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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曲縣城,陳嵐穿了一件兩當鎧,蓋著薄被,躺坐在城門樓內,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天才剛剛亮。

陳嵐是最早的一批教化使。

當年斐潛在南匈奴地區推行教化的時候,陳嵐和王凌等人,一同前往北地胡人部落裡面進行教化,教出了不少的胡人好學生。

漢民族的文化在這個年代,無疑是很強大的,強大到了周邊的民族都不得不學習的地步,儘管這些周邊的胡人裡面也有一些人會反對,可是誰的文化強勢,誰就能掌握主動權,也就會帶來更多的文化加成。

這種影響,比刀槍更為隱蔽,也更為可怕。

如今南匈奴之中,基本上已經是漢化了,大多數的南匈奴人都會起一個漢名,並且日常溝通的過程當中也是使用漢語……

如果一個民族,一個部落,穿漢服,說漢語,用漢字,做漢事,那麼這個民族這個部落算是什麼人呢?胡人還是漢人?

如果反過來呢?

如果一個漢人天天說洋語,穿洋裝,喝洋酒,以洋為榮,以漢為恥……

陳嵐因為教化的功勳,授職升遷,如今是陽曲縣令。

在胡地教化的風霜雨雪,使得陳嵐比一般的文人有更為堅韌的意志力,在崔鈞帶著曹軍前來勸降的時候,陳嵐就毫不客氣的一通亂罵,使得崔鈞不由得掩面而走。

『縣尊醒了?』陽曲的徐主簿見陳嵐醒來,也沒有過來,而是在一旁湊著火把的光,在勾填著手中的木牘,似乎在核對著什麼專案。

陳嵐揉了揉臉,問道:『幾時了?』

『寅時二刻。』徐主簿說道,『這冬日的天,亮得慢啊……』

『你來得早,怎麼不叫醒我?』陳嵐一邊搓著臉,搓著手,然後轉過身,讓篝火也能烘烤一下後背,『有什麼軍情變化麼?』

臘月不冷,那麼正月必冷。

反正老天爺是不會饒過誰的。

這種天氣,即便是在城門樓內有遮風避雨之處,可是木製的城門樓依舊是到處都漏風,篝火也只能保證正面有暖度,而揹著篝火的就是一片冰寒。這還算是好的了,如果是在野地之中,如果不能避風,篝火點得再旺都沒有用,前面都烤焦了,後面還結冰。

徐主簿也沒回頭,一邊看著木牘一邊說道,『還和之前一樣……縣尊辛苦了,多歇息一刻也是好的……』

陳嵐覺得後背也稍微緩和了一些,活動了一下,不像是方才那麼僵硬,鼻子抽動了一下,聞到了些令人作嘔的臭味,『開始燒熬金汁了?』

徐主簿嗯了一聲,『先收集了五甕,城中也還在收集……原先城頭上的箭矢都淬過了,現在多半是在淬其他後搬運來的……哦,對了……』

徐主簿指了指在篝火邊上的一個瓦罐,『那裡有些吃食……縣尊將就對付些……我方才先吃過了……』

陳嵐嘿了一聲,拿起在篝火邊上保溫著的瓦罐。雖城樓上臭烘烘的氣味讓人食慾不好,但他還是捧著瓦罐吃了。

陳嵐吃著,徐主簿則是一邊在核對著木牘上面的資料,一邊說道:『城內人口與糧草都清點好了,統一發放,統一排程,我派了人在盯著……弓箭手不多,我又讓人選了些擅長弓箭的獵戶民夫補充一些……還有滾石擂木什麼的也差一些,現在去城外挖來不及了,只能是從城內民房先拆著用……』

徐主簿絮絮叨叨的說著。

徐主簿的年歲比陳嵐的都還要大,是在陽曲的老吏了,比起陳嵐的經驗來,要更為豐富一些,所以守城的物資準備,都是徐主簿在做。

陳嵐剛睡醒,腦袋還略有些昏沉,加上正在吃食,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聽著,到了後面,便是放下了吃完了的瓦罐,仰頭回想了一下,才算是想起某一項徐主簿沒有提及的事情來,『對了,這城外百姓,都遷進了城來沒有?』

