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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化在等。

對於耐心這個事情,廖化並不缺乏。

擊敗曹軍的關鍵,就是在於那些原本屬於荊州的船隻。這些船隻提供了曹軍原本不應有的機動力,尤其是沿著漢水上下,曹軍可以用更小的體力消耗,得到相對安全的運輸和轉移,所以使得曹軍在漢水沿途佔據了優勢。

而想要在正面,也就是在漢水之中去迎戰曹軍的這些船隻,是沒有什麼勝算的,即便是諸葛亮,也無法做無米之炊,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引誘曹軍上岸,然後再一舉燒掉曹軍的這些船隻,只要燒了這些船隻,曹軍就必然會陷入之前的窘迫境地,難以和驃騎人馬在行動力上相互抗衡。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燒燬了這些船隻,也會對於曹軍計程車氣有一個非常大的打擊,對於戰局的影響也相當重要。

隱藏於山中,廖化有足夠的經驗,當年從荊襄跟著流民一路到了關中,這一條路廖化就已經走過,當年條件都沒有現在這麼好,也沒有肉乾和鹹餅,所以現在剩下的乾糧還可以至少支撐半個月的時間,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現在最為關鍵的事情,就是夏侯惇會不會真如諸葛亮所料,在預定的地點離船上岸……

這個問題,在樊城的徐羽也是有些擔心,在城頭上巡視了一圈之後,便是來到了城中府衙廳堂之處,卻見到諸葛亮在用小刀削著一個木偶。

別看現在諸葛亮似乎表面上很平靜,但是實際上諸葛亮也有些緊張,但是諸葛亮能控制這種緊張,甚至有些享受,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諸葛亮心中有些感慨,他原以為在他經歷了徐州之亂以後,會厭倦戰爭,會討厭殺戮,但是沒有想到當自己作為統帥開始在戰場上活躍起來的時候,竟然並不會覺得噁心和厭煩,反倒是……

諸葛亮看到了徐羽走了進來,放下了手中的小刀和木偶。

徐羽也緊張。雖然城上依舊掛著『徐』字大旗,但是這個『徐』和之前那個『徐』畢竟不一樣,雖然說他和廖化都同意了諸葛亮的計策,但是究竟能不能成,會不會如同諸葛亮所料,現在還沒有數。

『這是……』徐羽問道。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諸葛亮緩緩的將木頭擺放在了桌案上,然後微微笑道,『此便是南國之木也……』

驃騎將軍斐潛位於長安北地,而荊州自然就是南方了,所以所謂『南國』便是指代何處,當然不言而喻。至於諸葛亮手中的什麼『南國之木』,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指定某一種樹木是所謂的『南國之木』,僅僅是櫸木而已,因為櫸木多生於南方,所以諸葛亮說是『南國之木』也沒有錯。

徐羽看了看諸葛亮雕刻的木偶,雖然說相貌細節什麼的和後世一些木雕相差甚遠,但是倒也隱隱的透出幾分飄逸感覺。徐羽不由得搖頭笑道:『孔明倒是好一番閒情逸致!』

諸葛亮哈哈一笑,說道:『閒情雅緻倒是談不上,只不過稍遣心中憂慮爾!』

徐羽愣了一下說道:『某還以為孔明……』話說了一半,徐羽卻又將話個吞了回去,然後瞄了一眼諸葛亮,神情多少有些古怪起來。

諸葛亮看了一眼徐羽,便多少猜測到了徐羽的想法,『徐校尉可是覺得某既然心中忐忑,又如何得以謀略?』

徐羽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又是擺手,『沒有……沒有……』

諸葛亮不以為意,『徐校尉可知,某曾於長安,歸於驃騎之下參事,得驃騎指點,知這天下謀略,唯有一計最是難防……』

徐羽喉結咕嚕了一下,然後有些期盼的問道:『不知……呃,這個,若是不方便,孔明不說就是……』漢代一般人對於知識的看重程度是非常高的,有時候甚至沒有經過原主的允許,便不會私下授予他人。徐羽顯然是擔心是驃騎將軍斐潛傳授給了諸葛亮什麼秘訣,然後自己貪心詢問,反倒是兩相尷尬,於是乎才特意轉口說了後半句。

諸葛亮搖了搖頭,笑道:『驃騎謀略,倒也不算是機密……驃騎曾言,天下之策亦分陰陽,陰者,行詭也,若是洩密,便是九死一生,陽者,為正也,即便是敵所知曉,亦是不得不為之……』

徐羽皺眉沉思,片刻之後恍然,略帶期盼的看著諸葛亮說道,『莫非孔明當下之策,便是這……這驃騎所言陽謀之策?』

諸葛亮微微而笑,看著桌案上的那一個木雕,『陽謀也,猶如雕木,沿其理,順其質,便自美也,縱有斧鑿印跡,亦覺理所當然……』

徐羽的目光也不由得跟著投向了桌案上的木雕。

是時候了……

買定離手,請開牌。

從夏侯惇接到了曹洪的訊息之後,便像是開啟了視窗一般,遠遠不斷的又有新的訊息傳來,有好的,自然也有壞的,在夏侯惇出發之前,他又收到了一個壞訊息,在河洛左近遊弋的太史慈部隊已經擊潰了從河內進發作為偏軍侵擾的樂進等人,再一次證明了在野戰正面戰場上,曹軍步卒難以對抗驃騎騎兵的結果。

