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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城。

如果後世對於大話西遊最後結局之中兩口子在城牆上鬧彆扭的場景還有一點印象的話,那麼西都城現在的城牆,就差不多是那個模樣。

黃土之中的黃土城,多年沒有修葺的城牆被風沙雨水侵蝕得殘破不堪,城門樓也是蕩然無存,依稀有幾根殘木,提醒著這裡原本似乎有個建築物。自從西羌之亂開始之後,就很少有漢人涉足此處了,現在張遼等人,算是十幾年來漢家人馬再一次達到了這裡。

破壞一個事物,永遠比修建更簡單。當年漢人退去的時候自己燒了一把火,胡人劫掠之後又燒了一把火。能帶走的都被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大半被燒了,剩下的便是石頭黃土等等。

張遼讓人重新開挖城中堰塞起來的水井,向下挖了十餘米之後,終於是挖到了水,雖然渾濁,但是隻要沉澱一兩天,也就可以使用了。

水源麼,差不多足夠了,畢竟城外還有湟水,主要還是食物的問題。

“隴右有糧草,義山會送過來……”張遼看著馬恆又一次不放心的核算著糧草數目,便說道,“前兩天你不是剛核算過一次了?”

馬恆笑了笑,說道:“文遠將軍見笑了,某……唉,我這是心中焦慮,找些事情來做……”馬恆這個是焦慮引發的強迫症,就像是後世當中有很多人需要一再確認自己有沒有帶鑰匙,帶手機,出了門之後再開啟看看廚房有沒有關水關火關窗戶,下了車走兩步再回頭拉車門看看有沒有鎖一樣,屬於情緒上面的一個補償。

相比較第一次碰見大場面的馬恆來說,張遼無疑就沉穩了許多,也沒有因此而嘲笑馬恆,只是交代了一些後勤事項之後,便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戰鬥上。

在兩軍對陣之前,先行交鋒的永遠都是雙方的斥候。

根據斥候傳遞回來的訊息,倒是讓張遼覺得有些奇怪。斥候彙報說來的像是羌人,而不是蕃人……

雖然張遼之前沒有和蕃人接觸過,但是根據楊阜楊義山的描述,蕃人和羌人還是有一些區別的,而且也很好辨認。羌人沒有什麼化妝的習慣,而蕃人有。

當然,這裡的化妝,並不是像是後世的那種亞洲變形術,而是用一種叫“赭石”的東西,磨成了細末之後塗在臉上……

所以很好辨認,將臉塗得紅紅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樣,自然就是蕃人。現在張遼自然是覺得蕃人的妝容習慣很是怪異,但是在幾百年後,唐朝反倒是將吐蕃人的妝容風靡一時,讓白居易感慨“元和妝梳君記取,髻堆面赭非華風”。

為何是羌人?

這讓張遼警惕了起來。

隴西之中,羌人也是多數,如果說羌人和蕃人聯手起來,那麼必然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因此張遼不僅是密切關注著前方的變化,還特意將這樣一個資訊傳遞到了後方,以防出現什麼不測。

張遼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對面的姚柯回,比張遼還要更憂愁。

“這是第三次派人來催促了吧?”姚柯回身邊的羌人頭領看恥高氣揚的蕃人傳令兵揚長而去,不由得憤懣的說道,“這是把我們當什麼了?”

姚柯回沉吟不語。

羌人頭領問道:“接下來真麼辦?”

姚柯回默默的點了點頭。

羌人頭領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知道只有這樣一個選擇。

就在姚柯回準備出戰的時候,張遼其實也做出了同樣的決定,準備明天帶著一些人手,進行試探性的攻擊,以此來查明對方的實力情況。

目前,因為地形的關係,張遼的斥候並不能像是在關中那種大平原上進行繞後偵察,黃土高原上的褶皺拘束了行進方向,也固定了偵察的範圍。當然,這一點,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如此。

目前,右扶風太守賈詡說是即將抵達隴右,有賈詡這個老狐狸在隴右,張遼就比較能夠安心面對面前的敵人了。若是隴右不寧,腹背受敵,縱然張遼在戰陣之中有通天的本領,恐怕也只能獲取區域性的勝利,而挽救不了全域性的敗落。

“這群傢伙……”張遼在地圖上用手指頭比劃著,“前天行進了十里……昨天也是前進了十里,今天干脆連動都不動了……這要麼就是在等待後援,要麼就是另有他謀……我們已經休息了四天了,也算是以逸待勞……”

“就是不知道在這些羌人身後還有多少人馬?”馬恆皺眉說道,“如果能夠查探到他們後面的情況,就更好了……”

張遼哈哈一笑,說道:“某正有此意!”

