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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謀士,自然也有上下之分。

好的謀士三國裡面也有不少,但是絕對不是蒯琪之輩,像蒯琪這樣其實頂多就只能勉勉強強算到三流的水準,甚至還不一定。三流的謀士不是表示這種人很差,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會產生一些偏差,而這種偏差平常時候倒也罷了,在戰場之上的一個疏忽,往往都是致命的。

“進攻!給我進攻!”

當徐晃帶著兵卒出現在劉琦預定的戰場之上的時候,劉琦彷彿見到了勝利的曙光,立刻威風凜凜的下令。在這一刻,劉琦甚至想到了戰場之上那些許多的指揮若定的名將,感覺猶如這些名將統統附體一般,興奮的臉都漲紅了。

第一波的攻擊確實是給徐晃的部隊照成了一些混亂,但是這種混亂很快的就被抑制住了,處於敵方打擊範圍之內的兵卒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便在基層計程車官指揮之下迅速的集結成為了小圓陣,然後又逐漸的開始彙集起來,就像是零散的水滴融匯在一處一樣,雖然在過程當中也有不少的損傷,但是當集結於一處的時候,這種損傷就在減少。

“將草球推下去!推下去!”

劉琦手舞足蹈的吼叫著,嗓音都有些尖銳得劈開了。

山間埋伏自然少不了火攻,但是問題是劉琦和蒯琪都沒有足夠的火油,所以也就只能是編織了一些枯枝幹草球,然後點燃將草球推下去。

正常來說,這樣的攻擊也是很犀利的,若是山谷之內都佈滿了易燃之物,然後一同被點燃了,那麼徐晃也就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可是問題是並非所有的山谷都適合放火,也不是所有的山谷都能藏伏兵……

有的地形看起來谷深崖險,十分適宜設伏,但是問題是兩邊的懸崖敵方爬不上去,設伏的一方也同樣爬不上去,就算是勉強上去了,也不見得能下來,所以這樣的地點再險要也沒有多少的作用。

蒯琪的策略整體上來都沒有錯,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情,所有的設想都是必須建立在實際的條件之上的,這一路而來,山谷也不少,但是適宜伏擊的卻不多,要麼是這個問題,要麼是那個問題,總歸都不是最佳的選擇,而此處,只能算是勉強符合。

劉琦也不懂這個,在劉琦的想法之中,他只是知道徐晃來了,然後他伏擊成功了,然後徐晃就一定會落敗……

然後意外就發生了,從兩側山谷之上推下來的大草球並沒有如同劉琦預料的那樣,在徐晃兵卒集結的頭頂上炸裂開來,也沒有撞到徐晃的兵陣之中,而是在從上往下滾落的過程之中撞倒了山體上的岩石,便偏離了方向,甚至有些直接便在半山之處散落開來,只是有些零星的掉落下來。

山谷之內也有一些雜草灌木之地,但是並不多,徐晃兵卒集結的時候也避開了這些地方,所以縱然有些地方被點燃了,但是並沒有蔓延到整個的山谷全部。

“……”徐晃藏身在護衛的重重保護之下,有些無言,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被伏擊,因為在徐晃認知當中,這個地形其實真不怎麼樣,根本不適合用來伏擊,兩邊的山頭很小,就算是兵卒於其上,也站不了多少的人,並且山谷雖然巖壁陡峭,但確實是偏寬了一些,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地形上,劉琦選擇了伏擊。徐晃也不知道應該說劉琦這樣的選擇算是優秀呢,還是拙劣。

優秀麼,畢竟伏擊成功了,而拙劣麼,這樣的伏擊的效果差強人意。

莫非劉琦還有什麼後續的手段?

很有可能。

徐晃嚴陣以待。

而劉琦此時意氣風發,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準備對敗軍之將說的話,用的手勢,一雪前恥的願望總算是能夠達成了,這讓劉琦心情很舒暢。而在一旁蒯琪倒是有些猶豫不決,因為當下的場面並沒有像蒯琪所設想的那樣混亂的開始逃亡,相反而是集結成為了不怎麼規整的兵陣,縮在山谷之中。

這算是成功了?

還是算是失敗了?

抑或是距離成功就差一點?

