬向前一家有關係。

“這樣一來,馬向前以後應該也不會缺錢了吧?”王竹雲說道,“上一次買花扣扣索索,精打細算,以後可能花錢不用考慮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事,那傢伙說白了不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嗎?”

“他手裡面有錢,只會禍害更多的無辜之人!”

紀元海點點頭:“沒錯,的確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我也是感覺如果他和宮琳見了面,會給芳草軒帶來很大的麻煩,因此聽到他們在外面說話的聲音,就讓你們進屋去。”

紀元海的決定,陸荷苓和王竹雲也都感覺十分正確。

馮雪不在的時候,她們面對馬向前這種人,能避開的話,還是要儘可能避開。

他們一家人都沒什麼是非觀,還恰恰可以影響別人命運,還自以為是;面對馮雪他們不敢發癲,對宮琳的重拳出擊,可是把宮琳的畢業後分配工作這件影響一輩子命運的事情攪合黃了。

所以,避開他們,猶如避開瘋狗,還是很有必要的。

手上有錢之後,宮琳的行動果然迅速了很多,第二天她就拜訪了一位話劇演員,提著拜師禮物,請人家給予指導。

得益於她良好的身段、外形,又要去京城學表演,人家倒是看到了眼裡面,願意指點培養,畢竟宮琳以後成名,也是老師的一份成就。

不過,人家也不可能白給她指點,收了她十塊錢,指點接下來一二十天,領她表演入門。

宮琳學習之餘,也來芳草軒這裡跟紀元海、陸荷苓、王竹雲說說話,有時候興致所至,還給他們表演一段,倒也有模有樣,看上去還真是有點天賦在身上。

不知不覺過了數日,紀元海和陸荷苓已經開始準備離開省城,回家看看。

抽空去陸園拜訪陸老爺子和陸成林,跟他們說一聲,省得他們不知道他們下落。

紀元海也跟霍連詩、蕭紅衣說了,讓蕭紅衣正常經營奇物軒——陸成林那邊已經不再是陸成林親自送貨,而是派人過來送貨,已經是跟奇物軒正經做生意,蕭紅衣和霍連詩兩人更是完全熟悉了進貨、賣貨的過程。

又把幫了很多忙的袁中華請來,喝了一頓酒。

袁中華倒是訊息靈通,喝著酒又說了一些事情。

原來芳草軒老王的兒子王大同,如今生活安穩,倒也沒什麼不好的,只能說他的確就不適合做生意這一套。現在把錢存起來,一家人安安穩穩過日子,也挺好。

洪江濤的老婆黃翠英,袁中華也是無意中看見才知道她已經改嫁給了一個光棍漢,大概是圖個夜裡不寂寞吧。

至於說洪江濤的孩子,日子也就是勉強能吃上飯,不至於被洪家餓死,畢竟沒爹沒媽了。

黃翠英這婦女,說到底也就是那樣,不是多麼罪大惡極,但是也的確算不上好人。

還有一天,紀元海三人就離開省城回家,宮琳也專門過來,給三人餞行。

陸荷苓、王竹雲、宮琳三人在後屋說話聊天。

紀元海在前面做花草生意,山行等花鳥街幾家賣花草的老闆聽到傳聞他即將後天關門歇業,都是帶著笑臉來問候。

得知紀元海真的明天就要走,後天芳草軒就不開門了,山行等人的臉上表情就很是精彩——一方面是心裡面發自內心地感覺到高興,另一方面是不願意得罪紀元海,要把這個高興的情緒壓下去,還試圖表現出“依依不捨”。

這就讓他們顯得簡直有點痛苦猙獰的意味。

忙忙碌碌又是半天時間,宮琳也告辭離去。

不久後,一輛汽車停在了芳草軒門口。

“小紀老闆,生意興隆啊。”

花老闆在一名秘書陪伴下,笑吟吟走進了芳草軒,見到紀元海便招呼一聲。

紀元海見到沒有馬向前陪著他,心情也很不錯。

畢竟花老闆說起來當初也是幫他買過花的,為人看上去還不錯,也喜歡花草,遠比馬向前那種不知所謂的貨色好得多。

“花老闆,您好,來看看花?您要是看中了哪一盆,我可以送您。”

花老闆聽後,表情微有些詫異:“你送我?”

