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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當年還不是孫十萬的時候,其實手裡也沒有幾個錢。

窮得一批。

買條花褲衩都要掂量一二。

畢竟當時大錢,都是在他爹,他哥手裡,他爹和他哥又是喜歡將大部分的錢財都花在軍隊上,若是一些日常個人的小額度開支,倒是容易批准,但是像是孫權有時候想要額外的買件花衣裳照耀一下,找幾個粉頭喝點小酒什麼的專案,基本上來說就難以得到支援了。

孫策當時還活著的時候,孫權就已經是開銷很大了,即便是孫策有批一些錢財給他,總歸是不夠用,孫權又不好意思找孫策要錢,畢竟是害怕被孫策罵,若是被孫策揍了,便是連哭訴的地方都沒有,更何況是自己理虧,找吳夫人也抱不上大腿……

但是沒錢的味道啊,是那種可以從鼻腔竄到腦門,然後直接扎到心裡的那種辛辣和苦澀,所以孫權也忍不了幾天,是在沒轍了便是拉下臉皮去求呂範。

呂範當時是孫策的財務部部長,轉職管錢糧。每次孫權一找呂範索取錢財,呂範轉頭就告訴了孫策,緊接著孫策就殺到孫權那邊去了,氣得孫權跳腳,甚是怨恨,發誓將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呂範。

後來孫策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讓孫權去當了一個縣令,一方面是想要讓孫權多少懂一些民生治理的事項,另外一個方面也是暗示孫權,這個縣就是孫權的零花錢了,以後別來找老子要錢了……

當然這個縣,也就是在孫權上位之前唯一能夠稱道的地方了。

可是江東一個縣,遠遠沒有後世的富庶。

大漢當下江東的縣,除了能吃鹹魚方便一些,其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因此正經的俸祿根本不夠孫權開銷,孫權只能是想辦法將自己的個人開銷去混到公帳裡面去報銷。

這事情做多了,自然就被人捅出來了,孫策大為惱怒,令人查賬,孫權慌了神,差點尿了花衣裳。當時縣內有個功曹,叫做周谷,本來不是管這個事情的,但是見到孫權慌亂,便出手替孫權做了假賬,抹平了過去,令孫權免於責罰。

孫權當時對於周谷啊,那是相當的感激,不要錢的感謝之言如滔滔江水,表示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報答周谷……

等到孫權真正登上了江東之主的位置以後,似乎就應該兌現承諾了是不是?孫權認為,呂範忠於職守,可以信任,至於周谷麼,偽造文書製作假賬,當以免職不用!

嗯,這就是孫十萬模式的『報答』。

當然也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對於孫權來說,從小的時候開始,錢財的烙印便是深深的鐫刻在其靈魂之中,而現在,孫權要將這些可愛的小錢錢都送出去的時候,即便是知曉這是交易的一個部分,但是也免不了肉痛。

『主公……』

船艙之外有人低聲說道。

『進來!』孫權沉聲應答,然後看著進倉的心腹護衛,『人走了?』

心腹護衛點頭說道,『那麼這些「貨」……』

『派人立刻送往江東!』孫權想都不想的說道。

心腹護衛應答了一聲,但是沒有立刻轉身出去。

孫權微微皺眉,抬頭看了一眼。

心腹護衛低聲說道:『周將軍那邊……』

『哼……』孫權皺著眉。

這一批貨物是活物,所以很佔空間,又因為是第一次的交易,雙方的信任度都不高,所以孫權必須要親自前來,這也算是一個初步的對接和確定,後續的交易就可以不必要這麼的麻煩。

江東缺人,更缺戰馬。

其次,才缺鐵,缺兵器等等。

而這些東西,就像是斐潛封鎖著貿易,一些東西禁止向外銷售一樣,孫權想要正常的在曹操境內採購是十分困難的,只能透過某些地下的,非正常的交易渠道,而這種渠道可以是非常的重要,甚至會影響江東的許多方面,如果孫權不能親自掌控在手裡,那就必定會受到他人的控制!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孫權都必須要走一趟。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敵對關係是暫時的,利益交換才是永久的。

誰跟錢有仇?