這個訊息是從許縣轉發過來的,但是也證明了太史慈的戰鬥力量,讓許縣等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他們正在調集所有的兵卒,意圖在陽城進行防守,以護衛許縣的安全。

太史慈啊,人的名樹的影。自從太史慈鄴城一戰之後,就基本上成為了冀州人的夢魘,幾乎就是談及必然色變……

因此驃騎特意將太史慈放在中線上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要攪亂曹操的佈局,而且還有威脅的效果,這幾乎就是擺在檯面上的事情,即便是曹操盡力想要控制太史慈的影響,都是收效甚微,除非能夠將其擊敗,而在河洛戰場上,想要以步卒擊敗一個遊走的騎軍,樂進已經用他的失敗再次驗證了其難度。

最艱苦的時候就要到來。

如果夏侯惇不能對於整個戰局做出相應的彌補和改善的話,那麼荊州北線就不能支援河洛一帶,也就沒有辦法從側翼拱衛豫州,而太史慈若是從河洛進兵,如果全速而進的話,只需要三天,而三天時間夏侯惇等人是絕對無法從荊州北部回到許縣左近的,也無法提供任何的支援,因此只有在武關之下給與驃騎一定的壓力,才會使得驃騎將軍斐潛不敢將太史慈派遣到豫州一線去……

戰爭,便是相互制約,權衡,置換,消耗。就像是棋盤上的棋子,總是在兌換之中看看不能築建優勢,然後擴大成為勝勢,而現在,夏侯惇就覺得需要抓住徐晃領軍支援宛城的機會,擴大在荊北此處的優勢,奠定整體勝利的基礎。

『嘖……』曹真扶著戰船的女牆,看著不遠之處的樊城,然後又扭頭看了看忙碌著準備在漢水南岸準備修建臨時營地的曹軍,『今天不進攻麼?夏侯叔叔不是說兵貴神速麼?』

曹仁撇了曹真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大概就是給一個眼神你自己體會的意思。

曹休年齡和曹真相近一些,順手拉了曹真一下,『攻伐樊城,絕非朝夕,若是沒有營地,難不成子丹欲宿於船艙不成?』

曹軍雖然也坐船,但只是純粹的坐船,要說暈船麼,倒也不至於全數人都會暈船,一部分人會暈得很厲害,上船硬邦邦下船軟綿綿的那種,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可以接受船隻的震盪起伏的,只不過可以接受並不代表喜歡,曹軍兵卒上下還是更喜歡站在土地上的感覺,所以在進攻之前先建設好一個前進營地,自然就是不可獲缺的事情。

曹真摸了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走了,你我去督查兵卒建營罷……』曹休說完,在前而行,曹真跟著在後面,兩人下了船,巡查起營地的搭建來。

這一次具裝騎兵雖然說在當陽取得了不菲的戰果,但是同樣的,因為激烈的戰鬥之下,不管是騎兵還是戰馬,都需要一定的恢復時間,再加上樊城是攻城戰,具裝騎兵的效用並不大,所以也就沒有帶出來,而是暫時在襄陽修正,也算是夏侯惇等人都出戰之後,震懾襄陽城中各個士族的一個力量。

夏侯惇看著下船前行的曹真,略有所思。

曹仁哈哈笑了笑,說道:『這個子丹,別的倒也不錯,就是不太喜歡動腦子……』

夏侯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某倒是記得……伯南曾言自家子聰慧,幼時便通經文……』

伯南是秦邵的字。

曹仁愣了一下,便是猛然回頭望了一眼在遠處的曹真,然後皺著眉頭轉過了和夏侯惇說道:『元讓之意是……此子假做愚鈍之態?』

夏侯惇看著遠處的曹真的身影,然後微微搖頭,『尚不得知也……』

曹仁也是回頭看著曹真,默然無語。

曹真是養子,雖然說漢代對於養子也比較認可,甚至可能在某些子孫稀少的家族之中,有嗣子一般的身份,還有兄弟之間見長久無子的就相互送孩子,就像是諸葛亮的第一個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但是畢竟養子和親子是有些區別的,就像是劉封在劉禪出生之後,就常常哭暈在廁所。養子能力太強,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因此曹真以拙示人,未必沒有自保之意。

只不過曹真是真的笨拙,還是假裝的,還需要觀察……

現在麼,這個問題還不是很重要,重要還是先考慮如何打敗樊城的守軍,收復樊城的問題。

夏侯惇非常的謹慎,他擔心會被驃騎人馬殺一個回馬槍,所以進攻樊城的大營橫跨了漢水兩側,樊城一面的北營主要駐紮兵卒,而漢水南面的營地才是放置了糧草輜重,然後皆有水門相互溝通,充分的利用了船隻的長處。

