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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風穩穩的將馬槊伸出,根本不管衝著自己砍來的西涼騎兵的雪亮戰刀,因為甘風清楚,在馬戰當中,一寸長就是一寸強,任對方有再大的氣力砍來,自己的馬槊肯定比對方的戰刀跟快!
“噗嗤!”
就像是扎破一個厚厚的牛皮袋子一樣,甘風一槊就將面前的西涼騎兵捅下馬來,彈性極佳的馬槊槊杆劇烈的彎曲彈起,八稜八角的鋒利槊尖轉眼又劃過另外一名西涼騎兵面龐,幾乎將其頭顱都割開了兩半!
單論戰陣中廝殺本事,甘風雖然悍勇,但也不是呂布之類武勇超人的恐怖人物,可他自小從軍,十歲就已經是老兵痞一個。戰陣經驗之豐富,只怕一般的一流武將都未必能夠比得上。
越是在混戰的情況下,戰場之上的經驗也就越發的重要,有時候腦袋神經都還沒有反應指揮,身體的本能已經開始發揮作用。
刀槍紛飛當中,難免有遮護不周全的時候,可甘風總能用小傷,用那些最不致命之處來換取重創,然後搶奪交手的先機!
甘風他手長腳長,加上一杆精良的馬槊,控制的範圍甚大,而能夠闖進馬槊這個圈子之內的,還有一柄戰刀用來護身,在和右翼的追兵交接的瞬間,一口氣接連挑落砍翻五六名西涼騎兵,一時間讓這些西涼騎兵都吸了一口涼氣,都忍不住下意識的避開這條兇猛長大的漢子!
見到甘風如此武勇,西涼騎兵當中一名隊率,名為烏留的一名羌人則是將一柄足足有二十餘斤的長柄鐵錘揮舞得嗡嗡作響,前來迎戰甘風。
甘風猛突而至,長槊挺出,將一名西涼騎兵挑翻落馬,槊杆劇烈彎曲又急速彈直,雪亮槊鋒,就直指烏留的面門!
烏留猛地在馬背上一扭,一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就攥住了槊杆。
幾乎同時,兩人便猛地迅速轉動手腕,企圖讓對方撒手,卻沒想到幾乎同時的動作,導致了雙方竟然都卡住了,兩人手中都響起讓人牙酸的摩擦之聲,一時間竟然僵持不下,長長的馬槊彎曲著,頂得兩個人都有些後仰。
“想要?給你!”甘風哈哈一笑,手瞬間一鬆。
說著甘風就已經飛快的撒手,而腦子慢一拍的烏留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甘風已經策馬掠過他身邊,手中戰刀寒光閃落,一刀便砍中了烏留的脖頸!
血光迸濺,烏留人頭滾落,長刀去勢猶在,在其下的戰馬背上還深深砍了一個巨大傷口。戰馬吃痛,長嘶著人立而起,就帶動烏留無頭屍身在馬背上高高約起,灑落漫天的血雨!
伴隨著烏留的屍首落地,倉皇的示警牛角號聲響起,只見三色旗幟在西涼騎兵的側翼高高舉起,賈詡帶領的騎兵已經從一側奔出,接近了西涼騎兵!
箭矢拋飛在空中,戰馬奔跑,四蹄翻飛的速度已催至極限,三色旗幟的徵西騎兵與西涼騎兵在隴右這一片土地之上高速的追逐著,在混亂的局面中,不斷的拉近距離!
“快轉向!轉向——”
成公英在飛速賓士中放聲大喊,旗手和號角手幾乎同時間傳達了指令,但是騎兵畢竟不是機械,就算是在高速路當中,急速轉向的汽車也經常會出現各種事故,更何況是對人和馬協調性要求極高的騎兵?
當發現了小規模的甘風人馬的時候,成公英以為抓住了神出鬼沒的徵西斥候小隊,為了獲取徵西騎兵的確鑿位置,便號令西涼騎兵追殺追捕甘風人馬,卻沒有想到真的引出了徵西騎兵的大部隊的時候,自己的騎兵體位確是在這樣的一個別扭的位置上……
因為一直以來,派遣到街亭偵查的斥候哨探被徵西兵卒截殺阻攔,所以包括成公英在內的西涼諸部,一直都認為徵西將軍的這一隊騎兵援軍,是依舊在番須道口街亭附近盤旋,而且天水這裡聚集著大量西涼兵馬,徵西援兵也未必有膽量深入隴右,卻未曾想到徵西騎兵已經不知不覺當中臨近了上邽!
