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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是過去了!”
回到家裡之後,陸荷苓心有餘悸地對紀元海說道。
“元海,不會再有下次了吧?”
紀元海點點頭,說道:“不會再有了,小山屯經過今天這一件事,幾年內都不會再有風波了。”
“其他人和咱們也沒有那麼大的仇恨,也沒有王老三這樣的人再攪混水了;就連王家那些人,心都不會齊。”
“再者,我現在掛名縣高中準備高考的事情已經公佈了,還是公社領導認證過的,別人也不能再說閒話了。”
“我們可以放心準備高考了。”
陸荷苓聽後,仔細想了想,也把心放下來:“這就好啊!”
紀元海、陸荷苓、王曉紅一起吃了中午飯,白麵饅頭,炒的蘿蔔跟肉,還有鹹鴨蛋和鹹菜。
王曉紅吃著飯,有點擔心地詢問:“我娘沒事了吧?沒有人再來害我娘了吧?”
陸荷苓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髮:“放心吧,沒有了,有你元海叔叔在呢,別人害不了你娘。”
王曉紅開心地點點頭,繼續吃飯。
下午,生產隊繼續上工,陸荷苓又去隊部忙碌去了。
到了晚上,紀元山喊紀元海兩口子回家吃飯,說是有話說。
紀元海和陸荷苓倆人在家吃了晚飯,回紀家說話。
剛到紀家,見到嫂子馬秀萍挺著微微鼓起的肚子忙碌家務,陸荷苓連忙上前幫忙。
都忙完了,一家人都坐在堂屋裡面。
爺爺把這幾天的事情大概說了說,就是王家王老三密謀搞串聯,想要害人,然後紀元海、紀保田跟紀家把他給按下了,還讓公安抓走了王老三。
紀元山這時候才把事情聽了個完整明白,驚喜道:“元海,你厲害啊!”
“元海是挺厲害,挺精明。”爺爺說道,“跟咱們這些死腦筋不一樣,興許還真能考上大學。”
“公社領導,公安領導,還有老七都看過了,都說元海學習能行。往後,咱一大家子都不說那些個喪氣話了。”
“元海啊,伱好好學,呃……能上個大學,以後就是文化人……咱不求那個當官啊,騎馬坐轎富貴啥的……就是你往後當城裡人,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紀元海聽一貫精明、推崇踏實的爺爺略帶磕巴、努力想著好詞兒,幫自己暢想未來,心裡面自然是溫暖的。
“哎,我知道了,爺爺。我一定好好學習,怎麼也不能丟了咱們老紀家的人,但凡我以後有本事,一定幫咱家都過上好日子。”
爺爺想了想,又說道:“還有那個……今年咱公社裡面摘帽子,去成分,說是以後不再這樣劃了。”
“這天上要刮哪一陣風,咱往後也不知道。”
“要是再萬一讓文化人再下地幹活,再戴帽子啊,元海,你就帶著媳婦孩子回家……回咱小山屯二隊紀家,咋樣也吃不了虧,有咱們家護著,人家也欺負不了你。”
紀元海和陸荷苓聽得出來爺爺的真摯囑咐,都鄭重點頭。
“是,爺爺,我記下了。”
今天這個家庭會議除了說這幾天的事情,再有就是爺爺跟全家都表個態,支援紀元海和陸荷苓高考,以後都別說什麼其他不支援的話了。
說完這些話,其他都是零散話了。
紀元海和陸荷苓走後,一家人重新回到堂屋,紀元山有些感慨:“元海……我原來也沒看出來他多喜歡學習啊,咋就突然能考大學了?”
“那誰知道去?”
父親悶聲說道:“也沒事了,都早點回去歇著吧?”
“哎……”母親忽然嘆了一口氣,“咋還不消停啊?王老三這一折騰,王金花肯定更恨咱家了,我以後回孃家可更難了!”
