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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以後就是咱們的了!”

劉香蘭在鋪子裡面走出來走進去,歡喜地說道。

菜市場往南小衚衕,沿街一個小屋,能放得下這麼些花草,還有一張床。

前面還能擺攤子。

彷彿做夢似的,就屬於劉香蘭了。

“是啊,往後這裡就是我們的。”

紀元海一邊說著話,一邊胡亂給花花草草們澆水。

隨著他澆水,那些花草隱約多了一點生機。

這在劉香蘭看來,這顯然是高大明不給花草澆水,險些把花草們都渴死。

“這高大明也是懶到家了……開花草鋪子的,連水都不願意澆一澆。”劉香蘭一邊說著話,一邊幫著紀元海澆水,忙碌著收拾花草。

有些花草的確是已經開始黃葉,甚至看上去活不成,劉香蘭一邊收拾,一邊心裡面盤算。

現有的這些花草,她心裡面都有數,賣的出去價格,也都大概知道。

但是賣出去這一批之後,就得去進貨,或者自己開始養苗了。

而且冬天也快要到來,很多花草也是養不住了。

除此之外,為了節省僱人的錢,劉香蘭還得幹活之外再學寫字認字。

的的確確事情不少了……

“地方是咱們自己的,以後你想住下就住下,帶著曉紅進城裡來住也可以,來往就更加方便了。”

紀元海說道。

劉香蘭聞言也是怔了一下,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是了,現在沒有人管著,她和王曉紅兩個人都變成了青山縣城的戶口,當然是想要在縣城這裡住下,那就在縣城這裡住下。

不過,隨後劉香蘭就搖了搖頭:“這怕是不行吧?縣裡面住下生活得多少錢?處處都要錢,還不如回家。”

“反正也有腳踏車,回家也就一會兒。”

“等冬天呢?”紀元海提醒,“冬天時候,一些花草要活下來,那就要整天燒爐子,不能受寒。”

“那到時候再說……”劉香蘭說道,“我現在還得學寫字算數,學著把賬記明白。”

紀元海聽後也是點頭:“我們這一接手,連以前高大明乾的事情也都得接過來,的確有點忙碌——我得幫你個十天八天,記賬,教你學記賬,還有其他一些事情,咱們都得處理妥當。”

劉香蘭本來也不想耽擱紀元海的時間,但是現在一整個鋪子所有事情都壓過來,她本來也只是幹打雜的,很多事情都得上手學,也的的確確離不開紀元海。

從這天開始,紀元海一邊教劉香蘭認字寫字算數,一邊記賬,順便照顧花草。

短短兩天時間,花草基本全部恢復生機,劉香蘭又可以開始對外賣花,價格跟原來一樣。

因為高大明不在了,花草也重新水靈了,一些熟悉面孔也就樂意過來看一看,挑一挑。

劉香蘭耐心給人介紹,實在有點瑕疵的地方,紀元海就開口糾正一下。

也就幾天時間,這花草鋪子又可以慢慢開張做生意,不再是幹擺著花草。

劉香蘭學的也異常認真,紀元海記賬一次,下一次她就在下方跟著記賬,雖然是磕磕絆絆,比較難看,但終究是慢慢上了路,能夠寫能夠看了。

別的東西她也不用寫,就按照順序寫,大概賣出一盆什麼花什麼草,收多少錢就行了。實在不會寫,就寫賣了一盆花,一樣能記賬。

“元海,最近有幾家要梅花的,還有問我們賣不賣水仙根的,咱們是不是要進貨了?”

“店裡面梅花也就兩三盆,到了冬天肯定是松樹、竹子、梅花這些能過冬的更好賣,水仙冬天開花,也有人想要買了根回家種水仙花……”劉香蘭跟紀元海這天說起來進貨的問題。

“進貨都是什麼價?”紀元海問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得去高大明原來去進花的地方問一問。”劉香蘭說道,騎上腳踏車出去了。

過了沒多久劉香蘭就回來了,臉上氣沖沖地:“他們欺生!”