左翼前列的西涼騎兵,有幾個魯莽一些的兵卒聽到了轉向的牛角號聲,便下意識的猛地拉住馬首一邊的韁繩,企圖讓戰馬轉向,然而高速賓士當中的戰馬並不能迅速的調整自己的身體重心,被猛的一拉,頓時四蹄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人和馬的身軀翻滾著,扭曲著,甩出去老遠。
而穩妥一些的辦法,便只能是降低一些速度,然後再拉扯韁繩轉向,而且也不能一下子太猛,至少要給戰馬一定的反應時間,才能完成安全的轉向。
“左翼轉向!右翼側擊!快!快!”成公英高聲嘶喊道,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的嗓門都不由自主的有一些分叉和沙啞。
成公英並不是一個毫無能力的將領,原本的形勢也不該是這樣。
昨日下午酉時左右,韓遂的傳令兵卒到了天水。
在韓遂十餘年的名望之下,西涼諸部終於是結束了扯皮,同意配合作戰,一部分前去搜尋迎擊賈詡所帶領的徵西騎兵援軍,一部分則是南下祁山,配合韓遂作戰。
不過作戰計劃是制定出來了,但是要立刻整軍出發,還是多少有些不現實。
成公英也是無奈,再加上因為之前失利,心中多少已經有些忐忑不安,因此也就不再和這些西涼諸部牽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帶著本部兵馬先行南下,卻沒有想到還沒有來得及到達祁山,便先遇到了甘風小隊,然後便遭遇到了賈詡帶領的徵西騎兵的襲擊!
這些衝過來的徵西騎兵,或五人一組,或十人一組,在途中雖然也有被飛射的箭矢射下來的,但是到了近處,雙方的差距卻驟然變得很大,最初幾騎的高速衝撞,成公英還未察覺到有什麼不妥,但是隨著後續兵卒的相互拼殺,成公英手下的劣勢不知不覺的在擴大。
因為成公英為了包抄甘風,分出了左右兩翼,而賈詡帶來徵西騎兵,卻集中位於一起,就彷彿是單手對上雙手的感覺,雖然成公英的右翼放棄呢對於甘風的追逐,全力趕來救援,但是畢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而在高速運動的騎兵作戰當中,這樣的距離所造成的後果,比起步卒戰陣來說顯得更加的明顯和可怕。
正常來說,只要是還有理智的人,就不會去主動的尋求死亡,就算是戰陣之上的兵卒,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從有戰爭開始,就有督戰隊、憲兵隊、政委隊什麼的出現了……
當發現整個戰局開始崩壞的時候,躲避死亡的本能就會出現,募兵制最大的弊端終於暴露出來,既然是為了錢財而來,那麼人生當中最大的財富無非不過是自己的生命,沒有了命便什麼錢財都沒有了,因此在勝勢的時候固然可以奮勇向前,但是一旦出現頹勢,也更容易失去韌性,潰散逃亡。
再加上此時此刻,雖然說是西涼諸部統一了意見,同意按照韓遂的安排了進行作戰,但是前往祁山的便只是成公英這一部分的先頭部隊而已,大多數的人馬依舊在天水,剛剛開始開撥,甚至有的還沒有開撥,所以就區域性而言,成公英的部隊數量和賈詡相比較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在成公英的右翼還沒有來得及包抄上來的時候,左翼已經在賈詡帶領的大隊騎兵的衝擊之下失去了陣列形態,甚至開始崩壞散亂,四散逃竄的羌人胡騎帶動了西涼漢騎,只看見三色旗之下,徵西騎兵勢如破竹一般就衝撞開了成公英左翼!
很快,左翼的崩潰帶動了右翼的混亂,成公英不得不吹號,主動退出戰鬥序列,撤往天水,尋求西涼諸部的支援。
對於成公英來說,這樣的選擇其實也沒有錯,畢竟西涼諸部都還在天水,徵西援軍若是過於深入的話,就算是讓開了通往祁山的道路,也還是有機會和韓遂一同將其堵在祁山剿滅的,因此戰線潰亂之後暫且的修整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實際上,正是包括成公英在內的西涼人,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的選擇,卻導致整個戰局慢慢的滑向了西涼諸部所不能控制的方向……
………………………………
正確的選擇一定會有正確的結果麼?
馬超在面對選擇的時候,同樣也是選擇了沒有立刻奮勇進軍,而是停留下來觀察局勢,準備在韓遂和斐潛爭鬥的最為緊要的關頭,再給斐潛後白狠狠的一刀。
這樣的選擇有錯麼?
