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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之上,優秀的騎兵就像是可以將視野擴充套件數倍的真眼一樣,對方一舉一動都會落在眼裡,然後不管是要打野還是埋伏,戰術的運轉自然就更加靈活多變起來。
隨著驃騎將軍三千騎兵的加入,雖然說曹操並不能完全的指使全數,但是新生力軍也足夠讓原本有些失衡的天平重新扳了回來,甚至還有些向曹操這一方的傾斜。
晏平五年,夏。
劉協在許縣正在準備“盛大”的外邦進獻,而曹操這個司空,卻根本沒有空閒迴轉,只想著趁這個機會將優勢擴大,然後一舉的擊敗袁紹來襲的兵馬。
確實,在有了騎兵的靈活運作之後,尤其是這些大漢驃騎裝備的是馬蹄鐵和高橋馬鞍,更加適宜遠距離移動,且不怎麼挑路線,原本不能透過的碎石地區,荒野地貌,也一樣能走了。
曹操在琢磨了一天的馬蹄鐵和高橋馬鞍之後,立刻叫軍中工匠進行仿製,在大漢,是沒有什麼專利權一說的。
“父親大人……”曹丕掂量著手中的馬蹄鐵,不由得問道,“驃騎將軍縱橫西北,亦得此妙物助力乎……話說,驃騎將軍竟然不懂掩飾一二,這真是……”
曹丕在中軍大營當中當吉祥物還算是當的不錯,曹操也算是比較的滿意,這幾天都帶在了身邊,讓曹丕學習著究竟應該怎樣的處理軍事政務,聽到了曹丕的話,抬起頭,停下了筆,微微瞄了曹丕一眼,說道:“驃騎將軍亦有深意,汝不妨深思之……”
“驃騎將軍有其深意?”曹丕愣了一下。說到底曹丕依舊是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努力裝出一副大人的樣子,但是依舊還不是成年,也沒有辦法領悟到其中的意思,皺眉沉思半天依舊不得要領。
曹操也不解釋,繼續埋頭處理公務,過了半響之後見曹丕依舊找不到答案,也不急,也不罵,只是淡淡的說道:“想不出來就出去走走,看看……你子廉叔叔應該就在馬營……”說完,曹操看了看一旁護衛的典韋。
典韋會意,點點頭,站起身來,跟在了告辭出了中軍大帳的曹丕身後,往馬營而去。
曹操的兩個左右前營,在袁紹的攻擊當中損毀了,而且中軍大營也是殘破不堪,如今也是正在修復之中,幾乎所有的兵卒都被調動起來,不是在搬運土木,就是在夯土敲牆。
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不管如何,一個堅固的營寨,可以提供相比較穩定支撐,也有利於兵馬下一步的展開進攻。
曹洪就在馬營,和原本大漢驃騎的這些人馬在一起。
要讓普通兵卒接受新的長官,自然不是高高坐在上面發號施令就可以的,曹洪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於是乎白天黑夜都和這些人住在一處,吃在一起,力求最快的融入其中,因為曹洪也知道,對於袁紹的反擊,很快就會展開了。
“叔父大人……”曹丕找到了曹洪,見過了禮,便有些急不可待的問道,“驃騎將軍遣送兵馬,又毫無遮掩此等馬具,不知可有何深意?”
曹洪聽了,左右看了看,將曹丕扯到了一旁,輕聲說道:“是不是司空問你?”
曹丕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曹洪哈哈一笑,拍了拍曹丕的肩膀,示意他坐在一旁,然後說道:“這個事情啊,你要這麼看……其實我們也擔心驃騎將軍會不會趁機那什麼,對吧?”
“所以驃騎將軍是藉此表示,讓我們放心?”曹丕有些恍然的說道。
“對,有這麼一點的意思……”曹洪哈哈笑著,但是很快又將笑容收了回來,“另外麼……其實還有一點……”
曹洪沉默了一下,然後肅容說道:“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驃騎將軍也是在說他根本不在乎我們仿製不仿製……”
“這……”曹丕瞪大了眼。
曹洪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們雖有騎兵,但是一來數目不多,二來麼,其實也就是無源之水啊……天下馬場,雍並佔據了七成,另外三成在冀北……我們縱然仿製,可是沒有戰馬的來源,又能奈何?又可奈何?”
