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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瓊在馬揹回過頭去,看著自家兵馬的陣勢。

在最前方的自然是一排排衣甲還算是整齊的兵卒,正排著不太整齊的佇列,向前行進。這些多半都是原本冀州的郡兵,多少經過一些訓練,但是因為和幽州公孫瓚的戰鬥急迫,因此這些兵卒受訓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在這些兵卒後面,則是一些衣甲不全的步卒,歪歪扭扭的跟在後面。這些本來多是地方豪強的莊丁和私兵,甚至還有一些招募而來的青州地區趁亂世而起的盜匪。這些盜匪見袁家勢大,青州幽州漸漸穩定,便失去了從中漁利的空間,紛紛改換了旗幟,準備報效新主人。

畢竟青州是黃巾之亂的重災區,大量的拿了太久刀槍的農夫,已經有一部分忘卻了拿鋤頭的方法。

原因無他,黃巾的禍亂,在大漢的其他州縣可能還沒有太過於深刻的感受,但是在青州,幾乎每一家都是農夫,也每一家都有黃巾,因此青州這個地方,在東漢末年屬於“得天獨厚”的特殊地帶,所謂“得天獨厚”可不是什麼很好的意思,相反,因為這裡有黃巾賊的反覆活動,造成了青州地面上的豪族世家和黎民百姓都受到很大沖擊。

因此能在漢末青州長時間待著的都不是一般人。

即使是有個別的狠角色,試圖在青州站住腳跟,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強行選擇青州開局的,除了系統外掛之外,恐怕也只有降智光環能有些用了。

因為就算是在黃巾軍的浪潮席捲時能夠幸運地挺住,也未見得會在隨後的強大外部集團的入侵下堅持下來。像是公孫瓚集團勢力鼎盛的時候,曾經派出田楷為青州長官,甚至還有劉關張三兄弟助陣,結果田楷在青州的幾年裡別的什麼事情都沒來得及幹,主要就是跟同樣前來爭奪青州的袁紹集團和袁術集團三方角逐,反覆交戰,最後依舊是讓實力最強的袁紹取了青州的控制權。

即便是袁紹控制了青州,依舊還有一個部分是獨立在袁紹的控制之外的。這就是青州黃巾的殘餘,泰山諸將。

如今既然袁紹取得了絕對的優勢,這些泰山諸將也不願意和袁紹這個龐大的傢伙搞什麼直接對抗,因此直接啟動的py交易,出了一些人作為誠意的表示,反正袁紹也默許了其進身之階,早點出一些氣力,將來的地位就能早一點確定。

因此在對於南線的戰鬥來說,短短的這一兩個月之類,淳于瓊也拼湊除了近兩萬的步卒,接近兩千的騎兵。

幽州冀州之前是馬場沒有錯,但是在經過了公孫瓚和袁紹的一場持久的大戰之後,戰馬的損失也不是瞬間能夠補充滿的,就算是地方豪強將家底都翻出來也沒有用,畢竟戰馬和人一樣,都需要一個生長期,再加上三路大軍,都需要戰馬,所以淳于瓊這一路,雖然位於南段,地勢相對來說比較平坦,但是依舊不能有充足的戰馬,只能算是步軍。

淳于瓊在冀州南部集結了兵力,便開始往緩緩的河內開進,整體行軍的速度並不快,一方面是因為步卒的行軍速度並不快,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雖然兵卒數目不少,但是相互之間還是沒有達到默契配合的程度,淳于瓊的心腹嫡系騎著戰馬來回奔走,在隊伍左右前後跑來跑去,聲嘶力竭的下達著命令,讓他們動作快一些,才讓整個的軍隊行進的模樣,稍微像個樣子一點。

這支軍馬當中,也有衣甲鮮亮之輩,騎著的也多半是好馬。這些臉上掛著“我是有錢人”的大多數都是冀州各處豪強的子弟,這一次覺得也是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便帶著一些手下的私兵參戰。

這些年輕的豪右子弟,各個都是氣盛,雖然未必見過幾場正規之戰,親身經歷的流血事件大多都是之間村寨之間的械鬥而已,但是眼下的架子卻是十足,一個個彷彿都是百戰名將,騎在馬上挺胸凸肚,或是湊在一次指點江山,或是因為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相互爭論,和別家豪強子弟怒目對視,對於整個軍陣佇列的敗壞,竟然絲毫不在意。

