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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了!』劉和揮舞著馬鞭,怒聲喝道,『還遲疑什麼?』

劉和心腹護衛上前,有些猶豫的說道:『主上,這樣做……怕是不妥罷?趙將軍要是知道了……』

『知道?怎麼會知道?』劉和瞪著眼,目光之中殺氣漸漸彙集,『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莫非你……』

『在下死都不會背叛主上!』心腹護衛連忙說道,『在下只是擔心主上的安危!』

『嗯……』不知道劉和是因為相信了這個護衛的說辭,還是一些什麼其他方面的因素,眼眸之中的殺意漸漸的消退,然後換上了一些笑容,『沒事!一切都在某計劃之中!』

『正所謂良機不可……』劉和望著遠處的趙雲大營,臉上流露出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神色,『趙將軍……哼哼……若是聽從趙將軍的安排,固然你我性命無憂……可是這良機就錯過了!』

『烏桓秉性,某深知之,此時此刻,定然為了烏桓王位相爭不下,若是不趁著此時前去,難不成等其王位確定之後,再行商議不成?』劉和狠狠的一揮馬鞭,『只可惜趙將軍不聽良策!哀乎哉!否則這烏桓之眾,豈不是唾手可得?』

『可是……』護衛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如果說烏桓人知道是……是……那我們豈不是……』

劉和傲然一笑,『便是知曉,又能如何?胡人之王,如走獸一般,唯強者而居之,既無傳承,亦無定數!某遣人行刺於前王,便是送了一個機會與后王,再加上其欲登王位,豈可無外援所助?即便是知曉是某遣人行事,又能如何?還不是要乖乖低頭,討好於某馬前?!』

心腹護衛聽了,似乎覺得有些道理,但是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然而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走!出發!』劉和再次下令,『若是被趙將軍知曉,便是走不脫了!快快!』

心腹護衛撥出去一口氣,也只能是按捺下自己的思緒,呼哨了一聲,便是傳令讓眾人一同向前,從小山丘之上縱馬而下,直直往東面而去……

……─=≡Σ(((つ·?w·?)つ……

趙雲大營之中。

『劉使君走了?』

劉和方有動靜,訊息便是傳到了趙雲這裡。

『將軍,要不要……』

趙雲微微沉思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算了,讓他去!不必攔截!』

對於趙雲來說,劉和的重要性並不是太大,最為關鍵的是劉和此去說不得還可以試探出幽北的一些新的情況,產生出一些新的變化來……

就像是打牌,若是有牌面的數量限制,比如鬥地主那種,誰先出完牌就誰贏,那麼自然是不一定要將最大的牌面憋到後面才出手,但如果是一局並沒有時間限制,也有沒有牌庫制約,那麼誰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將大牌丟出去?

故而再這樣的牌局當中,引誘對方先出牌,然後根據對手的牌面以最小的力量去應對,然後等到對方無以為續的時候,才一舉壓上,決定勝局,才是最為穩妥的方式。

趙雲生性就是謹慎,再加上現在自覺著責任重大,更是不允許冒險,但是既然劉和願意去替趙雲試探一下,就像是丟出一個小牌,又何樂而不為?

至於劉和個人的性命……

趙雲已經勸說過了,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即便是困上了,也照樣會想辦法去死。

所以,只能是由著劉和去了……

……(;¬_¬)……

烏延帶著人,正好撞見了劉和。

『太好了!正好復仇!』在烏延身邊的一個小頭目哈哈笑著,面露猙獰的說道,『正愁著找不到仇人,結果送上門來了!給我一千人馬,我便去將他抓來!挖出心肝,然後……』

『啪!』烏延一巴掌將比手畫腳唾沫橫飛的小頭目扇到了一邊,『滾!別當著我!』

挖尼瑪個屁!

烏延口中喊著要復仇,但是並不代表者他所有的行動都是為了復仇。

這年頭,誰還只聽旁人喊口號,不去想一想為什麼,真的就是個傻子了……

烏延顯然不是個傻子。

當年烏桓老王丘力居死後,其子樓班年少,所以由老王的從子蹋頓代為統領烏桓,後來樓班長大了,便是要從蹋頓手中奪回王權,最終在斐潛和趙雲等人的協助之下,取得了烏桓王位,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烏桓人已經是分裂了一次了。

蹋頓和蘇僕延爭權失敗,南下了,後來聽說是死了……

烏延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心中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個滋味。

畢竟年輕的時候,也是一起喝過酒,吃過燒烤的兄弟。

而現在,混日子的,自然就不是兄弟了……嗯?串臺了?呃,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會錯了……

現在對於烏延來說,是喝酒重要,還是吃燒烤重要?

