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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泰圍了守山學宮,卻導致蔡邕身亡之後,就連毌丘興也是感覺有些棘手,這就跟曹操不願意殺禰衡是一個道理。

曹操可以殺邊讓,卻不願殺禰衡,雖然兩個人都有聲名,但是實際上兩個人本質完全不同。邊讓,是兗州士族當時在反抗曹操的先鋒,是探路石,曹操殺邊讓本身也有震懾兗州士族的用意在內,只不過起了相反的效果罷了。

但是禰衡出現的時間,卻是在曹操迎了獻帝之後,正式的從一地諸侯搖身一變,成為了大漢權臣,是最需要維護形象的時候,因此禰衡縱然比邊讓還要惡劣,罵曹操如罵兒子,噴得曹操無名火沖天而起,曹操依舊要忍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楊彪也是如此。

楊彪現在正當是要豎立一個匡扶社稷的正面形象的時候,正需要吸引全國各地的人才重新彙集河洛到其麾下的關鍵時刻,又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雖然人不是自己動手的,但是多少脫不開關係,毌丘興也是異常的苦惱。

當然,刀槍無眼,蔡邕又是自己往上撞的,要是按照正常來說,這樣的意外也是蔡邕咎由自取……

明知道危險還往前衝,這是越活越糊塗了吧?

按照正常來說,蔡邕不是應該在學宮之內,又怎麼會出現在山道之上?

弓箭射哪裡不好,就算是射個手腳都沒問題,偏偏射中了胸腹?

毌丘興聽聞鄭泰回報的時候,真是差點忍不住想要張嘴罵人。

但問題是,就算是在攝像頭遍地都是的後世,扶一個摔倒的普通老人都有傾家蕩產的風險,更何況這是在漢代,死的又是一個名滿天下,聲譽顯赫的文學泰斗……

一不做二不休的莽漢的行為簡直跟土匪山賊無異,毌丘興根本就不會犯這樣錯誤。就跟原本只是偷竊,結果撞見了女主人,喜歡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便往往會從偷竊變成搶劫,看見女主人長的漂亮,又會再進一步徹底的淪為獸性的牲畜,最終殺人滅口……

錯誤產生了,只能是盡力彌補,任其失去理智的控制下肆意發展,往往就會演化成為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面。

問題是,現在這個錯誤究竟要怎樣彌補?

一時之間成為了難題。

兩人商議許久之後,便得出了比較一致的決定,反正不管怎麼說,都必須一口咬定是蔡琰和徵西有私,然後蔡邕羞憤無比,自行衝向刀槍箭矢,是尋求自盡的……

至於別人相信不相信不要緊,重要的是自己要相信。

雖然圍了桃山,但是在學宮學子群情激憤之下,也不好繼續做什麼大動作,以免形勢惡化,只能是先放一放,毌丘興和鄭泰也就商議著暫時先冷處理,不行的話就餓上學宮學子幾天,然後尋機分化,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有骨氣的……

反正這個階段,絕對不能激化,將時間拖長一些,影響便慢慢變小,待學宮的學子們的熱血冷卻之後,只要能收買部分的學宮學子,那麼就可以各執一詞,然後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徵西死了,誰能替蔡邕來翻案?

商議已定,毌丘興和鄭泰就將注意力先暫時放到了平陽城上來,原本計劃當中也是要圍城的,因此多上一天兩天,對於毌丘興和鄭泰原本計劃影響並不大。

反正不是已經圍了桃山了麼,明日就可以對平陽城內宣稱,自己手中已經有了徵西將軍的遺腹子,看這下平陽城中的守將慌不慌?