“感覺我剛接過高大明的鋪子什麼都不懂,給我開出來一個這麼高的價。”

“要按照他們給的價格,咱們一盆梅花買過來,倖幸苦苦培育好了,最後賣出手去,也就賺個五毛錢!”

“這哪叫賺錢?這叫給他家賺錢,賺錢全都花在進貨上了,生意還咋做!”

紀元海笑了笑:“要是這樣,咱們就沒必要從他那裡進貨了,咱們自己種。”

“自己種?”劉香蘭驚訝,“那得多長時間?”

“用不了多長時間。”

紀元海讓劉香蘭準備好花盆和土壤,把店裡面幾盆梅花的枝杈剪下來一些,直接插進去。

“過一段時間,長得差不多,就能修剪一下,再繁衍一下。”

“松樹也是,竹子也是,其他花草只要缺貨,咱們就這麼來。”

劉香蘭點點頭,大喜過望:“要是能這樣,咱們什麼話都不用再花錢進了!”

“有些花還是需要花錢進的……”

紀元海想到王老種的那些花花草草,檔次可是不低,也許自己應該找機會弄一些枝葉來,給自己的小鋪子弄出幾樣鎮店之寶來,譬如名貴蘭花,少說幾十,多說二三百,就算賣不出去,也能吸引一些人看稀奇。

“對了,拿來賬單,寫上今天進貨梅花五盆。”

紀元海對劉香蘭說道。

自己憑本事做出來的資產增加,若是平白算進利潤裡面分給白主任,那可就不太合適了,該扣下成本的還是要扣下成本。

白主任獲得營收那部分的利潤五成,已經是紀元海給他足夠的回報了。

劉香蘭點點頭,記下來進貨五盆梅花,花費多少錢。

如此又忙碌幾天,剪下來的梅花紮根生長的很好。

劉香蘭已經學的差不多,紀元海也就不在每天來縣城,而是重新恢復三天來一次花草鋪子的規律。

至於王老先生家裡,紀元海雖然說到過年時候再探望他,還是找了個機會去拜訪,給他看看花草,順便裁剪一些枝葉。

王老先生對紀元海的拜訪很是驚喜,拉著紀元海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

有些是種花種草的零碎事情,又問了兩句紀元海現在情況。

紀元海也沒說別的,就是告訴王老先生,學習照舊,工作照舊。

王老先生對此也是又勉勵幾句,順便還跟紀元海說了一件事,說是他兒子王文博前些天來,又問了兩句白守巖的事情,話說的沒頭沒尾,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紀元海便把白守巖險些被人掀翻的事情說出來。

這事情倒不是王文博乾的,而是街道辦的某個挺大的地頭蛇乾的。

王老先生聽後甚是滿意:“文博這小子,這次沒有亂折騰,我心裡算是鬆一口氣……要是換做八年前,這小子莽撞的不行,看不到後果,先得罪人!”

“這一次,如果是他出手,把你的飯碗給你掀了……那我可就真是對不住你,不知如何自處了。”

“王老,您這話太嚴重,真的是太嚴重了!”

紀元海說道:“憑咱們的交情,就算是王哥真的做了,那也肯定也是無意中波及我,我還能跟您有什麼過不去的不成?”

王老先生聽後,卻是依舊搖頭,說道:“幸好他沒做,他如果做了,我饒不了他。”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王老先生跟他兒子王文博的心結,要開啟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行的。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過去,這天白主任路過,順手看了一下賬本,發現劉香蘭雖然字型醜陋,但每一筆都是踏踏實實記錄下來,也感覺不錯。

再看賣的花花草草,松樹奇、梅花傲,青竹挺,還有進了一堆水仙根球,也有其他花草,無一不是長勢良好,白主任就更是滿意了。

“小紀真是個人才啊……”白主任感慨一句,看向劉香蘭,“你跟小紀說一聲,結一下錢。”

