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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寇為患,不僅僅是停留在嘴邊,也是一些人確實會去做的事。
大漢三四百年,西域不是一個好地方,卻是一個養寇的好地方。
在西域這裡,有各種各樣的敵人。
有永遠也打不完的敵人。
就像是東漢之西羌,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多的羌人反叛。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西域重新迴歸到了大漢的腳下,納入了驃騎的地盤,其實還是有很多人並不清楚這一次的迴歸和之前又有什麼區別,更不知道斐潛對於西域的態度究竟和之前的皇帝又有什麼不同,所以他們很習慣的就按照原先的慣例在運作了。
呂布就是如此。
魏續實際上是呂布的意志的延伸。
或許在他們的心中,一個沒有戰爭的武將,就毫無價值。實際上他們或許也明白,打太久的戰爭,其實並沒有對於國家有什麼好處,但是……只要對於他們有好處就行了。
就像是商人。
好商人不是沒有,但是當環境惡劣,法規不健全的時候,那些願意讓出利潤來,讓大家都有好處的商人,往往最終都會被奸商所吞併,劣幣驅逐良幣,並非只有發生在貨幣上。
這一類的奸商,往往嘴裡又是叫囂著『無國界』。或者說,對於這一類的商人來說,就是喜歡打破界限,習慣試探紅線。
煽動暴亂的整個的過程,其實很簡單。
首先要有矛盾。
這一點,並不缺乏。
西海城中,或許當下什麼都缺,但是不缺的就是內部矛盾。
各種各樣,或是被遮蔽,或是被壓制,或是被擱淺,或是被拖延,反正在呂布來了西海城之後,產生出來的各種應該解決,但是一直都沒能解決的矛盾。
第二,要有挑起事情的人。
關二不算是好人,因為真正的好人往往都是為難自己,而不是為難旁人。
他是商人,只要有錢賺,什麼都好說,什麼都可以賣。
魏續也不可能將軍資器械統統都變成錢,必須要透過這些商人。
老德來了,胖子安來了,關二也來了……
所以西海城是先有了這些商人,才有了盜賣軍械,還是先有盜賣軍械,才引來了這些商人?
雖然說張遼在之前清理過一遍,但是主要針對的是西海城和都護府的官吏,對於這些商人並沒有動手,但是這些商人依舊心中不安,害怕驃騎大將軍來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末日。所以關二等人,自然就謀劃著要逃跑,先躲起來,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看看後續的情況再說,畢竟他們手中的錢財,都是他們『辛辛苦苦』賺來的,怎麼能輕易捨棄?
第三,要有引子。
關二就將目光,盯在了西海城中殘餘的官吏身上。
這些官吏同樣不是什麼好人,更談不上什麼冤枉。如果這些官吏平日裡面都是按照規矩來,西海城根本就不會有關二這種人的存在。
張遼清理了大都護府和西海城中的一部分的官吏,但是還有一些剩餘了下來,並不代表說這些官吏就是清白無暇,而是張遼當時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可以替代這些人,去做一些基礎的工作,也就讓這些西海城基層的官吏存留了下來。
那麼這些基層的官吏,會覺得是張遼仁慈,放了他們一馬,所以因此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麼?
或許有。
但是絕大多數的,依舊會覺得『別說吃你幾個爛西瓜,老子在城裡吃館子也不問價……』
或是『老子怎麼這麼倒黴……』
在觀念沒有得到徹底改變之前,官吏的思想便是依舊是封建王朝的思維模式。
同時,對於西海城內的普通百姓,能感覺到整體局勢的變化,知曉整個大局的走向麼?
或許也有。
但是絕大多數的,依舊是沒能形成什麼完整的思維模式,更多的時候是被情緒所驅動。
西域動盪,西海即將面臨危險,這些普通的百姓,他們之所以留在西海城,一方面是因為覺得西海城好歹是個城,有城牆的防禦,另外一方面則是不捨得放下好不容易獲得的一些資產。
包括但不限於田畝和房產……
他們捨不得,即便是知道危險,知道困難,也只能是忍耐著。
那些動不動就將世界很大想去看看放在嘴邊,並且還能去變成實踐的,往往都是年輕人,而中年人則是一聲不吭,即便是中年人同樣也清楚世界很大,但中年人也同時知道房貸很多,孩子很小。
走不了,或是不捨得走的百姓,並不代表說就沒有擔憂和恐懼,不會感受到痛苦,若是沒有波動也就說不得像是死水一樣的忍耐下去,但是關二等人的行為,卻像是點燃了一些火頭,讓有些壓抑到了極限的百姓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如果說這些剩餘的西海城官吏,能夠有一丁點的主觀能動性,能夠站在百姓的立場上思考一小會兒,能夠真切解決百姓心中的憂心和疑慮,那麼一切都會不一樣。
只可惜,張遼只是一名傑出的騎兵將領,他不是能夠將人心玩弄得如在股掌之間的賈詡。他在領兵出發的時候,考慮的更多隻是西海城的兵卒,對於西海城中的民眾,他考慮較少。這當然不是說責任在張遼,而是西海城當下已經是一個扭曲的狀態,不能用正常的規則去揣測了。
西域聯軍大舉來犯,戰爭就在眼前,這無疑是形勢相當嚴峻的。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下,西海城內的市坊一般來說都處於宵禁管轄之內,甚至連白天都不允許民眾自由活動。這樣的政令,其實百姓也能理解,畢竟是特殊時期,應儘可能減少人員流動和物品傳遞產生的傳播風險。
所以西海城中,是採用靜……呸,宵禁管理的,禁止一切非法聚會,也自然禁止店鋪買賣,在西海城中的民眾所需,都是由裡坊的官吏負責領取,然後分發給城中坊內百姓。
這些是不是應有之理?
