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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邪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鬍子都被燒了半邊,也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被燎到了。
陳武表面上很平靜的接應了黃蓋,但是心中則是笑開了花。
原本黃蓋是不想要讓陳武接手太多軍務的。
即便是黃蓋之前和朱桓有過一點點的戰友情,但是一涉及到了軍務兵權上,兩個人便是立刻展現什麼叫做穿上褲子不認人。
更何況陳武其實和黃蓋也談不上多少交情。
就算是不論年歲齒長,黃蓋也是孫堅那一輩的,而陳武呢,頂天算是孫策那一代的。
在絕大多數時候,對待權柄的態度上,大多數人都是非常自私的。就像是狼群當中的頭狼,不惜染上鮮血也要保護好的地位。
可問題是當頭狼露出了疲憊的神態,展現出了傷口的時候,其他的雄狼目光之中就難免流出了貪婪的神色……
誰不想要當頭狼?
黃都督鎩羽而歸,自然是隱瞞不住的,到了夷道營地之後,雖然沒有人當面說一些什麼,但是少不了就在背後議論,而且怎麼也是制止不了。
陳武緩緩的走著,做著例行的巡查。
黃蓋被燒了鬍子,雖然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但是灰頭土臉的也確實不好出現在普通兵卒面前,至少要漿養幾天,然後恢復了一些再說,所以現在巡查營地什麼的事情,自然就是落在了陳武身上。當然,即便是黃蓋沒受傷,這些瑣碎的雜事,也多數都是陳武在做。
沒辦法,誰讓陳武的官職比黃蓋小呢?
但是這種情況並非是無法改變的,至少陳武現在就看到了一些機會。
靠近營房,陳武就聽到了有一些聲音傳了出來,他停住了腳步,也制止了護衛想要上前唱名的舉動,靜靜的聽著……
『你們笑個屁哦!那幫文吏就是這死狗德行!前段時間,我去吳郡辦事,也記不得是什麼挑的頭,就和那個管軍檔的叫什麼來著,楊什麼?算了,別管叫什麼了,反正跟那個夯貨為黃都督當年大破南郡越寨時是十八騎還是二十四騎吵了起來。那夯貨說是二十四,我記得是十八,誰也說服不了誰,旁邊又有幾個傢伙戳火起鬨,乾脆就去調當年的戰報出來比對,然後……你們猜怎麼著?』
『我們哪裡猜得到?』
『啊哈,你就快說罷!』
原先那個有些沙啞粗鄙的聲音故意拿捏著,『嗯,我這有些口渴了……』
『給你!我覺得你才是夯貨!』
那個沙啞的聲音哈哈笑著,不知道喝了點什麼,便是又說道:『結果,結果將那陳年的軍報翻出來一看,哈哈,都不是!不是十八騎,也不是二十四騎!當年黃都督破了山越十一個山寨的時候,前前後後總共呼叫了丹陽,鄱陽,豫章三個郡,還從柴桑掉了一營的水軍駐防江水……』
眾人頓時一片譁然,嘰嘰喳喳直響。
『什麼?真不是十八騎?』
『啊,我早就說麼,十一個山越寨子,少說也有兩三千人!這真是十八騎就能連破了?這事情也就哄騙一些沒上過戰陣的傢伙……』
『欸,你別這麼說,當年黃都督還年輕的時候,說不得真能十八騎兵破了十一山寨……』
『屁!還什麼年輕時?你也不算算究竟是哪一年?那個時候主公剛上位,我還在廬江值守,現在才過去幾年?黃都督現在又是幾歲了?你見過四五十還稱年輕的麼?』
『別人不能成這事,黃都督不見得也不能成啊。我說張禿子,你好象駐過南郡一一你說十八騎能不能破了越寨?』
『這個麼……說不清楚。反正我駐紮的地方,多數的山越寨子是連條正經路都沒有的,走都費勁,這騎馬麼……不大可能。不過這個也說不準,說不得黃都督那時候走的道,可以過馬的……』
營地之中紛紛擾擾。
其實這個事情麼,也不是說太大的問題。畢竟傳言大多數都是不可信的,相互之間耳聽口傳的時候難免會有些二次三次多次加工,到了後面原本的真相已經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了極少的真實,而其他大部分都是假的。
就像是這個十八騎還是二十四騎的事情一樣,黃蓋作為實權的大將,確實經常出戰,對南蠻山越作戰,鎮壓叛亂,這是真的,但是要說黃蓋只是帶著十八騎兵就破了十一個山越山寨,那就當然是太扯了一些。
至於為什麼這麼扯的事情還不加以糾正,那就自然是因為這麼些傳言有利於豎立黃蓋自身的武勇形象,並且還有利於震懾那些什麼都不懂,聽什麼都以為真的南蠻山越了。想想看,十八騎兵就能挑了十一寨子,那麼現在江東有多少人,南蠻山越想要反抗的時候是不是要掂量一下?