“到時候我會過來買一盆梅花。”

劉香蘭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當天晚上回家,給紀元海說了白主任的要求。

紀元海第二天就統合了營收利潤,做個大概總結,又抄寫了一份,連著錢一起給白主任準備好。

天氣變涼的緣故,哪怕是花草鋪子的口碑好,花草質量好,這個月依舊還是不能算旺季。扣掉成本後,利潤分一半,白主任也只能拿到一百多塊錢。

紀元海和劉香蘭則是利潤,加本該扣掉的進貨價,能夠拿到二百塊。

分完之後,聽著紀元海說的數目,劉香蘭的手都哆嗦了。

哪怕是她平時總是幾塊錢一盆花往外賣,知道最後肯定賺錢,比種地多得多,可也沒想到最後能夠賺這麼多。

“元海……咱真的賺大錢了啊!”

劉香蘭顫聲說道。

紀元海提醒她:“你好好想想咱們利潤為什麼這麼高。”

“咱們鋪子裡面花草比較好,這是一方面,你應該也察覺到趙家鋪子被搶生意搶的眼珠子都快紅了,要不是害怕咱們背後有人,準又要動手了。”

“還有,咱們鋪子沒有額外僱人,如果咱們倆都要工錢,算起來再要五六十塊錢……”

劉香蘭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點點頭:“還真是,這裡省一點,那裡多一點,這才賺了錢。”

“要是生意差點,再往外分點別的錢,成本再高點,咱們這小本生意也就是勉強餬口。”

“說來說去,還是元海你種花草厲害,這才能賺這麼多錢。”

“有這麼多錢,我們接下來幹什麼啊?”

“能幹什麼,暫時一時間也幹不了什麼……”紀元海說道,“先吃好喝好穿好,就這樣吧。”

“這樣也很好了!”劉香蘭滿足地說道。

鋪子裡面沒有外人,她就忍不住伸手抱住紀元海:“元海,我這感覺,過去這半年,真就像是跟做夢一樣……”

“元海,要不是你,我跟曉紅現在說不定都已經餓死了。我是真歡喜……”

紀元海轉過頭去,看著她,四目相對。

劉香蘭便抱緊了他,將臉埋在他胸口,貼的更近更緊。

似乎要把他塞進自己心裡面去,也似乎要讓自己住進他心裡面去。

過了兩天,白主任來了一次,買走了一盆梅花。

在安全的前提下,他對於收穫還算滿意。

花草鋪子正常了,紀元海也恢復了原來的活動。

兩三天去縣城一次,其餘時候在家學習,偶爾捉點魚給紀家改善伙食,有時候也給七大爺、葛隊長他們嚐嚐。

時間久了,連葛隊長都品出來味道——紀元海的媳婦一邊準備高考,一邊暫代會計,也不謀求轉正式,分明是要把會計暫代到明年高考。

葛隊長本來就不想摻和這件事,等元海送來的魚吃了六七條後,葛隊長就更加跟著紀保田、紀元海的意見走了。

時間匆匆忙忙又往前走了一個多月,進了臘月,距離過年已經不久。

這一天,紀元海進城的時候,劉香蘭說起了一件事。

“聽說上面剛開過會,買腳踏車不用腳踏車票了?”

上面開過會……

紀元海聽後怔了一下,原來春風已經不知不覺開始吹動起來。

那也就是說個體營業執照、知青回城,這些事情也都要開始了。

包括土地承包,也是開始提倡,提倡,用幾年的過程取代了現如今的農村集體生產大隊模式。

再之後進城打工、下海經商、萬元戶、農民工……

這些熟悉的詞語即將粉墨登場。

回過神來後,紀元海說道:“劉姐,既然沒有腳踏車票限制,你就買一輛腳踏車吧?”

