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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潛這一次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對於宛城的商業方面的事宜,斐潛已經交待給了裴俊,種子種下去,最終能開出什麼花結什麼的果,就有待於時間的澆灌了。
當然,這一次離開,並沒有那麼快,畢竟黃承彥要打包家業,徐晃等兵卒也要整備物資,所以等正式出發,還是要一些時間,因此這兩天斐潛也就待在龐氏龐山民的府邸之中,算是一種變客為主,佔據了龐山民的廳堂。
對付商戶,既不能靠得太近,也不能丟得太遠,這些傢伙因為成天在銅臭之中打滾,有時候難免性格也會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在某些方面上確實是表現的比較讓一般人難以認同,尤其是在大漢以忠孝為基礎的道德體系當中。
父母等直系親屬死了,要守孝麼?
若是一般計程車族子弟自然二話不說,當場摒棄所有的娛樂,結廬枯守一點猶豫都沒有,但是對於商戶麼……三年後再出來,豈不是原有的市場渠道都被旁人搶光了?所以商戶被人厭棄說不忠不孝,不管是其外在還是內因,都有一定的道理。
然後同樣的,各地的土霸王……
這種霸王並非完全都是貶義,比如眼下正面對著斐潛的龐山民。
龐德公是一個好師傅,龐山民也是一個老實人,但是龐氏其他的人呢?因為龐德公而受益的龐氏群體會都是好人麼?還有像是龐山民的兒子呢?孫子呢?一定都會繼承龐德公的優良品質麼?顯然未必。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龐氏未來最終會不會淪為宛城的土霸王?成為名義上承認朝堂,實際上割據地方的傢伙?
誰也不知道。
『將軍為何感嘆?』龐山民見斐潛微微嘆息,不由得問道。
斐潛將手中的書簡放下,指點了一下,說道:『……孝文時,吳太子入見,得侍皇太子。吳太子博爭不恭,皇太子殺之。遣其喪歸葬,吳王慍曰:「天下同宗,死長安即葬長安,何必來葬為!」……』
龐山民想了一下,反應了過來,說道:『此為七國之亂乎?』
斐潛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後錯有諫,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吳王前有太子之郤,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几杖,德至厚,當改過自新,反益驕溢,即山鑄錢,煮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山民以為如何?』
斐潛翻看的書簡,便是當年漢景帝七國之亂的光輝事蹟。七國之亂,或者叫做兩個熊孩子引發的血案?
見斐潛詢問,龐山民微微想了想,『晁御史直言激烈……不過也有幾分道理……』
斐潛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然。』
龐山民微微皺眉。
隨著斐潛的日益權高位重,斐潛的一言一行也漸漸的被妖魔化,民間的傳聞就不說了,但是在面對斐潛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揣摩斐潛究竟是想要說什麼,背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亦或是想要表達一些什麼隱晦的含義……
後世常有文景之治的讚譽,似乎文帝景帝在世的時候便是多好,其實麼……
漢景帝根本不是儒生口中的那麼醇厚仁德,慈悲無雙。
看看景帝在處理晁錯的時候手腕的毒辣和老道,先將晁錯捧起吸引火力,然後轉眼便是順水推舟出賣晁錯麻痺諸侯王,等到了平定叛亂之後才裝作恍然大悟說是錯怪了……
這一連串的操作下來,簡直就是政治家的模範教科書。
再想想當今天子的運營……
嗯,要是當今天子真的也這麼厲害,或許就沒有斐潛什麼機會了。
所以,當今天子愚鈍,也是件好事情?
『故將軍欲行《爵田律》,便是由此來?』龐山民在一旁,顯然有些過度解讀。
『嗯……』斐潛沉吟了一下,然後想了想,似乎也沾了一點邊,便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漢初之時,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然今紛亂,不知有多少流民失所,敢問可是天下飢寒?何故?此一時彼一時也……』
『宛城之地,方圓不過百里,然匯天下財貨,便是曹軍攻圍,一時之間,並無匱乏,軍民同心,便可堅守……』斐潛說道,『無他,便是因商而益也……曹孟德欲奪宛城,也多因此地錢糧財貨豐盈而來……』
龐山民點了點頭,『在下知矣……』
斐潛眨了眨眼,你知道什麼了?
算了,知道便是知道罷。斐潛找龐山民而來,還有另外的一個事情。要將宛城的商業,推動到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去,而這個事情,光裴俊一個人還不成,還需要龐山民的協作。
有時候斐潛看著歷史的記載,不免都會有些感慨,明明已經有了前車之鑑,但是後車依舊還是不管不顧的撞上去,或許是因為慣性太大了,還是什麼歷史的侷限性?