沒有多少實際戰爭經驗的弊端,在此時此刻展現出來,就在蒯琪身為謀士的謹慎心理即將起作用的時候,信心膨脹到了極點的劉琦卻大刺刺的直接下令讓所有的兵卒投入戰鬥,準備將徐晃部隊擊潰。

荊襄兵卒轟然而上,導致了一旁的蒯琪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反對。

若是正常來說,現在也正是出擊的時刻,趁亂將對方徹底擊潰,確定戰局,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畢竟所有的兵書上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劉琦哈哈大笑著,大叫著:“擊敗敵軍!吾定不吝封賞!殺!殺啊!殺敵將者,賞萬金!”

荊襄兵卒轟然而應,然後從藏身處躍起,踉踉蹌蹌的從山岩上往下跑,看起來氣勢不錯,但是因為山石陡峭,有些兵卒跑著跑著就剎不住腳,慘叫著跌了下來……

蒯琪見狀,臉色有些變化,他心裡越發的覺得有些不安,但是問題是整體策略都基本上是他制定的,而現在包括劉琦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戰局已定,就算是他說些什麼,能有多少作用?或許只是自己的多慮?

“這……這就是後續手段了?”

徐晃有些不能理解。因為這一帶的地形被徐晃認定為不怎麼適宜伏擊,所以在偵察方面上就是主要注意力在前方而不是兩側的山體上,所以漏過去了也不算是什麼稀奇,但是問題是就對方只有這些手段了?

徐晃再次用目光巡視著四周,然後還派遣了一部分兵卒到後方去,看看對方有沒有在後方繞過兵卒進行夾擊,最後才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衝過來的荊襄兵卒身上,沉聲喝道:“準備迎戰!”

“山!”基層士官大喝道,“山!大山!”

“嗬!嗬,嗬!”前排兵卒幾乎就是下意識的應聲大喝,然後按照操練純熟的模式,將盾牌緊緊的連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堵盾牆。

越是基層兵卒的命令,往往越是簡單,像是什麼電影電視上懂不懂就一群大頭兵彙集在一起說什麼仰角多少度,距離多少裡,風向多少分等等,然後所有人都如同特種兵一般哦哦哦都明白,然後瞬間能夠調整到這些數值所代表的方位,這不僅是侮辱觀眾的眼睛,也在侮辱觀眾的智商。

山谷之中頓時被吼叫聲堰塞,滿滿的在山體之間迴盪,荊襄兵卒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

這些一直跟著劉琦的荊襄兵卒,從進川到現在也沒有多少和斐潛手下交手的經驗,他們對於戰場的認知也僅僅是建立在原先的基礎之上,並不可能有什麼戰場經驗的共享,也自然不覺得徐晃的這些手下有多麼的厲害,在一路從荊襄到巴東,憋屈了許久的怒火也在這一刻綻放出來,嘶吼著揮舞著刀槍衝殺。

山崖之上,現在換成了一些弓箭手,這些弓箭手努力的拋射著,企圖為自己的友軍提供掩護和先期打擊,但是並非所有人都明白,山谷之中的氣流和山谷外是不同,就像是高樓大廈之間莫名其妙會有強風一樣,山頂和山谷之間的風也往往不一樣,導致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的落點也出現了偏差,有一些甚至射到了自己人的屁股上……

劉琦臉色有些不爽了。

不過在他認知裡面,這並不是因為自然風向的影響,而是因為這些弓箭手太爛,所以劉琦怒聲呵斥,下令讓弓箭手要朝著徐晃的兵卒射擊,而不是對準自己人的屁股!

可問題是山谷較寬導致弓箭手想要射中位於山谷之中的徐晃等人就只能依靠吊射,而吊射又會受倒風速的很大影響,然後為了保證不射到自己人身上,結果就是很多箭矢又射過頭了,落到了後方去……

撲上去的荊襄兵卒,就像是浪花一樣,在礁石上撞出了紅色的泡沫之後便無奈的倒下,結陣的徐晃兵卒不僅在裝備上強於劉琦的手下,而且在訓練度上和戰場經驗上,也是強出不少,導致了看著像是氣勢磅礴的荊襄兵卒攻擊,然而並沒有達成擊退甚至擊潰徐晃兵陣的效果。

“衝上去!殺!”劉琦跳著腳大叫,然後讓兵卒不斷的往上衝擊拼殺。

蒯琪吞了一下口水,砸吧了一下嘴,欲言又止,他感覺現在有些像是騎虎難下,繼續攻擊麼似乎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不繼續麼,似乎也不太妙。

當個人位於紛亂嘈雜的戰場之上的時候,不見得所有人都能夠清晰的思維和感官認知,在血腥的刺激之下,很多人會昏頭昏腦一樣自動的切斷了外界的訊號輸入,絕大多數的荊襄兵卒並沒有發現他們的攻擊並沒有什麼作用,只有站在山崖之上的那一小部分荊襄弓箭手居高臨下又身處居外,才算是看得比較清楚,不由得面面相覷有些膽寒……

按道理來說,對方不是應該敗退潰散了麼?

