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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偶然和必然,並沒有分得那麼清楚。
但問題是,總歸有一些突發的,偶然的事情,在不經意之間悄然而生,就像是馬掌上面的那顆釘……
雖然現在還沒有鐵馬掌,只有木頭的。
楊俊可以說是算得上本土作戰,因為運輸方便,所以不必一次性的帶足大量的糧草,也不需要在某個地方,像是烏巢那樣專門修建一個儲備糧食的場所,後方會源源不斷的將糧草送來,所以就會出現一條糧道,而這樣一條糧道就成為了張遼和龐統眼中最好的目標。
然而像楊俊找鄭縣臨時調配糧草,就屬於突發事情了,當原本的糧道受到了威脅的時候,楊俊決定從鄭縣先解用一批糧草救急,也就成為了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從常理來說,像這樣臨時出現的糧道,一般來說都是比較安全的。
因為時間短,再加上漢代的通訊不方便,就算是被敵人探知了,也很難有所作為。斥候千辛萬苦打探到了,傳遞回去,然後再派人出來,可能等兵力人馬趕到的時候,運送糧草的過程已經全部結束,這條臨時出現的糧道已經消失了。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像這樣的臨時糧道,都是安全的。可是楊俊唯獨少算了一個可能,張遼居然會留下張晨在這裡帶著些人手摸獎……
就像是從雒陽趕來的騎都尉,一樣也想不到張遼居然也帶著些好手,藏在了山谷當中準備摸獎一樣。
山谷不大,並且是封閉的,站在谷口就可以一眼看得見谷底,既沒有樹林遮蔽,也沒有怪石嶙峋,很簡單的陡坡,很簡單的草地,簡單得讓人掃兩眼就全數能看得到的情形,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專門辛辛苦苦的爬上陡坡,去翻看在陡坡上的草叢灌木當中有沒有什麼寶藏。
張遼是一個出色的騎將,自然也就是知道什麼地形最適合紮營,尤其是騎兵營地。
比如說這裡。
一個不大的山谷,就像是天然的圍欄,可以攏住馬群,外圍稀疏的林地可以用來扎吊床或是用布幔遮擋露水,也可以讓人馬歇息。
山側有小溪,不管是要取水還是飲馬,都十分的方便。
沿著道路兩頭放出斥候和遊弋的巡騎,便可以安心的在這裡修整了。
不再這裡紮營,還能去哪裡?
張遼從呂布投董卓之後,便被李儒單獨拆分出來領兵,一直都在函谷弘農一帶轉悠,或許別的地方張遼還不是很清楚地形地貌,然而這裡麼……
“嗡!”
張遼將順手搶過來的一根長矛掉頭投出,正面一名提著騎盾,正舉著戰刀召集著兵卒的小軍官,或許是個曲長,又或是屯長模樣的,根本沒有想到張遼居然在亂戰當中依舊瞄上了他,頓時慘叫一聲就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山谷並不大,也就意味著外面的人想要展開攻擊面也不容易,在谷口外,就有數十名的甲士被堵著,似乎是中軍統領的親衛模樣,看到山谷當中的情形,不由得揮舞著兵刃,發出陣陣的怒吼聲,然而因為谷口混亂的人馬,這些成編制的精銳甲士一時之間也根本加入不了戰鬥當中來。
山谷當中原本圈圍在一處的戰馬,現在已經被張遼的人員全數哄趕了出來,朝著谷口亂奔而去,更加造成了場面的混亂。人喊馬叫之下,幾乎是所有人都放開了嗓門,大呼小叫沒有片刻停息,每個人感覺耳朵裡都是“嗡嗡嗡”的耳鳴,任何的聲音和語言都失去了意義,導致了縱然楊彪兵卒比張遼的人手要多,但是號令傳不進來,就算是傳遞來了,也沒有多少人聽見。
而張遼,毫無疑問就是在這樣的混亂當中最為可怕的殺神!