徐主簿的手似乎抖動了一下,但是又像是根本就沒有,『事發倉促,哪能說全部都遷完?只能說是盡力了……還有一些村落是在山間,就算是派人去也來不及……』

陳嵐皺眉說道:『曹軍雖說得了晉陽,但絕對沒有足夠的兵力四處攻伐,關鍵是別讓曹軍有機會劫掠人口,破壞耕田……否則來年開春……』

『這我也知道……能安排的,也都安排了,偶有遺漏……也並無太多人了,我等盡力了,實已做到能做到的最好……』徐主簿嘆息了一聲,目光有些閃動,『我們這諸族雜居,不易治理……』

陳嵐聽徐主簿說得有些含糊,思索了一下,便是說道:『主簿年長於我,也是久居於此地,定是比我熟悉此地情況……如今曹軍急迫,定是不可持久……但能多遷一個人,也就少死一個人,皆是我大漢子民……』

徐主簿點頭說道,『縣尊說的是……保我大漢子民,是我等職責,縣尊就放心吧……』

陳嵐看著徐主簿的神情,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但是總覺得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正在思索之間,便是聽到城門樓外有些雜亂聲響,旋即有人高呼曹軍來了云云。

陳嵐臉色一肅,『看來曹軍要攻城了!』

兩人便是一同出了城門樓。

城外遠處,曹軍兵卒陣列在半明半暗的混沌天色之中湧動著。

曹軍的動作很快。

因為如果不能快速解決陽曲的問題,那麼在晉陽周邊的招降收編行動必然會嚴重受阻。

其實夏侯惇原先料想的收編,已經出現問題了……

崔鈞等晉陽周邊的鄉紳士族的私兵家丁收編比較容易,但是想要收攏底層的驃騎兵卒,就不是那麼順暢了。起初這些值守各地的驃騎兵卒,還以為崔鈞依舊是遵照斐潛的號令,結果一看是曹氏軍旗,當場就躁動了起來,一些被殺了,一些逃走了,只有少部分驃騎兵卒順從了曹軍的指揮。

統治階級,或是既得利益階級,為了保證他們所得的利益,往往不會太在意什麼立場,什麼主義,什麼制度等等,他們更注重的是如何儲存他們現有的利益,以及獲得更多的利益。這些人平日裡面大說特說的什麼立場什麼主義什麼制度,往往也不是說給他們自己聽的。

反倒是最為基層的情感最為樸素和直接。

『咚咚咚咚……』

戰鼓聲聲,驅散了黑暗,也拉開了陽曲爭奪攻防的大幕。

『那些是什麼人?』陳嵐因為讀書比較多,視力難免受到了一些影響,他抓過一旁的兵卒,指著問道,『就那邊,看到沒?感覺不像是曹軍兵卒的樣子……』

兵卒的視力明顯要比陳嵐要更好,略微定神看了看,便是低聲說道:『縣尊……那些是……應該是普通百姓……』

陳嵐一愣,旋即轉頭看向徐主簿,『不是說城外百姓都遷進城中了麼?』

徐主簿默然不語。

天色越來越亮,遠處的隊伍越來越近。

不僅是陳嵐看到,城頭上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有六七百的男女老少正被曹軍驅趕著向縣城湧來。

這些人當中,不僅有漢人,也有胡人,當然更多的還是胡人,穿著破破爛爛的皮袍,髮型什麼的和漢人有些不同。

哭聲已傳到城頭,混雜著叱罵聲和慘叫聲。

陳嵐轉過頭,將徐主簿拉扯到了身邊,咬著牙問道:『不是你說已經將大多數人都遷進了城中來了麼?你看看,現在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在外?!』