對於孫權來說,能拿到稀缺的戰馬,人口,兵刃,鐵器等等,就意味著他在江東不必被那些該死的江東士族卡脖子!就意味著有更多的話語權!有更粗的嗓門!更大的管子!更這什麼那啥,懂的都懂!

而對於偷偷跟孫權交易的曹操地方官吏來說,首先可以獲得不菲的收入,第二又可以確保自己的地盤不會被江東軍攻擊,沒有了失土的威脅……

雙贏啊!

至於虧的又是那些人,反正交易雙方都不虧不就行了麼?

可是交易之後,便是運輸的問題。這些貨物上面可是沒貼標籤,即便是有貼標籤也沒有用,誰拿到手裡了就是誰的!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完美!簡直就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

若是現在有美酒,孫權都想要高高舉杯,然後喝上幾杯犒賞一下自己了。

唯一一點不怎麼完美的地方,就是周泰……

周泰目前情況危急!

戰場變化,往往令人應接不暇。

許縣得到的訊息,往往都是滯後的,當天子劉協還以為下邳危在旦夕的時候,真正在下邳的戰場之中,形勢已經逆轉,危在旦夕的反倒是周泰。

雖然說孫權已經下令讓朱治前往救援,但是朱治沒有船隻,只能是從陸地上往前行進,而走陸路,一方面是慢,另外一方面也沒有走水路的便捷和安全。

因為現在幾乎所有的船隻都被孫權控制住了,用來進行貨物的交易和轉運。

要救周泰,最好自然是要動用船隻,而要運輸貨物,顯然也需要船隻。

船隻是有限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現在交易完成了,先運送貨物還是先去運輸兵卒前往救援,就成為了當下孫權面臨的選擇。

援救周泰,自然是很重要……

但是周泰有這些貨物重要麼?

這些裝載了貨物的船隻,必須立刻,馬上,當即就脫離戰場,要平安穩妥的到了江東孫氏自家手裡的時候,才能說是完完全全的萬無一失!

更何況這一次的交易是隱秘的,孫權並不想要只做成一次性的,因此必然不可能讓貨物長期留存在江北,否則一旦訊息洩露,即便是孫權想要繼續保持這個交易渠道的通暢,恐怕也是會出現很多後續的問題。

因此,要麼全力援救周泰,要麼盡力掩蓋交易渠道!

各做一半,或是兩邊都想要的,恐怕就是兩邊都有風險!

『周幼平……』孫權的面容漸漸的嚴肅了起來。

周泰無疑是忠心於孫權的,就像是孫權的左右臂膀一般,他是孫權親手提拔起來的軍將,為了孫權出生入死,為了孫權兩肋插刀,為了孫權便是火海刀山也毫不畏懼,為了孫權,周泰可以付出一切……

『傳令!速速起運江東!』孫權做出了決斷,並且再次強調,『至於周幼平之處……某相信幼平定可安然無恙……』

………(⊙_⊙;)………

郯縣。

其實郯縣最大的優勢並不是城牆,而是之前的那場綿延的春雨。

在雨線向南方而去,離開了郯縣之後,臧霸發起的攻勢就一浪搞過了一浪。

尤其是被雨水浸透的攻城器械,雖然說在泥濘當中更難被推動,但是同樣的,也更難被焚燬,只能是靠檑木滾石硬砸!

可問題是郯縣之內也沒有多少檑木滾石的儲備……

臧霸也發了狠,咬著牙驅趕著周邊抓捕而來的百姓為先驅,不斷的哄趕著這些百姓往前湧,不管男女,不論老幼,在兵鋒的脅迫之下,哭天喊地的往前,跌跌撞撞的挪動,就像是一群咩咩叫著走向屠宰場的羊。

不知道往前就是死路麼?

難道說不知道繼續走下去,最終也多半像是邊上的那些屍骸一樣,死無葬身之地麼?

不,這些百姓都知道。

或許有人會想著,只需要有人在其中振臂高呼一聲就會有人跟隨,但是實際上,即便是當下有人願意跳出來領頭反抗,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只要看見這些百姓的茫然和麻木的眼神,就能明白和鍵盤俠所想象的情形並不一樣。

這些百姓,已經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服從測試的模式當中被篩選出來了……

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會讓這些百姓感覺到自己下一刻就會死。

誰都怕死,直接面對死亡,誰都不願意!