怎麼會這樣?

徐晃有條不紊得下達著命令,讓前排的刀盾手和長槍手進行配合,然後用位於中間的箭手和弩手,收割著位於後方的荊襄兵卒。

雖然徐晃也有些兵卒在搏殺之中倒下,但是相對應的沒有多少配合度得荊襄兵卒倒下的更多,損失非常的慘重。

時間一長,就連劉琦也漸漸覺得不對勁了,抓住了蒯琪連聲質問:“怎麼回事?現在怎麼回事?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蒯琪臉色也是蒼白,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策略基本上都較為完整的執行了,可是為什麼就沒有好的效果?

“這個……未曾想彼之兵卒如此悍勇……”蒯琪哆嗦著,擠出了一個解釋,“非謀之過,乃兵等不及也……”我的謀劃都是完美的,也是沒有錯的,錯的都是最下面的人不努力,不拼命!

如果說一流的謀士能夠計劃周全考慮細緻,那麼二流的謀士就是隻能在一個方面上細緻,而三流的麼,自然就是策略看起來細緻……

就在劉琦不斷追問怎麼辦的時候,兵陣對決之中,天平已經緩緩的開始傾斜了,而一旦一方失去了平衡,傾倒崩潰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隨著荊襄兵卒不斷的有人被長槍刺穿胸腹,有人被戰刀開膛破肚,有人被箭矢射中慘嚎,終於有人在死亡的面前清醒了過來,遲疑著不敢再往上撲。

氣勢這種東西,雖然說看不見摸不著,但很是玄妙,此消自然彼長。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搏殺之後,徐晃手下越發的顯得鎮定,就連氣力減退的前線兵卒,也能得到了相應的替換和修整,雖然被荊襄的兵卒不斷衝擊,但是依舊維持著一個良好的狀態,漸漸的就佔據了戰場的主動。

“殺出去!兩翼包抄!”

徐晃盯著一側山體之上代表著劉琦的將旗,指揮著兵卒開始反撲!

荊襄兵卒不敵,面對徐晃兵卒的逼迫,不由得開始後退,而一旦開始後退,整個頹廢的勢頭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就像是拔河比賽僵持的階段打破之後,往往就是一方會稀里嘩啦倒一地一樣,在巨大的落差面前,幾乎所有的荊襄兵卒心裡都跳出了一個念頭,完了敗了沒救了再怎樣努力也沒有用了,然後嘩啦啦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

“不!守住路口!”劉琦尖叫著,“別讓他們上來!”

蒯琪臉上一片灰白,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形同木偶一樣,搖搖欲墜。是的,守住路口,守住登山的小徑是還能阻擋一下沒有錯,但是山上什麼都沒有,就憑劉琦的這些親衛護衛能守多久?

蒯琪彷彿像是失去了靈魂,他幾次用力的捏緊了腰上的長劍劍柄,想要拔出來自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長劍就像是粘在了劍鞘當中一樣,怎麼都拔不出來,最終只能是頹然坐倒在地上,帶著一絲哭泣的聲音唸叨著:“投……投降罷……”

劉琦聞言,轉身過來,憤怒的抓著蒯琪的衣領,將蒯琪像是一塊臘肉一樣搖晃著,“這就是你的謀略!你的主意!說要打也是你!現在,現在你又說要投降!”

蒯琪無力的搖晃著,沒有回答。

劉琦氣急敗壞的將蒯琪一推,原本也不想著怎樣,但是沒有想到蒯琪身後剛好有一塊石頭,絆了一下,踉蹌之中竟然站不穩,一路慘叫著跌下山崖……

“啊……”劉琦傻眼了,“這……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護衛默默的縮著腦袋,低眉垂眼的默然不語,表示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劉琦伸著腦袋往山崖下蒯琪的屍首看了一眼,然後哆嗦了一下,頹然坐倒在地上,長長嘆息了一聲:“投,投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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