徐主簿沉默著,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原本已經是較為年老,但是這一個瞬間,似乎他又憔悴了許多。

『你沒通知那些胡人,對不對?』陳嵐看出來了,『那些胡人也是我們大漢的子民……』

『不!不是!』徐主簿瞪著眼,『那些胡蠻憑什麼就是大漢子民了?永遠都不是!這些畜生之前劫掠漢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是大漢子民?現在說是子民就是子民了?!呸!當年殺我們漢人的時候,那些漢人的冤魂還在城外哭嚎不休!我要是現在放這些胡人進城,才是背棄了祖宗!我沒有錯!』

『你!』陳嵐扯著徐主簿的衣領,『他們已經教化了!你這是害了主公的教化大計!』

徐主簿抓著陳嵐的手,『我不懂什麼教化大計小計……我只是知道在驃騎沒來北地邊陲之前,這些胡人就在殺我們漢人……那個時候,怎麼沒人去跟胡人說什麼教化?讓胡人仁慈?』

『你……』陳嵐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兩個人爭執之間,那些被曹軍逼迫而來的百姓就漸漸的在往陽曲城下走。

一個被驅趕著的男子衝著陽曲城頭大喊著,帶著哭腔,聲音裡滿是惶恐害怕。

『行行好,開城門吧……他們說不開城門,就……就要殺我……要殺我們,要殺光所有的人……開城門,救救大家吧,救救我們……我們求求……啊……』

那男子邊走邊喊,喊著喊著沒注意自己腳底下,不小心踩進了陷阱裡面,一頭紮在了陷阱底部的木樁上,聲音戛然而止。

後續的百姓被曹軍逼迫著往前走。

原本做了偽裝的陷阱一個個的被趟了出來。

這些陷阱是挖在離城牆一箭之地,裡面插滿了尖木樁,本是用來殺傷曹軍兵卒的,但此時卻是三四十個被俘虜的百姓栽倒了進去……

削得尖銳的木樁,在嚴寒之下,宛如鋼鐵一般的堅硬,輕而易舉的就刺穿了這些百姓的身軀。

鮮血流淌出來,冒著絲絲的白煙。

慘叫聲起初很大,但是轉眼之間就小了下去。

被推搡的百姓大多數都只懂得哭,少部分轉身不知道是要反抗還是要逃走的,被跟在後面的曹軍兵卒當場就殺了,於是其他百姓更加哭嚎得驚天動地。

哭是本能。

他們哭嚎著,就像是在祈求著憐憫,亦或是希望有人從天而降,來照顧他們。

人生下來就懂得用哭來換取父母的憐憫和照顧,但是等他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的時候沒能獲得憐憫和照顧之後,就懂得哭不是萬能的了,但是一旦遇到他們自己腦筋轉不過來,局面緊急危險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本能的,簡單的採用哭的方式來處理問題。

哭爹喊娘,即便是這個時候他們的爹孃未必在。

畢竟只有爹孃才會在自己孩子哭的時候,不管不顧一切的跑過來保護他們……

陳嵐身軀僵硬,雙手緊緊的抓住城垛。

徐主簿有私心,可是又不能說這個私心有多麼錯。

至少在徐主簿的觀念之中,胡人不算百姓,即便是這些年胡人和漢人的關係緩和了不少,可是當年胡人做出的血腥之事,難道因為當下胡人和漢人之間的關係緩和了,就可以全數當做放屁了麼?那麼之前那些漢人就白死了?

憑什麼?

