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 靈魂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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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微微緊繃，毫無預警地，德約科維奇提速了。

這廂，高文連續第二分被迫選擇滑步救球，反手切削，勉強將網球推回中路。

那廂，德約科維奇連續小碎步調整站位，早早架起正手，準備連續發動進攻。

虛晃一槍！

眼看著德約科維奇即將出手，但他的揮拍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試圖騙過高文，但這次，高文沒有上當。

剎那間的停頓，隔網相對的兩位球員再次展開精神層面的拉鋸，濃郁的硝煙與火花就這樣快速瀰漫全場。

然後——

德約科維奇出手。

正手，反斜線；而且，延遲出手，乾脆放棄平擊，再次兜球，選擇控制落點，瞄準死角發動攻擊。

全場，焦點凝聚。

網球朝著高文反手位底線死角拉扯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長長的尾巴維繫著現場千千萬萬的呼吸。

等等，界外？

德約科維奇這一拍擊球，放棄平擊之後，利用兜球追求落點的極致，壓得非常深非常刁，有出界嫌疑。

踏踏，踏踏。

高文卻已經順利到位，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全然沒有注意落點，視線緊緊盯著網球的下墜曲線。

難！

極其困難！

一來，德約科維奇要了一個極致落點，並且晃了自己一槍，儘管他沒有上當，但到位率還是欠缺些許。

二來，高文自己也需要判斷需要取捨，即使這一拍順利回球過去，那下一拍怎麼辦？體能如何分配？

如果德約科維奇的回球出界，那自然再好不過，節省能量；但高文不能冒險，對他來說沒有退路，一旦自己放棄擊球或者選擇鷹眼挑戰，也就等於將命運交給運氣、交給邊線、交給鷹眼挑戰系統。

他，拒絕。

所以，高文沒有遲疑保持專注，就當作這一球是界內，準備擊球。

踏，左腿蹬地，膝蓋打直，小腿一陣痠痛幾乎就要無法發力，但高文還是緊咬牙關，狠狠蹬住地面。

——界內！

赫。

當邊裁做出一個手勢的時候，阿瑟-阿什球場湧動著一陣驚呼，紛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看向主裁。

這，確定不是出界嗎？

就連解說席裡的專業人士們也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冷靜與客觀，驚撥出聲——

這一分，著實太接近了。

從旁觀者視角來看，確實是疑似出界。

但邊裁沒有喊，主裁也沒有判，於是，比賽繼續。

毫無預警地，“出界（out）”，有人呼喊。

不是邊裁也不是主裁，而是觀眾看臺，卻難以分辨是德約科維奇的球迷還是高文的球迷，但這著實不合時宜，如此緊張又如此窒息的時刻，居然有人干擾比賽程序，甚至可能為這場比賽畫上句號。

嗡嗡嗡……

阿瑟-阿什球場的平靜之中湧入一陣躁動，即使竭盡全力壓制也還是能夠感受到滾滾熱浪的張牙舞爪。

但是！

球場之上，兩位球員不為所動，堅若磐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網球。

卻見高文——

蹬，左小腿繼續發力，身體順著前衝的力量前進，最後右腿離開地面，放任離心力和慣性將身體拉出去。

金雞獨立。

全部重量全部力量朝著左腿傾軋，如同芭蕾舞女伶一般，鞭轉起來。

呃！

一聲悶哼，丹田深處的力量全部釋放。

揮拍，推擋，發力。

啊！

怒吼出聲，可以清晰感受到拍線撞擊網球的衝擊與碰撞，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放手一搏。

——搏殺！

全場，所有嘈雜和喧鬧全部被掐斷，甚至就連呼吸和心跳也已經消失，瞠目結舌地注視著這一拍。

直線。

居然是直線。

在極度困境極度被動的懸崖邊上，面對德約科維奇的提速和壓制，高文毫無預警地石破天驚地搏殺了一拍。

出手瞬間，拍頭速度全面提升，力量再也沒有保留，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釋放出來。

啊啊啊！

靈魂深處的燃燒能量全部附著在網球之上，網球化作一顆火球，浩浩蕩蕩地洞穿球場。

筆直筆直。

沿著邊線，刷出一條直線，從底線死角鑽入底線死角，完成直線連線。

球網對面。

德約科維奇一驚，腳步才剛剛啟動，試圖補防正手，但緊接著就意識到：來不及了。

反手直線，高文在這片球場的成名武器，在面對賽點的時候，再次長劍出鞘，突然暴起，一擊致命。

落地，開花。

界內。

得分。

“40：30”。

然後——

高文緊握雙拳，膝蓋再也無法支撐自己，重重下蹲，身體蜷縮在一起，引爆的能量肆意炸裂開來。

啊啊啊！

戰神，浴血怒吼，昂揚不屈的鬥志、戰鬥到底的意志全面點燃，即使傷痕累累即使精疲力竭即使步履蹣跚也依舊沒有放棄，宛若天鵝輓歌一般，唱響生命最優美最絢爛也最宏偉的一曲。

啊啊啊！

高文的嘶吼，衝破熱浪，撕開陽光，浩浩蕩蕩地炸裂開來，整個阿瑟-阿什球場也不由跟著顫抖起來。

喊著喊著，喬望生的眼眶就這樣溼潤了——

不需要言語，他就能夠感受到那股不屈和那股堅韌，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高文確實已經到了極致。

從傷病到意外再到連續面對費德勒和德約科維奇的挑戰，更不要說場內場外無處不在的壓力和攻擊，這一路走來，高文確實經歷太多太多；甚至就連這場比賽，從領先到落後再到咬緊牙關奮起直追。

高文，真的毫無保留。

看著球場之上那個蜷縮為一團的小小身影，巴掌大小而已，卻爆發出如此驚人如此磅礴如此灼熱的能量，喬望生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顧不上擦拭臉頰之上的淚水，就已經忘乎所以地呼喊了起來。

“搏擊！”

聽，那是來自阿瑟-阿什球場的呼喊，轉眼之間就已經浩浩蕩蕩地鋪陳開來，宛若滿地岩漿滿眼鮮豔，明亮而滾燙地熊熊燃燒著。

“搏擊！”

然後，高文猛地一下就跳躍起來，緊緊握著右拳敲打自己的胸口——

沒有結束。

比賽，還沒有結束。

在賽點兌現之前，戰鬥就還將繼續下去，他的心臟依舊在跳動，他的血液依舊在燃燒，他，依舊在奔跑。

啊！啊啊啊！搏擊！

感受到了嗎？那是心臟狠狠撞擊胸膛的力量，也是靈魂熊熊燃燒的能量。

目光明亮地，高文看向球場對面，終於再也沒有壓制自己的情緒，直視德約科維奇的眼睛，還有一個賽點，對吧？

他，已經做好準備。

阿瑟-阿什球場的癲狂整整持續了一分鐘，主裁判連續提醒了三次才控制住局面，比賽才得以繼續。

而現在，三個賽點和一個賽點，情況已經悄無聲息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