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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單單從於扶羅的相貌來看,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認為於扶羅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人,甚至略有一些滑稽。
或許是因為於扶羅長了一個大菱形臉的原因,所以扁平而短的眉毛和同樣扁平的眼睛,就形成了兩個反八字掛在臉上,再加上高大的鼻子和因為鼻子太大而顯得有些小的嘴,反正五官湊在一起就顯得有些莫名的喜慶感……
但是相貌這個玩意,是做不得數的,如果不說,單是看這一張臉,有誰能看得出來於扶羅其實也算是殺人不眨眼,翻臉如翻書的人?
斐潛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後世的一句話,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而於扶羅絕對就是這樣的人……
父親遭遇族人謀反被砍下了頭顱,自己的王位被奪去,帶著僅有的族人四處流浪,在夾縫中求生存,在歷史上最終也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但是現在看起來,於扶羅卻從未表現出有什麼愁苦的神色。
真正凶殘的狗咬人從來都不叫,而見到人就瞎吵吵的狗,其實都膽小得很。就像是後世在論壇上或是在什麼其他不用露面的地方,動不動就上竄下跳叫囂著要殺殺殺的人,彷彿其他的人稍微考慮一下各方面的因素就等於是懦弱無能的小市民代名詞,其實在真實的生活當中,估計連八杆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
就像馬大爺,能上錘子的時候絕對不廢話,那個腦袋開花的多半也是平常話最多的……
別看現在於扶羅言聽計從的樣子,真要是翻起臉來,提起刀子,也同樣是毫無舊情可以講的。
“哈哈,單于,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斐潛心裡面琢磨著,臉上照樣是笑開了花,嘻嘻哈哈的打著招呼。
於扶羅咧著嘴,也是哈哈大笑。
斐潛不知道於扶羅為何而來?
於扶羅認為斐潛會不知道他自己的來意?
其實兩個的人心裡都清楚。
於扶羅笑著說道:“一直看中郎所乘的馬匹雖然是良駒,但是還不算得上是真正的好馬,這幾天剛好在清水河畔碰到一個野馬群,族人好不容易留下了大半,在其中挑選了幾匹真正好馬,特意給中郎送過來。”
漢代的好馬,就跟後世的名車相當,對於好馬,斐潛自然不會嫌多,因此欣然帶著護衛和於扶羅一起到了府衙之外,看看送來的所謂真正的好馬……
就像是後世一個叉子車和圓圈車,一眼就能看得的出來差別一樣,斐潛在這漢代待著的時間長了,自然也看得出好馬之間的差距。
於扶羅一共送來了三匹馬,一隻褐色,一隻花色,而斐潛的目光迅速就被在中間的那一匹黑色的馬所吸引了。
這匹馬渾身上下純黑,竟然無一點雜色,馬身上就像是一匹黑色的綢緞,在陽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澤,神態昂然,就算是被馬韁繩拉著,卻依然透露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樣子,看見了斐潛湊近了一些,頓時微微低下了頭,左右擺動著脖子,噴著響鼻……
斐潛呵呵笑了笑,往後稍微退了一步。
“中郎不試試?”於扶羅在一旁嘿嘿的笑著說道。
斐潛搖了搖頭,說道:“不著急,反正時間有的是……”自己又不是什麼武力值超高的人,反正過幾天跟馬匹混熟了,自然馬匹就不會表現出敵意了。
斐潛又仔細的再次從頭到腳看了看黑馬和另外的兩匹馬匹,忽然之間在那一匹褐色的馬匹的左後蹄上看見了大概有半個手掌大小的一塊黑色斑紋,嗯,不像是斑紋,倒是更像是油汙狀的汙漬……
於扶羅將戰馬送來的時候,肯定在城外有特意清洗過,因此看起來才不會因為在路途上沾染了黃塵而顯得邋遢不堪,但是為什麼旁邊的這一匹褐色的馬匹馬蹄依舊有一塊油汙未洗刷乾淨呢?
斐潛心中一動,轉了到褐色馬匹的一側,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汙漬,沾染在褐色馬匹的左後蹄上。
於扶羅也順著斐潛的目光看到了馬蹄上的奇怪的汙漬,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來說,送出去的禮物居然是髒的,這讓於扶羅非常的難堪,頓時勃然大怒,幾步上前一腳就將牽著褐色馬匹的兵卒踹翻在地,然後拿了鞭子沒頭沒腦的抽了起來。
斐潛連忙勸阻,說道:“單于不必如此,也不是什麼大事……”
離的近了些,斐潛怎麼看,都覺得這個汙漬都有些異常的眼熟。
在斐潛的示意之下,幾名護衛上前,按住了馬匹,然後其中一人取了一塊布使勁的擦拭了兩下汙漬,卻發現這一塊汙漬粘性非常的強,竟然無法擦除……
於扶羅湊了過來,見狀說道:“啊,怪不得,這是黑石脂,沾染上了很難洗得乾淨的……”
什麼東西?
黑石脂?
斐潛讓護衛將沾染上了黑色汙漬的布取在手中看了看,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是瀝青!
不,或者是比較像是瀝青的石油!
“這是在何處沾染的?”斐潛拿著布匹問於扶羅道。
於扶羅略想了想,然後說道:“高奴城北大概十幾裡外,就有一個沼澤地,裡面有的地方都是冒出這種黑色的石脂……”
高奴有石油?
斐潛幾乎都不敢相信。
這玩意簡直就是大殺器啊,裝在陶罐之內,用投石機投射出去,幾乎就是古代攻城的燃燒彈,按照現在漢代的消防裝置,在石油和被其引燃的物體燃燒完畢之前,絕對是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的……
斐潛乾咳了兩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波動,然後將布匹遞給了一旁的護衛,說道:“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馬匹有什麼惡疾呢……既然是沾染的,那麼慢慢洗刷幾次也就掉了……”
於扶羅並沒有懷疑什麼,因為對於於扶羅來說,石油這個東西太高階了一些,因此也說道:“中郎可不能讓人用力刷洗,黑石脂粘性太強,不小心反倒是容易傷到了馬匹就不好了,可以等其慢慢乾透,便可以清除了。”
“好,這三匹馬我都很喜歡,多謝單于美意了!”斐潛哈哈笑著,心情比較舒暢,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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