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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城上城下,在昏暗的夜色當中,人馬亂鬥,雙方的兵卒,圍繞在一起廝殺,人影在火光照耀之下忽大忽小,如同鬼怪一般。

潼關城原本就是主要面相弘農一方進行防禦的,並且之前一場大戰下來,還有許多的地方等待修繕,周邊也沒有什麼民居村寨之類的。潼關城中的主事,說是重要,但是和楊彪撤出關中留下的看守門戶的護院狗沒有什麼區別,再加上大半年平安無事,也就不免懈怠了許多。

因此這些日子楊通在府衙之類偷懶,這些沒有輪到差事的潼關守兵,沒有人督促,有誰會在冬天來臨的時候,冒著嚴寒在外面賣苦力?

當馬延帶著裝扮成為輜重的勞軍部隊,騙開城門之後大開殺戒的時候,潼關之內雖然兵卒也並不少,但是出了城門這一塊的兵卒被攻擊得驚慌失措之外,城中好多潼關兵卒竟然一時間都沒有什麼反應!

在城門左近的潼關守軍大聲呼喊,慘叫聲綿連不斷的時候,城內的潼關守兵才開始騷亂起來,亂紛紛的不斷有人從土屋和帳篷之內出來,有些手足無措的茫然看著城門處的混亂場面。

楊通和李賢都被困在城樓之上,城中只剩下了一些基層計程車官,還在試圖控制著局勢,讓士卒們閉結成陣列,披盔甲,找兵刃,開弓箭,準備防守!

但是這些基層計程車官,不免命令就有些雜亂,呼喊聲驚天動地,每個人似乎都在扯開嗓門大吼,而潼關的兵卒卻只是像無頭蒼蠅一般左右亂轉,不知道要做什麼,雖然人數不少,但是沒有形成陣列的兵卒,已經不能稱之為一隻有效的作戰力量,甚至連合力都難以做到。

馬延帶著一百人裝成輜重車的護衛,而輜重車內還有兩百兵卒,這些兵卒都是身披甲冑,也都是精銳,轉瞬之間已經將原本圍著他們的潼關數百兵卒殺得四散。

徐庶在後預備而來的撲城軍隊,卻沒有給潼關守兵留下太多的緩衝時間,大隊人馬不斷的朝著潼關城門湧來,天空當中不時的劃過指引方向的火箭,戰馬的馬蹄聲如同雷聲一般動人心魄,這一切的景象,則是更加增添的潼關西門的混亂!

不多時候,大隊搶關的先頭騎兵已經衝到了潼關西城門,速度如此之快,甚至連馬延的先頭部隊都還沒有來得及將空空的輜重車從道路當中全數推開!

“快!推開!後面大隊來了!”

最前方的幾十騎兵一邊帶著馬,在輜重車的縫隙中穿梭,一邊高呼道,然後便是一刻不停的衝進了城門,沿著街道,直接和城中開始彙集起來的潼關兵卒撞到了一起!

雙方頓時爆發出巨大的喊殺聲響,一方要將殺退,一方要救援,兩方面糾纏在了一起,兵刃四下飛舞著,碰撞著,不時有人落馬,不時也有人渾身血汙的倒下。

可是畢竟徐庶的撲城騎兵準備多時,並且又是裝備齊全,後續衝來的騎兵見道路擁堵,熟悉戰陣的老兵都不用特別號令吩咐,很自然的就取出了弓箭,對城牆上和城中的潼關守兵一陣漫射!

夜色當中,只見雪白的翎羽在夜空當中劃過略有略無的痕跡,便紮在了人的軀體之上,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等徐庶帶著大部隊趕到城下的時候,頓時就讓潼關守兵原本就不多的抵抗意志崩潰,許多人開始拋下兵刃,試圖逃離戰場。

城門之處的抵抗漸漸的微弱,除了城頭上楊通和李賢勉強帶著些人手在抵擋這馬延的進攻之外,其餘的地方已經是基本上放棄了。

就這樣短短的不到兩三刻的時間之內,潼關西城門附近已經是屍首遍地,血液橫流,將人馬都染成了一片血紅,在火光的照耀當中更顯得猙獰無比。

徐庶將戰刀舉起,高呼一聲:“進城!不降者,殺無赦!”