陳武早就已經到了營房外面,聽著裡面發出的爭吵之聲,臉上露出了一些嘲諷的神色。這一次,就藉著這個機會,將那些陳年舊賬全數都揭露出來!
當年捧得多高,如今就是摔得多慘!
『……這次黃都督出征,我說啊,這也不是山越南蠻,多慎重一些沒錯吧?結果嘻嘻哈哈就這麼玩的似的去了,然後呢看看現在給人燒得煙熏火燎的回來了!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黃都督啊,別看吹這麼厲害,其實麼……你們都懂!你們還記得不,我們跟著陳將軍來的時候,黃都督他手下就是橫鼻子豎眼睛的,說什麼我們這個出操不行,說那麼佇列不怎麼樣,比不上這個比不上那個,當時我就火了,要不是陳將軍攔著我,少說也要和他們分個上下來!什麼時候輪到他們來指手畫腳了?你看看,現在怎麼樣,怎麼樣?!被人揍了!鼻青臉腫回來了!我倒要看看,這回他們又要怎麼說?!』
營房之內便是又一陣的鬨笑。
陳武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他覺得沒必要進去了。他如果一進去,說不得就打斷了這些兵卒軍校的『研討』,不是麼?
對於陳武來說,他最想要的就是從黃蓋手中奪取一部分的指揮權,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只能縮在後面給黃蓋當副手,處理一大堆的瑣事!
只不過在這個爭奪的過程當中,會不會影響到了江東士氣,會不會因此產生什麼其他反應,甚至會不會導致江東整體的戰略出現問題……
誰在乎?
陳武只是一個武將,他想不了那麼遠,也享不了那麼多,他只想要現在能看到的,能拿到的,能吃到的!
……9……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名利,而這名利二字,又有幾個人可以說完全豁免?
至少曹純就無法豁免。
如果真的無慾無求,只是想要追求勝利,那麼曹純就應該將在幽北的那些礙手又礙事的傢伙,統統清理出去!
之前來了個夏侯尚,現在又來了個夏侯子江。
沒錯,就是夏侯子臧的弟弟。
夏侯子臧死了。
曹純從小道訊息那邊聽到了些,雖然嘴上不說,心中還是覺得夏侯子臧死得好。
若是不死,說不得以後還會生出什麼亂子來!
可問題是,夏侯子臧死了之後,為什麼還要補一個夏侯子江過來?
當然,曹純也是清楚,夏侯惇為什麼會將夏侯子江送過來,不就是想要藉著幽北這一塊地盤好好的錘鍊一下夏侯子江,讓其成才,成為一個可以接替夏侯惇後續家業的有用之人。
一番拳拳愛護之心,可惜到了夏侯子江之處,卻全部成為了他父親殘害和壓迫的他罪證。
熊孩子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就是所有的熊孩子,都不傻。
真正的傻孩子,那麼父母講什麼就是什麼,雖然確實苯一些,但是不會耍小聰明,不會察言觀色,不會避重就輕,更不會得寸進尺……
之所以熊孩子被稱之為熊孩子,只不過是這些孩子都將短期利益看得太重,而放棄了長期的好處而已。喜歡吃,眼前就要吃,不吃到嘴裡就鬧,不能現在就吃也要鬧。喜歡玩,馬上就要玩,稍微等一點都受不了,哭著喊著滿地打滾的鬧騰。長遠的事情不是他們不懂,而是他們覺得既然眼前就可以得到,為什麼還要等長遠?
