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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紙包、十字形捆綁的紙繩,上面還搭了一塊紅紙。
這一包“過節點心”,跟街上其他人提著走親戚、串門子的並沒有什麼兩樣。
中秋節的過節點心,一般來說裡面都是四塊到六塊月餅;也有人不送月餅,裡面放炒糖、蜜三角、蜜三刀、青紅絲、紅糖、白糖這些東西。
紀元海解開紙繩,拿下紅紙封面,
油紙包裡面是一塊大手帕。
解開大手帕,裡面是百張一疊的大團結,共三疊。
紀元海粗略一看,便知道了:那個求著買隆昌素,去討好老人家的,出了三千塊錢。
按照從一開始議定的報酬,這裡面應該是兩千九百八十塊錢。
袁中華要取走十元報酬,還有超過兩千元的一千元百分之一報酬,共計二十塊錢。
紀元海伸手點驗一下,果然如此。
袁中華還是守規矩的。
前幾天最初一開始,他給了紀元海兩個選擇,五毛錢還是一塊錢。
紀元海選了一塊錢,他也就真的幫紀元海排憂解難。
紀元海和老王合作,老王肯定能夠賺到錢,袁中華不算是破壞了自己朋友老王發財的機會嗎?為什麼袁中華出了三個辦法,讓紀元海選擇,其中還有他自己?
老王是可以掙到錢,紀元海也顯然會因此暴露。
如果給紀元海帶來麻煩,袁中華還對得起出價一塊錢的“高價諮詢”嗎?
而且,選擇權在紀元海手裡——紀元海若是貪心一點,就可以自己找到買花人往外賣蘭花,也同樣能賺錢;紀元海若是不貪心的話,和老王合作賣蘭花,同樣也行得通。
唯獨紀元海選擇袁中華當中間人,是減少紀元海麻煩,給袁中華自己增加麻煩的。
袁中華最後做完這一切,也對得起一塊錢的“高價諮詢”,同樣對得起二十塊錢的最後報酬。
紀元海把錢收起來裝在包裡,然後帶在身上,返回省大學。
進了省大學,沿著道路走過教學樓,紀元海看見教學樓門口站著兩個人。
是輔導員和馮雪。
馮雪正沉著臉跟輔導員說話,輔導員正有些咂嘴呲牙,顯然也是感覺事情不好辦。
紀元海不願意橫生枝節,就準備走過去。
輔導員卻是抬手叫道:“哎,元海!”
“你過來一下!”
紀元海只好走了過去:“老師,您有什麼事情?”
輔導員拉住紀元海胳膊走到一旁:“元海,老師知道你在班裡面有威望,同學們都喜歡聽你的。”
“老師請伱幫個忙,就是馮雪同學那個排球隊的事情,女同學們都比較想要專心學習,不太願意參與體育活動……”
這邊話還沒說完,另一邊,馮雪卻是開口說了一句:“輔導員!你能幫我想個其他辦法嗎?”
輔導員頓時如同老鼠摸電線,麻爪在當場。
你這樣說……我還怎麼幫你忙啊?都這個時候,你還跟紀元海鬥氣?你都快要下不了臺了。
“元海,你看,情況就是這樣了……”輔導員苦著臉對紀元海說道。
透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紀元海已經確定馮雪來頭不小,至少不是普通的京城中產家庭,背景還要往上。
此時輔導員的表現,讓他更進一步佐證了這個想法。
若是單純京城來上學的,輔導員應該怎麼也不至於就這麼再三退讓、還要想辦法幫忙。
沉吟一下,紀元海看向輔導員:“老師,這件事我跟馮雪同學兩個人商量一下吧,應該可以辦成。”
“實在辦不成,我再跟您說一聲。”
輔導員喜道:“那就好!你幫了老師一個大忙!”
“老師,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紀元海提醒他。
輔導員連連點頭:“對對,我還真的有事情要忙!”