正常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馬超也沒有想到,因為要防止自身訊息的暴露,沿途斬殺氐人的這種很普遍的做法,卻引來了氐人王窠的部隊……
軍隊隱秘行進的時候,一般來說,屠殺滅口沿途非己方的村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就算不是馬超,換成其他的人,多半也會採用同樣的辦法,但問題是很不幸,這一次殺的不是漢人,而是氐人。
或許是漢人的人口基數實在是太大,因此死個幾十幾百,對於漢人官吏而言,基本上來說沒有什麼感覺,反正不要死的是自己莊園之下的就可以了,但是對於原本人數就較少,整個下辯就只有三千左右的氐人來說,突如其來死去了幾十人,就自然引起了氐人王窠的警覺。
當馬超將注意力全數集中到了前方的斐潛營地戰況的時候,尾行而來的氐人王窠就已經跟著印跡追蹤到了馬超這裡。
當然,如果馬超第一時間就發動對於斐潛的進攻,自然也就有可能避開了氐人王窠的追蹤,但問題是馬超剛好選擇了觀望和等待,這就導致了氐人王窠的部隊最終追上了馬超。
再者,馬超如果不是選擇隱蔽隊伍,不是藏身在山坡林地之間,憑藉氐人的兩條腿,也未必能夠戰勝上了馬的西涼兵卒,但是……
馬超做錯了什麼?
並沒有,馬超的所有選擇都是中規中矩的,合情合理的,但是就是似乎全部正確的選擇,卻迎來了最為糟糕的結果。
氐人王窠舉著戰斧,頂著盾牌,吶喊了一聲不知道什麼含義的話語,便如同蠻牛一般,從林內衝了出來,率先衝向了馬超的兵卒。而在其身後,林內也不斷的跳出了氐人的身影,噼裡啪啦的腳步聲響徹了整個樹林。
馬超兵卒匆忙之間射出的箭矢,要麼射在樹幹上,要麼被氐人手中的盾牌擋住,根本沒有多少明顯的殺傷效果,反倒是氐人從樹幹後面探出身來,射出的冷箭一個又一個的收割著馬超的兵卒性命。
氐人王窠本身就不是很擅長於謀略的人物,在見到了馬超帶領的羌人部隊之後,瞬間一個念頭很自然的就冒了出來——之前殺人奪馬,然後雖然來道歉了,氐人王窠也看在韓遂的面子上不予計較了,但是很顯然馬超並沒有認識到他的錯誤,而是不依不饒的,帶著人偷偷回來報復!
那麼對於氐人王窠的選擇就很簡單了……
這還能忍?!
氐人王窠自然也毫不客氣,直接不顧內五氏君長的勸阻,便帶著人手圍了上去,直接便發動了攻勢。
山地林內,原本就是氐人的主場!
氐人的遊戲樂園!
氐人在林間灌木內跳躍著,揮舞著刀槍,或跳或叫,與其說是在殺敵,倒不如說是像在舞蹈,有時候明明在馬超兵卒面前連砍幾刀,沒有等馬超兵卒還手,就已經蹦跳著跑到另外一邊翻筋斗去了……
然後有些發愣,舉著戰刀不知道是追上去砍更好,還是趁這個機會跑掉更好的這一名馬超兵卒,就被旁邊竄過來的另外一名氐人刺中了。
“殺!殺出去,上馬,上馬!”在林地之內,長槍不便施展,馬超只能是一手提槍,一手用刀,一邊砍殺,一邊高聲下令。
“殺這群賊人!”氐人王窠也同樣揮舞著雙面戰斧,在大聲吶喊,“為我們的兄弟報仇!”
血浪在鋒線上翻湧而出!
一名氐人迎面衝來,馬超一刀下去,覺得自己應該是砍中了腦殼,然後第二刀砍中了其身軀,血液四濺當中,馬超一腳將死去的氐人踹開,抽空環視了一下,只看到氐人跳躍著從灌木當中鑽出,從樹木的陰影當中蹦出,似乎周邊都是氐人狂熱的吶喊聲,而自己這裡的兵卒,卻在氐人此起彼伏的吶喊聲中失去了方向感,竟然有人不是第一時間趕快奔向平地,還一頭往更危險的林地深處跑去……
氐人勇猛,善山戰,但是不善陣戰,這是大多數人公認的事情,因此和氐人在山地林間糾纏,無疑就是自個兒找死的行為,但是在驟然遇襲的慌亂當中,馬超兵卒未必能夠人人鎮定自若,因此混亂無序就難以避免了。
馬超高聲大喝,企圖帶領更多的兵卒衝向戰馬,然後取了戰馬到平地上去,只要上了平地,一旦戰馬跑起來,不管是戰是撤,主動權便到了馬超手中了。
當馬超連殺了好幾名衝著他奔來的氐人之後,搶出了林地,還沒等跑到藏馬地,就聽到了戰馬的慘叫哀鳴的聲音!
馬超臉上血色頓時盡去,他心中知道,這下,事情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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