“咱們倆共用一輛腳踏車,有時候也是不方便。”

劉香蘭搖頭:“別花這個錢了,天現在也冷了,我現在每天都得燒爐子,讓一些花草別死了;回家的時候本來就少,用不到腳踏車。”

“尤其是你說的那幾盆挺貴的蘭花,加起來都快六百塊錢了,要是死一盆,多讓人心疼啊。”

“曉紅有時候挺想你的,我把曉紅送來陪你吧?”紀元海問道。

劉香蘭想了想後,卻是搖搖頭。

“曉紅在村裡我放心,在城裡我倒是不放心;要是一不留神走丟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找回來。”

紀元海從縣裡回來,剛進了小山屯,就看到七個知青在隊部面前竊竊私語,臉上遮掩不住的興奮。

見到紀元海後,幾個知青又轉過臉去。

等紀元海走遠了,七個知青又都忍不住小聲笑起來。

“陸荷苓這一次肯定傻眼,咱們能回城了!”曹建紅笑著說道,“她才嫁出去半年,知青身份沒了,成了農村戶口,不能回城了!咱們都能回城當城裡人了!”

“等她知道了,肯定得哭出來!”另一個知青也笑著說道。

馬斌哼了一聲:“就等著後悔吧!這輩子留在農村,給紀元海那個農村社員過日子吧!天天下地幹活——”

說到這裡,馬斌也有點說不下去,陸荷苓還真不是天天下地幹活,她現在在生產隊暫代會計,天天算算賬,其他時間就是拿著書本學習,準備明年的高考。

思來想去,只好又加了一句:“高考她能不能考得過,那還不好說!”

幾個知青面面相覷,都知道這話也不一定。

主要是陸荷苓一向是學識比他們高,現在又是基本全力備戰高考。

如果陸荷苓考不過高考,那麼他們就更加考不過。

只能心裡面盼著陸荷苓真的學習成績不好,真的考不上大學,沒辦法成為城裡人——這樣一想,心裡面也就痛快了不少。

“說歸說,咱們這一段時間,可都得小心啊!”

程衛國小心翼翼地說:“千萬別得罪了村民,尤其千萬別得罪了紀書記、紀元海、陸荷苓他們,要不然咱們能不能拿到回城證明,還不好說呢!”

他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記住了教訓,千萬千萬不能再折騰出來問題了。

其餘六個知青聞言,都是深以為然。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再出現了問題。

曹建紅說道:“我們問題還算不太大,紀元海他們好像也沒有怎麼記仇。”

“程衛國、馬斌,你們倆行不行啊?”

程衛國是險些犯錯,被生產隊特意改造,最近三個月,被累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面板跟手掌都成了醬色,簡直比農村社員還像是農村人。

馬斌更不用說了,切切實實犯錯,拘留了十天,屬於壞分子了。

也是被生產隊折騰的很厲害。

現在生產隊會放他們回城嗎?會收拾他們,把他們卡在農村嗎?

只是這樣一想,他們就感覺心裡面沒底。

過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已經開始有人開始按捺不住,提議生產隊殺豬過年。

一年到頭,也就是過年這幾天,每家每戶能吃上豬肉,大人能領到兩個白麵饅頭,小孩可以領到一個白麵饅頭。

所以大家夥兒都有點盼望。

在這些社員們的盼望之中,曹建紅、朱衛華等五個知青陸續找大隊書記紀保田領到了他們回城的證明。

拿到證明之後,他們便迅速收拾自己行李,逃跑似的永遠離開了這個偏僻的小山屯,一輩子也不敢回來了。

馬斌和程衛國兩個人找了大隊書記紀保田幾次,都被訓回來。

像他們這種思想有問題的,還想第一批就回城?留在農村好好改造吧。

見到紀保田不鬆口,馬斌和程衛國倆人是真的哭了。

不是假哭,是真的抱著頭嗚嗚地哭。

後悔當初怎麼就一時糊塗犯了錯,怎麼就閒沒事找事幹!

“紀書記,你給我們說一條明路吧,到底怎麼辦才行……我們得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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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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