說完話,轉過頭去,搓搓手心的汗快步離去——這位帶來的同學,就是麻煩。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輔導員的責任在哪裡,究竟是幹什麼的?”
馮雪不滿地抱怨一句。
紀元海笑了一下。
馮雪頓時轉眼盯著他:“你笑是什麼意思?”
“你猜我是什麼意思?”紀元海收起笑容,淡淡說道。
“反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馮雪說道。
紀元海繼續淡淡說道:“馮雪同學,先別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對我的敵意也先放到一旁,咱們先把事情解決掉。”
馮雪冷著臉說道:“我對你沒有敵意,只有競爭的想法。”
“行吧,是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紀元海說道,“你認為問題在於哪裡?應該怎麼解決?”
馮雪說道:“問題在於,她們憑什麼不參加學校的發起的體育活動?憑什麼拒絕我的提議,甚至還不和我說話了?”
“你是誰啊?”紀元海反問一句。
馮雪皺眉:“什麼話!我是誰?我還能是誰啊?我是省大學政法系新生班的同學馮雪。”
“你憑什麼指揮她們,憑什麼替她們做決定?”紀元海反問,“你比她們高一等啊?”
馮雪聽後,直接冷笑起來:“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班長,所以我沒有資格管她們;你是班長,所以你才有資格管她們?”
“在我面前,炫耀你自己是班長的事實?”
紀元海搖搖頭:“你再這麼自以為是,高傲過頭,我可就真的不幫你了。”
“到時候,你不光要面對一個事情沒辦成的爛攤子,也不會和其他女同學的關係有任何改善的機會。”
“你確定要這樣?”
馮雪盯著紀元海,哼了一聲:“你願意幫就幫,不幫就算了。”
紀元海笑了笑:“那就拜拜了!我真不願意幫你!”
“記住,是你自己認為不需要我幫忙,既然如此你就靠自己的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也不要再去亂找輔導員的麻煩。”
說完話,直接轉身就走。
“你——”
馮雪叫了一聲,見到紀元海根本不回頭,氣的跺了一下石板,也轉身向著宿舍走去。
我就不信了,沒有你,我就辦不成事!
紀元海回到宿舍,將自己的包放好,總儲蓄達到六千多元錢,心情本來也是不錯的。
就是遇上了自信且自以為是的馮雪,紀元海有點感覺麻煩。
輔導員讓他幫忙,他幫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仁至義盡。
要不然,難道他還為了一兩句話,當牛做馬幸苦奔波討好馮雪?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
“有人說,法無禁止便是自由……但是呢,目前的情況,還是很大程度需要慎重……”
隔天,朱教授在上面講著課,目光轉了一下,忽然抬手指向馮雪。
“這位同學,你皺眉苦思了很久,是對我講的課有什麼疑問嗎?”
馮雪連忙站起來:“沒有。”
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音。
馮雪立刻轉頭,眉目中帶著怒氣。
但是身後的同學們都在悶頭學習,她看不出來笑自己的幾個人是誰。
“沒有疑問,就應該專心聽課。”朱教授說道,“包括其他同學也是,都應該珍惜得來不易的學習機會。”
馮雪點頭答應,有些狼狽地坐下。
就不該來這個地方讀書,要是在京城,就不會有人這樣不給我面子,也不會讓我孤立無援!
朱教授繼續講課,紀元海認真聽著,做完了筆記。
趙有田、周恆、白誠志在他前後位,也都學習的非常認真。
下課後到吃飯時候,趙有田買了饅頭,回宿舍去啃鹹菜;周恆跟白誠志兩人跟紀元海一起到了食堂,陸荷苓跟她的舍友邱家璐已經到了,五個人打了飯菜吃飯。
周恆這才跟紀元海說起來馮雪的事情。
“班長,你說馮雪是不是京城的那種……家裡也有人在什麼單位工作的?”