他對這個紀元海已經有了初步瞭解,比如是馮雪的朋友,省大學的學生,芳草軒和奇物軒的老闆,有獨門種花草技巧的年輕奇才……

但是紀元海這個生意人,突然說要送他一盆花,這就是他完全預料不到的事情了。

怎麼回事?他上次為什麼不送我花,這一次卻送我一盆花?

花老闆心中想著,仔細端詳紀元海的表情,試圖看出來一些什麼內容。

紀元海微微一笑,說道:“是啊,花老闆,我送您一盆花。”

“主要是因為您當初買了我的花,可算是幫了我的忙;當初我剛來省城,也是人生地不熟,還得擺攤賣花賺點生活費,花老闆你買了我兩盆花後,後面好幾個老闆為了跟您搭上話做生意,也都跟著買了花,我可是因此一下子手頭上寬綽了很多。”

花老闆聞言,這才明白他的感謝究竟是因何而來。

原本想著打探一些東西,現在心思倒是也不那麼急迫了——這小夥子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講究人,跟馬家那一家子截然不同,我也不用心思太重。

“哈哈,這個我倒是真的沒有想到。”

“小紀老闆因此解決的可不僅僅是生活費,連開店的錢都拿出來了吧?”花老闆笑著說道。

紀元海微笑道:“賣花草而已,哪有這麼多錢……我到底是因為長輩給了點錢支援,這才做起了生意,要不然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花老闆驚訝地看向紀元海:“長輩支援?”

“小紀,伱既然有長輩支援,怎麼又說賣花草賺生活費?”

紀元海說道:“這長輩是省城的,我愛人家的長輩。我本來也不過是擺攤賺些錢,因為長輩厚愛支援,倒是有機會買下來店鋪。”

花老闆聞言笑道:“原來如此,是你岳家的長輩支援啊。”

“照這麼說來,你岳家也是做生意的吧?不知道跟我在生意上有沒有往來?”

“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紀元海說道,“我愛人的二叔叫陸成林,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花老闆您認識不認識?”

花老闆頓時恍然:“陸成林,原來是他,我有印象。”

“他生意經營的不錯。”

說完之後,再看紀元海,心裡面的一些想法已經沒有了。

陸成林做的生意,對花老闆來說不算是太大,但是能夠發出聲音影響到花老闆的聲譽,這就不好了。

況且,紀元海還是馮雪的朋友。

只要紀元海不主動犯蠢,花老闆要拿他的養花草的秘訣,已經不可能。

今天來看看情況,也算是花老闆自己掐滅了自己的一些念頭。

隨後升起的就是另一方面的念頭——有沒有可能,一起發財?

花老闆跟紀元海聊著天,漫不經心間又說回花草。

“小紀老闆,你這些花草經營的是真好,也難怪能在這省城一條街上站穩了腳跟……”

“您叫我小紀就行了,我哪能在您面前稱呼老闆?”紀元海微笑說道。

花老闆笑道:“你不讓我叫老闆,你自己倒是喊我花老闆。”

“我叫你小紀,你叫我一聲花叔吧,畢竟說起來我跟你愛人的二叔陸成林同輩,不算是託大。”

紀元海聽得出來他是有意拉近關係,心中納悶。

我去掉“老闆”兩個字,是因為表示客氣禮貌,不跟他這位“花老闆”搶風頭,他居然讓我喊他“花叔”?

我賣花草還能賣出來一份叔侄關係?花老闆這種商海沉浮、身價以千萬計甚至上億的人物,會輕而易舉跟別人論叔侄?

哪有這麼簡單!

這關係可真沒到這個地步。

略一猶豫,紀元海心說,你願意給我臺階我就上,上去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花叔,您這樣讓我稱呼……是不是有些不夠禮貌啊?”

花老闆身邊的秘書頗為震驚地看看紀元海,又低下頭去——老闆讓這個年輕人喊他“花叔”,他還真喊了?

光是這個訊息傳出去,省城做生意的就得有多少人過來跟這個年輕人套近乎!

