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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不走!』

在許縣北郊的騎兵營地之中,傳出了一個年輕且憤怒的聲音,攪擾著四周的安寧。

夏侯子臧臉皮都有些扭曲,衝著夏侯尚大吼著,『按照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兄長!憑什麼我要聽你的?啊?!』

夏侯惇雖然嘴上說逆子如何如何,但是真的要讓夏侯惇完全不顧父子之情……

畢竟父母更多的時候是恨鐵不成鋼,而不是真的在『恨』鐵。

就像是夏侯惇處理夏侯充的時候,如果真的下手重一些,也就乾脆直接殺了,反正歷史上所謂『成大事』者,也不是不可以用來作為藉口,可夏侯惇畢竟下不了手。同樣的,對待夏侯子臧也是如此。

雖然說夏侯惇表示要讓夏侯子臧去幽北,但是並沒有真的就連夜用囚車將夏侯子臧押送至幽北,而是儘可能的讓孩子能夠不要吃那麼多苦頭,因此便是將夏侯子臧送到了夏侯尚此處,讓夏侯尚帶著一路前往幽州。

這樣當然會比單獨讓夏侯子臧前往幽州會更好一些。

可問題是夏侯子臧並不這麼認為,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什麼錯誤,那些在夏侯惇面前表示說自己錯了云云,不過是因為看到夏侯惇發怒,以此矇混過關而已,畢竟在大多數的父母眼中,只要孩子承認錯誤了,基本上也就不會繼續懲罰了。

夏侯子臧便是抓住了這一點,每次錯誤他最終都會承認,但是承認的時候自己卻覺得是很委屈,甚至覺得是在其父親的『***』之下不得不屈服而已……

因此,夏侯子臧又是如何會覺得自己錯了?

自己玩一玩女人,又怎麼了?

不是有帶套……呃,給錢……嗯,反正就是那麼一個意思,怎麼能算是用強呢?

所以能算是什麼大事麼?

夏侯子臧無法理解,無法理解自然就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不覺得有錯當然就不願意去幽北。

幽北有什麼啊?

又冷又窮又沒有女人,夏侯子臧不喜歡男人,所以難不成到時候要摟著母羊睡覺麼?!

夏侯尚盯著夏侯子臧,沉聲說道:『若是論輩分,某確實要稱你一聲兄長,但是在軍陣之中,此地某才是主將!你既然已經進了軍營,便是應當知曉軍法無情!不可再使性子!』

『又不是某自己來的!』夏侯子臧根本不懼,直著脖子就喊,『某根本就不願來!什麼狗屁幽北,愛誰去誰去,某不去!』

夏侯尚知曉夏侯子臧性子浮躁,但是沒想到真到了手中的時候是如此的燙手,深呼吸了幾下,憋了憋怒火,才低聲說道:『你怎麼如此……算了,我跟你說,直接這幽北走一趟,對你是有好處的!你看看在許縣之中,各家各族的子弟有多少?但是真正能同統領兵卒,尤其是騎兵的能有幾個?!幽北苦寒不假,但是隻要熬得過了,便是硬邦邦的好漢,鐵打的功勳!到時候你要什麼沒有?那些小娘皮不是個個貼上來?大丈夫,當思長遠!不要再耍孩子脾氣了!』

說起來,這些話真的就是夏侯尚掏心掏肺,只可惜若是沒有最後一句,說不得夏侯子臧還能聽一些,但是夏侯尚一說什麼孩子云雲,頓時就像是捅了夏侯子臧的菊花一樣,使得夏侯子臧幾乎原地蹦躂起來,呼的一聲就將桌案給踹翻了,『夏侯尚!你憑什麼來說我?!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幾分的本事?這什麼幽北之功,你做了什麼?你能做什麼?還想要哄騙於我,教訓於我?!呸!也不看看你自己幾分斤兩,還長臉了!』

