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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咳咳,魯先生請坐下,因為人類先天上和其他動物一樣,有攝取食物的本能,所以產生了貪慾,所以,貪婪是來源於吃。

吃得更多。

吃得更好。

關鍵是,什麼都吃,吃植物,吃動物,吃氛圍,吃價值,吃環境,吃過去,吃現在,當然,也吃未來。

劉和認為他很正派,就像是大多數的貪婪的人都認為自己不貪婪一樣。他堅信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將來,都是為了繼承父親的遺志,所以劉和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劉和的目標就是超越他的父親劉虞,而超越之後要做什麼,劉和其實並不清楚。為了達成追趕,或者是超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軍權,絕對不能像是當年的劉虞一樣,手頭上沒有兵力,出門就被坑,所以劉和非常重視自己的兵權,而這一次趙雲讓他北上去侵吞鮮卑殘骸,正中劉和的下懷。

驃騎將軍想必看不上那些鮮卑人,這個很正常,但是劉和不一樣,他渴望更多,飢渴更深,所以但凡是能夠壯大自己實力的,管他是什麼人?

於是乎,劉和幾乎是表現出了超出尋常的積極,亦或是要在趙雲和司馬懿面前挽回之前損失的印象分,在天光還未亮的時候,興沖沖的便和烏桓人急急奔往大漠之中,鮮卑步度根原本駐紮的位置去了……

『此子外正內邪,虛於表,而貪於內,不足以用也……』趙雲看著劉和帶著部眾遠去,緩緩的說道,然後也沒有等司馬懿繼續補充一些什麼的意思,轉移了話題,『漁陽之處狀況如何?』

司馬懿笑著,說道:『自是計劃之中。』

趙雲微微點了點頭,『如此……傳令!緩進漁陽!』

『通通咚咚……』

戰鼓聲轟然而起,驚醒了還在天邊纏綿的朝陽,他微微的睜開眼,頓時看見了一面三色大旗,而在旗幟之下,有許多的人正在列隊而行,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在看著他,似乎在表示太陽你這個懶蟲,我們都起來這麼久了,你還不動彈……

太陽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哼了一聲抖開了身上的金光,灑落而下,逼迫得那些原本盯著看的人紛紛不能直視,轉過了頭去,這才覺得心念通達,搖搖晃晃開始往上爬去。

想要心念通達的不僅僅是太陽,也不只有一個人,很多人都追求這個,就像是夏侯淵。

夏侯淵有個外號,叫『白地將軍』,雖然這只是曹操氣急之下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傳得風生水起,瞬間就像是那啥的春風,嘩啦一下吹滿地。

以至於夏侯淵覺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衝著他笑,就是在笑話他的新外號,而如果不對著他笑,那麼就是因為他的新外號而在鄙視他……

憑什麼?

每當想起這個事情,夏侯淵就忍不住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我堂堂夏侯淵……呃,串臺了,自己確實是輸了一場。打仗輸了,不光彩,這他沒話講,但是他也曾經是曹氏家族當中的勇將,也曾經為曹操擊潰袁術擊敗袁紹立下汗馬功勞,然後就憑被驃騎人馬擊敗了一次,之前的功勳都不存在了?

同時竟然將他領兵的權利給剝奪了,給了曹純!

曹純是個什麼玩意,哼!

夏侯淵哼了一聲。這傢伙又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照樣子在驃騎人馬前面發抖?而且還不戰而逃!連對陣的勇氣都沒有,還算是什麼好漢?

夏侯淵惡狠狠的扯著乾肉條,齜牙咧嘴的咀嚼著。如果拋開了曹氏的那個姓氏,曹純算個屁!

不是很能耐麼?不是曹氏的千里駒麼?怎麼現在還要求援?之前的高傲氣度哪裡去了?就一個趙雲趙子龍就害怕成這個樣子?

老子,老子就不怕!

這一次竟然還要自己前去協助,讓自己去接替張郃,說是張郃多有異常之舉……

有異常之舉為什麼還放在那邊不管?真要有嫌疑,殺了就是了!實在不行,收了兵權不也是可以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會做?

不管有沒有問題,殺了自然就不會發生什麼問題了!而且張郃本身就是降將,能有多少忠誠於曹氏夏侯氏?像這樣兩面三刀的傢伙,既然懷疑了,還留著幹什麼?

曹純這個小子,真是一點魄力都沒有!

哼!簡直就是一個無能之輩!

老子要是到了漁陽,定然先拿張郃開刀,以此來彰顯老子的殺伐決斷,勇於任事!然後再和曹純那小子瞻前顧後,猶猶豫豫的行為一對比,想必天下人都會認識到,誰才是曹氏夏侯氏的真正的千里駒!

曹純才是白地將軍!哼哼!