此時此刻,李賢也是殺得滿身是血,有些別人的,也有一些是他的。

從馳道上被馬延堵了回來,幾乎就是立刻陷入了混亂的潼關兵卒當中,好不容易讓周邊的兵卒稍微安定下來,卻發現整個戰場已經是無法收拾了。

如果沒有被騙開城門,那麼自然還可以抵擋一陣,但是現在從城外源源不斷的衝進來的兵馬已經將城中的其餘潼關兵卒和城頭守兵相隔開來……

馬延此時已經下了馬,卻是衝在佇列的前方,他的動作很大,卻準確有力,用左手的臂盾磕開對方的兵刃,長槍或砸或刺,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每一次的揮舞就是一個潼關兵卒的倒下!

在馬延身側左右,人人都是大呼酣戰,和潼關守軍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破城!破城!”

“不降者,殺無赦!”

越來越多的聲音高呼著,而城中的聲音則是一點點的小下去……

“該死的!殺!給我殺回去!”楊通尖聲叫著,死命喊著要讓手下兵卒往前衝,而他自己卻縮在最後面。

李賢垂著一隻手臂,氣喘吁吁的退到楊通身邊,說道:“校尉,守不住了……我們怎麼辦……”

“殺!殺了他們!不然你們都要死!都要死!”楊通尖叫著,然後宛如癲狂一般的死死盯著李賢,一把抓住了李賢的衣襟,噴著唾沫喊道,“你退下來幹什麼!還不上去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校尉!”李賢試圖讓楊通清醒過來,說道,“守不住了!校尉,我們已經敗了!守不住了啊!”

楊通原本只是一個學了些軍略計程車族子弟,哪能和真正上過戰場的將校比擬,在丟失關隘的慌亂和恐懼之下,顯然已經進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態,根本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一邊抓著李賢的衣襟,一邊就將手裡的刀舉了起來,嚎叫著:“不!給我殺!不然老子砍了你!”

見李賢還有些遲疑的模樣,楊通竟然二話不說就真的一刀砍了下來!

李賢連忙用刀招架,他一隻手臂已經受傷,有些艱難的躲避著,一時間狼狽不堪。

楊通依舊不依不饒的用刀砍著,吼叫道:“殺了你!殺了你!全都殺了!全都殺了!殺……”

楊通叫到一半,身形卻頓住了,低頭一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李賢的戰刀已經捅穿了自己的身軀。

楊通喉嚨咯咯出聲,然後戰刀脫手掉在地上,仰天便倒……

李賢看著楊通,扭過頭去,喊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們投降!投降……”

………………………………

此時此刻,在長安的渭水北岸,也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攻城戰。

陵邑內外的煙火已經是遮天蔽日,城牆上下的屍首也是到處都是,鮮血將城池周邊的泥土都變成了血色的泥濘,不管是人還是馬,每一次踩下,翻起的都是紫黑一片的顏色。

長安的陵邑,原本都是漢代皇帝的墓穴,因為修建的時間很長,加上需要的人手極多,因此也就漸漸的形成了人口聚集起來的小城池,卻不知道這些漢代的皇帝們,在地下看著後輩們在相互砍殺,心中是什麼樣的滋味……

趙溫看著天光已經完全消失了,戰場上也是昏暗一片,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鳴金,收兵吧。”連夜攻城不是不可以,但是損耗必然大增,更何況兵卒也是人,攻伐一天了也是要修整一下,因此不到情非得已,也不會選擇夜間攻城。

“鐺鐺鐺……”

伴隨著金鑼的聲音敲響,正在攻城的兵卒立刻停下了腳步,掉轉頭就往回走,甚至有的已經是爬雲梯爬到了一般,也不管不顧的立刻就往下滑落。

城池下都是搖搖晃晃往回退下的兵卒,而在這個時刻,在陵邑城牆上的守軍也都收回了兵刃,就連已經搭上弦拉開弓的,也一樣收了回來。

雙方的兵卒,其實有的都認識,還有不少是朋友,如果不是將令,有誰會願意向之前的朋友舉起刀槍……

“夏將軍!”趙溫有些不滿的看著夏牟說道,“已經攻伐多日了,還要多長時間才能攻下眼前這小小陵邑?”