從衝出藏身之地開始,張遼從始至終他都衝殺在最前頭,右手單手使動大槍,上下翻飛,而左手提了一把戰刀,既遮護自己,又可以砍翻那些企圖近身的敵兵。
場面越是混亂,張遼反而是越發的冷靜,整個人如同機器一般,時刻掃視和關注著周邊的細微變化,身影也是忽左忽右,總是能出現在楊氏兵卒企圖集結在一起的地方。
一杆長槍,在張遼的手中,時而靈動,時而沉重,靈動的時候鑽縫隙,扎向那些遮蔽不到的手臂和腳背,而沉重的時候,就像是重錘一般,一記又一記的砸在楊家兵卒堆疊在一起的盾牌上,破開防禦之後便是猛扎進去,將防禦的陣線徹底擊潰。
這些騎兵勉強充當步卒集結在一起,企圖阻攔張遼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讓山谷之外的兵馬可以結成騎陣,衝擊進來,而張遼卻沒有留給這些人任何機會,就像是一陣旋風一樣,將整個山谷攪得一片糜爛。
騎都尉撥馬躲開一匹胡衝亂撞過來的戰馬,心頭都在滴血!原本在山谷之中,安排了近三分之一的戰馬進行修整,而現在這些戰馬卻在混亂當中白白的損失……
就算是再溫順的戰馬也依舊是個牲畜,人都驚慌失措了,更何況戰馬?
受到了驚嚇的戰馬四處逃逸狂奔,幾次都將騎都尉已經準備好衝進谷內的陣列打亂。按照軍法,潰亂而衝擊本陣的,應當現場斬首,可問題是這些並不是兵卒,而是戰馬!就算是殺了前面的幾匹,高度近視眼的戰馬依舊會不管不顧的埋頭衝過來,並且這些戰馬都是楊彪好不容易才收攏到了手裡面的,騎都尉也是清楚無比,又怎麼忍心下得這個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等到谷內的戰馬或著是死傷在地哀哀悲鳴,又或是從谷內逃出,漸漸的沒有那麼混亂的時候,騎都尉舉起了戰刀,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終於是到了發洩的時候,指著山谷內的張遼怒吼道:“殺!殺……”
第二個殺字,騎都尉還沒有喊出口,從西面就傳來了新的一輪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張遼放在外圍的騎兵看見了沖天的火光,聽見了響徹四野的嘈雜混亂聲響,便默不作聲的摸了上來,而山谷當中混亂的場面,使得騎都尉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側面張遼騎兵的逼近。注意力全數被山谷之內的情況吸引了楊氏兵卒,等到張遼騎兵從黑暗當中竄出來的時候,才張皇大叫,卻已經晚了。
高速本來的騎兵迅速的殺進了騎都尉的營地當中,驅趕著不成陣型的楊氏兵卒四散奔逃,然後挑起火頭左右亂扔……、
“都尉!都尉!”楊氏兵卒慌亂的叫著,“該怎麼辦,怎麼辦?”
騎都尉的頭嗡的一下,血液幾乎全數都湧到了頭部,再掉頭看向了山谷之內的時候,才發現原先還在大砍大殺的張遼,已經帶著人悄悄的脫離了戰鬥,往山谷之內的黑暗縮了回去……
一邊是戰局已經是告一段落的山谷,幾十名兇悍但是數量不多的徵西將軍的兵卒,只要自己帶著人馬衝殺進去,至少可以剿滅大部分人,以解心頭之恨……
而另外一邊則是大量的徵西騎兵,正在西面的營地之內縱橫,驅趕兵馬,焚燒器物,如果自己不到現場彈壓,恐怕會讓場面更加的糜爛不堪,若是再讓人馬遭受了損失……
騎都尉咬著牙,牙床都滲出了一絲血液,狠狠的盯著一眼山谷,號令道:“來人,封住山谷路口……其餘的,跟某來!”雖然騎都尉心中一百萬個想要將立刻將張遼挫骨揚灰,但是畢竟大局為重,在新的威脅到了面前的時候,也就是能是兩項其害取其輕了。
留下的人手若是擋不住谷口,等自己將來犯的騎兵擊潰之後,自然可以掉頭回來再收拾也不遲!
騎都尉強忍著熊熊燃燒的怒火,剛帶著人馬趕到了西面的營地,就發現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徵西騎兵,轉了一圈,放了不少火之後,便紛紛兜轉了馬頭,毫不戀戰的掉頭就走。
“他們戰馬疲憊!沒有多少馬力!”騎都尉迅速反應過來,大聲疾呼道,“追!追上去!殺光他們!”
騎都尉心中恍然,在陝縣函谷一帶來回奔襲,又沒有得到充分的修整,就算是鐵打的戰馬,也依舊會疲憊不堪!怪不得只能搞這些小動作來進行偷襲,是因為他們的戰馬已經沒有氣力可以正面進行戰鬥了!