陳嵐轉頭看了看徐主簿,似乎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最後什麼都沒說。他不再去看徐主簿,而是朝著城頭上的賊曹從事大喊著,『別讓他們填壕溝!』

陳嵐他內心未必沒有掙扎,只不過在這樣的時候,已是容不得太多的猶豫。

『放箭!』

『射!』

城頭上的箭矢,呼嘯而下。

這些箭矢都淬了金汁,原本是要來對付曹軍兵卒的,但是現在也只能用在了這些被挾裹而來的百姓身上,否則這些百姓就會在曹軍的驅使之下,將城外的壕溝陷阱等防禦工事,一一填平。

或是用土,或是用命去填。

又是一陣慘叫聲。

早先那些敢於反抗的,都曹軍殺了,剩下的當然就是一些不敢反抗的。

這種手段,統治階級都很熟練。

先殺帶頭的,領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這麼處理。同時曹軍沒有給那些倖存者多少時間去悲傷哀哭,而是儘可能的驅趕著他們挖壕填坑,讓這些百姓一刻都不能歇息的動起來,就減少了他們思考反抗的機率。

於是企圖拖延的,曹軍兵卒便是刀槍齊下,而努力填坑的,又會遭受到城頭的射殺。

但是很奇怪的是,這些百姓的嚎哭和求饒的物件,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始終都在向陽曲喊著,『別放箭啊!別放箭……別殺我們啊,別殺我們……』

周圍幾聲慘叫響起,曹軍兵卒的箭矢向城頭襲來。

附近一名弓箭手被曹軍射中,鮮血噴濺出來,也噴濺了徐主簿一臉。

徐主簿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然後顯得有些懵。

『看清楚了!聽清楚了!他們為什麼只朝著我們呼救?因為我們有這個責任,而我們沒盡到這個這責任!』陳嵐抓住了徐主簿,『那些也是人!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都是我們的治下之民!你懂不懂,是我們的治下之民!他們在我們治下,是向我們繳納賦稅!我們就有責任保護他們!不論胡人還是漢人!那些沒繳納賦稅的胡人我們管不了,但是這些胡人也有像是漢人一樣繳納賦稅!明白了沒有?這是我們職責!這些都是我們治下之民!』

陳嵐結論道,『你做錯了!』

一個狼群,狼王平日裡面享受性壟斷,獵殺之後也享有最高的食用權,其他所有的狼都要等狼王吃過了才能吃,但是狼王要能夠繼續領導狼群獲得一次又一次的獵物,才能持續在位。如果連續失敗了三次,狼群裡面餓肚子了,那麼就會有其他的狼試圖去挑戰狼王的權柄。

一個部落,部落的首領平日裡面享受一切,但同樣的也需要部落的首領去帶著部落裡面的人去獲得獵物,贏取勝利,否則這個部落的統治就算不被自己部落裡面的人推翻,也會被其他的部落征服吞併。

在陽曲之地,漢人固然是本土居民,但是這些教化了的,並且向陽曲繳納賦稅的胡人,同樣也是應該受到陽曲的保護,否則陽曲地方官府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原本就是天道,從動物到人類都遵循的道理。

正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盜亦有道,這個道,就是類似於『保護費』一般的道理。

陳嵐的意思很明確,如果說徐主簿來不及通知那些偏遠的百姓,那確實是沒辦法,但是如果說徐主簿選擇性的通知了漢人卻沒有通知胡人,可以理解但是並不贊同,而且也是一種過錯和罪責。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若是不能保護地方百姓的官府,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漢人的命是命,胡人的命就不是命?

或者顛倒過來也一樣是有問題。

平日裡又要收錢,又要百姓做這個做那個,結果出了事情就是百姓這個也是惡意的,那個也是違例的,卻不知道究竟是惡了誰的意,違了誰的例。

在徐主簿的視線裡面,一名漢人被射倒了,一名胡人被砍翻了……

鮮血瀰漫而開。

似乎讓整個天地都染上了血。

『治下之民……』

徐主簿只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刺痛了,視線模糊起來。

沒錯,這些都是陽曲的治下之民。

保護這些人,原本就是陽曲的責任,也是他身為陽曲官吏的責任……

『我……』徐主簿有些艱難的說著,不知道要說一些什麼好,『我……我……』

『先守城。』陳嵐沒再說別的,將徐主簿推了一下,『你去清點物資,敦促民夫挑運……不管怎樣,先守住城再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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