夏牟拱拱手說道:“趙使君,兒郎們攻伐之時,並無半點懈怠!此陵邑背山環水,本就是易守難攻……不過使君請放心,陵邑之中兵卒也差不多消耗殆盡了,也就是這幾日便可攻下……”

趙溫哼了一聲,正待還要說一些什麼的時候,忽然遠方几匹戰馬奔來,頓時吸引了趙溫的注意力。這幾名騎士當中的一名傳令兵,不久便急急奔到了趙溫的近前,奉上了從左馮翊傳遞過來的急報。

“徵西……動了?!”趙溫接著火把的光芒,看了幾眼,不由得脫口而出。

豎著耳朵在一旁的夏牟也是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問道:“什麼?徵西將軍來了?到哪裡了?”

趙溫目光轉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夏牟,說道:“怎麼,夏將軍這是擔心,還是膽怯了?”

夏牟畢竟也是老油子,很快就調整了神情,捋著鬍鬚說道:“趙使君言重了……某既然領兵,聽聞對方動向,自然也要多些關注,怎麼,到趙使君這裡,如何就變成了膽怯了?”

趙溫笑笑,說道:“如此,到是趙某失言了。不過,夏將軍但可放心,出動的並非徵西將軍,而是其麾下駐守在粟邑的偏軍……”

徐庶在粟邑駐軍,趙溫自然是時時刻刻關注,因此徐庶才從粟邑動身出擊,沒過過久就被趙溫派遣的人所偵查到了,自然第一時間報到了趙溫這裡。

夏牟眯了眯眼,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說道:“不知人數幾何?戰馬多少?”

“哼……步卒近三千,馬軍兩千許……”趙溫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緩緩說道,“……這可是傾巢出動,粟邑竟然只留了三百守軍……”

夏牟略皺了皺眉頭,說道:“如此……粟邑至此,快則五日,慢則七日便至!數量矣是不少,這……倒是棘手啊!”

趙溫看了看夏牟,然後沉聲說道:“夏將軍不必憂慮,此軍並非往長安而來,而是向東而去……”

“向東?難倒說……潼關?”夏牟略想了想,便是失色說道,“潼關若失,便斷絕東西交通了……這,這要如何是好……”夏牟倒向趙溫,其實多半還是看在楊彪的面子上,現在聽聞潼關有風險,也就等於是和弘農的這一條交通要道要被切斷,失去了聯絡,自然心中有些慌亂。

趙溫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潼關有兩千餘守軍,糧草器械也不缺……因此說來,進,可能有所不足,守,應該可守得十天半月……縱然徵西偏師兵力倍於潼關之數,欲拔城也並非易事……”攻城戰本來就是最為殘酷且耗時長久的事情,完全就是用人命去拼消耗,所以趙溫有這樣的判斷也不算有什麼問題。

“不過……”趙溫沉吟著,思索著,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這一隻徵西的軍隊往東而去,那麼下一隻徵西的人馬會什麼時候來,又會往那邊走?

趙溫不相信斐潛會閒著無聊,讓手下兵馬隨意攻伐,那麼必定是有其目標的,而這個目標,怎麼覺得都覺得是自己這裡,畢竟種邵和斐潛似乎有點協議……

趙溫沉吟良久,然後咬著牙說道:“粟邑!”

夏牟的眼珠子轉了轉,說道:“趙使君之意是?”

“前些時日,河東傳來訊息,徵西將軍依舊在平陽未動!何況平陽至北屈,北屈至雕陰一帶皆為山路,蜿蜒崎嶇,輜重難行!所以計算時日,就算是徵西將軍輕車快馬,當下也到不了雕陰!”趙溫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也就是說,徵西將軍很有可能為了儘快趕至此地,援救種氏,走得便是河東一線!”

從平陽到河東,再從河東到關中,除了陝津需要渡河之外,其餘地區便大都一馬平川,自然比起走山路來的更快更方便了……

更何況,只有走這一條路,才需要攻克潼關!

“是了!”趙溫重重一擊掌,說道:“就是如此!哼哼,某便派遣偏軍收了粟邑,堵住雕陰南下路口,然後轉兵支援潼關!如此一來,即便是徵西再想回轉,也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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