曹丕啞然。
旋即默然。
叔侄兩人坐了片刻之後,曹洪率先回過神來,再次拍了怕曹丕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說道:“某也要回去處理軍務了,丕兒你要不要我叫個護衛給你牽匹馬跑兩圈?”
曹丕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就不耽誤叔父大人了……等下次空暇之時,侄兒再來叨嘮就是……”
曹洪哈哈大笑,說道:“也成!到時候給你留匹好馬!”
曹丕告辭,一路往回走,走到了一半的時候,不由得停步下來,轉頭向西方望去……
這大漢驃騎,竟然讓父親和叔父都是談之色變的人物,卻不知道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模樣……
……這裡是找抽的分割線……
冀州境內。
高山回頭望著身後長長的一串糧車和疲憊的兵卒民夫,撥出了一口長氣,心中雖然著急,但是這緩慢的速度依舊讓高山揪心。高山不由得再次向著各路神仙神靈祈求,只要能將這一趟糧食安全運抵,自己定然回去燒幾柱高香搞三牲祭品什麼的……
高山是高氏的人,原本在冀州也是多年了。多少算是高幹的遠房親戚,不大不小的混了一個都尉的職位,這一次,便是押送一批糧草,送往白馬渡。
歲月不饒人,自己確實是老了啊,高山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痠痛的腰腿,自嘲地笑了笑。想當年剛參軍的時候,自己還是個精壯的小夥子,千山萬水地跋涉遠征,全不當回事,可是現在,這才走出了幾十裡,腿腳和腰椎就已經痠痛麻木,真是大不如前了。
大體上鄴城到白馬渡之間,還算是袁紹大軍的後方,因此整體上來說安全性還算是可以的,但是自從前兩次的糧道被截擾之後,運送糧草的風險性一下子就提高了許多。
高山並非完全憑著親戚關係才當上了都尉的,作為老軍伍,高山甚至還參加過對於幽北的平亂和對於鮮卑的戰鬥……
十幾年前的場景,似乎又再一次出現在眼前,高山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撥出一口寒氣。
當年漢靈帝也還年輕,然後鮮卑南下侵擾,一度攻到了冀州境內,兵鋒直指雒陽,漢靈帝召集了大軍,北上迎擊鮮卑……
那時才是熹平六年……
現在想起來,高山依舊有些不寒而慄。當年一場大戰,畢生難忘,協同出了邊關的胞澤,十中僅存一二,多少人橫死在大漠邊境,化為累累的白骨。
夏育太守從高柳出兵,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從雲中郡出陣,匈奴中郎將臧旻與南匈奴單于屠特若屍逐就單于從雁門郡進軍,三路大軍衝進了大漠之中,討伐鮮卑,可是茫茫大漠,根本無法找到鮮卑主力進行決戰,到了後來,兵疲馬累的時候,鮮卑人卻來了!
結果自然是一場大敗,漢靈帝也就從此熄滅了自己不切實際的野望。
昔日的遠大理想,高山早已漸漸淡忘,但那塞外的寒風,兇殘的騎兵,同袍的鮮血,卻仍然屢屢出現在惡夢裡,讓自己半夜之時驚醒,一身的冷汗。
正在高山沉浸在回憶之中的,他忽然覺得心中一陣發怵,不知道何時似乎想起了一些令他膽寒的聲響,這些聲音從遠處傳來,正在急速的逼近……
高山全身的寒毛盡數豎起,這種聲響血淋淋的從回憶當中跳躍到了現實之中,他繃緊全身,用盡氣力吼叫著:“是騎兵!有敵襲!敵襲!”
整個的運糧佇列頓時一片慌亂,還沒等這些兵卒和民夫規整出防禦的陣列,從遠處奔襲而來的騎兵已經是趕到了,高高舉起的“夏侯”二字表明瞭對方的身份。
一輪箭雨率先撲至,頓時籠罩了運糧車隊的上空。
許多手足無措的兵卒和民夫根本沒有躲避的意識,頓時就慘叫哀嚎一片!
就在高山眼前,一名兵卒被長箭射穿了手掌,血淋淋的箭頭從掌心透入,從掌背上突出,頓時疼得這名兵卒捧著手掌,哭著喊著滾倒在地……
高山一把將這名倒黴得兵卒扯到了輜重車一旁,然後迅速折斷了箭矢,然後猛地將箭矢從兵卒手背上抽了出來,然後割下一條布,三下兩下將兵卒得手掌紮緊,然後將戰刀塞在他手中,大吼道:“不想死就他娘得別哭!”
