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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擔任基層士官的兵士,大部分都是在戰陣血海當中拼殺出來的,因此對於危險的降臨有極其敏銳的觸覺,當風中的弩矢破空的尖嘯傳來的時候,這些老兵立刻察覺到了不對,立刻舉起盾牌護住自己和戰馬的頭臉。

然而這樣的舉措在強弩面前幾乎是徒勞的,與大多數箭頭不同,三稜弩矢從它誕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為了破甲而存在的,優質的鋼鐵弩臂賦予了弩矢強大的動能,與弓箭的箭矢相比,就像是普通子彈和穿甲彈的區別……

遇盾,便是盾碎!

遇甲,便是甲破!

遇到血肉,便是血肉橫飛!

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來的西涼騎兵,就像是拍擊到了突出海面上的礁石,瞬間撞出了漫天紅色的血霧,連人帶馬直接就被弩矢掃倒了一片!

“加速――”

西涼騎兵的前沿士官扯著脖子喊道,這就是騎兵的宿命,要麼就在衝鋒的道路上取得勝利,要麼就在衝鋒的道路上死去……

伴隨著這一聲厲嘯,幾乎所有的西涼騎士都不約而同的再次鞭笞戰馬,提升速度,儘可能的縮小著自己在正面的面積,迎著如蝗飛來的弩矢,迎著死亡,向前狂奔!

然而馬蹄更急更密,卻已經失去了最初一往無前的氣勢……

如果有良好的地形,有充足的阻擋物,看著現在的弩矢的殺傷力,斐潛甚至覺得可以將這些西涼的騎兵全部射殺在衝鋒的道路上,但是很遺憾,自己這一方的弩兵數量上還是略少了一些,導致還是有西涼騎兵頂著弩矢逼近了軍陣。

“令陌刀上前!”斐潛再次將自己的另外一張牌面攤到了戰場上。

“魏黑子,到你上了。”軍候凌頡見到了高高舉起的飛虎旗,轉頭對著魏都說道。

早就已經待命許久的魏都哈哈一笑,舉起可長長的陌刀,長嘯了一聲:“陌刀在手!”

“百戰百辟,有我無敵!”更多的重灌甲兵吼叫著,站到了車陣之後替代刀盾手成為了第一道防線,但是陌刀兵並不是直接站在車陣前,而是站到了輜重車的後面,背靠背,用長長的陌刀封鎖住了輜重車相隔出來的間隙通道……

牛輔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斐潛既然隱忍如斯!之前寧可冒著隨時被擊破陣型的風險也不將弩兵暴露出來,直至現在才給自己猛然一擊!

“吹號!讓攴胡赤兒和張校尉同時急攻軍陣兩翼!務必一舉破陣!”到了眼下的這個局面,如果將兵卒收回,也就等於是之前兵士就白白損失了,這對於牛輔來說,也是絕對不可接受的,因此牛輔也只能像是一個賭紅了眼的賭徒,將自己手中的牌面全部押了上去……

在斐潛右側的樹林當中,已經靜悄悄潛藏許久的張濟翻身上馬,呼嘯一聲,便帶著騎兵開始在樹林當中穿梭著小跑起來,準備猛然間出現在斐潛軍陣的側面,狠狠的去捅上一刀!

眼見就快到了樹林邊緣,張濟剛剛張開嘴,準備發出加速的號令……

猛然之間前方的騎兵就像是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壁一樣,不知道為何竟然紛紛慘叫出聲,落下馬來!

有的騎兵甚是瞬間頭顱就被斬斷,高高拋飛的腦袋落在林間的地面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噴湧著鮮血的無頭身軀跟著馬匹騰躍了幾下之後才噗通一聲落地……

但是奇怪的是隻有騎兵落馬,但是戰馬卻安然無恙繼續往前奔跑,甚至有幾匹戰馬察覺不對之後又緩緩的轉頭兜了回來……

有埋伏!

張濟迅速拉住馬韁繩,環視一週,在樹林內斑斑點點的光線之下,卻看不到任何的對方埋伏的兵卒……

張濟警覺的往前查探著,忽然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晃過,然後就是臉頰上一陣劇痛,啊呀一聲跌下了馬。

張濟顧不得臉頰上血流如注,連忙翻身起來,才發現原來在他經過的樹杈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綁上了一根根黑色的線,橫貫在兩顆樹中間……

張濟拔刀一刀斬下,伴隨著“嘣”的一個金屬交擊的聲音,黑線從中間斷開,曲捲著往兩邊彈去。

“小心這些黑線!”張濟大聲喝道,給周邊的騎兵提醒。

細細的鐵線橫拉在略高於馬頭一點的位置,就剛剛好是騎兵的脖頸所在,加上林中斑駁不清的光影之下,不是臨近了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若是騎兵縱馬馳騁而過,等於就是將自己的脖子送到了橫拉的鐵線之上……

越臨近樹林的邊緣,這些黑線就越密集,高度也不斷的變化,如此張濟就根本沒有辦法加快速度了,只能是全員下馬,騎兵變成了步兵,然後派人在前面不斷的向空中揮砍開路,等到倖幸苦苦衝到林邊的時候,一直保持著警覺的張濟又聞到了一些讓他心驚肉跳的味道……

十幾發火箭高高的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林邊的地面上,幾乎就是在轉眼之間,烈焰騰空而起,形成了一道碩大的火牆,將張濟向前的道路封了一個嚴實,並且迅速的向著張濟兵卒的腳下蔓延!