夏侯惇還特別的考慮到了可能會受到樊城的偷襲,尤其是破壞船隻,所以夏侯惇將船隻都放在了南營的一處水灣內,也有兵卒專職看守,若是想要搞事,必須先透過北營的封鎖,然後再過水灣的一關,可謂是萬無一失……

可以這麼說,如果正面進攻,別說是樊城裡面的兩三千人了,即使是翻上兩三倍,萬人來偷襲、燒船,也是不可能如願,一來北營的曹軍主力完全有能力藉助營地抵抗住來犯敵人二來驃騎沒有船隻即便是突破了北營的攔截,也要望水興嘆。

對於樊城的進攻,很快的就展開了。

清晨黎明時分,夏侯惇就下令展開攻擊,在樊城城東方向上,組織了三次進攻,每次進攻大概投入了三千左右的兵卒,但是都沒有取得什麼比較大的突破,全都鎩羽而還。

在攻城方面,不管是列陣,衝鋒,渡壕,填溝等等,基本上都是中規中矩,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一進入城牆之下,開始正式攀登城牆的時候,往往都被城上拋下的滾石檑木打得曹軍兵卒佇列散亂,臂斷腿折……

這玩意從高處落下,威力比一般的弓箭都要更大,而且也將曹軍好不容易建造出來的衝車和雲梯砸毀了大半。沒有了攻城器械,曹兵也多數只能在城下發一聲喊,便是狼狽而逃,然後整理兵卒,重組陣列,又得花費很長時間,一天下來,倒是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整理佇列準備進攻,真正進攻的時間反倒是並不長。

到了黃昏時分,一天的進攻便是結束了。

曹真在陣前督戰,多少有些索然無味。因為這一天的進攻下來,根本就沒有上前,只是在城下旁觀,縱然有兵卒受傷喪命,但是其實也不多,在臨近黃昏的時候聽軍侯清點稟報,死了一百六十人,傷者兩百餘。

戰後,退回營地修整之時,曹休正好從營地之中出來,便是笑問曹真道:『今日督戰,有何感想?』

曹真連連搖頭,直言說沒勁。

曹休笑道:『初日攻伐,具是如此,要到了後來才是慘烈……』這個年代的攻城戰基本上都是如此操作的,白天一天的進攻,說起來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只能是算是小零嘴。

『況且……』曹休笑了笑,『夏侯將軍此舉大有深意……』

『深意?』曹真問道,『什麼深意?』

曹休指著樊城說道:『此城守將,勇則勇爾,然乏老練,滾石檑木乃守城重器,豈可浪用,今日觀之,攻城所用量多,若是不知收斂,三五日內便是消耗殆盡!屆時又看其如何堅守?哈哈,好了,某還另有要事,就不陪子丹巡營了……』

曹休似乎往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拱拱手走了。

曹真順著曹休的目光一轉頭,卻見到了曹仁在遠處似乎正看將過來,連忙低頭見禮,然後看見曹仁露出一副笑容,擺擺手示意免禮,曹真這才轉身去安排後續兵卒事項去了……

曹仁略有所思的看著曹真的背影,然後走進了中軍大帳之中。

夏侯惇正在中軍大帳中桌案之後看著地圖,略微抬起眼來,看了曹仁一眼,『子孝,身上傷處可是好些了?』

曹仁活動了一下肩膀說道:『好多了……今日子丹督戰,跳蕩、刀盾、弓箭、器械各有分派,倒也正規,並無紕漏……』

夏侯惇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然後抬起頭來,露出了一些笑意來,『子孝觀其如何?』

曹仁沉聲說道:『確是有所隱藏……不過……尤可為用也……』

夏侯惇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沉吟著。今天試探進攻樊城,同樣也被夏侯惇用來試探曹真。一般來說,普通將領統領三千兵卒大概就是極限了,數量再增加下去,往往就會陷入F2A的困境當中,而今天曹真調配的兵力超過了七千,而且兵種複雜,用途各不一樣,關鍵是要組織三次進攻,要列陣要安排要規劃要調整,但是曹真並沒有顯露出什麼手忙腳亂的模樣,甚至似乎還有些好整以暇。

要麼曹真就是天生將才,要麼就是平日裡面粗魯和笨拙都是裝出來的……

『嗯……』夏侯惇點了點頭,從某個角度來說,曹真平日裡面的笨拙表現也算是一種保護色,只要他不做出反叛曹操的行為來,基本上比一般的曹氏子弟還要更安全。

畢竟如果一個養子聰慧到了威脅嗣子的程度……

『算了,就這樣罷……』夏侯惇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如今夜黑風高,恐敵欲夜襲……某欲於此處設伏,不知子孝之意如何?』在樊城西北方向,有一片丘陵山巒,夏侯惇就是想要在那邊埋伏兵力,專門等候樊城兵馬上鉤。

曹仁走上前來,低頭看了片刻,便是笑道:『此地甚妙!若是膽敢夜襲,定然讓其有來無回!』

夏侯惇點點頭,微笑著,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不遠處的勝利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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