“不光是你難,我跟元山以後也難。”父親說道,“你兄弟兩口子收錢願意,收禮願意,其他時候對你又打又罵,也不回禮也不人情往來,你說說這親戚咋辦?”
母親也一臉愁容:“我爹我娘都還在呢,又不能真的斷了……這往後可咋辦?”
“不管咋辦,你弟弟家我們是不能去了,什麼時候他家懂點禮數再說。”父親說道。
母親也無可奈何,點點頭。
全家人各自回屋歇著了。
夜深時候,奶奶還跟爺爺小聲嘀咕“元山媳婦再有幾個月就該生了,元海這倆口子得什麼時候生孩子去……”
“考上大學,咱們就管不著了;考不上大學,明年就有孩子。”
私語漸漸小聲,終於漸漸悄然消失,融進了寧靜夜色裡。
………………………………
“家裡總算是支援咱們考大學了!”
回到家裡,陸荷苓喜滋滋說道。
王曉紅在隔壁已經睡了,紀元海笑著抱起陸荷苓:“這不得慶祝一下?”
陸荷苓嬌嗔地瞪他一眼:“還得學習呢!”
“學習完呢?能慶祝了嗎?”紀元海小聲道。
“能。”陸荷苓紅著臉,小聲道。
“好,那我們趕緊學習……”
紀元海的話讓陸荷苓“撲哧”一下笑了。
還“趕緊”學習……著什麼急啊。
從紀元海懷裡下來,陸荷苓坐下端著書本學習,兩口子學了一兩個小時。
放下書本後,紀元海抱起陸荷苓,往床上走去。
陸荷苓掰著手指頭,給紀元海算呢。
“花草鋪子的麻煩解決了,是一件好事;掛在縣高中上學,是一件好事;把小山屯這邊的麻煩都解決了,又是一件好事……”
“對啊,就這三件了,咱們今晚至少也得慶祝三次。”
紀元海說道。
陸荷苓有些害羞,小聲抗議一句。
紀元海哈哈一笑,扯過薄被,蓋住了兩人。
過了兩天,紀元海先去花草鋪子看看,感覺一切經營正常,又去去縣高中拿習題。
進了校門之後,滿臉橫肉的高主任看見他就招呼:“小紀同學,今天還有別的事情沒有?”
“倒是也沒有其他事情。”紀元海說道。
“那正好有一套習題,你做一下吧,讓老師幫你批改批改。”
高主任說道:“順帶給你愛人帶一套回去。”
紀元海連忙對高主任道謝。
不得不說,高主任這一臉殺豬的樣子,真是太讓人迷惑了,完全遮掩了他是一個合格盡責的老師這個事實。
紀元海在辦公室裡面做了一套文科習題。
等他做完之後,各科老師幫忙改了改分數,然後全都拿著卷子喜氣洋洋。
高主任粗著嗓子過來看紀元海成績,也是高興的哈哈大笑,跟張飛、董卓似的,笑得頗為殘暴。
紀元海政治、歷史、地理都是接近九十分,甚至還語文應該算是超過九十分的,可以說光憑這幾門成績上大學就已經是十拿九穩。
就算是紀元海說學習不得法的數學,也同樣是接近七十分。
這成績……在縣高中的高考突擊班裡面都是第一的啊。
“這高考,說不定能拿個縣第一啊……上咱們省最好大學,絕對是穩的!”
“各科老師,你們都過來看看,然後幫小紀同學講一講錯題!”
高主任連忙招呼著說道。
各科老師也是對紀元海的“基礎紮實”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只能說是奇才了,一個小學文化的農村社員,依靠著自學成才,居然能學到這個地步?