毌丘興現在的營寨,已經是差不多逼著平陽城在紮營了,所帶領多半是楊氏在弘農境內的步卒,講究的是陣而後戰,畢竟機動力和騎兵差得遠了,結了一個梅花一般的營寨。

人數多,需要和消耗的物資也就自然很多,一隻大軍在外野戰,需要轉運大量的輜重,不僅是糧草,就連鍋釜之類的東西,也需要一一準備妥當,更不用說以步卒為主的營寨,甚至還需要堵口的鹿砦、木樁的四角釘、塞門的刀車、勾連的鐵鏈,還有各式各樣的木料工具,照明用物等等,這些東西自然是那些民夫和輔兵,倖幸苦苦一車車的推拉過來的。

毌丘興起初還有些擔心自己的斥候哨探損傷慘重,會被張烈的兩三百騎兵騷擾營寨,因此不僅是派出了僅有的騎兵在四下偵測,甚至還派遣了步卒在營寨之側的河岸之下埋伏,就等著看看能不能堵住張烈的這些騎兵,可惜連續兩三天,卻沒有見到張烈騎兵的蹤跡。

鄭泰當下領了前營的差事,雖然說毌丘興並沒有因為蔡邕之事加罪於他,但是一想起來依舊是一陣陣的冒汗。不過人死又不能復生,鄭泰也就只能是收拾精神,小心經營,以求在平陽這一戰當中多少獲取些功勳,表現一下自身的能力,才不至於將來清算的時候,輕易的被楊彪等人丟擲去頂鍋。

明日便是與城中荀諶約定的第三天了,也就是正式攤牌的時間了。這兩天平陽雖然沒有出兵,就連桃山被圍也沒有動作,但是鄭泰知道,平陽也同樣在準備著一些什麼,只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因此,作為前營的統管,虧得鄭泰多少平日裡面多少也沒有太擺譜,見到兵卒什麼的也還算是親切,因此前營的兵卒也沒有明裡暗裡的排斥他,相對來說也算是比較配合,但是就算是如此,繁雜的事務也讓鄭泰這個兵法的半桶水累得夠嗆……

大漢軍律,營中分管主將,臨戰之時,若無出陣,則需要每隔一個時辰巡營一次,當然有時候主將可以偷懶,但是鄭泰正處於非常時期,哪敢再給人什麼把柄拿捏,自然是兢兢業業,但是這樣一整天下來,又要操勞,心中又有壓力,自然是沒有得到什麼好的休息,精神疲憊不堪。

半夜,掙扎著爬起來的鄭泰,又在營地之內轉了一圈,一切正常。

看著天邊露出了微微的亮色,鄭泰哈欠連天,辛勞了一天下來再加上夜裡又要起來巡營,只覺得兩條腿都發軟,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帳篷裡面再小寐一陣,緩緩精神。

該死,早知道如此辛勞,跟就不應該跟著來並北!

原想著楊彪擁戴天子於河洛,將來必然是位高權重,自己便趁著先機,多積攢一些功勳,卻沒想到碰上了這樣一個爛攤子事!

若是取了平陽,遷了學宮,這蔡氏之死,慢慢的便也無人理會,多少還好一些,但終究是個隱患……

遠處天際,已經灰濛濛的開始發亮,這個時候,也是值守了一夜計程車卒最為睏乏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剛剛掀開帳篷門簾的鄭泰忽然覺得地面有些震動,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是累得狠了,所以站不穩腳步,扶著帳篷的木柱低頭一看,之間在火把的照耀下,在自己腳底邊的小石子小沙土正在輕輕震顫。

這絕不是自己的幻覺!

在依稀可辨的天色當中,一隊隊騎兵的身影,突然顯露在遠方視線可及之處,直到這個時候,才聽見依稀的馬蹄聲響。顯然這一大隊的騎兵,在馬蹄之上全部包上的布絮,人無聲,馬銜枚,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當中冷靜的等候到了這個最讓人疲憊的時刻,然後在這個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猛然發起了突襲!

不僅僅是鄭泰的前營,沿著河岸向南北延伸的其餘營地,在哨塔值守計程車卒也都發現了驟然出現的騎兵身影!這些騎兵就像是突然降臨在人間一般,馬背上的騎兵,夾著長矛,叼著長刀,朝著這裡如海潮一般狂湧而來!

誰也看不清到底出現了多少騎兵,只能看到他們將天際間本來已經微微光明的一線完全又遮成了黑暗,一層層的湧動而來。臨得近了一些,馬蹄聲終於如同悶雷一般的響起,響徹了整個的原野,籠罩在毌丘興大軍的左中右三個大營之上!