戰場之上,最沒有用的,便是眼淚。
箭矢如雨,蹄聲如雷。
亂糟糟的民夫四下逃竄著,血腥味沖天而起!
高山大吼道:“將車輛圈在一處!圈在一處!反擊!反擊!”
對方來襲的兵馬其實並不算是很多,大概只有五六百人的樣子,自己手下的兵卒和民也是差不多這個數目,但是問題是自己的手下兵卒民夫能夠停止混亂,能夠聽他的命令麼?
沉悶的馬蹄聲開始繞到了側面,高山知道這是在馬蹄上綁了布條的戰馬開始準備側襲了……
高山閉上了眼,噩夢當中的一幕又再一次的上演,只不過這一次面對的不是該死的鮮卑人,而是……
而是昔日的戰友……
高山忽然覺得異常的疲憊。漢人總是擅長學習的,這一套正面侵擾,側面突襲的騎兵戰術,實際上最先運用的是大漠裡面的這些遊牧民族,像是匈奴,像是鮮卑,但是現在漢人的騎兵也學會了,而且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高山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曹軍的騎兵繞過了前線,出現在了這裡,他也來不及去思考著一些,因為火箭已經開始在空中呼嘯著落下,紮在了覆蓋在輜重車上面的氈毯之上!
被火焰驚擾的騾馬蹦跳著試圖掙脫束縛,卻將佇列攪亂得一塌糊塗,有些裸露在外得乾草被點燃了起來,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燒成為了一個碩大的火球,連帶著吞噬了周邊的兵卒和騾馬……
高山大呼著,召集兵卒抵禦,但是很快他自己就成為了夏侯淵的目標。
當高山身邊的兵卒大呼小叫著,淺薄的防禦體系就像是一層紙一樣被夏侯淵重逢扎穿的時候,高山最後看見的景象,也就是夏侯淵那興奮得幾乎扭曲的臉龐。
“哈哈哈!”夏侯淵一槍將高山刺死,然後大叫著,“快!燒光糧草!燒光!”
袁軍都尉身亡,其餘民夫和兵卒更沒有了抵抗的勇氣,紛紛丟下輜重車就逃,直至不知道什麼時刻發現周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只剩下遠處的黑煙和寒風呼嘯的時候,才慢慢的又重新往回走,然後在一片狼藉當中,看見了自家人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
……這裡是扭著腰的分割線……
許攸的叛離,造成所有運糧線路全數暴露,而臨時要改變運糧的道路,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畢竟人馬是可以走一走林間小道什麼的,但是輜重車要離開官道走小路就極其困難了,所以在袁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後方往前線轉運的糧草路線,就遭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等到袁紹意識到了不對,派遣了大量的部隊護送糧草的時候,無法挽回的損失惡果已經種下……
大軍駐紮在外,消耗的糧草以萬石計,前後轉運糧草的輜重被曹操騎兵焚燬之後,袁紹糧草儲備立刻跌到了警戒線之下!
一個非常現實並且殘酷的問題放到了袁紹面前,下一步究竟要怎麼辦?
退軍麼?
雖然說這一次和曹操作戰,也算是有勝有敗,河洛一帶失敗了,但是青州的袁譚那邊倒也順利,只不過泰山那一幫子依舊還在觀望,否則基本上來說可以算是拿下了青州全地了……
然後正面戰場也推進到了兗州地界,整體來說還算是似乎還有些佔據了上風,就這樣退兵,袁紹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不願。
更何況曹操之前是什麼身份?
不過是自家的小弟啊,現在原本自家的小弟翻身要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還要壓自己一頭,這讓袁紹在心中怎麼說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要繼續打,軍糧怎麼辦?
縱然下令再次運調,但是一時遠水不可解近渴。
想到了痛楚之處,袁紹又再一次的對許攸的叛離痛罵出聲,雖然已經下令讓鄴城的審配處決許攸的兩個從子,但是袁紹也知道,這對於許攸來說無關輕重,許攸的家族大多還是在豫州,這兩個從子就算是死了,也不過時其家族之中的兩個族人次子而已,根本不算是什麼事……
田豐的建議很簡單,就一個字,退。
袁紹真心不想退兵,不願意就將眼前的局面放棄掉,可是有些事情,真不是不想要便不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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