然後問題就來了。
官吏可以最先搞到糧食配給。
所以官吏上下都能吃好的,甚至還有剩!
然後百姓便是什麼都沒有……
有時候,官吏會太累了,會忘了,會遺漏了。
這不是很正常麼?
封建王朝當中的官吏,有哪一個是盡職盡責為了百姓的?
結果,官吏偷吃的行為,被飢餓的百姓撞了一個正著!
裡坊裡面的這些官吏,惱羞成怒的大聲叱責民眾,覺得這些民眾無組織無紀律,破壞了宵禁管理,違背了西海城的律法,原本以為這樣就能讓民眾退縮,因為他們之前也不僅僅是遇到眼前這樣的一次問題,然後每當他們開始呵斥民眾的時候,這些民眾就會縮回去,所以裡坊的官吏也就習慣性的再一次施展起他們的呵斥大法起來。
不就是吃點喝點,甚至不是龍肝鳳膽,只是用來充飢而已,至於這麼小題大做麼?
可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竟然不管用!
原本就緊張和惶恐的情緒,被點燃了……
漢代的普通百姓可以帶刀的,也可以拿槍的,但是要將槍頭取下來,和木柄兩處分置。漢代的民眾甚至還可以擁有遠端武器,射擊動能遠遠大於1.8焦耳的弓箭!
漢代民間是禁弩和甲。
甲,老百姓根本買不起。
至於弩麼……
只有弩才可以讓一個普通的民眾,也能隨時擁有遠距離殺死某個人的能力。
弓箭是要練的,一般人練不起。每一天都要為了兩餐而努力活著的百姓,是沒有多少空閒的時間和金錢來練習弓箭的。
華夏古代為什麼要嚴格管制兵器?
這一點也不難理解,畢竟在古代封建王朝的思維裡面,這個天下是誰家的?當然是皇上家的!所以作為一家之主的皇帝,肯定不希望家裡下人或者傭人每天拿著武器橫著走。畢竟萬一有一天,老百姓想不開了,那麼原本尊貴無比的皇帝,豈不是變成了服務民眾的打工仔了,這如何能行?
當然皇帝重點防著的,並不是那些最底層的百姓,而是那些藉著民間的由頭,私藏兵甲的地方豪強。
華夏封建王朝的官吏其實是很厲害的,是遠遠超出了普通百姓的認知範圍的,尤其是最頂層的那一部分官吏,他們在面對封建王朝之中出現的社會矛盾集中,財富分化明顯,民間矛盾凸顯的趨勢下,基本上都預見了百姓會有暴動、抗法、起義等惡性事件的發生,所以必然就將具有殺傷性的武器列入了管理與控制的範疇。
比如元朝和清朝。
元律規定,『諸私藏甲全副者,處死;不成副者,笞五十七,徒一年;零散甲片下堪穿系禦敵者,笞三十七。槍、若刀、若弩私有十件者,處死;五件以上,杖九十七,徒三年;四件以上,杖七十七,徒二年;不堪使用,笞五十七。弓箭私有十副者,處死;五副以上,杖九十七,徒三年;四副以下,杖七十七,徒二年;不成副,笞五十七』……
清朝則是對於火器的禁令非常的嚴格,甚至不僅是處理單個人,連家庭和鄰居一同都殺,『私鑄紅衣等大小炮位及抬槍者,不論官員軍民人等及鑄造匠役,一併處斬,妻子給付功臣之家為奴,家產入官。鑄造處所鄰右、房主、里長等,俱擬絞監候。』
只不過,即便如此嚴格禁令,問題依舊在矛盾依舊有……
西海城中,還是有一些普通民眾的。就算是西域聯軍即將到來,張遼組織了兩次的民眾遷徙,但是對於西海城中,官吏及其家屬每天的吃吃喝喝,拉屎拉尿等等,都不可能是自己親自去獲取,親自去清理的,必然是要有些普通的民眾來服務於他們。
在外敵來臨的時候,本應該齊心對外的。
這一點,西海城中的官吏清楚,百姓也是清楚。
可問題是,為什麼在本來應該越是關鍵時刻,越是要眾志成城,越是艱難時刻,越是要堅定信心,一同攜手齊心、全力以赴打贏這場西域聯軍的戰事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是刁民有意挑釁?
是賤民不服管理?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但是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就是在明明是同樣的生死危機面前,相互之間的人心依舊是不能相通的。
誰不想安全?
誰不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
尤其是在戰時配給制度之下,普通百姓自家的老人孩子想要吃一點軟乎的,根本就沒有!