就像是歷史一次次的證明,小農經濟下的封建王朝的弊端,但是也一次次的輪迴到崩潰分裂的局面上,明明知道自耕農在很多時候都是極其脆弱的,稍有不慎便會失去其土地,而很多時候依舊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再次成為大地主階級的佃戶或是奴隸。
由於漢初地主階級的不甚發達,在文景時號稱『無兼併之害』,所以漢初的政治結構很扁平簡單,高高在上的皇權是其靈魂,一切帝國事件均以之為中心,官僚系統是上層與下層聯結的紐帶,無數的小自耕農為國家提供的勞役和租稅。
而這樣的結構其實是非常脆弱的,不管哪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危害到整個體系的穩定。
首先便是要人口與土地的緊密結合。沒有人口與土地的緊密結合,國家便沒有了衣食之源,國家控制社會的能力就會迅速喪失……
其次又要求官吏必須具備一定的忠誠,不能陽奉陰違,更不能貪腐墮落,否則原本歸於國家的賦稅便會大量流失……
最後還必須各地郡縣不能有強大的地方力量,否則就會像是當下一樣,皇權根本就等於是零,天子劉協的什麼詔令,還不如斐潛曹操之流放個屁來得更響亮……
而這三個方面,是原本大漢律法無發解決的。
受限於歷史的眼光,很多大漢的律法,甚至之後的一些封建王朝的律法,都讓斐潛感覺像是有些手疼鋸手,腳疼剁腳,腦袋疼……
嗯,包紮起來別讓其他人看到……
漢初的經濟水準,能和發展之後的相提並論麼?隨著大漢穩定,社會秩序恢復,生產大幅增加,不管是民眾還是官吏,對於生活品質都有更高的需求,適當的根據社會生產力發展而調整變革,才是王道。
經過漢初幾十年的休養生息,經濟恢復,人民富足,國力強大,封建大一統的各種規章制度也逐漸確立,在這種情況下,漢王朝的理論指導就應該開始從『無為』向『有為』轉化,但是很遺憾,漢景帝雖然在『七國之亂』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超高的政治手段,但是在治理民生政務上還是略有欠缺。
重農輕商的理論,作為封建大一統王朝之中較為廣泛應用的經濟思想,便是在漢景帝時期,逐漸成熟,並且帶著先天的殘疾成長起來。因為這個理論僅限於工商業領域,並過分強調商品貨幣經濟在社會中的作用,突出流通領域而不重視技術生產,雖然可以在打擊與封建國家離心離德的富商大賈和地方分裂勢力上起到一定的作用,也可以暫時性的增加一些中央集權所需要的龐大財政開支,所以基本上被後世封建王朝所繼承,成為華夏曆代王朝維持統治的主要經濟思想。
關鍵是打壓了『商』,便連帶著禍殃池魚,將『工』也一併掃落,只剩下『農』一息尚存,自然就不是『士』的對手,然後『士』就可以想玩什麼花樣就玩什麼花樣,想擺什麼姿勢就擺什麼姿勢了。
這到底是算是『無心插柳』,還是『有意為之』,斐潛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為了避免這種惡劣的情形一再出現,宛城就是一個位于山東士族前沿的試點視窗。
從這一次的荊州之戰當中看出,不管是荊州計程車族集團,還是豫州那一邊計程車族體系,對於斐潛的接納程度都不是非常高,這些人更多的還是習慣在原本的圈子裡面轉悠,不願意走出來看一看。
而想要讓這些人組團到關中去參觀訪問,顯然不太現實,所以宛城便是一個極好的用來展示的視窗……
商業方面上因為各地諸侯都對於糧草進行了嚴格的控制,以至於原本糧草的交易如今幾乎是下降到了冰點,但是其餘方面的物資倒是沒有多少影響,尤其是士族子弟需要的那些奢侈品,依舊是在大量的銷售。
這也帶來了另外一些問題。
斐潛在關中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聽聞有商戶商隊的人在抱怨,說從關中往外販賣的東西有很多,不管是帶什麼東西出去幾乎都可以銷售,但是想要從山東往關中走,卻沒有什麼商品好攜帶的,有時候不得不帶上一些鹹魚醋布等等低價值的商品,只能賺個路上的開銷錢,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斐潛意識到這代表著山東士族的財富在向關中聚集的同時,也意味著這樣的商貿模式不可能長久……
買賣,有賣有買才能算是生意,山東士族持續被抽血,遲早會反應過來,雖然說斐潛在不斷地推陳出新,並且多方面的傳播只有關中出產的才是正品,增加了各類奢侈品的防偽標識,還在市坊當中傳言說某某人因為買了仿製品而被什麼人嘲笑等等,但是如果這種貿易模式持續下去,那麼山東士族總有一天會付不起錢。
所以將棉花苜蓿等低附加值的商品,轉移一部分到山東去,使得山東士族也可以有一些商品用來交換,就可以持續小刀子割肉,而不會讓這些士族因為劇烈疼痛而有過多的反應。
這就是二百里不駐兵,宛城的重要商業使命。
『山民且隨某來……』
