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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匈奴單于,於夫羅騎著馬帶著一幫護衛來了,但是讓裴茂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於夫羅居然在腰間不是帶著一把刀,而是插著一把描金扇子,時不時的還拿出來扇兩下,讓裴茂頗有些牛頭對上了馬嘴的感覺。

不過相對於禿瑰來,於夫羅就表現得不是那麼熱切於參戰了,說道:“趙將軍有所不知,小王此處,也是有些難處啊……如今秋牧在即,吾等又唯知畜牧,不通稼穡,民少且散,若抽集人手,怕是無以繁殖,可奈何之?加之兵鐵亦是缺乏,這個……確實有些為難啊……”

趙雲看了裴茂一眼,之前他可以說是陰山大小事務一把抓,現在既然民生分出來給裴茂,自然也就需要裴茂來出面做這個決策,這也是他要帶著裴茂一同而來的原因。

裴茂會意,反正來的時候也和趙雲相互之間透過了氣,知道應該怎麼做,所以也沒有和趙雲再次合商什麼,便是直接說道:“今單于憂慮稼穡畜牧,大可不必!吾等雖為近鄰,實乃一家,如今單于若是覺得人手不足,不妨依照之前之策,某調派寫人手過來協助就是!至於鐵具麼,單于放心就是,不會動用單于之器,我等自帶!”

於夫羅一聽,連連搖頭,說道:“不妥,不妥!既是一家,又怎能頻頻煩勞?不若這樣罷……還請派些匠工前來便可,如此豈不是各自方便?”

“匠工?”裴茂和趙雲對了一下顏色。

趙雲面無表請的閉上了眼,一言不發。

於夫羅有些緊張的看著趙雲和裴茂。這“魚”和“漁”,應該怎麼選,於夫羅多少還是能明白的,之前雖然說有漢人也是過來幫忙,但是漢人一走,自己的手下依舊是該不會的照樣不會,並沒有說因為漢人幫忙播種了,幫忙除草了,這些習慣了畜牧的傢伙就看幾次就能會了,而且自己手下始終不會冶煉鐵器,這就意味著不管是兵器還是農具,始終都需要依靠著漢人,如果哪一天沒有了,自家就算是儲備得再多,也是會一天天生鏽,一天天磨損,消耗個乾淨。

所以,還是要有自己的工匠最好,所以於夫羅就想著要借這樣的一個機會,從漢人手中扣一些好處。

裴茂遲疑了一下,說道:“單于,此事麼……若是調派勞役,指揮人手,此乃某之職內之事也,故而一言可定之,然工匠麼,多屬黃氏,乃驃騎將軍親屬,這個麼……還需稟明驃騎……”

於夫羅嘩啦一聲撐開了摺扇,搖晃了兩下,然後又是嘩啦一聲合了起來,說道:“好說,好說!自然需要說一聲……哈哈,哈哈,沒事,來來,先喝酒!先喝酒……”

又是篝火晚會,又是殺牛宰羊,反正匈奴人認為好吃的不過就是肉,烤的,煮的,如此而已,頂多再搞些噱頭,比如殺的牛羊是有些什麼特比的云云,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待到了酒宴結束,兩邊人分開,禿瑰來到了於夫羅近前,一邊給於夫羅遞上一塊熱巾搽臉,一邊低聲說道:“單于,要是他們不派工匠來呢?”

於夫羅用熱巾在臉上用力的搓著,搓得面板都有些發紅,然後才嘆息一聲說道:“我們什麼都不要,就要工匠!磨刀我們會,可是刀要是斷了,我們卻不懂得怎麼接回去!漢人懂的很多,很多,我們必須要學一些……必須要學……”

禿瑰來點頭說道:“沒錯,漢人好多東西……”

於夫羅說道:“之前我們不懂得種莊稼,現在不也是懂了麼?只要用心學,沒有什麼學不會的!等都學會了,我們也可以像是漢人一樣,什麼東西都會做出來,就不用天天去找漢人交易了,讓漢人賺錢,我們到時候也可以賣東西賺錢!到時候就有更多的人,更多的東西,更多的牛羊!”