熊孩子最好是小的時候就要改。一方面是小的時候性格習慣還沒有完全養成,所以改起來相對方便一些,容易一點,另外一方面是小的時候即便是錯了,也都是些小錯,沒機會犯什麼大錯,若是整天說等到大了自然就會好了,那就等著那天犯個大錯罷!
就像是夏侯子臧。
夏侯子臧扇曹丞相的顏面的時候,若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錯的,那肯定不對,若是他不知道是錯的,他就不會躲了,可是他明知道是錯的,依舊去做,多半就是因為他心中覺得,即便是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他小時候所有犯的錯,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了。
對於一個人來說,在所有人出生下來,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都是自私的,這一點荀子他老人家說得一點錯沒有。沒有接受任何教育的小孩,會下意識的抓到東西就往自己嘴巴里面塞,而不是往別人嘴裡塞。但是一個絕對自私的人是無法對於人類社會發展有幫助的,甚至會破壞整個社會運作的規則,所以為了讓孩子能夠在人類社會更好的生存,除非是這孩子永遠都遠離其他人類,獨自生存,那麼怎麼自私也沒有關係,否則正常的人肯定是不會喜歡和一個絕對自私的人在一起的。
至少曹純就很不喜歡夏侯子江。
當然,曹純同樣不喜歡夏侯尚。
可是至少夏侯尚還能說得通,夏侯子江就完全說不通了。
所以曹純對待夏侯子江的方法,就是將夏侯子江丟給了夏侯尚,反正這是你們夏侯家的,你們自己管,別來煩我。
趙雲那邊給曹純的壓力夠多了,再加上斐潛那邊傳來的訊息,曹純確實已經是夠煩心了。
夏侯子江頓時爽了,他在曹純那邊裝傻,其實就是不想要和曹純在一起。
他其實什麼都懂,就是裝傻。
夏侯尚也不想要這個熊孩子啊,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姓夏侯。曹純可以甩手丟給他,他丟不出去了啊,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護著,期待過一段時間趕快扔回去。
可是誰也沒想到,熊孩子不惹禍,能是熊孩子麼?
夏侯子江他父親夏侯惇長期在外征戰,他母親又是整天惦記著和其他妻妾爭寵,再加上夏侯氏家族裡面原本就沒有什麼經學傳承,更不像是後世還有什麼基礎教育,所以夏侯家裡面能出一兩個像樣子的,也就不錯了,其他的麼……
這不僅僅是夏侯氏的問題,更是封建王朝裡面絕大多數家族的通病。
作為大家長的夏侯惇,對於他的妻妾,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情感,基本上就是利益的結合,再加上生產的機器而已。就像是後世不少拳師還會發問,表示喜兒為什麼不嫁給統治階級,提升自己的階級屬性?那是因為喜兒在封建王朝年代,即便是嫁到統治階級那邊,就是個生育生產的機器,根本就不可能像是什麼電影電視裡面還有宮斗的機會。之所以後世拳師認為還有選擇的權利,那是因為後世的社會給了這些拳師選擇的權利,所以她們就以為喜兒也可以選。
就像是夏侯子江現在認為,他還可以選。
他的選擇就是裝傻,偷懶,表面上點頭答應,一轉身便是什麼都不幹。但是徹底的躺平,夏侯子江又做不到,畢竟是年輕人,精力旺盛……
年輕人可以躺平,那也同樣是後世有了躺平的條件,各種遊戲影片連續劇動畫番,那個不能打發時間,就算是刷手機也可以躺著一邊看小姐姐扭一邊自己動手上下刷一天,而在當下大漢,什麼都沒有,夏侯子江自然是真躺不下去,憋得渾身難受。
普通兵卒軍校,訓練打熬氣力,累了自然就歇了,內啡肽充足了,也不會多想一些什麼,可夏侯子江能偷懶就偷懶,能少出力就少出力,結果等其他兵卒軍校都累了歇息了,他倒是一點內啡肽都沒有,精力旺盛沒地方發洩,只想著要多巴胺。
他要柰子!