因此在淳于瓊大軍列隊而行的正常應該有的沉默肅殺,當下不僅是半點沒有體現出來,反而到處都是一片人喊馬嘶的聲音,鬧得煙塵紛亂,各種各樣旗號四下亂飄,當然,在不懂軍陣之事的人看來,這樣反而是很有精神,很是蓬勃的模樣。

淳于瓊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揚手示意一下,頓時就有十幾騎越眾而出,朝他站在最前頭的方向馳來,轉瞬之間就已經來到他的身邊,這些便是他心腹將校,也正是指揮此次進逼併州作戰的心腹中堅。

淳于瓊的這十幾名心腹將校臉色都難看得很,他們跟著淳于瓊多年,再加上原本也是西園八軍當中出身的,因此怎麼也將自己看成是一名真正的軍人的,因此在整合這些烏合之眾的時候,雖然知道這些烏合之眾也有他們的用場,但是統帶起來,當真有生不完的氣!

淳于瓊神色不動,只是淡淡問道:“河內太守張,所領兵馬在哪裡?”

站在淳于瓊身邊的一名心腹神色不愉,沉聲回答道:“將軍,依舊在野王未動!”

淳于瓊嘿了一聲,笑道:“張太守膽氣倒是足得很啊!”

另外一名心腹似乎瞭解一些情況,順著淳于瓊的話頭說道:“可不是,前段時間聽聞張太守還派人到了許縣覲見陛下,獻春藁,如今得了朝廷正式封授,又新得了節杖,自然端起來了……”

淳于瓊哈哈大笑道:“一個郡太守而已,若是惹了大將軍,就算是守著河內,又能如何?簡直就是井底之蛙!愚鈍不堪!派個人去,令其速來參見於某,否則軍法從事!”

旋即淳于瓊又指著身側的兵馬說道:“這些傢伙現在都是臨時拼湊的,爾等都帶得辛苦,這些某都知曉,不過正是如此,方顯得爾等身上重責!此次兵發河東,一來是為了取河東之富,二來也是為了以戰養兵!不說其他,河東之地,長期安寧,必然疏於防備,且河東富庶,倉稟可支十年之粟,公庫可有萬軍之甲,還有無數上好的刀矛馬槊,弓弩箭鏃,足可擴充強軍!屆時爾等皆可官升三級,說不得還有人會獨立領軍!都尉校尉,也都少不了!別說某不給機會,也要看爾等能不能抓得住!”

一番話下來,說得這十幾名心腹各個神色大動,當即紛紛拱手說道:“將軍放心!屬下定然盡心盡力,助將軍攻克河東!”

淳于瓊哈哈大笑,掉馬轉頭,手揚起來:“整隊,進軍!”

………………………………

在雒陽城的城門樓上,曹洪還有李典,兩個人都是一身戎裝站在上面,神情肅穆,凝神向西眺望。

雒陽城上的兵卒各個緊張莫名,也都一同望著城下遠處的一隻部隊。

雒陽城最終還是落到了曹操的手中,只不過此時的雒陽城不僅不能給曹操提供裨益,甚至還成為一個碩大的負擔。因為之前的戰亂,雒陽城外的民生設施也好,耕田莊園也罷,都受到極大的破壞,甚至有些毀壞難以在短時間內修復,所以當下的雒陽城,不僅不能給曹操帶來一些物資或是糧草上的補充,還需要曹操倒貼進去一批恢復生產的錢財和物資。

所幸的是,雒陽重新修復的城牆,並沒有太多的損壞,所以曹洪和李典還是可以憑藉著城牆的高度,將臨近了雒陽城的徵西將軍太史慈的部隊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越是看得清,曹洪和李典心中便越是發涼。

多少年了?

依稀在兒時的記憶當中,見過當時還算是國力尚未完全衰敗的中央禁軍,那鱗次的長槍,那紛飛的馬蹄,那彪悍的身影,給曹洪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而現在,這個兒時的印象似乎再一次和眼前的這些騎兵身影漸漸的重合了起來。

這是一隻幾乎可以說純騎兵的部隊,也是曹操渴望到了極致的一隻部隊。

騎兵在平原上的戰鬥能力,正常來說都可以和步卒一對三或是一對五,若是碰見了沒有經驗的步軍統領,就算是人數佔優,但是稍有不慎,恐怕稍一接觸,便會全軍崩潰!

城中不是沒有騎兵,但是極少,只有不足一百騎,是作為曹洪和李典的親兵以及傳令、斥候來用的,不足以正面和眼前的騎兵對陣。

曹洪凝神看著在城外遠處的太史慈散亂的騎兵陣線,皺眉道:“難倒這傢伙就不怕我們突然開啟城門,對他們進行突襲?這是真糊塗,還是做引誘?”