若是大家都沒有,那也成。
可偏偏官吏有。
之前還能給點錢,多少搞一些,但是張遼來了之後這些官吏有些害怕了,不敢收錢,怕被舉報,所以乾脆就臉一橫,對於這些百姓呵斥連連,表示什麼都沒有。
反正收錢這事情,來日方長不是麼?
當然,也有可能是官吏覺得這些百姓不懂事,給的錢不到位,看不上。至少也要是翡翠玉石什麼的才成,幾個銅板有什麼?
人就是善忘的,張遼前腳一走,很多人就緩出了一口長氣,覺得事情已經結束了,自己也穩了。他們覺得這些刁民怎麼敢鬧事,卻忘了人在飢餓的時候是最可怕的……
紛亂的百姓憤怒的殺死了偷吃的官吏,旋即衝擊了其他一些官吏的宅院。
而在這樣的紛亂下,關二等人便是趁著亂跑了。
當然,如果說這些官吏能夠立刻調配人手進行處理,不管是用什麼方式,甚至是鐵血的辦法,反正是封建社會,說不得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後也就消停了下來,可問題是西海城中大部分的兵卒都被張遼和韓正帶走了,城中剩下的力量本身就不多,在加上這些官吏又有些鬆懈,沒能夠反應迅速叫支援,於是第一天一開始只是小規模的混亂,但是隨著這樣的混亂沒有得到及時的制止,第二天就開始慢慢的變成了大規模的混亂。
等第三天的時候,太史慈帶著人趕到西海城,城中已經有多處的火頭了。
看著城門洞開,街道上血跡斑斑的情形,太史慈怒不可遏。
如今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家家閉門,戶戶落鎖,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臨近街道的一些大宅院,則是已經門戶洞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散落著的各種雜物,還有些血腥味從中傳了出來。
太史慈咬著牙。
忽然之間,太史慈騎著的馬蹄下咕嚕一響,一個黑色的東西被馬蹄踢了出去,這個意外似乎也嚇了戰馬一跳,戰馬人立而起,恢恢叫了兩聲,方落了下來,噴了兩聲的響鼻。
此時太史慈才發現方才滾到了戰馬腹部之下的東西,是個人頭。
在遠處,街道之上,巷子之中,也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而再遠的地方,則是慌忙而來的留守在城中,遲遲才接到了資訊的官吏和軍校。
『這是怎麼回事?!』太史慈怒聲問道,『城中因何生亂?!』
留守的文吏斜眼看軍校,軍校斜眼看文吏,片刻之後便是異口同聲,『小人不清楚……』
『不清楚?』太史慈放在刀柄上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那你們清楚什麼?』
『亂民,是亂民衝擊城內,屠戮無辜……』
太史慈冷笑了一聲,『亂民?那麼這些民眾為何作亂?』
『這個……小的不知道……』文吏和軍校深深的將頭低下,一聲不吭。
『那就說你們都做了一些什麼?』太史慈吸了幾口氣,將情緒穩定下來。
說這個,留守的文官和軍校就來勁了。
他們爭先恐後的說著自己在騷亂髮生的時候做出了多少的貢獻,做了多少的努力,保護了多少民眾的安全,尤其是防護了西海城中的重要設施沒有受到亂民的侵擾等等。
至於在保護的那些民眾當中,是不是大部分屬於官宦家屬,那些守護的重要設施是不是包括他們自己的宅院,那就沒有必要細說了。
太史慈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斐潛之前會找他特意說那些話了。
西域的問題,不僅僅是呂布一個人的問題,即便是張遼已經清理過了一遍,依舊是如此。
張遼在,西海城似乎都沒問題。
張遼等人一走,西海城裡面就出問題。
這算是什麼?
留守的文吏和軍校害怕麼?
既害怕也不害怕。
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他們其實知道這麼做其實是有問題的,就像是太史慈追問他們的時候,他們的沉默和難看就已經是證明了這一點,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有基礎的廉恥心和責任感,但是迴避了,就像是迴避了太史慈問他們的問題一樣。
不清楚。
不知道。
待調查。
等通知。
太史慈默默地看著這些人,這些人低眉順眼的謙卑的彎著腰站著。
這是在表示敬畏麼?
確實是,只不過這些人敬畏的並不是太史慈,而是權柄。
太史慈所代表的權柄。
『伱們……』太史慈的目光從他們的身上略過,看向了斑駁血跡的街道,『西海城才建成了幾年……』
留守的文吏和軍校相互看看,不明就裡。
『傳令下去,』太史慈懶得再和這些文吏和軍校拉扯,『立刻整頓收拾城中騷亂,救火治災!』
留守軍校和文吏大聲的應答,然後便是行動了起來。
『將主,為什麼不行軍法,斬了這些蠹蟲?』太史慈身邊的心腹問道。
太史慈看著那些似乎忽然之間充滿了活力,開始呼呼喝喝的留守文吏和軍校,『不急。主公有言,如遇大事,當有靜氣……這裡面有些問題,我還沒能完全想明白……先穩定局勢,等我想明白了,再慢慢炮製這些人不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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