就像是後世公司在利用服從性測試來挑選服從性高的員工一樣,一開始也不會讓員工下跪磕頭互相打嘴巴帶著狗鏈子在街上爬最後猝死在崗位上,而是從跳個集體舞啊,從關閉手機到上繳,最後到公開手機私人資訊,亦或是頂著破冰的名頭做些猥瑣的事情等等開始的。

在當下臧霸所有驅趕的百姓當中,同樣也不是一開始就會擺明是讓這些百姓去死的……

剛剛被要求離開家的百姓之中,有反抗的那一部分,被殺死了,剩下的百姓覺得離開了家很不舒服,但是還能活著,還不會死啊……

然後進一步要求捆綁成為一列,被像是牛羊一樣成為一個集體,必然也有反抗的那一部分,然後也被殺死了,剩下的百姓覺得帶上繩索鐐銬雖然有些痛苦,但是還能活著啊,還不會死啊……

接著再進一步要求,讓這些百姓挖土造器械等等繁重的勞作,然後反抗的那一部分被殺死了,剩下的覺得雖然這些勞作很累很辛苦,但是幹完了還能有點吃有點喝的,還能熬啊,還能活啊,還不會死啊……

然後要求一小部分去死,隨機抽,必然也有遠見者覺得接下來大事不好跳將起來,然後在旁人茫然且麻木的眼神當中又被殺了,剩下的便是看著,覺得去死的只是那幾個而已,自己還能活著……

等到最後大部分都要求去死的時候,所有具備反抗能力,有反抗精神的基本已經在之前的篩查過程當中全數被清除了,這個時候即別說跳出一個鍵盤俠,便是十個百個鍵盤俠振臂高呼也沒有卵用!

因為這些剩下的百姓已經全數是服從者,不懂得什麼叫做反抗。

只有當湧進一批新的部隊,將臧霸和曹軍擊敗,還要讓這些百姓親眼看到原先的統治者的血流出來了,或許才能改變一些什麼……

至於現在麼,屍骸填平了壕溝,佈滿了城下,咩咩叫著的兩腳羊流著眼淚向前。

嚎哭著,明知道是死路,卻沒任何羊敢於回頭和反抗。

城頭上的守軍沒有任何憐惜的將一切能夠投擲的東西扔下,將不多的箭矢射出,將大桶的開水澆下!

這些毫無遮蔽,根本沒有半點衣甲的百姓,便是隻能肉抗!

一層層的倒下,一片片的死去,就像是冬日裡面爛掉的大白菜一樣,一瓣瓣的被扒開,從強壯到衰敗,從一大顆,變成了一小撮,最後消失……

然後便是再一群的新兩腳羊,踩踏著時代的腳步,咩咩進場。

誰都需要這些百姓,但是有問題的時候,誰都不需要。

嚴格講起來,只有大漢朝堂,天子劉協最需要,最著緊這些百姓,因為不管是那裡的羊,不管是東海,還是下邳,只要是大漢領土上的,都是天子劉協所看重的,所需要的,要保護的,因為不管是那裡的百姓,都是可以給大漢國增加賦稅的,年年歲歲,一代又一代。

可問題是天子劉協手太短了,他夠不著!他連自己的屁股都不敢打包票能護得住,又怎麼來保護東海郡的百姓?

這些東海百姓的次一級的保護者,應該是昌豨。可是昌豨上任了做了什麼?吃吃喝喝的時候毫不含糊,真遇到了臧霸曹操侵襲的時候束手無措,殺起這些原本應該是他守護的百姓來也絲毫不見到什麼手軟。

本應是保護者的,都不保護百姓了,難道還指望著侵略者會有什麼人性閃光點?然後大發慈悲?

至於當下看起來像是窮兇極惡的曹操,若是從商業角度來看,泰山集團東海分公司昌豨昌老總經營不善,然後曹氏集團發起了兼併戰,在兼併戰過程當中,昌豨指揮失當潰不成軍,公司即將垮臺,數萬職工即將失去工作,斷絕收入……

那麼曹老闆應該先負責好昌老闆手下所有的數萬職工生存,然後才能去兼併?