夏侯尚終是惱怒,他好聲好氣跟夏侯子臧溝通,為了還不是整個夏侯氏的顏面,結果當下好了,夏侯子臧一巴掌將夏侯尚的臉皮給扯破了……

『我警告你,軍法無情!要是敢亂

動,就以為某對你行不得軍法麼?你給我老實待著,過兩天一同便是去幽北!』夏侯尚大呼道,『將此子押到後營!點一隊兵卒,給我牢牢看住他!』

夏侯尚一旦下達軍令,也就自然是顧不上夏侯子臧的顏面了。

在大帳之外的兵卒應了一聲,便是湧了進來,站在夏侯子臧的左右兩側,若是夏侯子臧不遵號令,說不得就要動手了。

夏侯子臧左右看看,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便是怒氣衝衝掉頭就走,那些兵卒也就自然是跟在了夏侯子臧身後,將其押送到了後營之中。

『將主!』

在後營之中,夏侯子臧的親衛見其回來了,便是應上前去。

作為夏侯氏子弟,雖然說是讓夏侯子臧當一個大頭兵,但是實際上哪裡可能?夏侯子臧還是帶著一些親衛的,這一次也同樣跟著他到了營地之內。

『將主……這真回不去了?』夏侯子臧的親衛問道。

有什麼樣子的主人,就自然是有什麼樣子的狗。

比如狗到處拉屎不講究的,一般來說其主人也自然不是什麼講究人。

夏侯子臧身邊的親衛,當然也不可能有什麼絕世勇者,正義之士,基本上是屬於偷雞摸狗偷女幹耍滑的一類。要是讓這些人遊玩雜耍找樂子,這些親衛不弱於旁人,但是讓他們真的上陣殺敵……

夏侯子臧不願意上戰場,他們更不願意去。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是夏侯子臧的私兵,身家性命都是捆綁在一起的,也就不可能說夏侯子臧在邊疆殺敵,他們則是可以在後方逍遙,因此這些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夏侯子臧,期盼著他能挽回局面,脫離去幽北苦寒之地的命運。

夏侯子臧沉默著,一聲不吭。

其親衛便是面面相覷。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片刻之後,有一名親衛低聲說道:『主上,如果我們能逃離軍營……』

『嗯?』夏侯子臧忽然精神一振,『你說什麼?』

那名親衛往前湊了湊,『我是說,主上,若是我們逃出此地……就是可能有些那個啥……』

『能逃出去?還不快說!』夏侯子臧眼睛發亮,『要怎麼做?』

那親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看後營之中有些輜重糧草,要是放點火……到時候趁亂……』

不得不說,狗腿子的價值觀,基本上都是跟著主人走。夏侯子臧覺得有些事情不算是大事,其狗腿子的親衛也就覺得放火燒輜重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了……

『好辦法!』夏侯子臧一拍巴掌,『後營自己走水了,管我們什麼事情?!哈哈!哈哈哈!好辦法,就這麼辦!』

『就是出了軍營,要去哪裡?』親衛又是問道。

『……』夏侯子臧沉吟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去荊州!我們去荊州!子孝叔叔最是疼我!荊州怎麼說也比幽州那個破地方強!』

幾名親衛左右看看,也都沒有什麼意見。

『就這麼辦!先偷馬,然後放火……趁著亂衝出營地,去荊州!』夏侯子臧拍板。

若是說上陣殺敵,夏侯子臧等人夠嗆,但是說偷雞摸狗……

那是本行啊!

在夏侯尚之處,明確是得不到優待的夏侯子臧,便是毅然決然的『大義滅親』,準備找到機會就動手……

機會,很快就來臨了。

在許縣之中的驛館之中,王昶也做出了決定。

『即刻出城!』

當常方動手的訊息傳回到了許縣的時候,王昶不由得有些無奈。因為驃騎本身的要求就是先期查探,而是不是一上來就動手。

雖然說劫持蘿莉這個事情,三爺是

本行,但是王昶確實沒有想說立刻動手的,畢竟王昶也不太能夠確認在新汲的那個小蘿莉一定是驃騎交代要重點關注的物件。

可是既然動手了,也就只能是動手了,總不能說讓人再將蘿莉給送回去?