他要屁股!
他都要!
可幽北畢竟不同於許縣,也不是譙縣。
要是傻孩子,那麼也就只能憋屈自己,但是熊孩子不一樣,他們擅長憋屈旁人。
夏侯子江找到了夏侯尚,倒也不遮掩,直接張牙舞爪的述說了自己的需求。在他看來,這人倫大事,有什麼好遮掩的,不說了君子好色麼?更何況夏侯尚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同宗,讓他給自己擦屁股也是給夏侯尚一個面子。
夏侯子江比劃著,強調著。
柰子!
屁股!
全都要!
這個事情很重要,否則他睡不著覺。
夏侯尚翻翻眼皮。
這要是在漁陽麼,他偷偷摸摸找個家養的婢女什麼的,往夏侯子江那邊一送也就是了,可是現在是在外面拉練,讓他去哪裡找什麼女人?
夏侯尚也想要衝著夏侯子江吼,讓他知道他哥都死了,他爹有多難,夏侯家業將來要怎麼辦等等,可是他同樣也知道,這些事情夏侯子江不是不知道,但是夏侯子江現在就只想要柰子和屁股,給他講這些他根本就不想聽……
夏侯尚原本想要含糊一下,先將夏侯子江糊弄回去再說,反正也不可能長時間在外面拉練,總是會回漁陽去的,到時候再給夏侯子江安排就是了,可夏侯子江看到夏侯尚的眉頭亂動,就知道夏侯尚打得什麼主意了,便是當場和夏侯尚掉了臉子,氣哼哼的表示如果不能滿足他的需求,他就當場在夏侯尚的臉上打飛機!
嗯,話當然不是這個話,意思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夏侯尚忍著頭上突突亂跳的疼痛,將問題丟給了夏侯子江,反正他現在沒辦法,要女人就只能等回漁陽,要不然就只能讓夏侯子江迎男而上。
夏侯子江則表示男的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不是有女人,何必用男人呢?
『啊?』夏侯尚嚇了一跳,他以為是其他什麼軍校將領帶了什麼小妾姬女在軍中隱藏著,然後被夏侯子江發現了,這可是重罪,便是變了臉色,『你好好說說!』
夏侯子江嘿嘿一笑,往另外一邊指了指,『我們沒帶女人,但是他們帶了啊!我看到那邊有啊!』
那邊?
夏侯尚轉頭,然後明白了,頓時皺起眉頭來,『那些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招募而來的胡軍騎!有女子那也是他們自家的妻女,不是你的侍姬!』
胡人的習慣和漢人不同,所以胡人軍中帶著些家眷。
夏侯子江不屑的說道:『還不都一樣?他們男子拿我們的錢,那麼他們妻女我們也給錢不就完了麼?給錢就行了唄!我跟你說,我看到有個胡女,那胸脯,那屁股,騎起來肯定帶勁!放心,我會給錢!』
夏侯尚還沒有愚蠢到好歹不分的程度,搖頭說道:『不行,不行!現在是曹將軍要和這些胡軍騎合作的,你可不能添什麼亂子,等回漁陽再說!』
夏侯子江自然不答應,可是夏侯尚咬著牙就不同意,最後夏侯子江便是怒氣勃發,直接將夏侯尚的桌案給推倒了,巨大的聲響也引來了兵卒護衛。
『將他關起來!』夏侯尚也生氣了,這幾乎就是夏侯子江當眾打臉的行為,使得他最終難以壓制怒火,『沒有我的手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夏侯子江跳著腳大罵,旋即被堵了嘴,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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