很顯然,王位最為重要。

其實在一開始發現了劉和行蹤的那個瞬間,烏延就想過要用劉和的人頭去當做自己的功勳,以替樓班復仇功臣的名義,競爭烏桓王的寶座……

可是很快,烏延就意識到,想法很美妙,但是執行起來有些難。

不是說殺劉和難,而是殺完了要登王位難。

替樓班復仇,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不是所有烏桓人應該做的麼?既然烏桓人每個人都有這個責任替王復仇,那麼烏延做了,又有什麼『特別』功勳,可以足夠登上寶座?

而且若是某個人說,殺了劉和也不能算是什麼,畢竟劉和還有幕後的指使者,到時候烏延自己是繼續殺下去,還是中途放棄?

一想到這些,烏延就猶豫了起來。

只懂得用武力的蹋頓死去了,說明武力已經不能成為王座唯一的基石。

還要有腦子……

『來人!』烏延沉聲喝道,『傳令下去!不得對劉公子動手!放他過來!』

『頭人!為什麼?』

『為什麼不復仇?!』

『你是要背叛大王麼了!』

眾人頓時紛紛議論,群情滔滔。

『放屁!都閉嘴!』烏延大喝道,氣勢洶洶,『你們這群沒腦子的蠢貨!誰說我要放棄復仇了?我這是要更好的復仇!你們以為殺了劉和一個人就算是復仇了嗎?放屁!你們怎麼不用你們的狗腦袋好好想想,劉和一個人能殺了大王麼?我們應該像是一個好獵手一樣,沿著獵物的蹤跡,將這一群獵物都抓住!要是現在殺了劉和,其他的獵物受到了驚嚇,都跑了,你們去哪裡追?啊?!一群狗腦袋!』

『蠢貨!狗腦袋!都不好好想想麼?!啊?誰還說我壞話了?站出來!』烏延暴跳如雷一般一頓狂噴,眾人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反而都平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反對的聲音了。

雖然說現在的烏延和他平日裡面那種暴躁且粗魯的形象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出入,但是也可以是在眾人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並且從獵人追中獵物進行舉例,一方面是眾人都聽得懂,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說明烏延並不是老奸巨猾的,只是打獵多了有經驗而已……

因此劉和到了之後,周邊的氛圍不免略有些怪異。

但是劉和認為這個氛圍很正常,因此倒也顯得泰然自若,『今有要事與谷蠡王相商,還請屏退左右……』烏桓人的政治結構本身就是從匈奴那一套來的,所以職稱其實都差不多一樣。

『……』烏延瞪著眼,臉上橫肉抖動了幾下,然後揮了揮手。

烏延身邊的那些貴人,一個個瞪著眼珠子退下去了,甚至還有的故意向劉和做出了一些挑釁的動作。

劉和仰著頭,就當做沒看見,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看向了烏延,『若是谷蠡王只想當一個隨時會被吞併的谷蠡王,現在就可以斬了我……可是要當烏桓的王,成為真正的烏桓單于……我相信谷蠡王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當年袁紹為了分裂烏桓人,分封了不少單于,烏延也有一份。當然這個單于的稱號現在自然不作數,只不過劉和當下一提起來,便是讓烏延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劉使君……』烏延冷笑道,『倒是好口才……』單獨和劉和相處之下,烏延也放下了外表粗俗的面具。就像是都吃屎的狗,一張嘴就能聞到味一樣,是不是玩政治的,相互打個照面,也就多多少少是聞出一些味來的。

『某原本以為,要到了王庭左近,才能找到谷蠡王……』劉和笑了笑,說道,『看來這個王位之爭,比我想象的還要更麻煩啊……』

烏延哼了一聲,似乎有意無意的在擺弄自己的腰間的戰刀,『我也可以現在就殺了你,然後回頭再去爭王位!』

『哈哈!』劉和大笑,『但是那會更麻煩……說不定什麼都爭不到……』

烏延瞪著劉和,半響之後才說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父親……你跟你父親真得不太一樣……』

說到了劉和的父親,劉和也慢慢的收了笑,陰沉下臉來,『……這世道,老實忠厚的,如果不懂得變通一些……早都死了……不是麼?』

烏延沉默了片刻,哈哈笑了兩聲,『劉使君說得對!說罷,劉使君有何妙計?』

『不急……』劉和說道,『還煩勞谷蠡王先說說王庭的情況……』

……(··)nnn……

另外一邊。

曹軍大營之中。

『冷靜!』曹洪皺著眉頭,看著曹純,『冷靜!子和!如此失態,如何能擔大任!』

曹純喘著粗氣,覺得要麼是自己瘋了,要麼就是曹洪瘋了,亦或是這個世界都瘋了,『你要我去找公孫求和?!』

曹洪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不是我要,而是主公的命令!』

『……』曹純死死的盯著曹洪,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至於為什麼要子和你去……』曹洪也毫無躲避,正面迎著曹純的目光,『我想子和應該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曹純額頭上的青筋蹦蹦直跳,『某不明白!』