騎都尉越是這樣想,便越是暴怒無比,畢竟被一個強大的對手正面擊倒,自己盡力了,便是雖死無憾,然而被這樣的手段一而再的進行欺辱,簡直就是連叔叔都不能忍。
騎都尉整理了兵馬,舉起了火把,便跟著徵西的騎兵背影追趕了下去,縱然不能截殺全數,多少殺掉一些,奪取些戰馬兵甲什麼的,一方面也好重整自家的兵卒士氣,另外一方面也好讓自己出些心頭的惡氣!
馬蹄隆隆,如鼓雷霆,在騎都尉的怒吼下,每個人都放開了馬速,很快就看見了在前方匆匆而逃的徵西騎兵的背影。
這是雒陽往來關中的官道,平坦且順暢,多少年來一直都有人專門進行維護,並且這些原本就來自弘農的楊氏兵卒們對於地形也是同樣的熟悉,因此即使是在夜晚,光線照明不佳的情況之下,他們依舊能夠控制著戰馬,死死的咬住了徵西騎兵的尾巴。
“追上去,殺光他們!”騎都尉揮舞著戰刀,大聲怒吼道。
“殺光他們!”被羞辱了一夜,從最初的慌亂當中恢復過來,急切的想要用對手的血液洗刷恥辱的楊氏騎兵這個時候也精神百倍的跟著齊聲大吼道。
楊氏騎兵再一次猛踢馬腹,加快了速度。或許真的是因為徵西將軍的騎兵戰馬已經疲憊,消耗了太多體力的原因,楊氏騎兵越追越近,和徵西的騎兵只距離了四五個馬身的距離,許多的楊氏騎兵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戰刀,端平了長矛,呲著牙裂著嘴,興奮的吼叫著,瘋狂的往前追趕……
就在此時,追擊在最面的一匹戰馬忽然悲鳴一聲,馬失前蹄,栽倒在地上,而馬背上的楊氏騎士猝不及防,騰雲駕霧的飛了出去,在空中張牙舞爪畫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噗通一聲一頭紮在地上,眼見是活不成了。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又是兩匹戰馬接連摔倒,緊接著又是兩匹,馬背上的騎兵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軀,翻著筋斗就飛了出去。
“小心,絆馬索!”騎都尉一面奮力的勒住韁繩,一面高聲大叫,提醒手下兵卒小心。然而剛才興奮的一路猛追,現在急切之下,哪裡說收就能收得住?
接二連三的巨響中,十幾匹戰馬轟隆隆的摔倒在地,頓時場面一片混亂。
戰馬人立而起,超前衝了幾步,終於是停了下來,騎都尉一邊努力控制著戰馬,一邊吼道:“全體戒備!上前清除絆馬索!”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犀利的尖嘯聲猛的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強弩!”憑藉著多年的經驗,騎都尉迅速的判斷出了將要面臨的威脅,臉色都嚇白了,連忙將身軀縮在了馬後,“散開!躲避!扔,扔掉火把!”
黑夜之中,火把就是最好的目標。
就聽見弓弦聲響,一根根的弩矢從黑暗當中飛出,有的射空了,但是那些射中的,不管是射在了人的身上,又或是戰馬的身上,都立刻深深的扎入進去,還有的直接穿透,帶出一個血肉模糊的空洞。
一匹又一匹戰馬倒下,一個又個兵卒跌落,慘叫聲,馬嘶聲亂成一片。
幾名機敏的兵卒連忙將手中的火把遠遠的扔開,然後又將周邊的跌落在地面上的火把全數踩滅……
戰袍和甲冑不足以抵禦強弩的鋒銳,但是黑夜卻可以。
陷入一片黑暗的戰場,帶著死神呼嘯的弩矢終於是停了下來,然後就跟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張遼沿著繩索爬上了陡坡,示意手下將繩索都拉扯起來,轉過頭望向了西面那邊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戰場,微微笑了笑,然後對著自己的手下說道:“如何,今夜痛快不痛快?”
“痛快!當然痛快!”
“那是自然!“
“痛快倒是痛快,就是烏漆麻黑的,也不知道自己砍到了幾個……”
“有校尉在呢,少不了你的!”
張遼哈哈一笑,朗聲說道:“跟著某,不怕功績少,就怕你們趕不上,撈不到!動作都快些,我們還要趕去下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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