“文遠將軍的意思是……”馬恆也醒悟過來,說道,“趁著明日戰陣混亂,將斥候偷偷派過去?”

“正是!”張遼目露精光,“某倒是要看看,這些羌人蕃人在一處,究竟是搞了什麼名堂?!”

大漢西北的天空,尤其是在秋日之中,湛藍得讓人心疼。

月黑風高是殺人的好時候,萬里無雲其實也同樣是殺人的好天氣。

次日一早,雙方人馬心有靈犀的一同行動了起來,相向推進,遙遙對陣。

為了更好的觀察對面的情況,張遼並沒有帶著人馬在第一線,而是站在了臨時搭建的木臺之上,眺望著遠處的對手軍陣情況。

馬恆覺得張遼作為主帥,就算是沒有到一線,但是這樣靠前,多少也是有些風險,但是張遼卻說如果在後方,如何能夠第一時間了結敵人的情況,又怎麼能夠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可以說從邊郡出身的所有武將,從呂布到關羽,大都是屬於這樣前線指揮形的武將,如果那一天這些邊郡漢子沒有親自上陣,說不定反倒是讓手下兵卒覺得不能安心了……

在西都城中的馬恆也上了城牆,扶著殘破的城牆眺望,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連呼吸都有一點的紊亂。

張遼皺著眉,看著氣勢雖然大,但是實際上人數並不是很多的羌人戰線,不由得有些疑惑。畢竟張遼也是騎兵將領出身,知道羌人的這個看起來龐大的騎兵散兵陣線,是因為戰馬的關係,所以視覺上似乎挺多的,但是實際上的厚度卻不夠……

沉思了片刻之後,張遼緩緩的舉起了手,猛地向下一切。

霎那之間,戰鼓雷響,驚天動地!

為了掩護斥候,吸引羌人的注意力,張遼這一次擺出的陣型比較類似於傳統的漢人戰陣,也就是中軍設定了步卒,兩翼則是放置了騎兵。

姚柯回也在盯著對面的漢人兵陣看,然後不由得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兵馬,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

人比人,有時候會氣死人。

漢軍軍容嚴整,兵甲鮮亮,而自己手下麼……

“怎麼打?”一旁的羌人頭領問道,“還是和以前一樣衝擊漢人的主陣?”

姚柯回搖了搖頭,說道:“你看漢人的陣型……如果我們衝中間,然後漢人兩邊的騎兵就包上來了……”

“那要怎麼……”羌人頭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轟隆隆的戰鼓聲打斷了。

“先攻擊漢人的一個側翼看看!”姚柯回大聲吼道,“左翼!進攻漢人左翼!”

號角聲響起,羌人策馬向前。

戰場上號角聲,戰鼓聲,馬蹄聲混雜人的嘶吼聲,一時間地動山搖一般。

幾乎是羌人兵陣前突的瞬間,張遼就開始下令讓兵陣調整陣型了,臨時搭建的高臺之上,掌管旗號的令官,將代表方位和番屬的旗幟舞動起來,旋即中軍戰陣之中奔出一隊刀盾手,面朝著羌人進攻的方向展開,然後架設上了長槍,在本陣之外形成了新的防禦線。

騎兵則是幾乎和對方同時起步,不過和羌人不同的是,漢軍騎兵在賓士之中依舊保持著比較完整的陣型……

雙方的騎兵率先接觸。

羌人騎兵速度比漢軍還要更快,急驟的馬蹄聲逐漸形成巨大的轟鳴聲,黃塵飛揚之中,羌人騎兵就像是從沙塵之中奔出來的惡狼一樣,一路高呼著衝來,然後看著對面的沉默著的漢軍,有些羌人則是以為漢人膽怯了,不由得更加瘋狂的呼喝著,企圖在氣勢上壓倒漢人。