紀元海回答道:“是,而且肯定是。”
“那她現在,來咱們這裡受氣……不會出什麼事吧?”聽到紀元海肯定了這件事,周恆也是驗證了心中想法,不免開口說道。
紀元海笑了一下:“校園生活而已,咱們班裡面同學們都還是很不錯的,能出什麼事?”
“要是她自己鑽牛角尖,也就怨不上我們。”
周恆搖搖頭:“班長啊,話是這麼說,但是事情不是這麼回事。咱們學的是什麼,就得從這個方面考慮一下問題。”
“人家父母一旦感覺自己孩子受欺負,到時候把壓力給了學校領導,哪能有什麼好事?”
紀元海直接搖頭笑了——馮雪就算不同尋常,也不可能這麼頂尖?
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保護力度。
正要說話,一雙腳步停了下來,端著飯站在飯桌之前。
周恆抬眼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馮雪!”
馮雪沉著臉:“你大驚小怪什麼?剛才背後說我的話,說的過癮嗎?”
周恆頓時尷尬無比:說別人的壞話,被人家當場抓住了。
紀元海示意周恆讓個地方,讓馮雪坐下,口中說道:“周恆是想要勸我對你客氣一點,省的惹禍上身。”
“我們家還不至於做這種事。”馮雪冷著臉坐在紀元海旁邊,說道,“學校的事情就歸在學校,其他的都不會涉及和參與,你完全可以放心。”
她這麼一坐,一桌人都沒心情繼續吃飯了。
紀元海想要看看她說什麼,周恆、白誠志、陸荷苓都看著紀元海和她說話,邱家璐也頗為好奇地看著,還不知道前因後果。
“有馮雪同學你的承諾,我們就都放心了。”紀元海開口說道。
“哼。”
馮雪哼了一聲,開啟飯盒蓋子,開始吃飯。
紀元海等人也都開始吃飯。
這時候,陸荷苓也終於知道紀元海、周恆口中高傲的女同學是怎麼回事。
略微沉吟一下後,陸荷苓心想:元海畢竟是個大男人,讓他去跟這麼一個女人委曲求全、討好她,也不合適。
但是就這麼得罪她,同樣也不好。
周恆剛才可是說了,馮雪這位同學應該是京城不一樣的家庭出身,甚至都可以跟校領導打招呼的。
既然這樣,我先看看能不能和她相處好關係,再跟元海慢慢說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陸荷苓對馮雪說道:“你好,我叫陸荷苓,是元海的愛人。”
馮雪停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把手帕疊好放在一旁,伸手遞給陸荷苓:“你好,我叫馮雪,是你愛人紀元海政法班的同學。”
陸荷苓跟她握了手,示意紀元海讓個地方,她端著飯缸子過來,跟馮雪坐在一起。
隨著紀元海離去,陸荷苓坐過來,馮雪的表情頓時緩和了不少。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邱家璐也湊過去說話,片刻後馮雪竟然展顏一笑,如同冰雪融化似的,煞是動人。
“你跟紀元海在考大學之前就真的已經結婚了啊?然後你們夫妻倆,就一起考上了省大學?”
“是啊,考不上大學,我們倆都得在農村種地。”陸荷苓老實回答。
“哈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馮雪笑著說道,
陸荷苓有些微微茫然:幽默?從何說起啊?
我說的可都是事實。
她這樣子,讓馮雪感覺更加好笑好玩了——這外表模樣,怎麼也不像是農村下地幹活的樣子吧?
怎麼還一副我說的都是真話的樣子?
