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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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

呼哧。

哈里斯氣喘吁吁地望過球場，注意力全然不在網球上，只是狠狠盯著對面的高文，一言不發。

高文卻不為所動，目光堅毅地望了過來，堂堂正正地迎向哈里斯的眼神，右手緊握成拳，高高舉起，儘管沒有咆哮也沒有嘶吼，但是鮮明的手臂肌肉線條還是展示出內心的堅定不移，毫不示弱地正面撞擊回來。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盛滿了星辰大海，張揚而肆意、強硬而熱烈。

印象之中，亞洲面孔總是相對內斂低調一些，特別是華夏臉孔，他們總是以謙虛為美德，很少很少會鋒芒外露地展開攻擊，即使是在比賽裡也很少情緒表露出來。

但眼前的大一新生卻不同。

從登場的第一分開始就展現出一股必勝的信念，不僅張揚而且強烈，從肢體語言到嘶吼聲響都能夠感受到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炙熱，漫天漫地的火燒雲似乎將整個世界點燃，然而鋪天蓋地的烈焰也全部成為他的意志。

一個眼神，一次握拳。

簡單的動作卻能夠深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沉甸甸地撞擊在哈里斯的胸口，悶哼一聲說不出話來。

哈里斯有些煩躁，不對，應該是非常煩躁。非常！

怎麼回事？

這！他喵地！到底！怎麼回事！

哈里斯想要罵粗口。

說好的碾壓呢？說好的絕對優勢呢？說好的不值一提呢？說好的實力有限呢？說好的決勝英雄呢？

說好的排兵佈陣說好的算無遺策說好的主場優勢呢？

但為什麼現在所有情況都在脫離軌道？為什麼！

哈里斯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好像被捆綁住了手腳，從自己的發球局到接發球局，不同手段的嘗試都無法開啟局面，轉眼之間就落花流水地連續丟掉七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夠得分。

腦袋，有些懵。

注視著球場對面的高文，哈里斯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難道對手真的已經那麼厲害了嗎？那麼為什麼還是六號單打？但如果不是的話，現在的局面又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有犯錯也沒有失誤，可是就無法得分？到底是對手超常發揮，還是自己的判斷出現錯誤？

十九歲的哈里斯進入一個死衚衕，他想不通。

“……哈里斯的進攻手段還是太過單一，拍拍正手、闆闆發力，全部都清一色是平擊球；而且線路選擇也全部都是常規套路，這對於防守一方來說，很好預判，往往能夠提前移動來搶佔優勢，然後哈里斯的進攻就遲遲無法開啟局面。”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高文這一側，平擊、上旋、下旋、挑高，整個回球的變化非常豐富，再加上出色的預判和優秀的手感，困境之中的回球處理總是能夠尋找到最佳方式，特別是攻守轉換的時機選擇和回球質量，令人眼前一亮。”

“戰術層面和球商層面，高文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優勢，現在已經將壓力全部推給哈里斯一側，勝負天平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對於哈里斯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整理思緒，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重新調整自己的擊球選擇，否則，可能稀裡糊塗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要面臨更加困難的局面了。”

“哈里斯需要加快速度了。”

索法爾正在演播室裡嘖嘖稱奇。

作為中立解說員，他需要保持客觀立場，但球場之上，高文的表現著實太出色，就好像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般橫空出世，一番組合拳就已經讓哈里斯暈頭轉向，整場比賽的局勢就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此時此刻，就好像全美排名二十八的應該是高文，而籍籍無名依舊沒有任何排名的才應該是哈里斯，位置就這樣顛倒了過來，完完全全打破了人們對這場比賽的預期。

是意外，也是驚喜。

如果麥克唐納德聽到索法爾的解說，他肯定會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高文對於比賽的閱讀和對於戰術的運用，這是非常可怕的，往往在賽後技術統計裡很難看出端倪，只有真正站在球場上打一打，才能夠感受到高文回球選擇的獨到之處。

哈里斯沒有能夠做好充足準備，自然而然就要陷入困境。

表面看起來，哈里斯打得毫無章法，總是撞牆；但其實是高文一步一步挖好陷阱，等到哈里斯自投羅網。

算計與反算計的網球博弈，從來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比賽（game），高！”

就在情緒湧動間，主裁判報分的聲音將思緒拉了回來，然後就已經宣佈第二局比賽結束。

“第一盤，2：0，由高領先。”

說話間，高文在自己的發球局再下一分，這次則是用一個平擊的下旋球改變節奏：

在連續兩拍上旋球放慢節奏之後，突然一拍平擊球的攻擊，儘管哈里斯沒有失去位置，就站在原地完成擊球，但又快又急的下旋球還是干擾到他的回球，重心沒有完全蹲下去，球拍拉的上旋也不夠，然後——

下網。

一次簡單擊球卻出現一次簡單失誤，哈里斯的回球沒有能夠過網，再丟一分。

如果哈里斯能夠降低重心，膝蓋蹲下去的話，那麼這個回球是可以過網的，但哈里斯的處理明顯太過草率。

於是，開場以來，高文連拿八分，連破帶保，局分上就已經取得了“2：0”的領先，而哈里斯依舊沒有能夠破蛋。

但對於網球來說，這只是一個開局，只要哈里斯快速站穩腳跟，比賽還是能夠扳回均勢，畢竟只是落後了一個發球局而已——就好像高文字賽季第一場比賽的開局一樣。

問題就在於，哈里斯能夠冷靜下來嗎？還有，高文會放任哈里斯找回狀態嗎？網球，可不是一個人站在球場上就能夠進行的運動，來自對手的牽制，雖然不是拳拳到肉的拳擊比賽，卻依舊是擊劍式的對峙。

前者，尚未可知，但後者，高文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哈里斯的第二個發球局，高文延續自己戰術的基礎上，稍稍放開手腳，因為自己已經擁有一個破發球局的優勢，確實可以嘗試一下更大膽的戰術。

如果能夠再次破掉哈里斯的發球局，自然再好不過；但如果不行，也沒有關係，至少他可以找找進攻手感。

不管如何，高文都不會讓哈里斯安安穩穩找回狀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