夏侯淵心中暗罵,多少覺得舒服了一些。然而夏侯淵卻沒有意識到,也沒有往深處去想,為什麼曹純沒有做他認為及其簡單的事情……

乾肉太鹹,又是極硬,夏侯淵撕扯了幾下,腮幫子多少也有些累,將半截乾肉放下,嘟嘟灌了兩口水,然後大吼道:『都他娘動作快些!收拾一下,繼續前進!前往漁陽!』

這一次,老子要報仇!

夏侯淵磨著牙,這次一定,一定要去了自己這個『白地將軍』的名號,如此方能心念通達!才能挽回名譽!

這,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對於機會的理解,各人當然有各人的不同,比如公孫度,也認為當下是一個好機會,是一個可以瘋狂掠奪鮮卑的好機會。

什麼?鮮卑人是盟友?

沒錯啊,正是因為和鮮卑大王步度根是朋友,所以才緊巴巴的跑來替他養妻子啊!沒毛病吧?有一種關係好,是叫做『覺得關係好』。

公孫度和劉毅騎著馬,站在草甸子之中。

這裡算是一個不大不小草原,原本也是有大概十幾戶的遊牧人家的,但是現在麼,自然都跑了,在草甸子後面是一座看起來似乎不大的小山,但走進看,也有三四十米高,方圓也有兩三里,可以擋風,所以公孫度就把大營就紮在山腳下。

『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些!』公孫度咬牙切齒,就像是雙色球填對了所有的紅球,然後就差了一個籃球一樣,真是恨不得將丁零族人一個個的拖過來千刀萬剮,『搶了就搶了,還放火燒!這群該死的,天打雷劈都不為過!』

步度根在大漠之中多少也是縱橫了許多年了,所以自然有不少東西,丁零人見勢不妙,知道步度根凶多吉少之後,便是立刻歪到,轉眼之間就洗劫了步度根老巢,只不過丁零人畢竟人數不多,所以也沒辦法全數都帶走,於是乎就放了把火。

我拿不走的,別人也別想拿了!人類的劣根性本身就是如此,不管古今中外都是這樣。於是乎公孫度趕來的時候,好東西大多數被搶走了,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這哪裡能夠填塞住公孫度飢渴的腸胃?

『主公,我們下一步……怎麼辦?』柳毅問道。

公孫度抬手指了指遠方,『繼續派人,四下收羅,能抓多少回來就抓多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不能就只拿這麼點東西!』

『主公說得是……』柳毅捧著說道,『只不過……漁陽之處……』

『派人盯著!』公孫度說道,『這裡都是小頭,那邊才是大頭!漁陽,呵呵,漁陽啊……』

兩個人正說話的時候,忽然之間看見遠處有兵卒策馬急奔而來,兩個人的面色不由得都是微微一動。

『敢跟我搶鮮卑人馬?』

當公孫度得到了劉和進兵,四處收割鮮卑部落的時候,不由得勃然大怒,立刻下令讓柳毅帶著人馬前去驅逐!

丁零人畢竟逃進了大漠深處,找起來太費功夫了,所以暫且先放著,然而沒想到劉和帶著烏桓人又來了,這簡直就像是火上澆油一般,頓時讓公孫度氣得不輕,一定要給劉和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誰才是當下鮮卑這一塊的新主人,新老大!

『打!公孫老賊!欺人太甚!』劉和也是怒氣沖天,欲與公孫度一決高下。

劉和和烏桓人樓班,對於突然出現在前方的公孫度的軍隊,也是感覺有些意外。

原本劉和以為這一趟北上之途,應該是輕鬆無比,但是沒想到斜刺裡面竄出來公孫度這個搶食的,這還能忍?

但是劉和並不知道的是,其實他現在覺得異常憤怒,強烈的想要跟公孫度幹一架的原因,並不是公孫度來搶吃的,而是公孫度姓『公孫』,不知不覺當中,讓劉和想起了當年他父親劉虞和公孫瓚之間的那些事情……

另外還有一點原因,除了利益上的衝突之外,趙雲這麼快擊敗了鮮卑,也使得劉和等人有了一些強烈的不安。

盟友強,是一件好事,但是盟友太強……

嗯。

有時候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當然,劉和之所以現在會出現這樣的強烈的情感,他其實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因為司馬懿之前的那些話,所謂其父遺志云云種下的種子發出的芽。

烏桓人樓班雖然覺得劉和的態度突然這麼強硬,略有些奇怪,但是想了想,打一場也是應該的,草原上原本就是拳頭誰更大誰更有道理,既然雙方都想要鮮卑人遺留下來的這些草場和牧民,那麼爭鬥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麼意見統一了,就打唄。

雙方列陣,遙遙相對。

相對來說,在草原上的戰場就比較寬闊了,也比較沒有什麼所謂險要的地形可言,雙方佔據了一塊相對比較高一點的草坡,遙遙相對,當然所謂的草坡也只是相比較中間較為低窪的地形而言,實際上的坡度有那麼一點,但是並不高。