毌丘興計程車卒淒厲喊聲響了起來:“敵襲!敵襲!!”緊接著更多淒厲的喊聲,跟著一同應和響起,望樓哨塔之上金鼓之聲驚慌的敲擊著示警。

在營休息計程車卒軍將都被驚動,或從帳幕,或從地窩子,或者就乾脆從野地裡跳起,找兵刃的找兵刃,找盔甲的找盔甲,正卒多少還適應一些,抄起兵刃就第一時間湧上前去,而其他的輔兵和民夫就差了許多。

雖然毌丘興鄭泰之前也算是有所預備,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桃山的事件,因此這心中難免就分散了些注意力,平陽城中一直以來又沒有什麼動靜,便不免慣性的認為明日才是關鍵的開始,卻沒有想到在臨晨將至的時候,便遭遇到了騎兵的突襲!

鄭泰此時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奔出了營帳,扯著脖子大聲下令道:“看好營寨!不得慌亂!快快抽調人馬看住民夫,讓他們不得自亂!督戰,督戰隊在何處?!傳某軍令!亂軍心者,盡皆斬首!所有人都各安其位,某居中督戰。我們有營寨!他們突不過來!只要堅持半天,其銳氣便失!我們守著營寨,射也射死了他們!通知各隊,本將軍令,後退一步者,全隊皆斬!”

雖然多少有些語無倫次,但是至少鄭泰出面彙集兵卒,交代事項,穩定了前營的兵卒。跟著鄭泰的傳令兵,立刻大聲應答,然後奔走傳遞號令,而鄭泰則是在剩餘的衛隊的保護之下,開始打出將領的認旗,企圖彙集更多的兵卒人馬,迎擊突如其來的騎兵衝擊!

在這個時候,鄭泰才猛然間明白過來,平陽會投降是何等的一廂情願的想法,這徵西麾下果然都是彪悍之輩,哪裡有半點失卻鬥志的表現,之前所有的種種表現,只是慢軍之計罷了,掩藏瞭如此多的騎兵兵馬,就是為了此刻的突擊!

不過鄭泰也同樣堅信,他一定能守住這個營寨!

在鄭泰營寨的後方,距離三百步左右,毌丘興的中軍大營在梅花大營的當中,前方和左右兩個大營遭遇襲擊的資訊,也第一時間也傳到了毌丘興營地這裡。

這兩日奔波勞累,毌丘興歲數也不小了,多少有些支撐不住,早就在鋪設了厚毛氈的帳篷之內昏昏睡下,至於營寨之中是不是還有兵卒沒地方休息,輔兵民夫是不是還蜷縮在地窩子裡面,毌丘興不怎麼關心,也不太在意。

反正這種天氣,雖然說漸漸的有些秋露了,但也並非天寒地凍到無法在野外生存,更何況這兩天都需要加緊對營寨寨牆等防禦體系的施工,哪裡來的多餘的功夫去給普通的兵卒還有民夫搭建什麼舒適的住所?

因此五千餘正卒倒也罷了,那些輔兵和民夫,路不比正卒少走,活卻要多幹許多,當正卒睡下之後,自己不僅沒有場所可以歇息,還需要在夜中值守,好保證正卒的充分休息,平均下來,每個輔兵夜裡最多就只有兩個時辰的休息,而民夫則是更少,勞累得慘了,自然多有怨言,背地裡罵罵咧咧的也不在少數。

軍中湧動的這般風潮,處在中軍當中,親衛甲士層層環繞的毌丘興自然不會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是懶得理會,白日煩惱了一天的桃山之事,夜間好不容易睡下了,倒也是睡得香甜。

正在好夢酣然當中,毌丘興突然被帳外的響動驚醒,睜開眼睛定定神,頓時心頭就一股無名火頭蹭蹭的往上,惱怒非常。毌丘興畢竟已經是上了歲數的人了,平日裡面入睡原本就不易,睡一個好覺更不容易,好不容易睡著了,半途被吵醒了,哪裡不會肝火上撞!

在營寨內貼身服侍的親兵,見到毌丘興鐵青的面色,不由得心頭一跳,頓時怒吼道:“何事喧譁?!驚了將軍,該當何罪?!”

這個時候,就聽見外帳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呼,正是在中軍今日值守的軍侯:“將軍,將軍!汾水後營突然火起!不知何處來的一隊騎兵,正在抄襲我們後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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