曹洪哼了一聲,『不,你明白。你只是不願意明白而已。』

『讓旁人去!』曹純用手一指,說道最後都帶出了一些顫音,『讓文謙去不行麼?』

曹洪看著曹純,緩緩的搖了搖頭,『你去,最好。那麼為何要讓其他人去呢?你的顏面重要,還是主公大計重要?』

曹純咬著牙,臉色猙獰。曹純才剛剛從丟失漁陽的沮喪之中恢復過來沒有多久,就被曹洪當頭一棒,又重新打落到了深淵之中。

『我不想去!』曹純做最後的掙扎,可是這個掙扎卻是那麼的無力。

曹洪面沉如水,『這種事情,是你想或是不想的麼?這是命令!若不是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剛才你所言,我就可以治你抗令不遵之罪!』

『……』曹純喘著粗氣,將頭轉到一邊。

『你應該感到榮幸!如果主公選擇的是我,我絕無二話!』曹洪沉聲說道,『我最後說一次!你想想你是誰?姓甚名誰?想明白了再來找我!現在,給我滾出去!』

曹純轉身,掀開了大帳的門簾,低著頭,誰也不看,等到了自己帳篷之內,才一腳踹翻了自己帳篷裡面的桌案,然後拔出戰刀來將桌案砍得四分五裂……

『將軍……』曹純的護衛聽到聲音,伸頭進來,便是嚇了一跳,『這……』

『滾出去!』曹純頭也不回,怒聲喝道。

『……』曹純護衛縮回了頭,然後放下了大帳的門簾。

帳篷之內頓時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求和……

向來就不是什麼好任務。

漁陽,幾乎已經成為了曹純心中的一道疤,而現在不僅要重新掀開這一道疤來,還要讓人撒一把鹽,同時還是曹純自己送上門去,脫光了讓對手撒……

換誰,誰願意?誰會好受?

恐怕也只有沒心肺的才會毫無芥蒂的接受這樣的任務。

很多時候,看起來好像可以選,但是實際上沒得選。

就像是現在,曹純也沒得選。

他必須去。

正常來說,公孫度才攻克下漁陽來,定然是防備曹軍的反撲,即便是曹操派什麼口舌靈活的人去求和,也不可能完全打消公孫度的戒備之心,說不得越是牙尖嘴利的,便是越會讓公孫度疑心是曹軍的計策。

所以只有曹純去,帶著屈辱去,然後讓公孫度察覺到了曹純的屈辱和無奈,才會讓公孫度更相信和談的真實性,而且曹純越是屈辱和無奈,便越是容易讓公孫度放鬆警惕……

一個原本漁陽的守將,這麼忍辱負重低聲下氣的前來求和,曹軍之中肯定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難處。至於是什麼難處,曹純肯定不會說,但是也足以讓公孫度朝著這個方向去探尋,然後再『碰巧』的獲取了一些什麼資訊,就可以證明曹軍現在無力進攻漁陽,自然就會放下一些戒備,從而給曹軍未來的戰略實施增添幾分的勝算。

天地如棋盤。

人人都是棋子。

運籌帷幄之中的時候,在縱觀每一次的戰局的時候,需要具體去體諒到每一個棋子的情感麼?

這些棋子的感受,會很重要麼?

誰在下棋的時候會問棋子疼不疼?痛不痛?

當然是死命拍下去,只要下棋的自己爽了就成!

在某一刻,曹純甚至寧願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想不明白,什麼都聽指揮,什麼都沒感覺……

就像是一枚木頭的棋子。

不痛不癢,沒有情感。

可是諷刺的是,也正是因為曹純對於漁陽充滿了情感,因此曹洪才說,曹純最合適,只有讓他去。

曹純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越發的痛恨,憤怒,以及傷悲,也極度的無奈。

『郭奉孝!』曹純在牙縫之中,露出了一些絲絲的聲音,像是在哭泣,但是也像是在詛咒,『定是不得好死!』

這肯定就是那個該死的郭嘉的計謀!將所有人的情感都算在了計策之中的謀劃!

可是,這真的就是郭嘉一個人的計謀麼?

曹洪最後說的話,也是嚴重的警告。

曹純,曹子和。

首當其衝的是『曹』,然後才有『純』,或是『子和』!

曹操的佈局很大,僅僅裝一個公孫度顯然不能滿足,以此示敵以弱是必須的,否則捨棄漁陽這個餌的意義何在?

這是曹洪最後那句話的表面上的意思,是個傻子都能明白,但是曹洪那句話深層蘊含的意思,則是讓曹純有些不寒而慄……

曹操一開始的時候知道不知道公孫度要來進攻漁陽?

有這個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不知道的。畢竟這麼大的一個戰略佈局,顯然不可能是在公孫度來了之後才倉促而做,匆忙而定的,換句話說……

曹純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就像是九幽之下的冰寒,冷得讓骨頭都有些痛。他扔下了手中的戰刀,全身微微顫抖著,在喉嚨之中發出了類似於受傷的動物一般的哀鳴,『天下啊……天下啊……值得麼……這值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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