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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當中,在比較碩大的戰場之中的搏殺,並不像是影視劇或是遊戲當中的,雙方排成兩條線,或是殺著殺著,就成為了兩條線一樣,因為就算是步卒戰鬥,也會形成先後相差許多的搏殺線,更不用說騎兵這種需要一定空間的兵種了。

若是將視覺拉到高空,就會發現整個戰場上實際上並不是部隊挨著部隊,人擠人,就像是所有人都企圖在鏡頭當中露個臉一樣,因為一方面為了防備流矢殺傷,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有一定的衝擊空間,正常來說衝鋒的騎兵,都會在波次之間一定的空間,一波上去,然後才是第二波,第三波,並不是完全簇擁在一起。

即便是騎兵對沖,或許在電影電視當中看到的,騎兵似乎都排列得很緊密,就像是密不透風一樣,但是實際上對沖的時候,除非騎兵特意的控制,戰馬甚少會相互頭撞頭的碰到一起,絕大多數的時候戰馬都會不由自主的的相互錯開而過,無需人特別進行控制,而且在這個交錯的瞬間,騎兵也沒有辦法分心來控制,他們需要全神貫注的面對對手那些致命的刀槍。

張繡為了呈現出一種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漢軍騎兵的接觸面張開得很大,雖然看起來人很多,但是實際上就導致了在縱深上略有不足,所以蹋頓帶著人馬和張繡對沖得時候,其實並沒有受到足夠的攔截力量。

戰場之上的損傷或者是失誤,其實很多時候都來源於一個很小的事情。

張繡失誤了,所以沒能攔下蹋頓。

蹋頓也是失誤了,一開始低估了張繡,然後一交手便吃了一個虧,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是來不及了,兵刃脫手飛出,雖然身邊的護衛趕忙遞上了自己的武器代替,但是自然談不上什麼順手不順手,接著迎面便撞見了趙雲……

趙雲一上了戰場,就跟誰都欠他錢,面癱屬性點滿,洞察天賦啟動的模樣,自然是看到了前方和張繡部隊交錯而過的蹋頓這一幫子,二話不多說便是打馬衝來,迎著蹋頓就抖出了十幾朵的槍花。

若是站在場外,看那槍頭亂顫,紅纓紛飛,然後鋒銳雪白的槍頭尖刃宛如曼珠沙華伸出的花芯一般,炫麗奪目,充滿了讓人心醉神迷的夢幻華彩。

但是對於身處其中的蹋頓來說,就宛如墜入了地獄當中一樣,不僅是兵刃不趁手,就連武藝和反應上都差了一大截,唯一可以稱道的便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在生死搏殺之中積攢下來的經驗,生生的以小傷還大傷,渾身上下開了好幾道口子,鮮血直冒的脫離了趙雲的殺傷範圍……

到了這番地步,蹋頓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什麼爭鬥的心思,連忙帶著剩餘的護衛,搖搖晃晃的躲開了後續撲殺上來的烏桓人,斜斜的就落荒而逃。

陣前轉向,也只有長時間待在馬背上的熟練騎兵才能做到,但是縱然做到了,在轉向過程當中裸露出來的腰子,自然吃足了傷害,當蹋頓渾身浴血,傷痕累累的終於是衝了出來之後,回首看看自家的族人,屍橫遍野一片狼藉,再看看自己的護衛,縮水了十之八九,就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簡直是心痛欲絕,總於是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馬下。

蹋頓所部損傷慘重,一直以來跟在後面的蘇僕延所部,當見到了漢軍騎兵像是摧枯拉朽一般,將僅有的一波反衝鋒摧毀了之後,頓時就慌亂起來,張大了嘴巴,像是準備發號施令,卻什麼聲音都沒有。

漢軍騎兵依然沒有任何的停留,依然在狂奔,依然在殺戮。從兩翼包抄而來的烏桓騎兵,也是興奮的大聲吼叫著,揮舞著戰刀,熱情的表示出要參與痛打落水狗的態度。

黑夜之中,不知道多少馬蹄敲打著大地,也不知道多少人狂呼狂叫,戰場就像是在滾熱的油鍋當中倒入了一瓢水,頓時炸裂得漫天漫地都是。

蘇僕延膽怯了,他望著黑暗之中跳躍的火光,失去了支援蹋頓的勇氣。誰都沒有想到蹋頓的所部敗得如此之快,既然蹋頓都失敗了,那麼他上去又能有什麼作用?