當斐潛帶著龐山民轉到了屏風之後,龐山民才突然發現在在自家屏風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大木桌,而在木桌之上,便是模擬著山川河流的一個碩大的沙盤……
『這……這是宛城?』龐山民看著沙盤當中的那座城,有些不敢確認,『似乎……似乎有些不同?』
斐潛點了點頭,然後指點著說道,『宛城佈局需要重新規劃……原本城中一分為二,北城作為官廨府邸,南城將雜戶雜號全數都清出去,只留下必要的驛站市坊……於原本城牆外圈,再建一圈城牆,南北為裡坊,可供居住,市坊設於東西……』
此外還有很多需要改建的,比如城牆角樓,市坊望臺,還有像是什麼明渠暗渠等等,都是需要一步步的改進。
龐山民看著碩大的沙盤,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忽然一下似乎也變得像是沙盤那麼大。
修建沙盤只需要工匠花幾天的時間,但是要建造出這樣的一座城來,就不是幾天那麼簡單了……
『山民也勿須著急……錢財之物,土木排程,屆時關中亦會支援……』斐潛見狀,便是安慰著笑道,『除此之外,過些時日,某便會遣諸葛孔明前來協助……嗯,明年開春之後,陸續著手就是……不急不急……』
關中這一場內部的戰鬥,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懸念,等斐潛回到關中的時候,便是掀開底牌決定勝負。而在之後,諸葛亮繼續待在關中就沒有什麼比較大的空間可以成長,不如安排在宛城這裡,如果說諸葛亮真能作為龐山民的助手,將沙盤規劃落到實處,建設出一個新宛城來,那麼基本上來說諸葛亮在民生政務上也就可以算是畢業了……
『至於勞力人手麼……如今荊州流民之中,多有病患……』斐潛笑著說道,『此等之人正於丹水之處由百醫館醫師診治……大病初癒也不便遠行,便都會遣送於此……山民可先安頓耕作,在宛城周邊屯田,於農閒之時再行安排修建,妥善排程,便無人手匱乏之憂……』
龐山民雖然也知道張仲景的醫術厲害,但是聽聞斐潛這麼說,還是有點遲疑,『這瘟疫之症,也能治癒?』
雖然說在西漢時期,就已經有一些人開始總結對於瘟疫的治療方案,但是大多數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治療效果不盡理想,又或是地方官吏只想著簡便,使得對於瘟疫的治療體系一直都沒有得到比較好的建設和發展,當出現瘟疫的時候,更多的是乾脆將路一堵,讓瘟疫地區的人不能往外跑,死球了就完事。
這種明顯是偷懶的做法,也使得民眾對於瘟疫處於一個極度恐懼的狀態,因為即便是僥倖沒有被感染,也會被當成感染者對待,最終便是死路一條。
瘟疫爆發出來的時候,總是來勢洶洶,如果說能夠有效的組織和應對,那麼大體上瘟疫還是可以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的,就像是後世當中一些偶爾爆發的人類或是動物的瘟疫,流感,禽流感,口蹄疫等等,基本上來說不會太過於影響人類的整體。
但是一旦控制不住,任其蔓延開來,沒人管,亦或是管不過來,或者說乾脆放棄管理,那麼結果必然就是屍骸遍地。
而漢代官吏往往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很多時候對待瘟疫要麼就過於被動,要麼就過於激進,甚至為了防止瘟疫的擴散,直接將瘟疫地區的民眾全數屠殺了的也不是沒有……
曹操等人以為丟給斐潛一堆病秧子,等於是丟擲了一堆燙手的山藥,既可以免租曹軍上下感染瘟疫的風險,又可以坑斐潛一把,還可以賺來個郭奉孝和夏侯淵……
但是曹操沒想到的是,經過百醫館的醫師,尤其是張機這個人對於瘟疫的研究和治療,這一次在荊州爆發出來的瘟疫,並沒有像是龐山民,以及一些普通人所認為的那麼嚴重,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可控的。
並且斐潛幾乎是變廢為寶一般,待這些被曹軍所拋棄的荊州民眾痊癒之後,在經歷了這樣一次瘟疫危機,自然而然的就培養出了對於斐潛的忠誠,也會對於曹軍厭惡痛恨,這將非常有利於斐潛政治集團的後續穩定和發展。
斐潛看著龐山民,笑著說道,『……此城落成之日,定然是山民名留青史之時!』
龐山民的眼眸明顯更明亮了一些,『謹遵驃騎之令!』
有著後世經驗的斐潛,自然知道當一個商業中心建成的時候,龐大的商業圈如同黑洞,會將周邊其餘小商戶的財富摧毀吸引席捲一空!就像是後世大超市一開業,周邊的小雜貨鋪生意就大幅度削弱一樣,宛城大商業模式一旦建成,必定也會強烈的震撼周邊城鎮,尤其是豫州一帶的那些莊園經濟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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