禿瑰來不是很懂,但是也連連點頭,不住的稱讚於夫羅考慮周道,深謀遠慮什麼的,用詞自然不是這麼的文雅,意思麼差不多就是了……

於夫羅擺擺手,說道:“上一次你去了幽州,怎麼樣,覺得漢人的那個大將軍和這個驃騎將軍,究竟那個更強一些?哪一個可能會贏?”對於漢人的官秩,於夫羅也是有一些瞭解,知道這個大將軍比驃騎將軍是要更大一些,但是就像是什麼撐犁大單于也不見得比什麼羌渠單于厲害一樣,稱號這個東西也不見得完全能夠按照實力上面的來排列。

南匈奴人,或者說是胡人都比較的現實,漢人的什麼家國大義的理論,不論是於夫羅還是禿瑰來都根本不在乎,他們只想知道究竟誰更強大,然後他們自然就站在誰的一邊。

禿瑰來撓了撓腦袋,之前他雖然和袁軍交過手,但是那也是一小部分的袁紹軍隊,就能代表了所有漢人大將軍的所有部隊?似乎也不能這麼說,但是也不能說那個漢人大將軍就會比這邊的這個驃騎將軍厲害,所以禿瑰來遲疑了一下,說道:“這個啊……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如果是騎兵麼,應該還是這裡的這個驃騎將軍厲害些……”

於夫羅默默的點點頭。這一點,於夫羅倒是相信,甚至他覺得,這個驃騎將軍手下的這些騎兵,就算是放到整個的大漢去,估計也沒有人可以比得上。

“唉……”於夫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禿瑰來問道:“單于為什麼嘆息?”

於夫羅說道:“若是之前麼,我們還可以用戰馬來和漢人談,而現在……那些該死的羌狗,真是什麼都敢買賣……”之前漢人有冶金,有器具上面的優勢,而南匈奴人有馬匹,有騎兵上面的優勢,而現在……

禿瑰來默然。

那些白石羌人似乎已經是非常習慣於行商了,幾乎整個部落都變成了一隊隊的商販,然後從一個胡人定居點遊動到下一個草場,攜帶者胡人的物品然後到漢人領地之內換成其他的物資,然後再回頭去找胡人,有的甚至一年可以走三四趟!搞得現在基本上大漠之中幾乎所有遊牧的都知道缺什麼東西就找那些白石羌。

禿瑰來又抓了抓腦袋,然後說道:“單于,我琢磨著,其實我們也可以跑一跑的……羌人這些傢伙大多數都是往西面去的,而我們可以往北面,北面雖然人少一些,但是也還是有一些的……”

於夫羅沉吟著,“讓我想想,想想……”

……(﹁﹁)(?A?)……

黎陽。

袁譚坐在帥帳之中的桌案之後,呼吸有些零碎和混亂。

帳外的衛兵高聲呼喝道:“軍師到!”

袁譚一愣,旋即出聲說道:“有請!”

大帳門簾掀開,辛評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桌案之上的金印,皺了皺眉說道:“這便是曹賊所送之印?”

袁譚微微皺了皺眉,說道:“乃天子所賜也……”

辛評聞言,微微朝著金印拱了拱手,算是表示對於天子的尊敬,不過也不算是多麼的標準,因為不管是袁譚還是辛評,都知道現在天子說什麼話,其實做不了什麼數,不過是曹操假借天子的名義在搞事情而已。

辛評向袁譚看了一眼,袁譚會意,將桌案上的金印翻了過來,給辛評看。

“果不出所料……”辛評看了一眼,便是哼了一聲。

金印雕刻著“冀州牧袁印”五個字。

原來冀州牧的印綬,是韓馥的,後來袁紹取了去之後,朝廷後來迫於形勢,便是捏著鼻子忍了,然後送給了袁紹新的冀州牧印綬,表示認可了袁紹對於冀州的實際統治權,後來的大將軍之印也是如此,不過麼,現在不管是大將軍的印綬還是冀州牧的印綬,應該都在鄴城,在袁尚的手中,因此曹操將這樣一個“冀州牧”的印綬送倒了袁譚這一邊,用意也就自然十分明顯了。

“此乃二桃三士之策也!”辛評沉聲說道,“曹賊端是如此毒辣!”辛評也不是傻子,幾乎是立刻明白了曹操的用意。

袁譚摸著金印,默然無聲。

有些事情是知難行易,但是也有不少事情是知易行難,誰都知道,但是臨到了頭的時候,未必誰都能做得好。

對吧?