“吹號……撤退……我們,撤退……”

三色戰旗之下,趙雲聆聽著戰場之上得各種聲音,在腦海當中演化出戰場之上的交戰狀況和情況變化,當聽到了代表了撤退的號角聲音傳了過來的時候,平靜如水一般的面容之上,總於是露出一點點的笑意:“傳令!各部注意間距!任意殺敵十里!”

“任意殺敵十里!”傳令兵大聲的重複道,然後撥馬而出,伴隨著號角聲,也同時仰仗人力向四周傳遞號令,畢竟在紛亂的戰場之上,不能夠全數確保所有的將校都能聽到並且分別出敵我雙方的號角號令。

樓班和難樓帶領的兩翼烏桓騎兵,呼嘯著向前狂追,雖然戰馬什麼的還是要給漢人拿大頭,但是漢人那些看不上眼的什麼皮甲和裝備,多少還是可以補充一下自己的族人的,因此爆發出了極大的熱情,相反漢軍騎兵倒是在逐漸的放緩了速度,集中聚攏了起來,不參與最後的追殺。

“將軍……”張繡來到了趙雲面前,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兩圈,嘿嘿笑著,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趙雲反倒是沉下臉來,說道:“為何將蹋頓漏過來?”

“呃……”張繡愣了一下,期期艾艾的說道,“這個,將軍……我這個……”

“貪功取勢,兵陣散闊,以至於漏了蹋頓出來!”趙雲雖然沒有具體看見,但是也能猜出來幾分,蹋頓這麼順利就衝破了張繡的攔截,多少有些問題,“若某不備,又或是有些紕漏,豈不是亂了中軍!”

張繡臉色大變,頓時低垂下了腦袋,說道:“將軍明鑑……某一擊之下,見其兵刃已失,又是衝著將軍此處而去,便未令兵卒攔截,而是擊殺其後……還請將軍降罪……”

正常來說,張繡帶領了前鋒,應該準備三個波次的攻擊陣列,縱然蹋頓衝破了張繡的第一層,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到了趙雲中軍面前,因此要麼是張繡故意留手,要麼就是張繡的兵陣太過薄弱,導致攔截力度上有所欠缺。

蹋頓的首級,自然是大功一件,正常來說誰都不可能輕易放過,那麼自然就是剩下唯一的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張繡在指揮上出了一些問題……

“此事暫且記下,待戰後再論功過!寫一份檢討上來,留存講武堂備檔!”趙雲指著張繡說道,“戰陣之上,些許疏忽,終成大敗!若是再有此誤,小心頸上人頭!”

雖然說趙雲同樣也放水了,沒有將蹋頓一舉擊殺,在這一點上,張繡其實也算是作對了,但是趙雲卻不允許張繡這麼疏忽,若是下一次面對的是更強大的對手,或許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趙雲放水,並非是如同張繡一樣,是因為疏忽,而是有意為之。

草原之上,廣袤寬闊,漢武帝用了一輩子來證明了一件事情,他可以打敗大漠裡面的這些對手,但是無法完全佔領,所以對於華夏來說,分裂的烏桓人永遠比統一的烏桓人更好對付……

留下一個好對付的蹋頓,自然比在大漠深處又多了一個什麼踏頓,或是什麼塔頓來得更好。

老對手比新對手更好,因為老對手知根知底,而新對手完全不瞭解其具體的情況,就像是在明處的對手,永遠比在陰影之下的敵人要更好一樣。

戰場之上是這樣,在思想方面上也是同樣。

自從在青羊宮之側的圖讖,顯露在了明處之後,自然就暴露出來了許多弱點,而這些弱點如果像之前一樣隱藏起來,是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成為攻擊的目標的……