各位老師幫助元海講解錯題,紀元海都拿著筆記錄下來。
不得不說,有些地方還是不同的。
哪怕是文科,除了一些自由發揮的題目之外,其他大多數也都是硬性的知識,規範的回答。
比如說,問太平天國起義,是一定要回答“沉重打擊了腐朽落後的封建主義”;並且現在的情況,所有的起義都要歸於正義性,進步性,回答農民起義思想侷限性,那是不行的……
還有一些猝不及防的題目,是真的讓紀元海大開眼界。
比如語文題目中出現一些國家國際的事情,讓補充句子填合適的詞語——這詞語可以填好的,也可以填壞的。
仔細結合現實,只能填一個貶義的。
可以說語文題裡面還有間接的國際關係,傾向性,這也是後世的高考題目裡面不多見的。
等各科老師幫助紀元海講解完畢,紀元海跟老師們道謝,又拿了一套習題,還有一些其他學習資料,這才從縣城回了家。
陸荷苓當天晚上做了三張習題,第二天又做了兩張。
然後紀元海批改一下,這才察覺兩人平時看上去差不多,實際上成績還是有點差距。
陸荷苓除了數學之外,各科都是七十多,語文能拿到八十多。
數學就比較差了,只有四十多分,根本不及格。
考慮到縣高中老師的出題水平,考慮到高考今年比去年更加專業化,無論是紀元海還是陸荷苓的分數都得往下再壓縮一下。
再加上全國各地都開始有意思地培養高考尖子生、突擊班……
也就是說兩人的真實水平,紀元海應該是比較穩可以上大學,並不一定就可以上到頂尖學府、重點大學。
陸荷苓還在上大學的界限附近,有六七成把握,並不是十拿九穩。
陸荷苓看著這個成績,也是有點傻眼。
她感覺自己的成績是比較正常的,就算是再來一次也是這樣;總而言之,再努力學習,提高自己,應該就更加有把握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紀元海這個自學的,成績真的會比她高出那麼多。
平時紀元海聰明機變、博學多才,陸荷苓是可以感覺到的,但是她也沒感覺到他比自己強這麼多,只是感覺他聰明。
如今再一看兩人的學習成績,陸荷苓才是第一次深切的感覺到。
原來有把握考上大學的不是我,而是紀元海。
這個發現,讓陸荷苓有些失落。
失落之後,陸荷苓又想起了去年自己一本正經跟紀元海承諾“考上大學也不會拋棄他這個愛人”這件事。
陸荷苓現在想起來,簡直是哭笑不得。
到底是誰不會拋棄誰啊?
我現在,還得擔心元海會不會拋棄我了?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閃過,隨後陸荷苓便自己否決了。
元海不會拋棄我的。
他喜歡我呢。
當天晚上,紀元海幫助陸荷苓改了錯題,給她慢慢講解。
上床歇息的時候,陸荷苓跟他說了自己想到的事情。
紀元海也不由地笑了。
摟著她說了好一會兒甜言蜜語,哄得這小白兔昏昏沉沉,跟掉進了蜜罐子裡面似的。
心滿意足的陸荷苓趴在紀元海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紀元海意外地看著她:“真的?”
陸荷苓點點頭。
紀元海伸手把她翻過去,深愛無需多言。
箇中密語,不足為外人道。
又過了幾日之後,葛生金、王老孬的媳婦兩人被放了回來。
還是那句話,趙特派員不準備把事情鬧大。
葛生金、王老孬媳婦都算是尋釁鬧事,拘留後嚇唬嚇唬了事。
王老三就不同了,上一次他準備周全,從趙特派員手裡逃出去,可以說已經掛了號;這一次,無論葛生金還是王老孬媳婦,都供認他是主謀。
趙特派員當然是堅決不會放過他。
葛生金回來之後,葛隊長就帶著他找到了紀保田、紀元海,先當著紀保田的面,抽了他一個耳刮子。
葛生金也是連忙道歉,保證自己堅決不再做這種糊塗事。
隨後,葛隊長對紀保田問:“我看著他,也不適合當保管員,乾脆就讓他下了吧?”