因此王昶只能是儘可能的掩護常方的行動,並且以自身的行為去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正常來說,一般出發的時間會選擇在清晨,然後走到黃昏,安營紮寨亦或是找地方進行住宿,甚少人會下午出發的,但是王昶卻不得不立刻出發,並且是趕在了城門關閉之前離開了許縣。

王昶等人顯得異常的行為,自然立刻被曹氏哨探稟報了上去。雖然說王昶已經是向天子辭別了,確實隨時都可以走,但是這突然動身,便引起了警覺……

就像是貓狗見到了滾動的物體,便是本能的會去追趕,再加上新汲的急報也同樣傳到了許縣之中,王昶的這般行為幾乎就是赤裸裸的寫著『做賊心虛』四字一般。

距離許縣最近的,並且空閒的騎兵單位,當然就是位於北郊的夏侯尚等幽北騎兵。

一張號令緊急傳到了夏侯尚之處,夏侯尚也不敢怠慢,立刻點兵追趕王昶等人,卻不知道在他離開的時候,後營之中有人流露出了興奮的目光。

……\(^o^)/……

十餘騎風馳殘雪而過。

雖說是在夜間,但是因為下了雪,灰黑色的道路和兩側白雪的界限還是比較清晰的。

王昶一馬當先,往前疾馳。

不知道為什麼,王昶忽然想起了當年馬術不精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不懂得配合戰馬,腰腿的力量也是不足,使得兩股便不得不和硬皮馬鞍相互摩擦,若是像是當下這般的長途馳騁,就算是能到達目的地,也少不了一屁股的血。

坐在車輛上,固然是安穩,但是也少了這般風馳電掣的感覺……

回首而望,已經是看不見臨時營寨了。

王闔帶著人和使者的車輛,留在營寨之中。

王闔會裝作王昶還在一般,按照正常的速度行進,日出而行,日落而息。

第一個誘餌是王昶提前出城,吸引曹軍注意,設立營寨同樣也是為了吸引曹軍的注意,營寨就是第二個誘餌,若是曹軍追上,不管是要硬闖還是要搜查,都會讓曹軍耽擱一些時間。

第三個誘餌,就是王昶這十餘騎一行了。

王昶不知道常方那邊,究竟情況是怎樣,但既然常方上報了表示要動手,那麼王昶要做的不是埋怨,也不是推諉,更不是袖手旁觀,而是必須要相互配合。這就像是人和戰馬之間的配合一樣,不用特別言語溝通,上陣了遇敵了,就是如此。

王昶走北線,若是能吸引越多的曹軍,那麼走南線的常方那邊的壓力,自然就是越輕。

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就只能是看天命了。畢竟有時候計劃很美妙,實際做的時候很悲催,也是常見。

在原本計劃的方案之中,是在合適的時機才行動的……

可是話說回來,什麼時機才能算是合適的?

這或許也難以有一個準確的標準來衡量。

王昶對於山東之地,對於潁川上下,當然不如常方熟悉,但是王昶知道,若是兩軍交戰,必然需要相互掩護,既然常方選擇了動手,那麼作為王昶這一邊,就需要進行掩護,即便是這樣會使得王昶成為了誘餌,需要承擔更大的風險。

如果說不願意承擔風險,王昶甚至可以待在許縣之中一動不動,然後風平浪靜之後在行動身,這樣王昶本人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卻將風險完全壓在了常方那邊。

雖然在一些人心中,讓下屬承擔風險,自己該甩鍋就甩鍋,幾乎是一

種約定俗成的做官法則,但是王昶卻不這麼認為。如果主將不願意承擔責任,那麼將來還怎麼指望手下去承擔責任?主將不以身作則,還能指望下屬捨命搏殺麼?