“太史慈,太史子義……”李典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名字,然後說道,“既然徵西將軍令其統領這麼一支龐大騎兵,豈能是輕與之輩?恐怕眼前的亂陣,是故意擺出來給我們看的吧?難道這個傢伙真是想用這些雜亂陣勢示弱?然後引我們出城衝擊,他再用最為精銳的騎軍再來衝擊城門?可若是如此,這傢伙就不該將這些騎軍這麼明白的擺出來……”

曹洪嘿了一聲,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李典用的是疑問的語氣,曹洪也不敢確定,畢竟面對的是騎兵,不像是行動較慢的步卒。若是開啟城門突襲,衝出去是肯定可以,但是一旦失手,回來的時候能不能趕在騎兵衝擊波來臨前,及時關上城門就是一個大問題。

曹洪思前想後,最終嘆息了一聲,說道:“若是……也有這樣一支騎軍……唉……”

能和騎兵在戰場之上爭鋒的,也只有騎兵。

步卒最多就是防守,擁有騎兵才能佔據主動權。

李典有些疑惑的說道:“……不過這傢伙到這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曹洪說道:“不,他們故意擺出來給我們看的……他們沒有帶攻城器具,說明不是為了攻城而來的……而且如果沒有後續步卒的話……那麼只可能是為了……”

曹洪和李典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李典驚疑不定的說道:“難道是要衝擊冀州後線?蒼天在上!徵西是個瘋子!這個傢伙也是個瘋子!這些騎兵統統都是瘋子!三千騎軍就想下冀州!豈非做夢?子廉,這些人莫非都瘋了不成?到底想做什麼?”

曹洪定定的看著遠方,半響之後才說道:“真不知徵西將軍經歷了什麼,竟然收了這樣一個比妙才還瘋狂的傢伙……可惜妙才現在不再這裡也不再兗州,而是在豫南作戰……嘶,明白了……這個時候若是這樣一支騎兵繞道兗州,從白馬渡到冀州腹地……這可是三千騎兵啊,攻克縣城倒是不見得能打多少縣城來,但是對於那些城外的莊園來說……現在又是各地剛剛種下春苗,被這麼一攪……”

曹洪緩緩的說著,自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典渾身一震,指向了城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馬上就點上兵卒,縱然不能將其留在此處,也不能讓其就這樣衝過去!”

“怎麼留?”曹洪苦笑道,“我們在這裡,無非就是有城池優勢……而起對方也是約束了人馬,沒有對雒陽周邊發動進攻,若是我等出兵,離開了這個城池,說不定背水一戰的就不是他們,而是我們了!況且這些傢伙從函谷關出來,說明弘農楊氏已經要麼歸於徵西,要麼和徵西聯手,而且我們也不確定是不是隻有這群騎兵,若是後面還跟著大隊的步卒……”

李典恨恨的一擊掌:“就是說,我們看似以逸待勞,居主動地位,其實主動的還是這個瘋子?我們只能等著看他究竟玩出什麼花樣來?”

曹洪緩緩點頭。

李典吸口氣,再不多說什麼,站在城門樓之上,看著遠方當中正在修整的徵西鐵騎。

一支軍隊,若是孤軍深入,士氣則是相當關鍵的一個因素。

然而從白波一戰以來,徵西騎兵轉戰南北,以幷州涼州兩地兵卒為骨幹組建的這支大漢鐵騎,自然有大漢最為精銳的騎兵的自豪和驕傲!

他們,永遠都出現在戰事最為激烈殘酷兇險的地方!

統領著他們的,是身先士卒的無敵統帥!

等待著他們的,是血腥廝殺,和一場又一場的蓋世奇功!

自覺不自覺的,這支軍隊胸中,自然有天下安危繫於自家一軍的感覺,而對於一隻軍隊,有的時候,就是要靠著這種自覺和士氣來支撐出無窮無盡的鬥志!

就在曹洪和李典依舊在雒陽城上商議不出一個什麼結論的時候,太史慈已經修整好了部隊,在嗚嗚吹響的號角聲中,重新歸整好了佇列,緩緩的沿著官道向前行進。

一名徵西騎兵奔到了城下,將一隻綁了巾帛的無頭箭矢射上了城牆,然後便追上了大部隊,朝著兗州方向而去。

雒陽城牆之上,曹洪劈手急切的接過了兵卒呈上來的巾帛,展開上下一看,頓時和一旁伸著腦袋的李典面面相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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