“咱們商量商量,換個新的保管員上來。”
紀保田猶豫了一下,看向紀元海。
葛隊長見此,直接扯著葛生金走出去,給他們倆留下說話的空。
“元海,你說這個保管員……用不用咱紀家人?”
紀元海對此早就想過了:“七大爺,這事情得看您怎麼想了。”
“會計和保管員兩個位置,咱們紀家吃掉一個;另一個肯定給一隊或者三隊,才能把小山屯穩住。”
“要不然王傢什麼都沒了,三隊還是什麼都沒有,這肯定過一段時間又鬧。”
紀保田叼著煙,吐著霧:“會計在咱們手裡,那就只能不要保管員?元海你這個想法,我有點不同意見。”
紀元海說道:“七大爺,會計這個位置,也不一定。”
“怎麼說?還有人敢搶這個位置?”紀保田皺眉怒道。
紀元海搖搖頭:“不是,是我跟荷苓準備放棄這個位置。”
紀保田詫異:“啊?這怎麼說?”
紀元海便解釋道:“我跟荷苓兩個人眼看著還有幾個月參加高考,時間已經挺緊張了。”
“經過公社領導當眾說了這件事之後,其實荷苓這個暫代會計我們就已經不準備再幹了,接下來專心準備學習。”
“之前荷苓幹暫代會計,我跟您說老實話,主要也不是圖賺工分和輕鬆,主要是堵住生產隊所有人的嘴,省的鬧出來王老三嚷嚷我們不參加勞動這種事情。”
“現在家裡人支援我們考大學了,整個生產大隊都知道我們考大學了,我們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所以呢,這個暫代會計我們就不幹了,集中全力考大學。”
紀保田怔了一下,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隨後他才笑了一聲:“元海,你這個心胸啊,你這個志向啊……咱村裡就沒有人能跟你比。”
“王老三整天把自己當文化人,眼裡面看見的全都是村裡這點事,跟你一比他就是個土鱉啊——咱村裡這點事,你要是不因為感覺麻煩,其實根本懶得管,是不是?”
是。
紀元海心內想著,口上卻說道:“咱紀家有麻煩,我哪能不幫忙?哪能當不知道?”
紀保田笑了笑,說道:“元海,你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不打算多管其他的了。”
“荷苓的會計,也是真不要了?”
紀元海點點頭:“對,七大爺,我們得學習了。”
“學習,考大學,進城,這是一條好路啊……”紀保田莫名地感慨一句,這話有點像是廢話。
紀元海看得出來,他心裡應該是想著什麼事情。
足足抽完了一支菸,紀保田忽然開口:“元海,你主意多,我這裡有個想法,問問你,你看看能不能行……”
紀元海點頭:“七大爺,您說。”
“公社那邊,領導也沒有幾個確定要解散生產隊的,是吧?”紀保田說道。
紀元海點頭。
“咱們小山屯,更沒有幾個人,知道要解散生產隊的,是吧?”
紀元海繼續點頭。
“解散生產隊,各歸各家,包產到戶……”紀保田說到這裡,說出了自己目的,“反正,生產隊就這麼些時間了,眼看著將來誰都不顧誰,都顧自家了……我們沒必要在最後的這點時間,考慮這個考慮那個。”
“他們再不服氣,至少也得等一兩年;一兩年後,還有生產隊啥事?”
“索性會計和保管員,全都換上咱們自家人。”
“到時候,無論有什麼變化,咱們都吃不了虧,元海你說對不對?”
紀元海聽到紀保田的話,也是不由地呆了一呆。
再看紀保田的神情,知道生產隊的領頭羊已經在考慮未來。
隨後他說道:“七大爺,您也是頭腦靈活……考慮的也對!”
這件事紀元海不管了也不問了,跟七大爺告別後,直接回家。
七大爺和葛隊長再怎麼商量,和他無關了。
第二天,陸荷苓就開始在家和他一起學習,不再擔任生產隊會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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