『使君!』在王昶身後的護衛高聲喊道,『馬出汗了!要找個地方歇一下!』

冬季走馬,最為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戰馬的體溫。

戰馬和人一樣,失溫了都會出大問題。

人一旦失溫,就會產生一系列寒顫、迷茫、心肺功能衰竭等症狀,甚至最終造成死亡。戰馬也是一樣,必須要保持戰馬心肺等維持生命的主要器官的溫度,雖然戰馬比人體更耐寒一些,但是在戰馬跑出了汗之後,若是不加以處理,補充能量清除汗水,隨著汗液在戰馬體表凍結,就會導致戰馬的體力耐力迅速流逝,最終也會導致戰馬的死亡。

王昶伸手在戰馬脖頸之處摸了一下,也是感覺到了冰冷溼漉的汗水,便是大聲呼喝道:『找一個避風之所,歇馬!』

雖然說歇息戰馬可能會導致後方的追兵進一步的逼近,但是王昶一行人沒有多餘的戰馬可以更替,所以儘可能保持戰馬的體力,自然就是需要特別注重的問題。

王昶等人找到了一個避風處,便是張開了遮風的油氈,然後卸馬鞍的卸馬鞍,給戰馬搽汗的搽汗,就連王昶也是從行李袋中取出了特製的糖炒豆子,往戰馬的嘴裡塞,還從懷裡取出溫熱的水囊,給戰馬喂水。

馬可以歇,但是人沒辦法歇。

『使君,這些事情我們來做罷!』王昶護衛上前說道。

王昶搖了搖頭,取了一塊幹巾,給自己的戰馬擦拭脖頸和身軀上沾染的汗水泥水,『不必,這些事情我也能做!多一個人手,便是少耽擱一刻!』

王昶知道,若是曹兵追上來,他留下的營地並不能阻擋多久,曹軍在營地之中找不到他,必然就會會追上前來,所以他必須在曹軍追上來之前,跑出更遠的距離,最好能直接跑進河洛地區!

河洛地區長期有驃騎人馬斥候遊弋,到時候即便是曹軍追上來,也就自然是奈何不了王昶了!

……ヽ(「⌒??)??……

黑夜之中。

要夜間出逃,最重要的當然就是……

要有經驗。

而夏侯子臧這方面經驗很豐富。

必須要穿厚皮裘布袍,不能穿鎧甲,否則兵甲會有動靜。

拉開柵欄什麼的要注意,別發出噪音來,尤其是牽馬要給戰馬些吃食,戰馬才不會叫喚。

行走時要避開燈火……

說起來,這些都是夏侯子臧小時候避開父母,偷偷溜出去得到的經驗。

多數的營寨堡壘,都是從內部腐化敗壞的,夏侯尚的營地也不例外。

夏侯尚接到了調令,急急帶著一部分人馬前去追趕王昶,結果就給了夏侯子臧一個絕妙的機會。

在營地之中,又有誰會想到夏侯子臧竟然為了出逃,連自家糧草輜重都敢燒呢?

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摸摸的行動。

細小的火苗,在乾燥的草料之中燃起,然後很快的,火苗就變大了起來,在夜風的呼嘯之下撲向了更多的輜重,發出了歡暢的嗶卜之聲。

『走水了!』

升騰而起的火焰,被巡邏的兵卒發現了,尖銳且淒厲的警報聲在營地之中轟然響起!

兵卒狼狽的衝出了帳篷,在寒風之中奔走。

『快救火!』

『水!快取水!』

曹軍兵卒來回奔走著,或是提著木桶,或是拿著木盆,奮力救火,他們卻不知道,放火的人在這些曹軍忙亂,來回奔走的光影晃動之中,偷偷搬開了

後營的寨門,魚貫而出……

『哈哈哈!』夏侯子臧抽打著戰馬,眉飛色舞的呼哨著,『爺爺逃出來了!』

在紛亂之中,夏侯子臧便是帶著人偷偷的溜出了營地,朝著荊州方向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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