說著話,馮雪鬱郁了有一段時間的心情,終於釋懷了不少。
主要是自從她開口大包大攬要建立女子排球隊之後,班裡其餘十位女同學就根本沒有一個願意和她多說話,可把她給憋悶壞了。
不知不覺吃過飯,馮雪跟陸荷苓交換了宿舍號,約定了有空找她去玩。
臨走之前,馮雪看了一眼紀元海:“你愛人可比你好多了。”
紀元海笑呵呵:“認識的人都這麼說。”
這句話把馮雪又給氣到了,暗罵這傢伙純粹是個二皮臉,拿著自己飯盒走了。
等她走後,陸荷苓跟紀元海說了自己的考慮。
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尤其是馮雪這樣心腸不壞,只不過是有點拉不下臉的小姑娘。
陸荷苓跟她交個朋友,至少和緩一下彼此氣氛。
紀元海點頭微笑,若不是此時此地是省大學食堂,真想跟這為自己著想的好媳婦好好恩愛一番。
回宿舍去的路上,周恆倒是沒有太大感慨,作為一個結婚的人,白誠志卻是忍不住感慨良多,跟紀元海說:“班長,你愛人就是書上寫的那種賢內助吧?你們這樣的夫妻真讓人羨慕啊。”
紀元海說道:“老白,你的愛人也很難得,帶著你的孩子們等著你回去。”
“這種堅守,同樣不容易。”
白誠志點點頭。
回到宿舍,趙有田已經坐在床上讀書。
紀元海坐過去,看了一眼他預習的進度,已經過了全書一半。
刻苦的程度當屬於全宿舍第一。
“有田。”
趙有田放下書:“班長,你有事情找我?”
“嗯,我是感覺你也領到補貼了的,生活不至於這麼困難,”紀元海說道,“如果老是饅頭鹹菜這麼吃,傷了腸胃不好,營養不良也不利於動腦學習。”
趙有田悶聲道:“班長,我家裡都是種地的,我能這麼吃其實就已經很好了。”
“我也想要省下一點錢,為來年積攢學費。”
紀元海沉吟一下,心想自己若是直接掏錢幫助趙有田,對於趙有田來說反而是一種尊嚴上的束縛;若是讓趙有田幹什麼工作,打破他的學習狀態,更是不應該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自己還真的幫不上太多。
說起來生活困苦……趙有田吃著饅頭鹹菜,的確比很多農村人吃窩頭要好得多了。
紀元海鼓勵趙有田兩句,讓他好好學習。
第二天上課後,吃中午飯的時候,馮雪跟陸荷苓、邱家璐三人坐在一起吃飯。
紀元海也沒給她特別的好臉。
這簡直是……又多了一個脾氣高傲惡劣、京城版本的王竹雲?
王竹雲是沒有家庭溫暖,這才老是跟陸荷苓、紀元海在一起。
這位馮雪,純粹是自己自以為是毀掉了人緣,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夠談來的朋友。
吃過飯後,紀元海離開省大學,準備匯些錢財回去,讓紀家生活改善一下——之前在家的時候,紀元海是不方便手中拿出太多錢來,而且是依靠抓魚、抓知了猴,幫助紀家改善伙食。
等到了考上大學,紀元海也是沒找到合適理由。
正好,不久之前學校獎勵了三百塊錢,這件事也跟家裡已經寫信說過了,匯款回去名正言順。
匯款完畢,回到學校繼續上課。
週末的時候,又回小院一次。
一開門,一張紙條出現在紀元海、陸荷苓的面前。
“別來花鳥街”
“有人找”
是袁中華的字型。
也果然是……一盆花三千塊錢,沒那麼容易……
袁中華願意把這件事全須全尾地擋住,一塊錢諮詢費貴嗎?二十塊錢貴嗎?
事前本就不貴,到了如今,就更加實惠至極。
換了花鳥街的哪一個店老闆,能夠這樣幫助紀元海擋住事情?
紀元海收起紙條,對陸荷苓說道:“既然他提醒了,我們也少些麻煩,今天直接回學校。”
“下週我們也不來了。”
陸荷苓神色鄭重地點點頭。
夫妻兩人關上小院門回了學校,並且決定接下來一個月,都不再出學校校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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