幾名西涼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沾染上了一些火油,頓時被火焰引燃,慘叫著慌忙拍打,但是那裡能夠撲滅,幾個呼吸之間就變成了一個火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

“撤!快撤!”張濟此時以及顧不上什麼牛輔的軍令了,急匆匆的翻身上馬,掉頭狂奔而走,水火最是無情,豈能是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與此同時,在左翼準備進行攻擊的胡騎又在小小的鐵蒺藜面前吃了一個悶虧,要頂著身側不停的投射過來的箭矢,根本就無暇躲避地面上的小可愛,要繼續進攻,便只能是咬著牙不顧傷亡硬衝,還需要躲避那些在地的戰馬和胡人騎兵傷亡的屍首,等於就是失去了騎兵最重要的速度利器,成為弓箭手的活靶子,自己這一方面的胡騎可並沒有像西涼騎兵那樣的盔甲啊……

望著前方一片區域地面上的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攴胡赤兒雖然不知道什麼是密集恐懼症,但是就覺得脊背上冒起了森森的涼意,不由得有些遲疑了起來。

安邑城牆上的王邑見到了斐潛竟然成功的將牛輔的騎兵阻擋在陣前,終於是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望著斐潛陣中高高舉起的飛鳥旗幟,挺直了腰桿大聲的號令道:“開啟城門!隨馬校尉出陣!”在斐潛列陣的同時,馬延已經帶著騎兵悄悄的趁著牛輔被斐潛等人吸引了視線的時候藏進了安邑城中。

安邑吊橋轟然落地,馬延帶著騎兵從城中蜂擁而出,斜斜的兜了過來,一刀就紮在了攴胡赤兒所帶領的胡騎側面!

攴胡赤兒的胡騎已經經歷過了長時間的戰鬥了,又是屢次受挫,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精氣神,才和馬延率領的騎兵一接觸,就像是熱刀切凝油,瞬間就被殺得七零八落……

馬延將長槍一舉,驅趕著胡騎往牛輔的本陣擠壓過去。

其實一開始雙方都是打著側擊對方兵陣的主意,只不過牛輔的佈置完全在斐潛的算計之中,但是斐潛的佈置卻出乎了牛輔的意料之外。

牛輔憤怒的吼叫著,企圖讓胡騎抵禦住馬延的進攻,發現胡騎已經無法收攏的時候又連忙指揮著步卒要上前迎戰,但是理想是好的,現實卻依舊冰冷。

養精蓄銳已久的馬延騎兵驅趕著胡騎,就像是草原上的牧羊犬驅趕著羊群,胡騎的秩序原本就是比較混亂無序,在敗陣的時候更是像沒有頭的蒼蠅一樣亂竄,挾裹著牛輔本陣的步卒也出現了散亂。

原本西涼的步卒都是揣著袖子興高采烈的看著一直高高在上的騎兵老爺們在陣前砍殺,等到發現勢頭不對的時候才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但是急轉直下的情形讓他們措手不及,才按照牛輔的號令轉向對著馬延進攻來的方向的時候,卻迎來的先是自己這一方的胡騎踩踏和衝撞……

失去了陣型的步卒根本就沒有辦法抵禦馬延勢如破竹的進攻,牛輔絕望的嚎叫著,揮舞著戰刀就要往前衝,但是牛輔的親衛們見勢頭不對,便連忙拉扯住牛輔,護衛其往後撤退。

牛輔的中軍大旗往後一動,緊緊盯著的馬延頓時就發現,連聲大喝起來,頓時周邊的斐潛兵卒也一併歡呼起來,氣勢更旺。

原本就有些軍心動搖的西涼兵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約而同的回頭觀望,看見牛輔的戰旗斜斜的往後方快速移動,他們立刻傻眼了,渾身的氣力就像是瞬間被放光了一樣,紛紛開始掉頭逃跑,片刻之後,西涼兵全線崩潰……

見到牛輔本陣大敗,西涼兵落荒而逃,斐潛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在高臺之上坐了下來,吐出了一口大氣。

徐庶卻依舊巡視了一圈戰場,然後問道:“中郎,要不要追擊?”

是啊,還沒有完全結束呢。

斐潛又站了起來,看了看整個的戰場,思索著,現在這個局面,自己是追擊好,還是不追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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