兩個小的草坡中間,就是一大片相對低窪的區域,長滿了青草。原本這裡應該是牛羊最喜歡的地方,而現在卻被蕭殺所籠罩。

劉和樓班等人在西南,柳毅等遼東兵在東北,都各自排開了陣型。

樓班騎在馬背上,手指著四百步之外的柳毅陣勢,對著劉和說道:『這傢伙在騙我們……你別看前面的這一條線鬆散,但是後面還有很多人,這要是我們直接衝擊中央,肯定就會被陷在其中,然後左右兩翼包上來……呵呵,這傢伙是打算一口氣直接吃掉我們啊,真是好大的胃口……』

樓班從小就打到大,雖然不像是漢人讀過什麼兵書,但是對於草原之上的戰爭,有著非常多的實戰經驗,稍微琢磨了一下,就猜到了柳毅的佈置之中暗藏的殺機。

『既然如此,便直破之!』劉和很乾脆的說道,『我部鮮于將軍聽從樓班王調遣,共破敵陣!』

『好!』烏桓王樓班也點頭應下,然後就開始佈置起來。

看到對面烏桓人吹響了號角,傳令兵三三兩兩的四下分出,往佇列左右跑去,柳毅便舉起手示意手下敲響戰鼓,準備接戰。

柳毅當然也不是戰場菜雞,但是因為他一直以來對付的都是高句麗的棒子大軍,所以在經驗上麼,增長的速度和數量多少還是有些欠缺。就像是一直在新手村殺雞,殺五百隻高麗雞也未必有打一隻高階怪來的經驗多一樣。

號角聲中,樓班的烏桓人開始緩慢移動,速度在逐漸加快,馬蹄聲由稀疏而漸至密集。

『長矛兵上前,準備攔截。』

『弓箭手準備!』

『兩翼騎兵準備!』

以逸待勞,柳毅自己覺得是佔有優勢的,他發出了一連串的號令,緊緊的盯著直衝中間的烏桓人馬,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中線的區域,柳毅他設立了重重阻礙,這些烏桓人果然也和那些阿巴阿西的棒子一樣,喜歡衝擊中陣……

但是很快的,柳毅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在雙方距離還不到兩百步的時候,樓班高高的舉起了戰刀,大吼一聲,旋即激昂的號角聲在滾滾馬蹄之中響起!

隨著號角聲發出的指令,烏桓人左側部分降低了速度,而右側則是相反,戰馬飛奔的速度突然加快,密集的馬蹄聲立即變成了轟鳴聲,隨即猶如奔雷一般,震撼著整個戰場。整個烏桓人的佇列從原本集中衝向柳毅的中陣,頓時變成了斜斜的衝向了柳毅的左翼,就像是一把斜切的戰刀,呼嘯而出!

柳毅不得不拔出戰刀,用盡全身力氣吼道:『左翼向中軍靠攏,右翼掩護!中軍出擊,全速前進!』縱然柳毅立刻改變策略來應對,但是先手的優勢已經失去,不知不覺當中,他被迫的隨著樓班的節奏開始對應,原本柳毅以逸待勞的優勢局面,漸漸的蕩然無存。

步卒對抗騎兵的運動不便展露無遺。

柳毅不能速勝,導致公孫度不得不又親自帶兵前來支援,另外一方劉和與樓班也不願意不管不顧的死磕下去,於是雙方相互後撤,拉開了一定距離之後,各自收整兵卒,準備一下場的交鋒……

回過頭再看漁陽。

曹純在焦急的等待著援軍的到來,卻沒想到先等來了趙雲派遣來的約戰書……

這個事情,原本是曹操最習慣乾的,很顯然司馬懿遣詞用句寫的也不差,氣得曹純差一點當場發飆。

但是讓曹純感覺更不爽,更憤怒的事情,是張郃竟然受到了一份禮物!

一份令人意外的,來自於驃騎將軍的禮物!

至少司馬懿派遣過來的使者是這麼說的,說驃騎將軍曾經表示說張郃『乃國之良將,奈何不得用也……』

當然張郃也是惶恐,連忙將所謂『驃騎將軍的禮物』,轉送到了曹純此處。

禮物很簡單,一個木盒子裡面,放了一件錦袍。

錦袍麼,就是普通的綢緞,既沒有夾層,也沒有什麼『衣帶詔』的橋段,曹純差一點讓人將錦袍拆成布片,也沒有找出有什麼異常的問題來。

木盒子也沒有什麼問題,依舊是簡單的漆盒,一個蓋子一個底,中間只是墊了一層青色的布,也同樣沒有任何的夾層,甚至曹純將盒子劈開兩半,也沒有發現什麼和其他木盒子不一樣的地方。

那麼,驃騎是隨便送禮的人麼?

為什麼會送給張郃?

為什麼驃騎不送給我?

為什麼?

為什麼!

許多的問題在曹純腦海當中迸發出來,使得曹純就像是一隻困獸一樣在議事廳內打轉,半響之後,曹純停下了腳步,半低著頭,斜斜的看向了一旁的沮授,聲音冰冷,『此事……軍師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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