自然界的動物裡面,以吼聲來進行威懾的有很多,但是有的吼聲會讓人害怕,比如獅子和老虎,而有些吼聲則是會令人發笑,比如直著腰大吼的土撥鼠……

雖然羌人散開的兵線,就像是填滿了所有的空間一般,加上揚起的黃塵,倒也有幾分磅礴氣勢,而漢軍騎兵則是以錐形的密集陣列,相比較之下似乎看起來小了不少,但實際上,漢軍騎兵就像是其手中的鋼刀一樣,鋒銳且堅韌,在兩三輪的箭矢交換之後,便惡狠狠的撞進了羌人的陣線之中!

羌人的騎兵陣線,就像是被一個巨人猛的擊中了一樣,頓時凹下去一大塊!

如果說在相對平整且廣闊的戰場上,羌人的戰術應該是更有利,因為漢人騎兵負重較高,而羌人騎兵耐力較好,羌人騎兵可以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附在漢人騎兵的前後左右,來來回回的侵擾削弱漢人騎兵,然後等到漢人騎兵的馬力下降,就可以進行收割漢軍騎了……

這一套的方法經過三四百年和漢人的較量,已經是成為了一種遊牧民族的共識,所以被張遼的騎兵猛的一擊之後,羌人騎兵依舊沒有將其當回事,因為幾百年之間和漢人騎兵的戰鬥經驗,都告訴了這些羌人,別看漢人頭三板斧兇猛,只有笑到後面的才是勝利者,因此羌人紛紛麻利的避開漢人騎兵衝擊的方向,讓出空間來讓漢人騎兵透過,然後企圖繞側繞後進行打擊……

漢軍左翼之中,軍侯張湜就覺得在眼前光影一變,似乎透亮了不少,左右張望之下,竟然發現眼前一空,竟然是已經透擊了羌人騎兵陣線,穿透了出來。

說起張湜來,到也有幾分曲折。原本是長安人士,結果董卓李郭鬧長安之下,原本家境就不好的張湜北奔到了平陽,後來因為斐潛開展胡人教化,便自薦當了一個教化使,原本是可以走文吏路線的,但是張湜卻覺得在斐潛之下,還是軍功更有奔頭,於是乎在教化使任期結束之後,竟然留在了陰山投軍,一來二去完成了騎兵訓練之後,便轉職成為了一名軍侯跟著張遼到了此處。

張湜大吼:“轉向!全軍轉向!”然後衝著跟在身後的斥候什長示意了一下。斥候什長會意,招呼了一聲,便帶著十餘名斥候從佇列之中分離了出來,趁著漫天的黃塵,朝著斜刺方向奔去。

這一次,張遼在左右兩翼的騎兵之中,都安排了這樣的一隊斥候,混雜在軍陣之中,趁著混亂越過羌人兵陣,去查探羌人部隊後方的情況,不管是那一翼的騎兵突破了羌人陣線,都會將這些斥候放出去……

縱然也有可能會被羌人看見,但是羌人一般會認為這樣十幾個人可能是漢人的逃兵,並不會特意派遣部隊進行抓捕攔截,畢竟戰場上的變幻才更吸引眼球。

“漢人準備掉頭了!”

“上!快上!”

騎兵衝鋒的正面,縱然鋒利無匹,但是側翼和背後,就像是後世戰場之中的坦克一樣,菊花永遠是脆弱的,羌人見到了漢軍騎兵準備掉頭,頓時興奮得嗷嗷直叫,準備衝上來親手張量一下漢軍騎兵的菊花大小。

另外一邊,羌人騎兵對沖之後,也準備掉頭,他們大刺刺的在漢人步卒陣線之前打馬而過,準備像是幾百年間一樣,一邊嘲諷著漢人步卒如同烏龜殼一樣的陣型,一邊拋灑些箭矢進行打擊,然後悠然自得的轉回去。

以往的戰鬥經驗告訴這些羌人,因為兩條腿畢竟跑不過四條腿的,而且對於步卒來說,也不敢輕易的離開陣列,所以縱然羌人他們在陣前亂晃,漢人步卒也就只能多半忍氣吞聲的吃土。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讓這些羌人騎兵意料不到的變故,忽然之間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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