“這不是很禮貌嗎?”花老闆笑呵呵說道,“咱們以年齡論,我叫你一聲小紀,你喊我一聲花叔,這都最是平常不過的交情。”

“不用想這麼多,以後我回到省城這邊來的時候,家裡面缺了花,還得勞煩小紀你給我種一些。”

紀元海面帶微笑,說道:“那是一定的,花叔你只要需要,我隨時都可以幫忙。”

“哈哈,這就好!小紀,你種的花草,看著就算不是天下無雙,那也是數一數二的。”花老闆說道,“從你這裡買花,也是賞心悅目,堪稱是一種享受啊。”

“這可就不敢當了,花叔您太稱讚我了。”紀元海連忙說道。

花老闆笑著又說了兩句好話,甚至還走到一盆花面前,跟紀元海說,其他的店鋪賣花草斷然不會有這樣好的成色。

隨後,話音一轉:“小紀,你說你這一身種植花草的本領,如果只滿足於在這個地方開一個店鋪,是不是有些浪費?”

紀元海心中一動,總算是明白這個花老闆為什麼讓自己稱呼他為“花叔”。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花老闆雖然不至於說是屈尊紆貴,卻也是對紀元海和顏悅色地拉交情。

原來是他第二次看到紀元海這一店鋪的花草,還是冠絕同類,知道了紀元海是種植花草的奇才,由此產生了“這裡面是商機”的想法。

紀元海回頭再看自己和花老闆的認識過程:第一次路邊擺攤,賣的花草驚豔,第二次已經擁有兩家店鋪,已經稱得上是發家致富,賣的花草依舊驚豔,並且在省城花草圈子享有盛譽。

這中間僅僅隔了一年,紀元海依憑的,僅僅是種花草的本事。

花老闆這是動心了。

他動心了,紀元海卻是立刻警惕了——這個年代的人們,正在開始往錢看,對資本之惡尚且認識不深刻;紀元海的其中一份記憶,作為一個被資本過勞死的小社畜,如何不知道資本的惡?

再慈善的資本家,涉及到利益,也是沒有感情可言的。

哪怕花老闆幫過忙,哪怕花老闆和顏悅色,紀元海也不敢對他交心深談,必須要有所保留。

這些念頭在心中閃過之後,紀元海面帶微笑對花老闆說道:“花叔,您知道我這芳草軒都是怎麼營業嗎?”

“我還真不知道,小紀你跟我說說?”花老闆笑著說道。

“現在是暑假,我營業一個月,剩下的暑假時間,我就關門歇業,回老家過暑假去;去年寒假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紀元海說道。

花老闆怔住:“為什麼?你這生意這麼好,每關門一天對你來說都是不小的損失吧?”

紀元海繼續說道:“開學之後,我的芳草軒也並不是每天開門,只是每週週末的時候開門兩天。”

花老闆微微搖頭,不太理解。

紀元海說道:“花叔,我的意思是,我終究是個學生,所以要忙於學習,還有自己的正常生活。”

花老闆不贊同地說道:“但你完全可以平時的時候,讓人來接管芳草軒,一樣做生意。”

“小紀,這方面我可就真的要說你兩句了。”

“咱們做生意的,講究一個財源廣進,錢越多越好,沒必要把錢往外推,更不能跟錢有仇。”

紀元海說道:“花叔,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要是讓別人看店,只會砸了我的名聲跟招牌,犯不上啊。”

“我每一盆花草都是投入心血,精心擺弄的,看店的怎麼能賣好?如果不是隻賣精品,我這芳草軒又怎麼會有現如今的名聲?”

花老闆聽後,品了品紀元海話裡面意思,頓時大感失望。

也就是說,紀元海能把花草種成這麼好,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通行的種花發財秘訣,僅僅是因為他種的少,付出心血多,種的全是精品,因此才口碑好。

這樣的前提下,花老闆跟他也就沒有了多少合作、一起發財的基礎。

以花老闆的財力和目標,至少要種個上千畝,那才有足夠的價值。

一個耗費心血的精品小作坊,推廣不開,那生意再擴大幾倍,也不過是花老闆的九牛一毛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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