現在只是在大漢,還具有一小部分奴隸制度的漢代。

因此,在沒有了保護者的東海百姓,被聚集在一起,在周遭如林長槍的環逼之下,哭嚎著等候著,輪到他們下一波出發,去補充填進這血肉屠場當中。東海郡成千上萬的百姓,就變成了消耗郯縣守軍的滾木礌石,箭矢沸水的肉盾!

土堆之上,曹操和大隊曹軍兵卒,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一切。

如果說臧霸對於東海百姓是服從測試的統治者,那麼曹操就是對於泰山軍,對於臧霸等人服從測試的主宰方。

雖然說郯縣城牆似乎都被鮮血碎肉塗滿,但是在曹操心中,依舊是毫無波瀾,只是在計算著還有多少人,還要多少時間。

再者說了,眼前這個場景雖然殘酷,但是比起之前雒陽遷徙,兗州豫州冀州一片亂戰,又算得了什麼?

這郯縣小城,很快就能填下來了!

曹操用馬鞭指著,環視了一圈,笑著說道:『今日便可知曉,這泰山軍,臧昌之爭,可分上下矣!』

在漫天的哭喊嚎叫聲當中,曹操的笑語,聲音並不大,也就身邊親隨將領聽到了而已,其餘的也就是個模模糊糊的大概。不過看到曹操大笑,眾人也紛紛陪著笑起來。對於曹軍他們來說,臧霸和昌豨,誰輸誰贏其實都差不多,最好是兩敗俱傷,都死了也罷。

臧霸原先想要拖延的心思,曹操心中也是清楚,之所以不點破,是因為沒必要。現在臧霸願意早點結束這一切,那就早點結束,反正待在這個地方,曹操也覺得有些煩了,關鍵是曹軍兵卒一直只是看泰山軍分成兩個部分,相互廝殺,既沒有什麼功勳可言,也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地方,實在是有些讓曹軍兵卒提不起勁來。

同時曹操也收到了訊息,說是孫權已經抵達了廣陵,算算時間現在應該也逼近了下邳。所以如果這裡不盡快解決,那麼下邳必然也會受到江東軍的重大威脅!

講真的,曹操並不在意陳氏和江東軍血拼一把,亦或是真的拼的雙方底褲都掉了,真槍實彈的菊部見血那就更好了,但是如果說陳氏見勢頭不對,轉過頭來……

嗯哼!

那就不好玩了,所以郯縣這裡就必須儘快拿下,如此方可以使得曹操可以進退自如,靈活的擺出各種姿勢,選取最為恰當的進軍時機!

『典愛卿!』

『臣在!』

曹操用馬鞭指著郯縣,『若是典愛卿領黑虎衛三百,隱匿於百姓之中……可否一舉先登破城?』

曹操覺得現在火候差不多到了,肉快熟了,再等下去,要麼可能肉燒焦了,要麼可能被誰先啃了,所以決定親自出手。

『三鼓之內,定可先登!』典韋毫不含糊的說道。

曹操當即拍板,立刻出兵替典韋打掩護,佯攻郯縣城東北角!

曹老闆主將大旗一動,那簡直驚天動地一般,即便是明知道可能有問題,但是大多數的人的目光依舊會被吸引過去,就像是帶球撞人,明知道應該盯著人,但是目光會忍不住跟著球在動……

畢竟現在郯縣上下都已經是疲憊不堪,所有的在戰鬥的兵卒也好,勞役也罷,都是機械的近乎於憑著本能在堅持,被曹操這麼大的球一吸引,即便是一般的智者,也未必能夠立刻想到還有『聲東擊西』這四個字,而且就憑昌豨這頭野豬,就算是想到了,也未必能防得住。

所以在曹操擠開了臧霸,上場不久,在城下展露了一下其優美的二頭肌線條之後,典韋就帶著人抓住了機會,猛衝上了郯縣的西北城角,然後一舉登城!

昌豨企圖帶領著殘餘護衛來驅逐典韋,但是他那裡是典韋的對手,豬突對於一般的武將來說可能有些效果,但是典韋的武力值可是能單挑猛虎的,因此昌豨的野豬頭很快就落到了典韋的手中。

只見如同黑塔一般的典韋將昌豨的頭顱高高的舉起,喊出那一句經典句子之後,一切便彷彿索然無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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