太興元年,川蜀。

圖讖獨立成一宮,可以光明正大的大吃香火,吃上郡縣的財政撥款了,若是說其來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但是譙並卻覺得隱隱有些不妙。

川蜀的夏天總是比較悶熱的,雖然冬天也不怎麼爽利。

天氣一悶熱,總是會讓人有些煩悶,聚集在圖讖宮裡面的人又點著香,又燒著燭,自然就更是煩悶了,但是最讓人煩悶的不是天氣,而是來自於內心。

漢代川蜀人的信仰麼,總是和麻將差不多,今天信仰“餅”,明天可能就轉去信仰“條”了,或者說,只要能打牌贏錢的,就可以信仰了……

所以青羊宮正式開張以來,就採用了很多手段搶走了川蜀人的信仰,反襯之下圖讖宮這裡就顯得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連帶著譙並的臉色也是青白一片。

為了不讓圖讖宮就此沒落,也為了讓自己傳承的這個圖讖文化不至於在自家手中變成了一個什麼笑話,譙並痛定思痛,準備好好謀劃一番,徹底改變現在的不利局面。

對於普通人來說,圖讖這個東西顯然太過於複雜,但問題是如果沒有了普通人的追捧,高雅久了之後也就孤寒了起來,旋即也會沒有了市場,所謂大俗便是大雅,多半就是從這個角度來說的。

圖讖在之前,也不是沒有對手過,比如占卜之術。春秋戰國之時,甚至更早的時候,不論是做什麼事情,燒一燒烏龜殼總是必須的要做的流程,或許是因為烏龜被燒得多了,導致物以稀為貴,又或是因為燒出來得痕跡沒有幾個能看得懂,看得懂的人每次看說出的話也不一樣,最後不管大事小事燒烏龜的習俗終究是改了……

然後就是方士。方士宣稱能夠長生不老,能夠刀槍不入,能夠上天入地,能夠百毒不侵等等,雖然現在還有部分什麼煉丹術啊,房中術啊,練氣術啊什麼傳下來,也還有人在相信並且持之不懈的修煉,但是很容易就被證明了所謂長生不老等等,其實就是一個虛幻,人終究難逃一死……

所以,圖讖很聰明的選擇了長期的,隱晦的表達方式,再用馬後炮的方式去套之前的那些所謂預言,便產生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來。在東漢時期,劉秀為了讓自己這種血脈已經稀薄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劉氏披上神秘的外衣,便用了圖讖的方式,結果當自己真的依靠圖讖當上了皇帝之後,發現圖讖這個狗皮膏藥貼上去便扯不下來了。

為了不讓圖讖無休止的擴大,劉秀不得不宣佈了有限量的圖讖數目,就像是限量版一樣給圖讖戴上了編號,以為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但是劉秀沒有想到,縱然是絕版限量版,但是依舊還有復刻版……

譙並此刻就在復刻版的圖讖之中,和來敏商討著對策。

“愚夫之所見,不逾寸光也……”來敏緩緩的說道,“青羊宮中,所異之物,不外神像也……”

“來兄之意是……”譙並皺眉說道,“圖讖也應立神像,接受香火?”

來敏點了點頭。

圖讖原本哪裡有什麼神像,自然不可能像是青羊宮一樣搞一個什麼三清大帝出來供奉,而河圖洛書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肯定是比不上有具體形象的神像來得更直接,更親切,所以來敏的建議也不無道理。

然而如果真的要立神像,又要立什麼人,或是什麼神呢?

“立伏羲之像?”譙並沉吟了半響,遲疑著說道,“抑或大禹?”

相傳,上古伏羲氏時,大河中浮出龍馬,揹負“河圖“,獻給伏羲。伏羲依此而演成八卦,後成為《周易》來源。到了大禹之時,洛河中又浮出神龜,背馱“洛書“,獻給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劃天下為九州。所謂“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就是指這兩件事。

“可也……不過麼……”來敏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伏羲大禹,上古聖賢,自然可立之……然年歲久遠,恐不為親善也……不若再立一像,定然讓青羊宮無言以對,無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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