袁紹現在病逝,如果袁家三兄弟齊心協力,那麼就算是曹操再怎樣的用策,如何的挑撥,都是沒有什麼多大的用處的,這個道理,誰都知道,但是……

就像是當年袁紹和袁術如果能夠齊心協力,這個天下恐怕是早就該旗易幟了。

辛評看著袁譚,心中長長的嘆息一聲,這,或許就是袁氏的宿命?

“軍師……”袁譚低聲說道,“曹司空言,若是某有意,便刻出兵支援……不過青州就算是……”

“呵呵……”辛評搖頭道,“公子切莫忘了假道伐虢之故事!”

袁譚點點頭,說道:“某也知道……”

是的,道理麼,大家都知道。就像是後世的彩票,大家都知道中大獎的機率低的可憐,但是依舊有一批批的人抱著多買少買多少要買的想法,不斷地投入其中,還甚至產出了什麼“一元得”等等得新花樣線上彩票出來。

萬一呢?

對吧,萬一呢?袁譚心中就像是後世的彩民一樣,明明知道不可能中獎,但是依舊有個聲音在說著,萬一呢?萬一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呢?

辛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公子……某這就去鄴城一趟,陳明厲害……須知合則利,分則敗,想必鄴城中人亦不願見袁氏之基,四分五裂落於旁手也!”

袁譚一愣,目光微微一動,說道:“若是……不奉某為主……”

“……”辛評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屆時再行他法也不遲!”

袁譚低下頭,似乎是考慮著什麼,半響之後才說道:“如此,也好……”

當然,如果說袁尚願意讓出這個位置來,袁譚也自然不可能持續不依不饒的要至於袁尚於死地,也不想要背上一個兄弟之間相殘殺的名頭。而且這樣也可以告訴他那個自小就收到了寵愛的三弟,這個世界不完全都是圍繞著他一個人來轉的,只懂得防著自家兄弟,結果外人都虎視眈眈到了門前,如果再不清醒一些,到時候白白給外人佔了便宜!

辛評拱手,便匆匆帶著十幾名的護衛,向鄴城而去。

在辛評的心中認為,像是這樣的事情還需要特別考慮麼?大敵當前,縱然家中再有不和,也應該協手起來共同抵禦外敵才是,正所謂血濃於水,更何況如今袁氏基業動盪不安,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這個時候就算是維持什麼名號,什麼面子有什麼意義?等到抵禦外敵之後,什麼都穩定下來了,在進行論功行賞分割地盤什麼的也行……

然而辛評沒有想到,他原本是好意的到鄴城報信,說和,但是在袁尚眼中,卻成為了一種來自於他兄長袁譚的威脅……

“不孝之人!”袁尚這麼稱呼袁譚的,“父親屍骨未寒,便去投了曹賊!如此不孝之人如何能掌大業?!豈不是有辱父親威名?更至忠孝於何地?!”

辛評連忙解釋說袁譚並沒有和曹操勾結在一起,但是袁尚表示,如果沒有勾結在一起,那麼那個冀州牧的印綬又從何而來?辛評說這個是曹操的奸計,袁尚就說那個不孝之人就利用曹賊的奸計,然後來計算自家兄弟了?

辛評大怒,表示怎麼就聽不懂人話了?

袁尚也是大怒,表示不做人的事情還想要聽什麼人話,更何況自己怎麼就不說人話了?“若欲信於某,便直擊曹賊,何領兵至冀乎!”

“若說大公子領兵而來,便是心懷歹意,那麼三公子下令拒絕調配兵甲,隔絕糧草又是何意?”辛評說道。

“與其兵甲,便欺於某乎?”袁尚振振有詞。

袁譚在袁紹還沒有去世的時候曾經上表章說需要一些兵器糧草物資,但是那個時候袁紹已經病得很重了,所以這個事情就一直沒有辦,拖著,結果到了袁紹死後,袁尚本身就忌憚袁譚,更是不願意給東西了。

辛評氣得並手一指,“豎子!袁公大業便敗於汝手!”於是乎自然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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